[三国]少年,算命伐? - xp1024.com
《[三国]少年,算命伐?》


1.一只孙伯符

苏妩是一个方士。mht.la [夜夜小说网]

方士是一个古老的职业,远至秦朝入海求仙药的徐福,近到武帝时为帝王招李夫人的李少君都是苏妩的先辈,这些先辈的经验告诉她做方士可致千金、可留万年名,实在是一条很不错的出路——苏妩的师父也这么说。

唯一遗憾的是,苏妩现在还不太有名。

因为她才刚刚出山。

一个刚刚出山的人,没有名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过苏妩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出名,因为她有一个不得了的师父。

苏妩的师父叫左慈,字元放,道号乌角先生,最擅长的是房中术,苏妩还有个师兄,姓葛,单名一个玄字,是一个了不起的炼丹大师。

被师父师兄一手带大的苏妩表示有荣与焉。

按理说苏妩没出过门,也没见过几个人,是不应该知道师门厉不厉害、有不有名的,但是苏妩偏偏知道——因为她是从后世穿越回来的。这本来是个秘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师父、师兄好像都知道,也不把它当做秘密,他们只觉得,苏妩身世离奇,实在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这一点他们实在看得不错,苏妩不算太勤奋,记性也稀松平常,但是偏偏很有运气,师父教她背卦象、记卦辞,她一句也背不出来,但是她看相算命,比大了她十几岁的师兄看的还要快、算的还要准;师兄妹一起招魂的时候,她招来的游魂,总比师兄多几只、厉害几分。

苏·学霸·未来的大方士·妩猜测,她大概是开了挂了。

一次两次是运气,次次如此就是实力了,在左慈眼里,小徒弟实在是个既有运气,又有实力的人,所以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左慈大手一挥,告诉她可以出师了。

苏妩依依不舍地挥别了师父师兄,牵走了师兄前两天才从市集里买回来的驴,慢慢悠悠地就下山了。

苏妩走得痛快,却没有想好到底要去哪里,按理说作为一个有志向、有追求、想要扬名立万的方士,她应当先去都城长安,但是如今的长安实在不算太平。四年前灵帝崩董卓入京,废少帝而立陈留王,于是各路诸侯纷起共讨董卓,董卓自洛阳西行迁都长安,又为义子吕布所杀,司徒王允意图将董卓势力一网打尽,于是卓部将郭汜、李傕叛而攻陷长安,杀王允,逼走吕布。

都城混乱,四境也不太平,袁绍、公孙瓒忽而合、忽而离,不多日前曹操又以报父仇之名兴师徐州,于泗水坑杀男女数十万,尽屠所过郡县,将徐州牧陶谦围困于郯县,苏妩一向奉行保命全身之道,虽有心一见曹操这位当世枭雄,但也不肯在这时触他霉头,至于三国中其他两位,刘备连稳定的大本营都没有,只能依附其他诸侯,而孙权……大概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苏妩不由叹了口气。

头上日已渐西,苏妩已经骑着驴走了快一个时辰,在她决定好去哪之前,她已经有点想吃饭了。她摸一摸驴耳朵,正准备从驴背上跳下来准备自己布置晚饭,忽而眼睛一亮,正瞧见前面烟尘滚滚,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晚饭来啦!

对面的人离苏妩还有段距离,但苏妩已能瞧见对面快速移动过来的团团祥云,重重紫气。

头有祥云的人自然是贵人,身加紫气更是贵中之贵,苏妩打眼一瞧就知道来人身份定不寻常,虽然那祥云飘散不定,紫气时隐时现,但苏妩仍然可以判定,此人运道必然相当不错。

对面的人越走越近,苏妩的小毛驴也在慢腾腾迈步,等到打头那人慢慢露出全貌,她不禁眼前一亮,颊边笑意又深了几分。

迎面走来十一二人,俱作军士打扮,为首之人不过十八(河蟹)九岁,衣甲鲜亮,骑一匹青骢马,噙笑四望,眉目之间意气飞扬,神采焕发,他左侧一老将紧紧跟随,后面跟着的从人年龄都在二三十岁左右,那打头的少年竟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苏妩看得分明,见这少年生得漂亮,口中轻啧一声,又瞧出了他身上两点不凡:其一,这少年身上的紫气有一部分是他自有的,有一部分却半粘半离,明显是受了外物影响,根据那紫气大小,苏妩大概可以判定他身上绝对有一件天下至宝,而他身上的紫气,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沾了那宝贝的光;其二,这少年虽然运道甚旺,但是性情颇为高傲刚硬,过刚易折,是英年早逝之象,他必然能有所作为,立下一番不世之功业,但恐怕并无福分享受。

苏妩看得越细,对这少年兴趣也就越大,她在心里一合掌,觉得自己是时候开张收供奉了。

眼见着那少年就要行到自己跟前,苏妩一拍驴屁股朝着那少年迎了过去,高声道:“小将军留步!”

苏妩笑嘻嘻在驴上做了个揖,果然见那少年勒马停住,冲她扬眉一笑:“姑娘何事?”

他声音颇为清朗,然而却是中气十足,足见气势,他不卑不亢冲着苏妩回了一礼,落落大方地含笑望她,既无疑虑,也无丝毫尴尬之色,倒像是真和她颇有交情。

他这么勒马一停,后面的从人也随之停下,他旁侧的老将皱了皱眉,似乎觉得他的行为颇不妥当,但终究没有开口制止。苏妩见他行止如此从容,不由对他更多了几分好感,笑道:“小将军今日可有乐事?”

那老将听她此言,面色更是不愉,那少年倒是笑意更深了些,坦然应承道:“正是。”

苏妩见他答得爽快,微微含笑:“恐怕未必。”

少年微一扬眉,面上仍然微笑,好像觉得她的话颇为有趣:“哦?”

苏妩看出他全然不信,也不多说,只笑盈盈道:“将军至多再高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必然有大怒。”

“小姑娘一派胡言!”这次那老将军终于忍不住了,怒气蓬勃瞪着苏妩大骂一句,转头对那少年道,“主公身有公事,怎能同这小姑娘啰嗦!”

虽然他对少年说话时已尽力克制许多,但声音仍然如洪钟一般震耳,少年对这老将军的暴脾气显然颇为熟悉,笑着摸了摸鼻子,方才对苏妩道:“有劳姑娘关心,只是我身有要事,恐怕没时间同姑娘谈天。”

苏妩见他口中有了赶人的意思,也不多说,只拍拍头叫小毛驴让到一旁,方才同那少年道:“小将军现在以为我在说笑,半个时辰后定见分晓。”

她说完此句,行了一礼,又从从容容地绕着这一行人走了。

那少年只嗤笑一声,轻促胯(河蟹)下宝马,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若苏妩知道这少年身份,恐怕就不会为他身上的异象而感到奇怪了,他不是别人,正是长沙太守孙坚长子,孙权之兄孙策。

两年前孙坚因攻打荆州牧刘表而被其下属黄祖伏杀,死时不过三十七岁。孙策时年十七,含悲葬父之后便举家迁至江都。守孝期满,孙策有心重拾父亲旧业,便至寿春想要讨回父亲麾下被袁术吞并的旧部。袁术见孙策武勇,便视他为自家部将,指挥孙策四处作战,却又不给分毫好处,此番袁术又指派孙策攻打庐江太守陆康,许诺事成之后必定将庐江郡分派给他,孙策如今已拿下庐江,同父亲留下的老将程普及少数亲兵先行回奏袁术,只等着袁术践诺了。

孙策自诩将门虎子,颇瞧不起自尊自大的袁术,在袁术麾下待得实在气闷,早就有心自立,如今能以庐江为根据地招兵买马,必然能显孙氏之名而扬亡父之英风,他心中颇为痛快,只觉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以后再不必受人约束。

他方才被苏妩拦住,不过将她视作一个有意于己的漂亮小姑娘,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他甫一与苏妩分别,便将她抛在了脑后,扬鞭疾驰起来。

这里离袁术居处已不太远,孙策行不多时,便行至袁术大宅,想要入门拜见。

袁术此时正在用饭。

袁术用饭的时候向来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直到他用过了饭漱过了口,方才有人来报,说是孙策求见。

这个时候,孙策已经在外面等得很不耐烦了。

袁术吩咐下人将孙策迎进门来,孙策心中颇有怒气,只是知道还有求于袁术,含怒不发,客客气气唤了一声伯父。

孙策这一声伯父,叫的实在不大情愿。

袁术和孙坚没什么交情,不但没有交情,还有大仇,各路诸侯讨董卓之时,孙坚奋力向前,袁术怕孙坚得大功而压粮不发,致使孙坚因缺粮而溃败,之后还反将一军要治孙坚败兵之罪,孙坚死后,袁术更是收拢了孙坚旧部,使孙策孤儿寡母无依,孙策心中,对他不满甚多,只是隐忍不发罢了。

孙策不满袁术,袁术对孙策也是颇有疑忌之心,他知道孙策有将兵之能,并非久居人下之辈,便总是不肯放权,他知道孙策心有怨言,只是装作不知,一味要他出力。他每每许诺钱粮兵马,事后总有疑虑,定然反口,这次也不例外,他坐下来还不到片刻,便已做出了一副长辈模样道:“伯符此次拿下庐江,实在是无愧文台兄之英风,伯父见你如此英雄,心里也替你父亲高兴。”

孙策见袁术一开口就是庐江之事,心中大喜,赶忙起身行礼,谢道:“有劳伯父谬赞,全仗伯父指挥调度,策实在无功。”

袁术捋胡须颇应景地笑了两声,方道:“此次侄儿出力不小,本当将庐江封给你才是,只是伯父左思右想,你年纪太轻,虽有勇力,究竟难治一郡之政务,将庐江交给你还是太早了些。”

孙策一听袁术要变卦,脸色一变,忙分辨道:“谢过伯父关心,伯符虽然不才,但父亲麾下旧将颇有精于政事之人,定然能将庐江管理妥当。”

袁术听他此言,竟是一拍扶手,喟然长叹:“糟糕糟糕!倒是我想差了!我只想到你年纪太轻,怕是难当重任,却忘记你父亲手下颇有才杰之士,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将庐江分给刘勋呢?”

孙策心头一颤,皱着眉道:“伯父……已将庐江分配给刘勋了?!”

孙策一阵怒气冲上胸口,目光灿然如电,几乎要拂案而去。

2.两只孙伯符

孙策怒极,质问之词几乎脱口而出,终于还是在齿尖忍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只是他内心,早已将袁术砍作了十七八片。

袁术见他乍然变色,心中更是咬定了孙策内有异心,更觉得自己做的不错。他本是外宽内忌之人,不然也不会在征讨董卓之时按住粮草不发暗害孙坚,如今见孙策这番模样,心里只是冷笑连连。

袁术静静观察孙策面色,见他忽然一笑,拱手行了一礼对自己道:“伯父是一方之霸,眼界见识不知胜过侄儿多少,安排下来自有道理,是伯符心急冒进了,还请伯父勿怪。”

袁术见他面容恳切,言辞甚卑,以为他终于认清了自己身份,心道这小儿虽然暴烈,毕竟还是识得时务的,不由又露出了微笑:“伯符说什么客气话。文台兄与我平辈论交,我视你如同自己子侄一般,你征讨庐江也有些苦劳,我虽将庐江分给了刘勋,但你该有的奖赏还是不少,我一会便差人送到你府上。”

孙策听他此言,赶忙起身行礼:“多谢伯父!”

“不必,”袁术一拂长髯,心道该说的话都已说到了,便乐呵呵笑道,“你长途奔波,不必多留,早些回府休息吧。”

孙策感激谢过,恭恭敬敬拜别了袁术,方才敛衣出户。

孙策部将程普等人身无官职,并无资格进府,一应被安排在了外面,一见少主人出来,纷纷迎了过来。

程普资历最老,走到孙策跟前,低声问了一句:“如何?”

孙策唇紧紧抿着,轻轻摇头,面沉如水。他从袁府下人手中牵过马来,翻身上马,匆匆道:“回去细说。”

众部将心知情况有变,不再多说,一一上马,往孙策自己的府第行去。

孙策甫一回到家,卸下外甲,终于忍不住心中狂怒,扯下冠带,狠狠往地下一摔:“袁术老贼,欺我年少,可恨……可恨!”

孙策力气颇大,那武冠被他甩出老远,滴溜溜打了好几个滚方才停下,众将见他发怒,俱不敢言,一人将那武冠捡起,轻轻掸去上面尘灰,捧在手中,静立在旁。

程普见他模样,便知道定然是好事不谐,心中苦笑,却也不得不上前劝慰:“主公息怒,如今在袁术门下,也只能受他钳制,还请主公以大局为重,万事忍让为先。(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孙策大马金刀坐在主座,犹是余怒未消,他平定庐江虽然也不费什么力气,但袁术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却实在令他难以忍受,想到此处他不由又是一场大骂:“袁术老狗也颇有年齿,怎么说话如同放屁一般!便是放屁,也没有放了再收的道理!什么狗屁四世三公?我看不过是冢中枯骨!呸!”

他这么一骂,堂前诸人也就知道事情不成,俱是心中叹息。

孙策虽然不快,但也一向体恤众将,安排人准备饭蔬,同众将一并用了方才安排诸人休息。

那袁术虽然鄙吝,但给孙策的赏赐倒是来得甚快。孙策草草一看,见袁术送来了若干财帛,又有时鲜水果、甘甜蜜水,便分赠给了堂中诸将,只留了一部分,说是要馈送给还在路上的部属,众将虽然心有闷气,但见主将如此豪爽,料定他纵然一时居于人下,必然也有一飞冲天之日,心中这才宽慰了几分。

诸将收了赏赐,纷纷告退,唯有之前捡了孙策武冠的小将将武冠还给了孙策方走,行迟了一步。

这小将名为蒋钦,是寿春当地人,跟随孙策已经多年,是孙策心腹之人,他同孙策其他信任的部属一般,住在孙策府上,只是此时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回房休息,而是快快地将孙策赏赐的东西往屋里一扔,就牵马往方才回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行不多远,便瞧见了领兵行在后面的同僚朱治。

朱治早年曾跟随孙坚,长他数岁,两人相见不免要互相见礼,蒋钦将袁术反口之事简单交待了几句,便慌张开口问道:“君理兄,你方才过来,可曾见到一个十四五岁,梳双髻、着碧衣的美貌少女?”

朱治听他忽而提起一头,怔然一愣方道:“这……好像前面几里外枣树下的确是坐着个碧衣姑娘,不过美不美、是不是扎双髻,我就没注意了。公奕兄问这个做什么?”

“多谢!”蒋钦大喜,只含含糊糊说了句之后会同他解释便拨马往前面疾驰而去,朱治见他走得匆忙,也不知他究竟是为了何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

蒋钦此行,不是为了别的,正是冲着苏妩去的。

要让孙策来说,蒋钦这个人呢,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太好――迷信!

之前在路上为苏妩所拦时,孙策和程普都急着去见袁术,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但蒋钦却是暗暗留心了一番,他平日里没事都要去街上找人给自己算上两卦,早就养出了一番出色的脑补能力,当时一听苏妩的话,不禁思绪联翩,联想到了他们此行的凶吉。

他比孙策大了约十岁,远不像孙策那么乐观,对于袁术所谓将庐江分给孙策的说法,他一直半信不信,听得苏妩说孙策马上会有一场大怒,他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庐江郡的安置之上。

他心中揣着事情,半信半疑随着孙策到了袁府,在外面心急火燎地等着孙策出来,直到看到孙策那比锅底还黑的脸,心中终于是有了定数――那位拦路少女果然说的不错!

那少女到底是什么来路?又为何偏偏要同他们说这么一番话?蒋钦越想越觉得离奇,更肯定了那少女来历不同寻常,他一路打马而过,尤其留心道路两旁的枣树,忽而眼前一亮,瞧见了自己要找的人,心中一喜,连忙滚鞍下马,快步往那少女处行了过去。

苏妩本在树下盘腿坐着,一眼瞧见蒋钦,拍拍衣服就站了起来,她这么一起身蒋钦才发现她身下垫着个方形的小板枰,也不知道是她从哪找来的,蒋钦心里奇怪,不由多看了两眼。

等他回过神来,苏妩已经将那小毛驴牵了,正笑嘻嘻望着他:“你家小将军发火了么?”

蒋钦听她问话,心中凛然一惊,忙躬身行了一礼:“是,是,姑娘料得不错。”

苏妩又笑了笑:“你家将军虽然厉害,可惜脾气不太好,他倒了大霉,时运不好,肯定是想不到我了,就算是想到,恐怕也要怪我胡言乱语、蛊惑人心,你这次定然是自己偷偷来的……”

她敲了敲下巴,又眨眼望了望他:“你同他住在一起么?”

蒋钦见她说得一点不错,不由冷汗直冒,他也清楚孙策性烈如火,一向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碰上了定然是乱棍打出,但这话他只敢藏在心里,不敢露出丝毫口风,只轻轻绕过她前半段道:“在下蒋钦蒋公奕,是怀义校尉孙伯符将军麾下小将,如今正借居在孙将军府上,钦见姑娘似有未卜先知之能,斗胆请姑娘过府一叙,姑娘纵有他事,拨些时间去钦那里用些饭蔬,也不妨事。”

苏妩本就等着他这句,见他的话正遂己意,不由拍手笑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将军先请。”

蒋钦见她一口应下,也不知是好是坏,不及细想,连忙牵着自己爱马殷勤对苏妩道:“姑娘身份尊贵,钦行得匆忙,无以为赠,姑娘若不嫌弃,便请收下这黄骠马,也好替姑娘分担些行路之劳。”

苏妩见他直拉着那马往自己跟前凑,模样殷切,忽然噗嗤一笑,倒是教蒋钦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进退如何。

苏妩见蒋钦面上微怔,这才摇了摇头笑道:“将军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宝马虽然神骏,但于我而言,却嫌太过高大,我这小驴脚程虽慢,但胜在稳便,我也舍不得弃他。”

蒋钦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意识到苏妩个子比自己矮的多,骑那毛驴刚好,若是骑这大马,恐怕连上马都颇不方便,若是骑术不精,更有被座下马掀翻的忧虑,这才瞧出自己一番好意来得未免不合时宜,面上不由有些尴尬之色。

苏妩轻巧翻身上了驴背,又冲蒋钦一笑:“宝马英雄方是良配,我见这匹马毛色鲜亮,实在是万里挑一的宝贝,纵然将军肯割爱,我也是不敢掠人之美的。”

蒋钦见她此话分明是替自己开解,心里的尴尬也就淡了几分,哈哈一笑也便翻身上马了,不过他意识到苏妩的坐骑与自己差之甚远,便有意放慢了速度,一边走,一边暗暗打量着苏妩,同她攀谈。

蒋钦最先留意的就是苏妩的一双手。

苏妩的手美得出奇,既不太胖,也不太瘦,羊脂玉一般秀美清润,不像是一双做过活的手,苏妩的打扮也颇不平常,她身上的是贵重的碧色锦,脚上着的是白色绣鞋,锦价如金,绣的针法复杂,比锦还要更贵重几分,她一身衣服便不知价值凡几。

她的容貌也美得惊人。

蒋钦在宴会上曾偶然见过袁术之女,袁术虽然蠢笨,但他的女儿却是有名的美人,吕布本与袁术不睦,为了替子求此女,竟肯与袁术握手言和,袁术之女已是极美了,但和苏妩比起来,却似乎还要差了那么几分。

这样的一个姑娘,实在是不应该这么唐突地出现在荒道上的。

3.三只孙伯符

蒋钦的疑虑实在不少,但这些疑虑在苏妩亮明身份之后就倏地一下烟消雾散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姑娘……是乌角先生的高徒?”

看着蒋钦亮晶晶的双眼,苏妩可以确信,她在蒋钦处的声望已经从友好biu的一下升到了尊敬。

蒋钦对待苏妩的态度本来就很恭敬、很客气了,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他就更加恭敬、更加客气,他引着苏妩到了自己的屋子,吩咐下仆将之前孙策赏赐下来的水果甜浆一股脑奉了上来,实在是恭谨到了极致,苏妩舒舒服服吃了顿饭,感觉又有了精神,这才嫣然笑望在一旁眼巴巴盯着自己的蒋钦。

蒋钦见她望了过来,精神一震,问道:“这菜肴可合姑娘口味?”

苏妩含笑点一点头,却是往外面望了一眼,提起了另一件事:“你家小将军可是住在南边么?”

蒋钦见她忽而提起孙策,又是微微一怔,片刻后方笑道:“姑娘这是同我说笑么?南方为主,我家将军身份尊贵,自然是住在南边的。”

苏妩沉吟片刻,一双眼却是不由自主往外面瞟了又瞟,蒋钦见她不住地往外面看,心里也犯了嘀咕,突然咯噔一声,颇有些紧张地压低了声音问道:“姑娘莫非是瞧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妩见蒋钦忽而变色,颊边不由又露出几分笑意:“这倒是没有,尊主公上应四方星辰,何等尊贵,自然是万邪辟易,将军不必担心。(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只是我见这位小将军身上颇有些不凡之处,实在是想同他相交,不知道将军能否替我引荐一番呢?”

蒋钦听她此言,面上不由现出几分难色,他自知孙策对这些神怪之事一向不太感冒,也不敢一口应承,但他见苏妩口气中对孙策实在是颇感兴趣,更不敢一口回绝,只支支吾吾道:“我家将军近日里公务颇劳,恐怕是不大方便,等过几日他闲下来了,钦必然替姑娘一力促成。”

苏妩见他为难,也不催问,只含笑点了点头。

蒋钦本来还想再问几句,但又怕苏妩追问孙策之事,客套了几句便要告辞。孙策安排给蒋钦的屋子除了主屋之外还有两间,一间是他母亲宿处,一间是留给他幼儿的,只是蒋钦常年同孙策奔波,孤儿寡母留在孙府多有不便,便在城中另有宿处,如今蒋钦吩咐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将苏妩请到了他母亲曾住的那一间,实在是再便宜不过了。

蒋钦行事一向妥帖,他见苏妩是个美貌少女,便只引她到了房间外便称事告退,并不进门,苏妩见他考虑如此周全,不由又高看了他一眼。

蒋钦简单将府内布局向她介绍了一番,又交待了些需要避忌的事情,方才同她拜别,道是明天再来求见。

苏妩点了点头,将他送走了,方才推门进了自己的临时居所。

这间屋子本是蒋母所居,里面的陈设一应俱全,颇为整齐洁净,那蒋钦怕她不喜屋内原来色调沉闷,还专门差人将床上帷帐撤换下来,换了翠色新帐,苏妩掀起帐子,扑到床上滚了一圈,见底下被子轻软,嘿嘿笑了两声便刺溜一下翻身起来,拍了拍衣服,脚步轻盈,竟是要往外走。

苏妩身姿轻灵,几步便走到了门口,她手一翻将门带了,便朝着南边走了过去。

外面天还不算太黑,在苏妩眼中,这孙府更是亮得出奇,在她离孙府还有几里远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这里云烟蒸腾,金光灼眼,必然是异宝藏身之处,等到她到了孙策府上,更是差点没被闪瞎24k钛合金狗眼。

孙府南面,万道神光攒射而出,直映得天地失色,那金光上下浮动,直似干将莫邪神剑出世,又似水晶宫中洗净尘垢的定海神针,苏妩一番瞠目结舌之后,直是心跳加速,面色飞红,她用尽全身定力方才拼死维持住自己的高人形象,只是视而不见,偶尔才朝着那边瞟上一眼。

苏妩在师父那见识的宝贝可算不少,但竟没有一件能有如此大的动静,苏妩一颗心几乎黏在了那边,很快就下定决心必然要探个究竟。

先前她在孙策身上瞧见除了他自己身上的紫气外,还沾了其他的灵气,如今一看,定然是这件宝贝了,之前在路上时苏妩已瞧得仔细,除了孙策一人外,其他人身上均无异象,由此看来,这件宝贝定然是孙策所有了。

要找孙策,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苏妩望着远处的祥云,几乎不停顿地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直如开了GPS导航一般,她越走越觉得灵气馥郁,不由神明清朗,脚步也愈发轻捷起来。

耳畔利器破空之声越来越大,苏妩只听得兵刃划破气浪,细听又有轻靴踏地之声、嗡嗡枪杆震动之声,她耳边忽而崩的一下惊雷般炸开响起一阵大喝,她耳朵被震得颇不舒服,微一拧眉脚尖轻轻一点使禹步往左边侧了两分,正躲开从右边倏忽间飞来的一支长(河蟹)枪,

这长(河蟹)枪的主人正在远处皱着眉审视她。

苏妩脸上绽开一个微笑,她一边笑一边用余光四处打量,猜测那宝贝究竟被孙策放在了那里。

孙策顶着她看了几秒,终于想起了白天同她的一段“偶遇”,本来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又更黑了几分。

这里是孙策的练武场。

作为一个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暴力少年,这里对于孙策实在意义非凡,可谓是抚平他伤痛、治愈他心灵的港湾,吃了大亏的孙策本来就心情不大好,疗伤被打断更是让他郁气又增了几分,他环着胸很不友好地盯着苏妩看着半响,终于确定这是一个皮脆血薄的战五渣,打不得骂不得,心中更加不爽。

他冷冷地伸出两只手指:“我有两个问题。”

苏妩含笑望他。

孙策摇了摇第一只手指:“我不记得我认识你,请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妩张了张口,可他似乎并不想听苏妩的回答,因为他很快又伸出了第二个手指:“你是自己出去呢?还是要我叫人把你赶出去?”

苏妩感觉自己的笑容有一点僵。

4.四只孙伯符

苏妩面上的僵意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下一刻就换作了娇美的微笑。[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天上月光浮动,照拂在她脸上,似乎也如同她的笑容一般轻忽。她秀丽的容颜在月色下又添了一分幽艳,美得如枝头春杏一般轻灵,只怕吹一口气就要飘散。

她的碧罗衫也是幽幽的,她轻轻摇了摇袖子,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任是谁也不肯对这样的一个少女口出恶言的,所以孙策皱了皱眉,面色却是缓和了许多。

苏妩见他不像最初那般冷冷的,方才轻轻朝孙策那边走了两步。

只是她还不曾凑近,孙策的身体已经紧紧绷了起来,他的右手轻轻扣着,虽然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姿态,但却在不动声色地蓄力,苏妩仿佛看到了一只正呲着牙扒爪子的豹子,眼中也不由露出了微笑:“我早上替将军卜得那一卦,可曾应验了么?”

孙策重重哼了一声。

苏妩见他不理会自己,也不觉得尴尬,只自言自语道:“是了,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怎么会信这些子虚乌有、怪力乱神之事呢?欸,像我这样的小姑娘,说的话一定是做不得准的,孙将军今日并没有什么好事,也没有由乐转怒,我算错了,惭愧!惭愧!小将军,我同你陪个罪,你莫放在心上,好么?”

她似笑非笑望着孙策,一双眼睛粲粲如星,孙策被她说得脸色发红,一口气噎在喉间不上不下,半晌才吐出来,闷声道:“你说的不错!”

“哦?”苏妩微微睁大了眼睛,拍了拍胸口,似是缓了口气,“我算的没错吗?我看将军见了我如此生气,还以为是因为我口出妄言,这才得罪了贵人。”

孙策动手的时候比动脑的时候多得太多,见苏妩一句接着一句,实在是招架不得,只得黑着脸望她,苏妩却像是没瞧见似的,又露出了又欢喜又庆幸的微笑:“那这么说,将军是不怪我了?”

孙策听她一句紧似一句,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不耐烦道:“这些暂且不提,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府中……”

苏妩偏头轻轻一笑:“惭愧!惭愧!是将军府上蒋公奕蒋将军请我过来的,我还请他将我引荐给将军,只是他说不太方便,要缓缓的才行得,不想我才来这里一日,便凑巧碰上了,这可不是天意么?”

孙策被她这句天意气得不轻,心中痛骂蒋钦糊涂,只是他毕竟亲爱下属,听到她是蒋钦请来的客人,到底不便叫人太过难堪,使得蒋钦下不来台,只能将一腔闷气压下,轻轻放过:“原来你是公奕请来的……哼,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妩听他问到自己身份,面色一正,却是整整齐齐向他行了一礼,郑重答道:“庐江乌角先生门下苏妩,见过孙小将军。mht.la [夜夜小说网]”

“乌角先生?”孙策在脑子里翻了一遍,一时竟想不起有这一号人物,好半天方才反应过来,右手作拳在左掌中狠狠一击,“……庐江左慈!”

苏妩笑道:“正是家师名讳。”

孙策颇无礼地盯着她上下打量许久,心中却是恨恨地给她打上了“妖女”的标签。

左慈声名远播,在庐江更是极具人望,孙策结义兄弟周瑜正是庐江人,孙策从他口中着实听过不少左慈的传闻,据说左慈可役使鬼神,掌握诸般变化,已至辟谷之境,更兼有无中生有之能,尤其精擅房中术,孙策听得只是嘿然冷笑——他早年曾跟随父亲讨伐黄巾,见识过不少“仙师”、“真人”,只以为这些人尽是装神弄鬼之徒,深恨他们欺骗愚民,暗地里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孙策见苏妩神神秘秘的模样本就有些不喜,一听苏妩自报家门更是怒从中来,只是他转眼间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叫这骗人的小丫头原形毕露、装乖出丑,竟是将那恼怒之意按下不发,只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乌角先生门下,幸会。”

苏妩见他忽然客气许多虽然有些奇怪,却也以为他是慑于师父威名,并不放在心上,见孙策对自己的排斥之意减少了许多,她心思活泛起来,待要打听下他身上宝贝的下落,却又怕露了口风,反倒叫人生出防心,便打定主意先跟孙策打好关系再慢慢探察。

两人各有心思,却是相视一笑。

天上月亮高挂,不觉已是夜色深深,苏妩也察觉出孙策对这鬼神之事并不十分敬畏,已是决心缓计图之,自忖既已自报家门,在孙策这里挂上了号,也就不十分着急了,她本就没想好去处,如今暂居在孙策府上,同他慢慢周旋,倒也不失趣味,她自觉想得周全,唇角上扬,露出一排贝齿:“夜深露重,阿妩不便打扰,小将军也请早些休息吧。”

孙策扬着脸朝她微一颔首,却是迈开两步,挨着她衣袖走过,将先前投出的长(河蟹)枪猛地拔了出来,他将那枪尖挨近面庞,轻轻吹了口气,用左手拇指在那枪头上狠狠擦拭了两遍,方将那上面的尘灰抹净。枪尖灿然如新,倒映着他修眉俊目,他不着痕迹朝苏妩那里望了一眼,冷电似的眸光落在她裙上,却是淡淡道:“恕不奉送。”

苏妩一直盯着他看个没完,见他逐客便笑嘻嘻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婉声道了句告辞,便衣袖轻盈地往自己屋中走去。

苏妩下山后的第一个晚上实在睡得不错。虽然心里还有些惦记师父师兄,不过她想着随时可以回去,便也并不怎么忧心,她心中无事,便也一夜无梦,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用过了蒋钦替她准备的早饭,实在是说不出的轻松自在,与她相比,孙策这一晚,就睡得实在不怎么舒坦了。

他和苏妩分别之后,自己大不痛快,又练了小半时辰的兵器,比平时晚了不少,他作息一向规律,本想着直接休息吧,但一晚上练习身上不免沾灰出汗,若不清洗,实在叫人浑身不自在,便忍耐困意,等仆人们打水来澡身,那仆人忙忙碌碌准备了许久才好,等他一番冲洗,在入眠时已近子时,他睡前又记挂着苏妩的事,不由辗转不绝,一反往常好梦沉酣,竟是噩梦连连。梦中苏妩不停拉着他要给他算卦,一会说要算命数,一会又说要替他算姻缘,故弄玄虚说了一套,等要解卦的时候又脸一翻扳过身不说了,直气得他面色发青,孙策拽住她待要问个究竟,却见她笑嘻嘻往后面一指:“你瞧后面是谁?”

孙策往后一看,只见父亲凛凛生威望着自己,不由一声大叫,却是从梦中惊醒,再也睡不着了。

他既然醒了,也不耐烦再在床上躺着,简单梳洗一番,用了些早饭就顶着乌青的一双眼去了演武场,他活动活动筋骨,将心头闷气吐了一半,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换了衣衫去兵营点兵。

孙策手下不过千人,但他平日里训练却是丝毫不见放松,他这日来得比平时更早一些,心想左右无事,便吩咐书记拿了名册过来,点察人数。

这么一点,便叫他查出了蹊跷,名册上记着的一个小兵一旬中竟有好几日都不曾到,那些营官竟也不曾上报,孙策带兵极严,看到如此不守规矩之辈不由勃然大怒,将名册摔在地上,要营官将那小兵带来盘问。

营官见他气恼,不敢耽搁,忙去营中寻那小兵,这么一查不由暗道了一声不好。原来那小兵与袁术手下大将纪灵沾着些关系,平日里点卯,三日里总有两日不在,那些小官瞧着纪灵的面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不想孙策此日心血来潮点人,没费什么功夫就教他查到了疏漏。

营中消息传的甚快,不多时便漏出去传到了这小兵耳中,他畏惧孙策军法严酷,又自恃身上带着关系,心想孙策不过寄人篱下之辈,难道还敢闹大不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收拾包袱跑到了纪灵帐中,竟是悄无声息地跑了。

那营官知道此人逃出,不由冷汗直冒,只恨自己做得太不周全,他不敢隐匿,赶忙战战兢兢回报孙策,孙策静静听他说完了,方才拍案喝骂道:“你平日里就是这么点兵的么!若是照你这么带兵,只怕几十万的大军也要跑光了!”

孙策声如雷霆,那营官听得两腿发软,只抖得筛糠一般,只能不停地道:“是,是……”

孙策见他无用,懒得理会,只唤人将他压下,吩咐先将此人看管起来,之后再等着治罪,他安排完了,手一扬抄过旁边的长(河蟹)枪,却是翻身出帐,牵过自己的花鬃马,直往纪灵帐中奔去。

5.五只孙伯符

纪灵的大帐离孙策大营并不太远,孙策行不多久便到了跟前,他翻身下马,冲迎上来想要问他身份的将官点一点头,在对方开口之前便已自报家门:“烦请通报纪将军,孙策拜见。[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孙将军快请!”将官听他名字,慌忙施了一礼,“主公正同我家将军在内点兵,孙将军直走便是。”

孙策听得袁术在内也并不犹豫,将系马的绳子在搭建外门的木杆上绕了两圈,又狠狠拽了几下,确定栓紧了方道:“我这匹马还请小兄弟替我暂时看管一下,我一会便出来。”

将官见他如此客气,直是受宠若惊,忙不迭应承下来。孙策交待完了,提枪便径直闯了进去,那将官见他也不卸下兵器,正想呼叫,却见人已是走得远了,这么一迟疑,转眼间便失了孙策踪迹。

孙策单身往营场走去,正瞧见袁术正同纪灵一道往自己这边走来,见到他过来,二人俱是一惊。

纪灵不等孙策开口,先上前一步问道:“我与将军平日里素无往来,今日小将军忽然过来,怎么也不先行通知一声?”

孙策朝袁术见过礼了,方转头对纪灵道:“将军勿怪。策手下有一小兵,触犯律令,却是逃到了将军营中,我一路追他至此,正是要拿他回去受罚,匆忙之间失了礼数,还请将军勿怪。”

袁术本来疑心他二人暗自勾连,一听二人这一番话,却是洗净心中疑虑,抚须大笑起来:“好!伯符治军如此之严,倒是难得。伏义,相较起来,你可就大大不如了,你那营官如何守的门,怎么连逃兵都放了进来?”

“主公说的是,”纪灵慌忙谢罪,“末将之后必定重重责罚。”

袁术见他谨小慎微,点了点头,也乐得做个和事老,食指顺势朝孙策身上一点:“伯符,这伏义已是答应了我之后必定从重治罪,你那小兵虽然是自你麾下逃出,但既然到了伏义帐中,便理当由他处置,你看如何?”

孙策见他口气轻慢,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攥着枪的手不由紧了几分,扬声道:“太公用兵,旨在赏罚分明,绛侯之有细柳营,介冑见天子而不拜,策以为用兵之要务,无过于赏善罚恶,如今有人逃逸而不得惩治,如何能平定军心?伯父所说固然有理,但策此次却是要学绛侯,不敢听命了。mht.la [棉花糖小说]”

文帝时匈奴犯边,周亚夫守卫细柳,天子去营中犒劳慰问,却被挡在外面不得进入,直到使节通报,守卫的都尉方才开门放行,文帝进了军营之后,周亚夫又以甲胄之士不拜为名不朝天子而行军礼,文帝也并不怪罪,只是文帝死后,周亚夫便以功高难赏见忌于景帝,最终被景帝以谋反之名下狱害死。

袁术见孙策以周亚夫之事作比,心中颇不愉快,心里暗暗道: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将此人交出去,便做了那不能容人的景帝不成?

袁术本有心护着纪灵,但孙策用前人之事来堵他口舌,若是不放,倒显得他不明事理,袁术被孙策暗暗将了一军,也不好再说,只能故作大方道:“哈哈!伯符果然少年英雄,颇能领会前贤用兵之道。伏义,你也是他长辈,怎么能在小辈面前失了风度,唤人将那逃兵押来,由伯符带去处置便是了。”

纪灵见他发话,即便是有心回护,也再不能开口,只能憋着气忍气吞声叫将卒将人带来,不一会两个小校便推着一个反绑着手的人走了过来,那逃兵本以为自己已经没事了,不料想竟被孙策追了过来,面上尽是晦气之色,只是他自忖便是被抓回去也不过打上几十军棍,也就老老实实由着人押了上来。

孙策见了此人,压着双眉低喝一声:“你就是刘义?”

刘义手上的麻绳绑的甚紧,只勒得他龇牙咧嘴,听到孙策点头,也只能有气无力回了一句“是”。

孙策见人不错,心中微宽,含笑奉承了袁术两句,拜别二人,牵着刘义便走,那门口花鬃马早被栓的不耐烦了,闻得主人气味,不住地在原地踢着蹄子,孙策向门口替自己看马的将官道了声谢,将那刘义横着往马背上一摔,翻身上马,却是往自己的大营赶去。

花鬃马解开束缚,撒欢奔跑,刘义双手被缚,受那马背颠簸,手腕被勒得酸痛,他苦熬不住,终于哎呦一声叫唤起来,哀求道:“将军,小人手上这绳子绑的太紧,实在是受不住了,求您替我略松一松。”

孙策冷笑一声:“我看是不必了。”

刘义听他这话说得冷然,只觉得后颈一凉,却是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孙策飞也似的回了大帐,只单手往刘义腰上一提,便轻轻松松将他拎了起来,他一手提着一条大汉,一手持枪,顾盼之间纯是一腔悍勇,众将士呆呆看着,半晌程普方才听人传告迎了出来,忙道:“主公匆匆出去,不知出了何事?您手上擒住的这位又是何人?”

孙策放声大笑:“程将军不必多问,你快将所有将士召到营地上,到时我自有交代。”

程普虽然心中糊涂,但也老实按他吩咐行事,所幸孙策手下并没有多少人,不用多久便全都聚齐了,诸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主将忽然把他们叫到此处究竟是为了何事。

程普草草点了一遍,见人到的差不多了,方道:“主公,人差不多齐了。”

孙策点一点头,这才将刘义往地上一摔,傲然道:“此人触犯军令,又私自逃走,如今众将俱在,我便当着众人面前做个处置。”

他一瞥程普腰间,低声道:“程将军,借你宝刀一用!”

程普似是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卸下腰上弯刀,低声道:“是!”

孙策将手中枪递给一边的小卒,接过那宝刀,乍然间一声大喝:“诸位看好!”

刘义被他这一声吼得肝胆俱碎,猛然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管不顾拖着身子就要往外面跑,只是他吓得双腿酸软,跑不得几步便觉得颈上一凉,下一刻双腿就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他呆呆看着,只瞧见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脑袋已是骨碌碌滚在了地上。

鲜血四溅,散在斑驳尘土上,那挨得近的忍不住后退几步,俱是呆了,孙策手中钢刀闪闪发寒,直如天神一般立着,喝道:“再有敢犯军令者,有如此人!”

*

孙策那边好一番惊心动魄,苏妩这里却是难得的自在安闲。蒋钦虽然说是要来拜访,可他身有军务不能多待,只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走了,苏妩一个人倒是落得清闲,她左右无事,便在孙策府中游荡,那些下人知道她是蒋钦请来的客人,又见她是个美貌少女,都不阻拦,任由她四处行走。

她边走边看,瞧见远处正种着棵李树,枝叶繁茂,果子垂垂累累,心道吃个果子倒也不错,便朝那边走了过去。

这李子树生得不高,正到了结果的时候,一颗颗果子一瞧便是鲜脆可口,苏妩扫了一圈还没拿定主意究竟要摘哪一颗,看了半天终于瞧见一个模样好的,正要伸手去够,旁边一只手已是轻轻探出,将她看中的那颗摘了下来。

苏妩心中哀叹了一声可惜,却见那只手并未收回,反倒是向前一伸,拈着果子停在了自己面前。

这只手修长而美,指甲也修剪得格外整齐,在青色的果子下显得分外的白,那原本很可爱的果子在这双手上也显得太粗陋,像是象牙杯中盛了劣酒,叫人难堪。

这是一只拈花的手。

这双手的主人又当生得什么模样?苏妩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于是她顺着这只手抬头去看,正撞上了一张含笑的脸。

苏妩盯着他瞧了许久,那人便大大方方任她瞧着,直到苏妩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以前听过一句话,一直以为那是人家说的玩的,没想到今天见了你,才知道是我以前见识太少。”

那人听到她忽而开口,便也微笑起来:“哦?是什么话?”

他的声音同他的手一样美,苏妩只觉得双耳被轻轻拂过,忍不住又望了他一眼。她拿过了他手中果子,一边瞧着他一边曼声吟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人忍笑道:“多谢姑娘谬赞。”

苏妩摇了摇头:“不,应当是我谢谢你才对。”

“哦?”

“谢谢你让我长了见识,原来所谓兰芝玉树,并非是夸夸其谈。”

那人不觉大笑出声。

他不过十八(河蟹)九年纪,跟孙策年纪相仿,只是看着却温和稳重许多,如今听了苏妩一番戏谑之词,终于忍不住破功,笑着打量她:“姑娘真可谓妙语连珠,你是伯符新交的好友么?”

苏妩欣赏着他好看的脸,却是摊了摊手:“虽然我很想说是,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不过在此之前,可以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少年攒掌成拳,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方缓住笑意,温声道:“姑娘请问。”

苏妩挑了挑眉,却是笑吟吟望着他:“敢问芳名?”

少年微微一怔,低头轻笑两声,侧身行了一礼,一双眼潜着笑意:“在下是伯符的好友,庐江周瑜周公瑾。”

6.一只周公瑾

“周公瑾?”苏妩合掌大笑,却是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

周瑜见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由好奇心起,问道:“我很有名么?姑娘难道听过我的名字?”

苏妩见他眼中的奇异之色,也不多说,只婉声道:“你生得这么好看,迟早会出名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周瑜受她连番赞扬,实在哭笑不得:“男子好不好看,有什么要紧。”

苏妩见他并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也不多说,只噙笑静静望着他。

周瑜不知道她暗自腹诽,也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还不曾问过姑娘姓名……”

苏妩偏头一笑,一双眼狡黠地在他面上睄了一下:“巧了,我正好与你同籍,师承乌角先生门下……我姓苏,单名一个妩字,若不嫌弃,你可以叫我阿妩。”

“原来是阿妩姑娘,”周瑜从善如流换了一个称呼,将她的自我介绍含在口中琢磨一番,方才睁大了眼道,“乌角先生?姑娘是左先生门下弟子?”

苏妩点了点头。

周瑜看着苏妩的眼神明显热切了许多。

他原先的态度也不能说不好,但是总叫人觉得太矜持了一些,听到苏妩自报身份之后,他那温柔克制的表壳才仿佛破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了其中真实的情绪,这种变化虽然细微,却没有逃过苏妩的双眼。

见苏妩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周瑜不多停顿便接着道:“我在家时常常听说乌角先生的神通,只是先生性情孤寒,少见外客,我也不敢冒昧打扰,如今机缘巧合得见姑娘实在是大幸……瑜心中一直有一个困惑,想请姑娘代为解答,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苏妩轻轻一扬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周瑜探询地望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在心中琢磨了一下如何开口,便又从容续道:“既然如此,瑜就斗胆问了……外面关于令师的那些传闻,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关于左慈的传闻,实在是传得太多,只传得他仿佛地仙一般,似乎只要他乐意,跺跺脚便能飞升,周瑜虽然对那些不经之谈嗤之以鼻,但听的久了,不免也有几分狐疑,这左慈当真有这么厉害么?他那些神乎其神的术法,又能信得几分?

苏妩见他这问题来得刁钻,也不正面回答,只淡淡反问一句:“阁下心中信几分?”

周瑜想了一下,竟是被她给问住了。(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他思量许久,却是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苦笑道:“这……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苏妩嫣然一笑,扬了扬手中李子道:“你等一等。”

周瑜点了点头,静静在一旁立着,却见她掏出一张巾帕将那李子擦了一遍,咔嚓咔嚓两口竟是慢慢咬起了李子,她的动作很慢,像是怕汁液弄脏了手,只肯小口小口地咬,周瑜茫然地看着她将那李子啃了个干净,又拿巾帕把手擦净了,然后卷起裙角蹲下了身。

周瑜看得一愣,想了想下一刻就挽起衣服,挨在她旁边也蹲了下来。

苏妩拿手在地上刨了个小坑,将手中啃得干干净净的李子核埋了,又拢起手将那核掩住,掩得得严严实实。她拍了拍手,将手又细细擦了一遍,这才站起来,在那小土堆上踩了几脚,又蹍了两下,拉着周瑜后退了一步。

周瑜满心疑惑,但心知苏妩此举必有缘故,便也不多问,只在一旁看着,果然,苏妩忽然噗嗤一笑,却是指着方才那土堆冲他道:“你瞧!”

周瑜定神一看,却见方才埋果核的地方竟是长出了一颗小苗。

周瑜乍然一惊,上前几步,却见那小苗舒展枝叶,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拔高,眨眼间便长成了一棵小树。

周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听旁边啪(河蟹)啪两声,却是苏妩拍了拍手。他不曾将双眼从那小树身上挪开,便只听到苏妩轻软的笑声从后侧传来:“周先生方才请我吃果子,我如今投桃报李,也请你来尝一尝。”

随着她这一句话,那树枝更是像吃了仙药一般,不停地长、长、长。树上乍然间点缀出一抹抹青色,那青色越变越大,颜色也越发润泽,片刻间便长成了一颗颗鲜亮的李子,苏妩伸出手来折下一颗,摊平在手掌中,伸到了周瑜跟前,笑吟吟道:“喏,请你。”

周瑜顿了一瞬方才伸手去接,捏在指尖瞧了又瞧,见它同平时自己吃的并没有什么两样,才犹犹豫豫放在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这李子含在口中,竟是说不出的甘脆可口,甜丝丝的味道蔓延在口中,当真是齿颊留香。周瑜只觉生平从未吃过如此如此鲜美的果子,没两下就将那李子吃了个干净。

他吃完不忘了问苏妩:“这果子什么来处?我生平从未吃过这样味美的果子!”

苏妩瞧着他亮晶晶充满好奇的双眼,忍不住肩膀耸动,哈哈大笑起来。

她手往后面一点,一边掩口一边笑道:“你……你看看你后面!”

周瑜被她一通笑闹得莫名其妙,转头一看,却见原先园中那棵果实蕃盛的李树上面的果子竟只疏疏落落剩了几颗,剩下的竟都不翼而飞,连踪迹也寻不到了。

不……还是有踪迹的。

周瑜转身望着苏妩刚刚种下的那颗李树,骤然间心明眼亮,一下子真是哭笑不得:“我明白了……这棵树上的果子,怕就是姑娘从那棵树上‘摘’下来的吧!”

苏妩见他脑筋转的飞快,倏忽之间便已反应过来,也就不再逗他,正色道:“周先生以为我是如何变出的这棵李树?”

周瑜已经看穿了她术法中的玄妙之处,听她忽然又问起,心中一时摸不清头脑,便也照实答道:“姑娘是从旁边那颗李树上取来的果子。”

苏妩点了点头:“不错,天地间万物有生有死,但总数却是不变的,我既不能凭空变出一箱金子,也不能凭空教这里长出一棵树来,但是此处没有金子,难道别处便没有么?此处没有李树,别处就没有李树么?我不过是将别处的金子挪到我这里,将别处的树栽在此处,这样看来,虽然有利于我,从大处观之,却是于天地无碍的。”

周瑜认真听着,许久方点了点头:“即便如此,于我们这些俗人看来,却已是近乎鬼神之际了。”

苏妩听他言道鬼神,不觉又是一笑:“先生可曾去过长安么?”

周瑜听她问话捉摸不定,实在猜不透她心思,索性顺着她的意思来,点了点头道:“瑜幼年时有幸去过一次。”

“去过便好!”苏妩一拊掌笑道,“你在长安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无心中说出口的事往往应验,无意中提到的人常常下一刻便在面前出现了?”

周瑜听她此言,悚然一惊,却是勉强想给此事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大概是凑巧罢?”

只是这话他自己也不太肯定,一字一字吐出,声音却是越来越轻,到最后自己也觉得这回答实在是毫无意味。

苏妩眨了眨眼,弯着眼睛望他:“先生为什么不想想其他的可能呢?”

“嗯?”

苏妩在原地轻轻踱了几步,道:“为什么天地之间不能有势推动着事情的发生?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不能有一种难言之力互相影响、作用?也许事情的发生早已注定,人们不过在冥冥中感应到了这种力量,才会有种种预测之词,也许你在友人来之前心中便已意会,方才在口中提到了他的名字,他的出现不过是印证了你心中之念罢了。”

“这……我先前从来未曾这样想过。”

“是么?”苏妩浅笑着望他,又凑近了些朝他眨了眨眼,神神秘秘地道,“当然,你也可以像我一样,直接跟死人说话,你也知道,死人的话……知道的总比普通人多一些的。”

周瑜的脸色有一点发青。

苏妩退回原地,抚了抚鬓发,朝他露出了真挚的笑容:“……说笑的啦。”

并不觉得哪里好笑的周瑜一脸瘫然。

苏妩忽然侧了侧头,表情终于有些认真起来:“说起来,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周瑜感觉自己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妩食指蜷曲,雅翅似的睫毛轻轻扇动两下,往右边指了一指,轻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孙小将军,就要回来了啊?”

周瑜眼皮一跳,背后顿时应景地传来了孙策那兴奋的声音:“公瑾,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周瑜:……

7.两只周公瑾

孙策刚刚从大营回来,一眼便瞧见了许久不见的好友,简直是意外之喜,他也不顾自己一身的汗,在周瑜肩膀上重重拍了一记,面上难掩兴奋之色:“先前你在信中不是说要去见你叔父吗,怎么有空过来?”

周瑜微微含笑,面上虽也欢喜,但比起孙策而言,实在是克制得多了,他一转头瞥了瞥方才被孙策拍过的地方,正瞧见自己原本洁白如新的衣服上如今已是多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巴掌印,不由叹了口气:“伯符,我没同你说确实是我不对,不过你这招待可着实让人有些吃不消啊。[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孙策一瞧周瑜身上的罪证,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忙向他赔了个不是,干笑道:“对不住了,一时高兴,我就把这事给忘了……你等一等,我去换了衣服再出来,正好,我叫下人也同你准备一件黑的,不显脏!”

周瑜同他总角相交,早就习惯了孙策这风风火火的性子,知道自己是插不上话的,只能苦笑应了。

孙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这时方才瞧见一旁的苏妩,脸色不由一沉。他微微压低了眼,口气已是一下子冷淡了下来,转而对苏妩道:“苏姑娘怎么会在这?”

周瑜对他性情颇为熟悉,听他言语不甚友好,心中微有不解,虽有心在其中转圜,却因不清楚情况不便开口,只能在一旁静静听着。

苏妩见他口气好似质问一般,也并不着恼,回答他时仍然是一贯的温柔客气:“我方才凑巧过来,碰见了周先生,心中敬慕,便同他攀谈了几句,既然小将军同先生有事要说,阿妩不便打扰,就先告退了。”

孙策见她还算识趣,哼了一声不冷不热的答应了,苏妩也不以为忤,冲他二人施了一礼,转身便走,只是她刚刚踏出一步,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又回头冲着周瑜一笑,指了指北边道:“公瑾先生,我的屋子就在那边,如果先生有什么事不清楚的,也不妨来问问我……”

她唇角轻轻一勾,最后又意味深长地添了一句:“先生无论什么时候过来,我都是很欢迎的。[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苏妩说完只留下一个衣袂飘飘的身影,便远远离开了,只留了下一脸尴尬的周瑜和心中警铃大作的孙策。

孙策眯起眼睛,扣着下巴审视着周瑜,啧啧叹了两声:“她这么一说我倒起来了……你方才再同她谈什么?谈得那么投机?”

周瑜见她最后一句实在引人遐思,只能自证清白道:“我方才不过凑巧同她碰到,刚刚互相通了姓名,还没说多久你就来了,几句话的功夫,能谈什么?”

孙策一皱眉道:“这种江湖骗子,你同她有什么好谈的。”

周瑜“咦”了一声,奇怪道:“说来我方才就想问了,她住在你府上,难道不是经过你授意的么,怎么我瞧你一句句话中,倒像是对这苏姑娘颇多不满似的。”

孙策甩了甩手,嗤了一声,口气中颇有嫌弃之意:“我怎么会请这种人留在府上?还不是公奕他请来的……公奕受这丫头蒙蔽,将她请了过来,我总不好叫他难堪。哼,我迟早戳穿她的把戏,到那时候再撵她出去,等到那时,纵是公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周瑜本有些疑惑一向不信鬼神的孙策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明白过来,不由摇了摇头,想要从中劝解:“欸,你这又是何必……子夏有言‘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我虽然没同那苏姑娘多谈,但见她谈吐文雅,言语可亲,实在不是那些想借荒诞不经之言从中渔利的人,况且她瞧着不过十四五岁,你同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孙策听得头痛,揉了揉耳朵,刚好注意到旁边的李树,赶快岔开了话题,指着那李树道:“我记得这棵树上昨天还有很多果子的,怎么今天就剩这几颗了?”

他走过去瞧了瞧苏妩新栽下来的那棵李树,随手从上面摘了一个,随便擦了两下送到了嘴里:“这棵树又是从哪来的?我从前没见过啊……”

周瑜知道他再问下去势必扯出苏妩,必定又是一场大怒,赶紧出来圆话:“大概是谁移栽的吧……你方才不是说要换衣服么?”

孙策听他这么一说,便也不再追问这李树的事情了,牵着周瑜袖子便道:“说的是!走,你同我到后面,等我换了衣服出来,我们二人再慢慢长谈……聊他个一整夜!”

*

等孙策冲洗一番出来,周瑜吃点心已吃了个半饱,孙策神采焕发地挨着他坐下,也不计较,伸手从他盘中抢了块甜糕,三两口咽了下去。

同样换了身衣服的周瑜不由叹了口气,他觉得跟孙策在一起的时候他叹气的次数简直比自己平时多十倍还要多:“伯符……你在我家的时候,怕短了你的那份,喜欢跟我抢我还能理解,但现在是在你家,你想吃什么,张张口要多少便有多少,你还要跟我抢,这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孙策一笑,露出颊边一个酒窝,耸了耸肩笑嘻嘻盯着周瑜,好整以暇地瞧着他的反应,周瑜见他这副蠢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孙策支着侧颊懒懒望他,轻轻摇了摇手指,反驳道:“公瑾啊公瑾,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既然这是我家,你手上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么,我吃一口怎么能算抢呢……唔唔唔唔唔唔!”

周瑜从盘中随手抓了一块甜糕直接塞到了他嘴里,微笑着望着他:“哦,那你多吃点。”

差点被噎个半死的孙策,一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周瑜见他老实了,这才轻轻咳了两声,道:“伯符,我看你在袁术这里,倒是过得很自在啊?”

他不提还罢,这么一提,孙策真是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来:“自在个屁!袁术那老贼净挑吃苦卖力的活给我,待到分功轮赏时就唧唧歪歪,只会推阻……我想要自立门户吧,阿父当年的旧部还被他捏在手中,又想自己白白在他手下出了这许多力,若就这么一走,实在太不甘心!”

“说得好!”周瑜在几案上拍了一记,双目如电光一般射向孙策,“我此行正是为了此事。”

见孙策挺直身子灼灼望着自己,周瑜从容笑道:“我看你要想抽身,倒也不难。伯母一家俱在曲阿,你便假称母亲家人为扬州刺史刘繇所逼,向他借兵回解母难,难道袁术还有不应的道理么?”

孙策先是一喜,而后又颓然道:“哎,想要回去倒是不难,只是借兵一事实在不易,我手下不过寥寥千人,也无马匹,若真要回去,只怕这千人也要被他扣住,定然是不肯放得。”

周瑜静静听他抱怨完了,却是忽然一笑,眸中带着些戏谑之色:“那袁术之女不是对你颇有青睐之意?你不妨效仿前贤,使一使美人计,请她开口像袁术求上一求,说不准袁术一松口,指不定便肯了呢。”

“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孙策吐了吐舌头,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皱眉道,“那位袁大小姐飞扬跋扈的个性真是比她爹还叫人吃不消,我宁肯一个兵都不带,也不想去瞧她一眼。”

孙策一向强势,周瑜和他相交这么多年,还没见他怕过谁,如今见他畏这袁大小姐如虎,只觉得实在是新鲜极了,不由对这位未曾蒙面的袁大小姐佩服之至,只是他见孙策脸色有转黑的趋势,也不敢多说,只道:“说笑而已,我还能逼着你跟袁术结亲不成?要说这兵马之事,我倒也有个主意,只是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问你,你可要照实回答。”

孙策一听这话,便知周瑜是有了主意,眼睛一亮,痛痛快快地道:“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就是了,别说一个,就是十个我也答得!”

“好!”周瑜赞了一句,也不曲曲绕绕,直直望着他双眼道,“我只问你一句:伯父在时是不是得了传国玉玺,那玉玺,现在是不是就在你手上?”

“不错!”孙策想也不想,直接就给出了答案,他话甫一出口,电光火石间已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竟是大笑起来,“你……你是说要我以传国玉玺为质,去向袁术讨要兵马?不错!不错!果然是个好法子!”

周瑜听他大笑,心中却又是一番震动。

周瑜虽然一向知道孙策心性豁达,但见他竟是毫不犹豫便做出了献出传国玉玺的决定,还是觉得有些在意料之外。毕竟这传国玉玺传承百余年,意味非凡,夸张一些地说,很多人甚至以为传国玉玺的归属也是天命的一部分,如今大乱之世,哪个英雄豪杰不想得到它,又有谁不想借此号令天下?不想孙策竟是满不在乎,当真割舍得下。

周瑜自忖若自己处在孙策的位置上,即便肯交出传国玉玺,恐怕也免不了一番挣扎,就此而言,自己已是输了一筹。他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对这位义兄兼好友,已经是心服口服。

8.三只周公瑾

只是周瑜虽然佩服孙策的魄力,心中也知道献出传国玉玺并非万全之策,他叹了口气道:“不错,如果实在没有别的主意,用传国玉玺来换兵马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若等以后你有了兵马势力,再假借传国玉玺之名,称天命招徕群英,到那时传国玉玺可以发挥的作用可比如今只借几千兵马要大得多了。[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心中清楚,孙策也并非无知,只是情势如此,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可以拿到兵马的法子:“传国玉玺即便日后能给我招来千万的兵马,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是空中画饼,毫无用处,与其死守着这玉玺,倒不如拿它换了现成的好处。再说,我不过是一时质押给袁术,等在要时,我再将它抢回来,又有什么不可?”

周瑜听他说得慷慨,心中不由也是涌起了一腔豪气,他忽而心念一动,食指轻轻在案上叩了两下,却是忽然升起了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

年少之人,顾忌总比旁人少得多,他也不知自己的法子有几分可行,却已做出了一试的打算,当即转头问孙策道:“伯符,你信不信得过我?”

孙策本正喝酒,听他这话,将酒盏重重往案上一砸,沉声道:“你问这话是何意?父亲去后,我除了母亲之外,最信任最亲近的……除了你周公瑾之外还能有谁?”

周瑜见他面有不快之色,却是放声大笑起来,也不多解释,只道:“好!我求你一事,你答不答应?”

“你说!”

周瑜收敛了笑容,直视他双眼道:“我想借你的传国玉玺一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孙策见他提出这么个要求,一愣之后,也不说话,竟是翻身离席。

周瑜心中嗑蹬一声,心想自己这话毕竟说的还是太冒失,传国玉玺何等贵重,孙策父亲之死又与他有分不开的关系,自己贸然求借,孙策如何能答应?

只是他虽然替孙策拟了种种辩解之词,看到孙策一言不发就拒绝,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失落,他心里有一个声音正愤愤地道:说什么信任亲近,不过是提出一个小小要求他便要翻脸,难道在他孙策心里,他周公瑾竟是那种会贪没朋友宝贝的人么!

周瑜只觉胸中闷气郁积,端起桌上酒盏便要一口饮尽,只是他唇还没挨到杯沿,忽然眼底余光扫见旁边飞了个东西过来,下意识左手一伸,便将那东西抓在了手中。

手上的东西沉甸甸的颇见分量,周瑜迟疑地放下右手端着的酒盏,望着神采飞扬的孙策,心中忽然对这布包里的东西有了猜想:“这是……”

孙策得意地努了努嘴,挑着眉毛笑嘻嘻望他:“你不是想看传国玉玺么?”

“这是传国玉玺?!”周瑜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上拎着的简陋麻布包,一时间竟是维持不住平时淡定的形象,忍不住叫了出来。

孙策和平时并没什么两样,对着他笑道:“周公瑾啊周公瑾,你也太瞧不起我孙策了。你想看传国玉玺怎么不早说?别说借来看一看,只要你想要,我便是双手奉送,那又有何妨!”

周瑜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实在想不到这麻布包中装得就是国之重器的传国玉玺,更想不到这么重要的宝贝,孙策竟然毫不避忌就交到了他手上。他盯着孙策瞧了半天,确认他不是再说胡话,这才将那布包收了起来:“我要这玉玺没什么用,不过我要回去好好瞧瞧,过几天再还你,行不行?”

“悉听尊便。”孙策颇大方的扬了扬手,也不问他要这玉玺做什么,将桌上酒樽满上,又若无其事地向周瑜问起了家中诸事,周瑜心中复杂难名,低头将那百种千般思绪都收了,这才重新恢复到平时的模样,心无芥蒂地同他相谈。

*

这一聊实在是没完没了,推杯送盏之间孙策已是醉得人事不知,相较而言,周瑜实在是克制得多,虽然他身上也沾着些淡淡酒气,但意识倒还很清醒。

他见孙策毫无形象地瘫在桌子上,唤来府中仆人将他带下梳洗休息,又请人再准备一身干净衣衫送来,他与孙策情谊甚笃,孙策府上的人一向将他视作孙策之外的第二个主人,自然乐于听命,两人将孙策扶下,一人不多时便奉上了一套洁净新衣。

周瑜同孙策来往频繁,孙策在府中专门替他辟了个院子,拨了人手时时打扫服侍,周瑜去自己的院子将衣服换过,又从屋中翻出了一块锦布,将方才孙策交给自己的那团麻布抖开,便飞快地将里面的东西塞到了锦布之中,他不曾多看一眼,匆匆将那麻布撇了,直往北边的院子走去。

苏妩此时正在房中画符。

符文也是文字的一种,不过在普通人看来,那曲折复杂的笔画实在是难解难名,苏妩从小跟着左慈学习符文,这一门功课倒是掌握的不错,说来也是凑巧,她今日见了周瑜,本想着赠他几道符作为见面礼,这时才想到她身上带着的基本上都是役使鬼神、镇压邪祟的重符,这些对于她这个游方之人是必不可少的,平常人佩戴却是鸡肋得很,无甚益处。

没有合适的东西出手,苏妩也就熄了送礼的心思,只是她回去之后却是记起了这茬,心想行走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些人情上的东西还是备着些比较好,左右闲来无事,她也就翻出纸笔,静坐下来开始画符。

她写的是最常用也是最受人欢迎的消灾解厄符,既不必开坛做法,也不必焚香念咒,一提一画几笔的功夫一道符就这么成了,她写的飞快,不多时便写了百十来张,她算算觉得差不多了,搁笔正准备梳洗,却听得外面砰砰两声,有人叩门。

苏妩一抄手将桌上摞着的一沓符塞到了袋中,指尖哗啦啦点出三张抽了出来平平放在桌上,将口袋一捆,这才施施然出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周瑜。

“原来是周先生。”苏妩也不问他为什么半夜里过来,侧身请他进来,周瑜不多犹豫便踏了进来,听得苏妩把门闭了,方才跟着苏妩一起进到了屋子里面。

苏妩请周瑜坐了,他一低头便瞧见桌上三张符正整整齐齐排着,墨迹正新,旁边笔架上还搁着一只毛笔,那笔头还拧在一起,显然刚刚放下不久。

周瑜这么一瞧,便知她方才正是在做这些,不由歉然道:“冒昧来访,不想竟是耽误了姑娘的正事。”

苏妩听他把画符叫做正事,心里也是觉得好笑,她眼中微微透出些笑意,却是将那画好的符往周瑜那边一推:“谈不上……这符正是要送给先生的。”

“我先前便想送先生些东西聊表寸心,只是身上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这才匆忙写了两张消灾去厄的符,先生佩在身上,虽不敢说百邪辟易,但小的灾厄,还是能帮着挡上一二。只是我才学疏陋,一晚上也不过画了这三张,先生若不嫌弃这礼物微寒,便不妨收下,也是我一点小小心意。”

周瑜听她语意婉转,再推却倒像是瞧不起人了一般,便将那符小心折好放在袖中收了,温声谢过:“却之不恭,瑜便谢过姑娘好意了。”

苏妩见他收下,点一点头道:“先生来得如此匆忙,怕是有什么大事?不妨叫我猜上一猜……我想先生此来,烦恼之事恐怕并非出于己身,而是替友人奔波吧?这友人么,大概也不是别人,八成就是孙小将军了。”

周瑜还不曾开口便被她说破心事,一时竟是无话可说,他半晌才摇头苦笑道:“这……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娘。”

苏妩只当他是在夸奖自己,笑着受下了,手一伸笑盈盈地望着他道:“既然如此,先生也就不必隐瞒了,你身上带的东西……还不拿出来么?”

9.四只周公瑾

周围宝贝的异动,哪里能逃得过苏妩的双眼,周瑜还不曾进来,她已经瞧见了外面腾腾欲出的神光,自然知道来人必然身携重宝,她本来以为来得会是孙策,不过转念一想孙策对她殊无好感,定然不会选择深夜拜访,至于这府中其他人,她谈得上有交情的也就是周瑜和蒋钦,只是如此重物孙策定不会轻易假手他人,这么一来,门外是谁也就并不难猜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周瑜本有心再探一探她的本事,但见她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将他此行之意尽数说出,实在也没了慢慢试探的必要,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从怀中掏出了那锦布放在桌上,轻轻将它解开。

里面放着的正是传国玉玺。

这玉玺是秦相李斯奉秦始皇之命用楚国和氏璧所铸,之后世代交替,可谓是王权之征,它方圆四寸,其上雕镂五龙,侧视之为碧色,正视之则为莹白,正面刻有八个篆字,正是当初由李斯所书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玉玺到如今已有五百年,期间不知经过了多少主人,那些人虽称天命,却也并不像这玉玺所言“既寿永昌”,如今早已尽皆化为尘土,这玉玺却是光毫不减,仍然灿灿有光。

周瑜直到此时方才看到玉玺全貌,也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只觉白云苍狗、风流云散,执着这一死物,实在是殊无必要。

那玉玺几乎同苏妩手掌一般大,她将玉玺举起转着看了几遍,还未曾说什么,周瑜已是低低叫了一声“呀”,指着那玉玺一角道:“这里……怎么竟是被换过的?”

他说得不错。

那玉玺本是块通体光滑完整的壁玉,独独有一角却是由黄金补铸,乍一看不太明显,细瞧起来却是逃不过别人双眼。苏妩也瞧见了,却不像他那么吃惊,仍然摩挲着这玉玺,笑道:“如此看来,这玉玺确实是真品无疑了……当初王莽篡权,向时为太后的姑母王政君讨要传国玉玺,王政君大怒,将玉玺砸在地上,碰坏了其中一角,是以王莽以黄金修补,变成了如今的形状。[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她将玉玺缓缓放下,手指在玉玺上轻轻点了两下,却是似笑非笑望着周瑜:“先生忽然寻来,怕不是找我鉴定这玉玺真假的罢?”

周瑜望着她澄澄澈澈双眼,只觉得什么事都逃不过这双眼睛——

“不瞒姑娘,在下来此,实在是有事相求。”

苏妩好整以暇地支着下巴望他,笑吟吟道:“先生有话,何不直说?”

周瑜深吸一口气,郑重地道:“我想请姑娘再为我造一方传国玉玺。”

若是让旁人听得他这句话只怕要骇得心神俱碎,苏妩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波动,只问道:“你要一方假玉玺做什么?”

周瑜见她没有一口回绝,心中一喜,忙道:“说来也实在可气。那袁术欺伯符兄年少,知他手中有传国玉玺,强来索要,这玉玺干系重大,是伯符亡父拼力所得,如何能轻易交出?我想姑娘身怀奇术,更兼有仗义助人之心,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吧?”

他答得半真半假,顺便不留痕迹地将苏妩捧了一捧,自觉毫无破绽,便静静等着苏妩回答,苏妩听完了他这一长串话,却是头一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食指一伸,将桌上的玉玺推到了周瑜跟前,摇了摇头道:“周先生诳我!”

周瑜“哦”了一声,似乎不太懂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苏妩见他真坐得住,干脆就将他话中的漏洞剥开让他自己瞧:“孙将军难道是第一日来袁术帐中么?袁术若有心要传国玉玺,早就抢来了,怎么会等到今天,我看是你们有求于袁术,想用玉玺从他手上换些好处。可是你们又觉得这玉玺太过珍贵,白白便宜了袁术实在太不值当,倒不如拿个假的敷衍他,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周先生,我猜的对不对?”

周瑜默然片刻,方点了点头。

苏妩见周瑜哑口无言,知道再说下去他脸上恐怕不会太好看,便恰到好处地收住,转而问道:“先生也不必瞒我了,你们想从袁术那里换得什么好处?”

周瑜见她已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再要瞒她也没什么必要,索性摊开直说:“伯符想向袁术借些兵马,平扬州,回江东。”

“扬州?江东?”

苏妩穿越之前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穿越之后一直跟着左慈住在庐江,也是中部偏北一些的地方,对于南方那柔媚多姿的风土人情一向是向往不已,如今正是草长莺飞、花明柳绿的时候,趁此时去南边玩耍一番岂不是正好么?苏妩这么一想,一拊掌便道:“好!先生这个忙我帮了。”

她一手将那玉玺捉起,又道:“我不但可以帮你造一方假玉玺,还可以帮你将假玉玺上那缺损的一角也补上,等之后你们需要用玉玺了,只要拿出来别人一瞧,大家自然知道你手上这方是真,袁术拿着的是假……你瞧妙不妙?”

周瑜听她一口应下,一时不敢信她答应得如此轻易,下意识问道:“当真?”

苏妩见他脸上露出几分紧张之色,摊了摊手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只要先生肯答应,我明天一早便将一真一假两方玉玺双手奉上。”

周瑜见她卖了个关子,只好继续追问:“姑娘有什么要求?”

苏妩扬起脸一笑,眼波动摇,实在是清灵妩媚,秀美无双,在如此紧张的时候,周瑜也不由晃了晃神,脑袋里忽然闪过了屈原笔下那位“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的山鬼。

只是即便是那山鬼,恐怕也不及眼前这位苏姑娘一半的聪明狡黠。

苏妩笑道:“这要求说来也简单,先生和小将军不是要去扬州、去江东么?我听别人说南边山水秀丽,好玩得很,刚巧我也没什么事,想同你们一道,你答不答应?”

周瑜听她竟是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位铁口直断的大师……也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他本以为苏妩会狮子大开口提出什么非分的请求,没想到她的要求实在简单,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我们出去是行兵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你跟着我们有什么意思?”

苏妩本就料定他不会拒绝,见他语气中颇有调侃之意,便知道他这差不多就算是答应了。

“现在哪里不在打仗?难道我不跟着你们便能好好游山玩水了么?我虽然不济,但自保的法子至少也有上百种,说不定你们一路上还有有求于我的地方呢……远的不说,今天你过来。不就是要请我帮忙的么?”

周瑜一来心想她确实是位俗世奇人,将她带上,恐怕的确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二来假作玉玺毕竟是不可同他人言之事,若是苏妩在外面泄露了出去,只怕是祸延非小,将她带在身边,即便是出了事情要想补过也容易得多。

周瑜本就不打算拒绝她,听她一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更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点头道:“既然姑娘不介意,我也没什么推阻的理由,若姑娘明日能将东西造成,我们启程出发恐怕也就在这几日,姑娘准备好跟我们一道过去就是了。”

苏妩见他这时候不忘含蓄地提醒自己别忘了干活,也真是对他心服口服,干脆爽快跟他做了约定:“先生不必担心,我既然答应便是已有十成的把握,明日早上巳时你只管找我来取便是。”

周瑜见她已是领会了自己话中隐意,也就不再耽误,风度翩翩冲她一笑,起身谢道:“若是如此,瑜便先行谢过了。”

苏妩估摸着自己现做一方玉玺恐怕要小半个时辰,见周瑜主动请辞,刚好留出空闲自己干活,也就不多挽留将他送出去了。

周瑜客客气气又不着痕迹地夸了苏妩几句,直叫她听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月光下看他离去的影子也更英俊、更加风采翩然了,眼瞧着外面已布满了点点星子,苏妩也不敢再耽误,闭了门就开始赶工了。

10.五只周公瑾

那玉玺沉静地置在桌上,外面漏下的几丝月光让它看起来更加地莹润光亮,只是这光似乎也沾染了月光的冷色,透出几分寒气。[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苏妩爱不释手地反复瞧着它,纤白秀美的手将它握住,却是几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让那月光均匀地铺洒在玉玺之上。

玉玺在月色下莹莹生辉,苏妩将左手轻轻一翻,露出无名指上一颗深铜色的戒子,那戒子形制分外简单,甚至还有几分简陋,但在这月华之下,它的戒面竟是泛着幽幽光亮。

那戒指上的亮光仿佛缎子一般游动不定,有别样的奇异之美,而随着那幽光浮动,玉玺上的神光竟像是被它所吸引一般,不受控制地流向了那戒子,月光转动之下,那光芒流的越来越快,在苏妩眼中,玉玺之内的光芒已是越来越弱,越来越淡直到熄灭,变成一块普普通通的壁玉。

与此相对的是戒子的光芒陡涨,它那幽幽的暗光几乎要漫溢出来,甚至可以同之前的传国玉玺相比,只是它的光亮要低调克制的多,但即使如此,那月光同它相比,似乎也已相形见绌。

苏妩先前同周瑜说得一番话实在不假,方士有调动五行、役使鬼神的能力,但这种力量也并非凭空得之,一方面修行之人需要自己导引炼气,加深与天地自然之间的羁绊联系,学习种种术法,另一方面,修行者也需要有足够的力,确保自己能够有效地控制局面,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噬。前者是法术,可谓门径,需要通过师门传承习得,是踏入修行最起码的门槛,后者是力,则需要从各种异宝奇兽中获取,这个就要看个人的福源机遇了——毕竟一人年齿有限,再怎么天纵奇才也不能有超越天地的力量,这个时候从各种天地奇材中获取力量,也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传国玉玺本来不过是山中一块普通的璞玉,只因卞和三次献宝被斩去双足的经历方才染上了一层传奇色彩,嬴政将它作为皇帝印玺之后,它作为天子代代相传之宝,又沾染紫薇帝气。玉本是祥和之物,但这和氏璧先是沾上了卞和的怨气、怒气,又在帝王宫廷中日日接触宫闱丑恶之事,好好的一件福宝竟是间杂了许多煞气、戾气,若是心术不正之人,不免受它影响,躁郁烦乱,变得凶戾狂暴起来。[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这些正负不同的能量苏妩照单全收,尽数吸纳到了自己手上的铜戒子之中,这玉玺虽然失去了储藏千年的灵气,却也返璞归真,又成了一块福宝。

若是任由这传国玉玺受各种情绪恶念滋养,再过百来年它指不定会有化形成精的机缘,但如今苏妩已将其中灵气全部抽走,它再想要变化,恐怕也只能重头再来了。

苏妩平白得了玉玺中的能量,实在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她在心中默默感谢了一下好心人周瑜,欢快地从包裹里翻出一大块和玉玺形制相近的壁玉,抽出刻刀,决心好好报答他一番。

刻镂对于苏妩而言,实在是一项基本功,她五岁时就跟着师兄天天刻些玉蝉玉白菜扔着玩,这玉玺虽然名头很大,但比起翠玉白菜来说,也未必要难上多少。

苏妩简单几刀刻出大概形状,又转着细细刻画那玺上蟠龙,随着玉屑飒飒飞落,她刀下五龙已经成形,鳞甲须发俱是栩栩如生,她瞥了一眼真的玉玺,见原先那块似乎还不如自己刻的逼真,不由吐吐舌头,运刀如飞,在那鳞甲上划拉几下,又做了做旧,终于同原物逼似。

眼见着大功告成,一块栩栩如生的新玉玺在自己手下诞生,苏妩将刻刀放下,揉了揉脖子,将这两方玉玺都塞到了自己的包裹里,随便洗漱了一番就上床休息了。

睡了一个好觉的苏妩第二天也起了个大早,她用过早饭后就坐在房中看书,顺便等着周瑜过来,周瑜像是担心她完不成一般,直熬到巳时末分才上门来寻,苏妩得了玉玺中的能量,再瞧这玉玺也就没什么稀奇,痛痛快快地将真假两方玉玺都赠给了周瑜。

周瑜拿到手中掂一掂辨不出区别,再看模样形制更是分毫不差,除了真玉玺那里有小块黄金补铸而假玉玺没有之外,两方印玺真是一般无二,决计能瞒过袁术双眼。周瑜了却一桩心事,对苏妩的本事更是叹服不已,他连连赞叹,送上了准备好的锦绣绸缎,再三谢过,拿着这两方玺便去寻了孙策。

孙策此时正在军营之中,周瑜来得突兀,他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也很快吩咐好了手上的军务,拉着周瑜进了大帐。

孙策手下本就没多少人,他也不是喜好享受的人,平时里也并不要人伺候,此时大帐中只有两人,周瑜方一坐下,便再也忍不住脸上笑意,对孙策道:“伯符,兵马之事我已有了主意……你要怎么谢我?”

孙策一向知道周瑜性情,明白他绝不是信口开河、无的放矢之辈,话既然出口,定然是已有了八分的把握,脸上霎时浮上喜色:“快说来听听!若真的可成,我便送你一匹千里宝马,再附送一口宝剑,绝不叫你吃亏!”

周瑜见他忙忙地许诺,不禁得意大笑,从袖中掏出锦布包朝他掷了过去,朗声道:“接着!”

布包兜头砸来,孙策探手抓住,带着疑惑将绳结解开,却见里面竟躺着两方一模一样的传国玉玺。

孙策的吃惊并不比周瑜刚看到它时来得更少,他瞪着那玉玺看了半天,这才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哑声道:“公瑾……我从前竟不知道你还有这等本事!”

周瑜见他吃惊不小,自是得意非常,忍不住笑道:“怎样?这方假玉玺,可能搪塞得了袁术?”

孙策迭声应是,放下玉玺,却是忽然感慨道:“原来你问我借玉玺,是为了这个!”

周瑜含笑不语,又听他道:“欸,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造这一方大玺恐怕要花不少功夫,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连夜赶出恐怕劳神不少,你要我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周瑜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有这些顾虑,虽然嘴上笑他婆妈,心中却是感动不已,他在催促苏妩时虽然知道造玺颇费精神,但惦记着要将玉玺交还给孙策,仍然假作不知,催促她赶快成工,他猜想苏妩指不定是连夜赶工,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惭愧之意。

这么一想,原先的那些欢喜一下也被冲淡不少,孙策见他情绪有变,还以为他是为了这方玉玺心力衰竭,慌忙询问,周瑜摇了摇头,却是苦笑一声道:“伯符,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这玉玺是昨夜苏姑娘连夜造的,这谢礼你还是交到她手中最妥当。”

“苏妩?”孙策脸色一变,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这玉玺不会被她掉了包吧?

周瑜见他脸上变色又对着那两方玺不停翻看,心知他是不放心苏妩。本来他同孙策更为亲近,自然是站在孙策这一边的,但他想一想苏妩连夜做工,平白帮他们一个大忙,还要受这样的猜忌,心中不免有些替她不平,他同孙策一向是有话直说的,当即脸色一沉道:“怎么,你还怀疑这玉玺有假不成?她一个小姑娘,一夜中难道还能造成两方大玺么?”

要是苏妩听到周瑜这话,必定是一番大笑,别说两方,就算是十方,对她来说那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只是孙策按照常理忖度,却知道他这话说得不错,一时沉默不言。

周瑜见他不语,又道:“你一向不信鬼神之事,对苏姑娘有偏见我也知道,但她此番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可知她对我们实在没有什么恶意,更何况我已经答应她同我们一起去江东了,你纵然有什么不满,也给我放回肚子里忍着!若是再给人家小姑娘脸色看,即便她不说,我也要替她出这口气!”

孙策平白无故受了苏妩恩惠心中本就颇不自在,一听苏妩还要跟他们一道上路更是心中有气,最后见周瑜还站在那小丫头那边替她说话,心里竟是莫名的委屈,只是苏妩这次的确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若是再做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莫说周瑜,他自己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当即慨然答道:“我孙策是那种有恩不报的人么!她此番既然帮了我,便是我孙策的恩人,是我孙府的上宾,你放心,不用你说,我也会将她伺候周全!”

周瑜知他言出必践,听他此言不由快然大笑,先前那小小争执眨眼间已是消弭无形,孙策陪着周瑜饮了一杯,将真玉玺收好,也不多等,捧着假玉玺就到了袁术府上,他照着先前和周瑜商量好的话同袁术说了一通,又奉上了假玺,果不其然,原本吞吞吐吐的袁术马上拨下了五千兵马,准他不日便可下扬州、平江东。

孙策大喜,连忙收拢兵马,整理粮草器械,一晃三五日过去,就要到他离开寿春的日子了。

也就是在这一日,孙府上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11.六只孙伯符

来的人是袁术之女袁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苏妩穿越之后,常常发现这个时代虽然在大的方向上和自己记忆中的三国没有区别,但在种种细微之处却比历史中的三国要先进开放得多,比如这时工匠已普遍掌握了烧制瓷器的技巧,比如纸已经在平民阶层大规模的推广,比如马铃薯、辣椒已经进入到了中原,比如女性拥有比历史中大得多的权力,可以相当自由地出行、与男子交往。

这也就是孙策、周瑜见到苏妩单身上路而丝毫不觉得奇怪的原因了。

袁莹还未出阁,但袁术也并不限制她的行动,她容貌甚美,母亲又颇得袁术欢心,平日袁术宴饮众将之时,她常常于宴中作陪,有时兴致来了,接见将领时,也并不叫她回避,是以袁术帐下的诸将都对这位大小姐甚是熟悉。孙策当然也并不例外。

袁术自视甚高,一心想把这女儿用到刀刃上,结下一桩靠得住的政治联姻,他一时想将女儿送到宫中,一时想与吕布结亲,只是局势变化正如云翻雨覆,这些亲事竟是没有一个能成,袁莹的婚事也就这么被悬隔起来。

眨一眨眼袁莹已到了十七岁,袁术还是犹犹豫豫不知把她许配给哪家才好,做爹的不甚着急,姑娘却实在坐不住了,更何况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主意。

主意很大的袁姑娘就这么敲开了孙府的门。

她是此番是来寻孙策的。

袁术帐下的将领要不是胡子拉碴的糙汉子,要不就是早已取了亲有了妻子,像孙策这样同她年纪相仿、又家世清白的简直就是地下捡金子一般难得,更何况孙策生得还很俊,很有本事。[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袁莹同孙策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她第一次便已留意到了这位少年将军,那是在袁术的宴席上,当时孙策初来投奔,叨陪末座,袁莹奉了袁术命令同众将敬酒,她痴缠许久劝着孙策满饮一杯,一颗心便已挂在了孙策身上。

她的心意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孙策不瞎,他当然知道每次在袁府上碰到袁莹必然不是巧合,也知道她每次席上频频劝酒并非无意,只是他对这位袁大小姐实在生不出半分旖旎心思,更何况他巴不得早早逃离袁术,怎么可能娶他的女儿继续受他钳制?

所以这个时候,听到袁莹拜访消息的孙策,就很头大了。

名义上论,袁莹是他主公之女,避而不见实在是很失礼的事情,就私下而言,女子主动上门被拒,也实在很失脸面,孙策虽然对她没什么意思,但自觉心地不错,总不能叫一个姑娘难堪,只是见了这位姑娘,怕有免不了惹上一身腥臊,给自己带来一大堆的麻烦。

若布置酒席招待,恐怕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孙策脑子一动,想起园中牡丹正盛,索性吩咐人将袁莹带到后院中,请她前来赏花。

孙策的主意到底不算太糟。

袁莹甫一听到孙策要走的消息,当真是心慌意乱手脚冰凉,讨扬州平江东,听起来容易,谁知道究竟要费多少年月,她年纪已是不轻,袁术只一心想结一门好亲家,哪里在乎她丈夫的相貌人品呢?她纵然再受袁术宠爱,也不可能自己择选亲事,若孙策这么一走,再见面当真是不知何时了。

她本是满腔愁绪无可诉说,藏着满肚子的话过来的,却被孙策直接邀到了园中赏花。

这时节的牡丹开得正秾艳,朱红色花瓣由深至浅,实在妩媚多姿,孙策虽然不懂园艺,却也觉得这一朵朵开的实在喜庆,无事之时也乐意看看,只是袁莹一见,却是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不是牡丹石榴么?孙将军,你是要请我吃石榴么?”

牡丹石榴不是牡丹,只是花型近似,和牡丹的精工富丽比起来,这牡丹石榴简直就是东施效颦,粗糙的可笑,但凡稍微有些花艺常识的人都不会将它和牡丹搞混,偏偏孙策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见这牡丹石榴红彤彤颜色好看,便吩咐人在园中种了许多,他这树冬天种下,还不曾到结果的时候,旁人以为他是准备种着吃石榴,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直到袁莹此番过来,方才一语道破,揭开了这“牡丹”真身。

袁术再如何无用,毕竟出身世家,袁莹依借家族之势,自然也是见识非凡,然而孙策跟着父亲孙坚全然武将做派,对于这风花雪月之事实在是一窍不通,听到袁莹指出,便也只笑道:“原来它竟是颗石榴树,我就说它怎么长得这般高大,正好,等它结了果子,我便摘下最好的送到姑娘府上,请姑娘尝一尝味道。”

袁莹见他将石榴认作牡丹,心中本有几分讥嘲之意,听到他此话,又想到他马上要走,再回来不知何时,哪里能等到他送来的石榴,不由又是痴了,一腔悲意涌上心头。

孙策见她说了几句话就站在那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里早就颇不耐烦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说什么而已,他正一边想脱身之策一边四处乱瞟时,正远远瞧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不由眼睛一亮,却是大叫一声:“苏姑娘!”

过来的正是苏妩。

自她帮了周瑜一个小忙之后,她在孙策府上的身份顿时拔高不少,不过几日,周瑜就送了二十几套新衣过来请她受用,苏妩到底是个女孩子,对于漂亮衣服的爱好实在是与生俱来的,她一天换一套穿着玩,自己又有不少首饰,此时盈盈走来,肤白盛雪,香腮如玉,倒真好像一个世家小姐一般。

袁莹本来自负容色,此时却见这鹅黄衫子的少女娇丽之色不输于己,意态之动人甚至还似有过之,不由挺直了背,不大友好地向她投过去了一瞥。

苏妩一向不大受孙策待见,如今见他好像猴子被烧了屁(河蟹)股一般如此热络地招呼自己,再一瞧旁边立着的美貌姑娘,心中早如明镜一般。

孙策喊得甚是大声,直能将死人喊得吓活过来,苏妩实在不能装作没有听到,只好转身往他那边走去。

孙策见她过来,心中一喜,将她牵着往袁莹面前一杵,匆匆道:“这位是苏妩苏姑娘,策的好朋友。我身有军务不便奉陪,袁姑娘,我便让这位苏姑娘陪陪你罢。”

他匆忙说了这么几句,头也不回就跑了,苏妩被他撂在这里真是哭笑不得,袁莹更是又气又急,顿时红了眼圈。

苏妩瞧她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心中不忍,忽然瞧见旁边的牡丹石榴,也顾不上是不是破坏环境,顺手折下一枝,递到了袁莹手中,笑道:“这花开得正好,配上姑娘的花容月貌才不算可惜。”

袁莹冷不防手上被塞了枝石榴花,一下子眼泪全给憋回去了,抬头瞪她一眼道:“你拿石榴花比我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么?”

苏妩本来没注意,听她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这种着的竟是棵石榴树,忍不住在心中大骂孙策妈的智障,面对气呼呼的袁莹,她也不好辩解,只能装傻充愣道:“是么?我瞧栽在园里还以为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对不住,是我冒犯了姑娘。”

袁莹当着孙策的面上还有所顾忌,对着苏妩却是没什么好客气的,忍不住嘲讽道:“把石榴花当做名品,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乡野丫头。”

苏妩听她讥讽,也不气恼,只淡淡笑道:“我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姑娘何必同我生气?”

袁莹不料她姿态放得甚低,倒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刻薄无理,一时倒有些不自在了,她指甲掐着那花枝的茎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竟有几分尴尬。

也就是在这时,苏妩轻轻叫了一声,正好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苏妩踮起脚,手一伸,却是从树上摘下了一颗红彤彤亮澄澄的石榴。

现在可不是石榴结子的季节,袁莹见了这石榴不由吃了一惊,正在想这石榴树莫非真是什么名贵品种不成,那苏妩已是笑嘻嘻将这石榴递了过来:“方才得罪了姑娘,我就用这石榴向姑娘赔罪罢。”

12.七只孙伯符

袁莹愣愣的接过那石榴,红艳艳的皮和她莹白的双手相映,更觉分外可爱,她张一张口想说像自己这样的世家女子平日里用的水果都是别人洗净剥好的,像这样刚摘下来的东西她才吃不下去,但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瞧着这石榴,想起方才孙策说的话,心中却是油然而生几分苦涩之意,孙策说等到这石榴结果之时便要送到她府上,如今这孤零零的一只石榴,又是什么含义呢?

如果苏妩知道她随手催熟的一颗石榴竟然能惹出这位袁小姐如此丰富的联想,那么她决计不会做这种多此一举的蠢事的。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只注意到袁莹的指甲也是精心修剪过的,若是拿来破皮,不免要弄污了它,便伸出手来,好心道:“你不方便么?我来帮你剥吧。”

袁莹本来正愁绪联翩,见苏妩大咧咧手伸出来,又忍不住瞪她一眼,气哼哼道:“你以为我不会吗?这有什么难的!”

她狠了狠心,指甲对着那石榴上裂开的口子狠狠一掐,那石榴上顿时泚出一道水来,溅在了她衣服上。

“啊!”袁莹一声惊叫,不由慌了手脚。她这次过来见孙策可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身上穿的这件就是名贵的乘云绣。乘云绣以绮作绣地,图案为纵向的连续菱纹,再在菱纹内填以横向的花纹,每组三层,分别为对鸟和两种不同的菱花。对鸟飞翔在朵朵云气之中,瑞草花卉枝叶蔓生,菱形耳杯纹连续紧扣。朱红、浅棕红、橄榄绿三色丝线绣出带有眼状的桃形花纹和云纹,寓意“凤鸟乘云”。

这绣品极为名贵,袁术也不过只得了两匹,一匹赠给了吕布,她缠了许久方才得了这另一匹,平时珍爱无比,一直小心收在柜子里,轻易不肯拿出来,满打满算也不过穿过三次,如今见它沾了汁水,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去,一件好好的新衣只怕要这么毁了,心疼得差点没当场哭出来。(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她正手忙脚乱之时,耳边突然响起轻轻一句“别动”,顿时僵直了身子,站住不动了。

苏妩平时跟着师兄炼丹的时候,也常常随着性子炼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闲着没事不断尝试,竟也让她调配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洗衣水便是其中一样。

皂角猪苓是这时候比较常见的洗衣用具,但远远不如后世的洗衣粉洗衣液来得方便干净,苏妩调配出来的洗衣水未必有后世那般立竿见影,对这时的人来说却已是难得的洁净了。

她平时没事时也要将自己那些瓶瓶罐罐都带上,这次倒正好派上了用场,她轻轻倒了一些在指尖,轻轻涂抹在袁莹的衣服上,果然不多时便见了效果,袁莹见上面的污迹转淡,这衣服总算是能保下来了,终于松了口气,再看苏妩时,也不像方才那般不顺眼了。

她别别扭扭地道了句“多谢”,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住地往苏妩身上瞟,心里终究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好奇,憋了许久方才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你……你同孙将军很熟么?”

苏妩早就注意到她不时扫过来的目光,也大概能猜出她和孙策间是什么样一种关系,听到她的问题,倒也并不觉得奇怪:“我么?我同孙将军没什么交情,我瞧着周先生同他关系倒是很好。”

周瑜常常在孙策府上走动,袁莹同他虽无深交,却也是认得的,只是她这话里有话,意在打探苏妩和孙策间的关系,见苏妩随便就把自己挡了回来,颇不高兴道:“这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只是问你什么时候来得这里……同孙将军他认识,又有多久了?”

苏妩见她口气中流出几分骄横,知道这位姑娘恐怕是被人娇宠坏了,拿自己撒气来了,便只淡淡反问道:“姑娘若是好奇,何不直接问孙将军?”

袁莹一时失语,颊上忽而苍白失色,却是幽幽叹了一句:“我倒是想问他……但他一瞧见我便巴不得躲得远远的,教我怎么开口呢?”

孙策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很周全、很客气了,但对于一个有心于他的女子而言,他种种自以为很巧妙的脱身之法,都不异于在她心口戳刺的一柄尖刀。

难道袁莹瞧不出他那拙劣的推托之词么?她不过是假作糊涂,不想摊开了叫二人都难堪罢了,她自恃家世容色过人,与孙策差足匹配,却被孙策一次次推拒,心中如何能不难受?她这次过来,恐怕是最后一次同孙策相见了,心中不知道有多悲苦、多愁闷,她也并不要求什么,只是想见一见他,再同他说一说话,然而孙策仍然是那番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将她随便推给了别人。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实在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鼻子一算,竟是掉下了泪来。

这眼泪一落,真是止也止不住,苏妩在旁边看得傻了眼,赶紧捧着一个小手绢给她擦眼泪。

袁莹反正也已经在她面前丢了脸,也不再顾及形象,想想自己在孙策这吃过的闭门羹受过的委屈,真是越想越气,一边哭一边打了个嗝:“孙策……真是个混蛋!”

苏妩赶紧在一旁附和:“对对对!孙策王(河蟹)八蛋!”

袁莹还真没听过这么粗鄙的话,哭声小了一点,抹了抹眼泪,却是忍不住小声跟着苏妩骂了一句:“王(河蟹)八蛋!”

她这一句骂出声来,感觉自己这许久以来的委屈似乎都有了宣泄的出口,将那帕子一拧,又骂了一遍:“大王(河蟹)八!”

她这句话比之前中气足了许多,似乎也骂的更加痛快,她似乎找到了排遣之法,跟着苏妩一起把孙策骂了个狗血淋头,终于抹抹眼泪,破涕为笑,心中阴云散去了大半。

她的眼睛还红彤彤的,这时才有几分不好意思,一时也顾不上方才一同大骂孙策的情谊,竖起眼睛色厉内荏地对苏妩道:“你……你不准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

苏妩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顺着她说是是是。

不过袁莹说完以后自己也笑了:“说出去也没人信……其实,连我自己也不太敢信。”

苏妩摊了摊手,只是含笑以对,袁莹望着她想道一声谢,却意识到方才孙策同她介绍的时候自己只顾生气,根本没注意苏妩叫什么名字,此时再来问她姓名未免也太失礼,只能悻悻道:“你……欸,总之多谢你了。日后你若有什么事,可以到袁府来找我。”

她扬了扬头,又变回了那个又美丽又骄傲的袁大小姐,苏妩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这番好意。

袁莹将那石榴攥在手上便走了,她们本来就不是有很多话可以说的朋友,从见面到分别,苏妩同她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其中大半还都是在骂孙策。

她想到此处,不由笑了一笑,也正在此时,不知道何时过来的孙策大大松了口气,仿佛逃过了一劫:“欸,她可总算是走了。”

苏妩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灰了几分,忍不住朝他瞥了一眼,似笑非笑道:“说来也是奇怪,我今天居然见了会走路的金子,孙将军,你瞧见过么?”

孙策还在庆幸之中,被她问的一愣,呆呆道:“金子怎么会走路,难道长了腿么?”

苏妩呵呵笑道:“是啊,金子没长腿,怎么总有人觉得自己就跟金子一样讨人喜欢,别人都爱围着他转呢?”

孙策还在想她这话什么意思,苏妩已是转过身就回自己屋子里去了,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索性撂在一旁,又去整点兵马去了。

13.八只孙伯符

袁术拿了玉玺,对待孙策自然无有不应,除了调拨兵马之外,还表奏孙策做了折冲校尉、殄寇将军,孙策白得了个大官,不免又要到袁术府上拜谢一番,只是这次袁莹却是没有出来见他,他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乐得与她避开,当日就引了军马,点了朱治、吕范、蒋钦、周泰并黄盖、程普、韩当几员老将出发曲阿。[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孙策母亲诸弟俱在曲阿,他恐有差池,便请周瑜早领一队精兵先去护卫,周瑜本想着行军艰苦,自己这一路没什么危险,路上也可照料一二,想让苏妩同自己一道,只是苏妩虽然感念他好意,却也知道他身上系着任务,自己同他一起不免被有心之人所怀疑,便婉言谢过,仍然跟孙策大军一起。经过周瑜几番转圜,孙策对苏妩的态度已是缓和许多,他行军虽然一向从简,却也不忘替苏妩安排上好的帐子,饮食用度也都挑着精细的给她准备。

孙策帐下诸将见她待遇特殊,除了周瑜、蒋钦寥寥几人外也都吃不准她是个什么来路,只以为孙策虽然肩负重责,但毕竟到了娶亲的时候,行军时找个把美貌姑娘陪着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以也对苏妩非常客气,从某些角度而言,苏妩心大得堪比孙策,她住的舒舒服服也就不怎么在意其他,只跟着孙策他们一路往曲阿走便是了。

这一路进行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许多,临走之前周瑜向孙策荐了二人,一人是彭城张昭,一人是广陵张纮,不得不说周瑜看人的眼光还是非常厉害的,孙策登门拜访,将这二人请来,一拜为长史兼抚军中郎将,一拜为参谋正议校尉。这二人颇有运筹之才,第一仗便同孙策商议以前后夹击之法拿下了牛渚,又收的了刘繇将领屯在邸阁处的粮食军器、四千降卒,可谓开门大吉。

孙策春风得意,留下小批兵马驻守牛渚,又带着大部队向神亭进逼。

刘繇屯于神亭岭南,孙策停于神亭岭北,遥相对峙,一时间谁也不肯轻易动兵,孙策驻兵停了几日,吩咐哨兵向周边的土人打探此地风土,第三日却是突发奇言,问此地有没有光武帝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手下营官下去打探一番,竟真得了消息,原来岭南之上竟真的有一座光武帝庙。

孙策闻得此言,不由大笑,当即吩咐众将道:“我昨夜梦到光武帝召我相见,果然不假,既有梦兆,我今日理当去参拜一番。”

众将听他突然说要上岭,不由面面相觑,张昭首先觉得不妥,劝道:“岭南是刘繇下寨之处,倘若有伏兵该如何?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将军万金之躯,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孙策全没把张昭的话放在心上,只笑一笑道:“先生过虑了,刘繇一朽夫而已,能奈我何!程将军、黄将军、韩将军、公奕、幼平,你们同我一道去便是了,我帐下将军如此英雄,我又何惧之有?”

孙策兴冲冲安排下去便要众将披挂牵马,正午前便出发,他决心已定,众人也不敢劝阻只好奉命,只是免不了私下埋怨:“主公也真是少年心性,这时候怎么突然说要去光武庙祭拜?若这庙就在此处也就罢了,安在那刘繇寨中,若去不知道有多少风险,若有什么不测如何得了?”

苏妩本来正在帐中看书,但她耳目极聪,正巧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她一听“光武庙”、“刘繇”几个关键词,不由心中一动,放下了手中的书,却是起身往孙策大帐走去。

孙策正兴冲冲在帐中更衣,见苏妩忽然掀帘进来,不由吃了一吓,心中颇不不自在,苏妩像是没瞧见他面色一般,神态自如地跪坐下来,却是慢悠悠问道:“将军今日要去光武庙么?”

孙策听她问话,不知为什么,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人抓住一般,一时竟是开口不得,只是片刻后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竟是被这小丫头问得说不出话,掩饰性地放大了声音道:“不错!我昨夜梦见光武帝相招,今日去会他,也是应有之义!”

苏妩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孙策被她笑得更加不舒服,忍不住皱眉瞥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苏妩摇了摇头,忍住笑道,“我只问你,光武帝是什么人?”

孙策完全不明白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只含着薄怒道:“光武帝是汉高祖后人,长沙定王一脉,东汉开国之君,这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有什么可问的?”

苏妩点了点头,又问:“那好,我再问你,刘繇是什么出身?”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敌将的情况孙策更是清楚不过,简直是倒背如流了,他当即高声道:“刘繇是东莱牟平人,汉室宗亲,太尉刘宠之侄,兖州刺史刘岱之弟,旧为扬州刺史,屯于寿春,袁术来此之后,将他击退于江东,如今正驻于曲阿。”

“那便是了。”苏妩抚掌一笑,反问一句,“是他同光武的关系近呢,还是你同光武的关系近?”

光武龙兴之地是在洛阳,这里立光武庙本来全无来头,只是洛阳之地兵祸连年,太庙焚毁,刘繇自以为宗室,故而立庙于此,刘繇是宗室一脉,同光武的关系自然是近得多了,孙策一时默然,又听苏妩用那轻灵宛转的声音道:“你便是要参拜,也当去拜孙膑、孙武,拜光武做什么?难道你长得特别好看、丰采异出,叫人家放着自家子弟不管,偏偏来护佑你?”

孙策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脸上辣辣的,偏偏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本来是想去光武帝庙祭拜一番,但听苏妩这么一说,自己同刘繇作战,又去拜刘繇的祖宗,叫别人看来,也未免太过荒诞。

只是他毕竟话已出口,若此时要他收回成命,说不去光武庙了,大失颜面倒是小事,若教将士看在眼中,不免让他们觉得主将朝令夕改,实在毫无威信,叫他心中有些为难。

苏妩静静欣赏了一番他的窘状,这才淡淡道:“其实此事说来也没什么,我跟你一道过去,决计可以保你安全无恙。”

孙策听她乍出此言,第一反应就是荒唐,立刻反驳道:“你一个小姑娘好好在军营里待着就是了,跑出去干什么、有什么用?即便其中真有陷阱,难道我孙策便怕了他么!纵是龙潭虎穴也有闯过去的法子,我可不是畏葸不前之人!”

孙策本来还有些犹豫,听到苏妩此言,下意识以为她是在暗中讥讽,不由被她激起了怒气,苏妩见他突然大猫炸毛一般,恍惚间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仿佛说得不大周全,她叹了口气,又软了声音:“走之前公瑾先生不曾对将军说么?若论年纪,将军你也不过十八九岁,又能比我大多少呢?我虽然没有将军这般武艺,但是旁门左道的法子倒是知道不少,将军忽然间梦到光武帝,难道不觉得奇怪么?这事情里面颇有古怪,只怕是有心之人从中动了手脚,将军虽然英武,对江湖中人这些巧技恐怕也并不了解,若是贸然前往,恐怕要吃人暗算的。”

苏妩自信自己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在那光武庙中,只怕是有同道中人故意造了梦引孙策前去,指不定有什么埋伏。若是人力所能抗的也就罢了,若是施瘟造蛊,孙策去得唐突,只怕免不了要受一番苦头,只是她自知这话说出来孙策定然不信,也只能说得玄虚缥缈,半真半假。

她猜的倒也不错。

周瑜走前专门向孙策交代过,道苏妩虽然年纪幼小,但是恐怕身怀奇技,若真有什么万一,说不定还能帮上大忙,要他小心招待,孙策虽然心中不信,但碍于周瑜再三嘱托,便口中答应下来,如今听苏妩说得头头是道,想起周瑜的话,心中终于还是有几分动摇。

苏妩见他并不像先前那么抗拒,赶忙又道:“那光武庙离这也算不上远,我自会乘马,不会耽误你们……即便真有什么事,你将我撂下,也不碍事。”

孙策听她说这晦气话,忍不住瞪她一眼,傲然道:“难道我还保不住一个小丫头么?哼,你收拾东西吧,到时候跟我一道便是。”

14.九只孙伯符

苏妩见他爽快答应,心中一喜,赶忙回去收拾东西,她随军过来,原先的那只小毛驴自是用不得了,在上路之前就被她放归山林之中,此次她乘的是周瑜专门为她挑选的一匹小母马,身量娇小,性情温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苏妩之前一直跟师父宅在家里,平日里没什么骑马的机会,自然骑术不精,骑这马倒很是便当,只是此时她要同孙策一起上岭,这只小公主恐怕是赶不上其他人的高头大马的。

这也正是孙策有意刁难之处。

他瞧出来苏妩不通马术,定然赶不上他们的脚程,便专门设了这么一个槛教她知难而退,苏妩心里明白,却也只搁在心里,回到帐中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两只甲马,去后面的马槽牵出了自己的小马,快快地将这两只甲马绑在小马的两只前腿上。

甲马这名字听来好听,其实不过是在五色纸上刻印种种鬼神形象,供神灵升天之用,《水浒》中戴宗有神行千里之法,便是要将这甲马绑在腿上,借神灵疾行之术。只是戴宗的道法学得浅陋,每次作法时都要奉送钱钞,不然这神行法就没了用处,苏妩自师父处也曾学得这神行之法,只是她向来悠闲自在,乐得慢慢地走,这法术自是一次也不曾用过。

如今孙策有事,也容不得苏妩懈怠,刚好试一试自己这神行之法。

她将甲马绑好,便牵着马往前面走,正好碰上蒋钦,便笑吟吟同他打了个招呼。

蒋钦见她牵马出来,不由大吃一惊:“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苏妩仍然笑盈盈的,像是没瞧见他惊讶的表情一般,道:“我同你们一道上岭。”

“这怎么使得!”蒋钦和她交情不错,虽然知道她颇有未卜先知之能,但再怎么看她也不过是一个娇弱少女,风吹一吹便要倒了,那岭上不知有什么埋伏,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哪里能护得住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

苏妩见他一脸的不赞同,仍然牵马与他并行,简单一句便堵住了他的嘴:“我方才同孙将军说了,他已经同意了呢。”

蒋钦被她一句话堵住,也不好质疑孙策的决定,但心里却不由觉得此事太过荒唐,连他都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程普等老将见她颊边带笑,牵着匹小马过来,仿佛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两条眉毛简直都要皱到一起去了,他们只以为是孙策向她透漏了消息,心中直道他太过糊涂,这何等危险的事,带着个小丫头,岂不是累赘么?

这些老将冷眼看着她上马,同孙策并肩而行,心中只是冷笑,心想这姑娘太不识好赖,若真出了什么变故,也是她自取死路,怨不得旁人。(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苏妩只看着他们那一张张黑脸,大致也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她笑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却是在小马上轻轻拍了一记,紧紧跟在孙策后面。

孙策本来以为凭她那匹小马的脚力,用不了多久便要落下队来,不想每每他超过她一小截,以为已经将她甩在后面的时候,不多时她便又轻轻松松赶了上来,他心中狐疑,便以为苏妩先前不过是在藏拙,倒也将劝她回去的心思放下了。

她没有掉队,其他的人自然是松了口气,孙策一行共十三人,除了他、苏妩、程普、黄盖、韩当、蒋钦、周泰之外,还有六员精兵跟随,一小队人马轻车简行,不用多久,便到了岭上的光武庙中。

刘繇在修建这光武庙时倒是下了一番功夫,孙策同苏妩及众将踏进庙中,将余下六人留在庙外守备。

只见前殿正中立着一块一米多高的石碑,上面刻着光武讨赤眉、兴复汉室基业的功绩,孙策见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随便扫了两眼,没什么兴趣,也就往后面继续走,后面供着的就是光武帝刘秀了。

这刘秀像是泥胚塑成,造得分外高大,着帝冠,踩云履,腰系宝剑,实在是威风非常,只是奇怪的是如此齐整的一座大庙,竟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实在让人觉得不太寻常。

孙策听了苏妩先前那番话,对于刘秀护佑自己已是不抱什么希望了,但他敬佩刘秀生前英雄了得,立下不世功业,便也决心拜上一拜。他本想上一炷香,只是找不到售香的人,仓促之间也只能捻土为香。其余众将也都随着他一起拜了,苏妩不好表现得太过另类,便跟着行了重礼,行过礼后,孙策心想来都来了,倒不妨将这庙后殿一起转了,便又抬脚往后面走。

后面奉的是刘秀的三位后妃:郭圣通、阴丽华、许美人,好笑的是郭圣通虽然后来被废了后位,但因为她是刘秀的第一任皇后,被造像之人立在了主位,传言中刘秀真正心爱的阴丽华倒是被放在了旁侧。

孙策虽然佩服刘秀,但对他几位夫人却没什么兴趣,同众将交待一声便准备回营,众人一直担惊受怕,见他终于肯打道回府,心中都是松了口气,孙策正往外走,北边树上一只飞鸟掠过,却是留下了一声长鸣。

苏妩脸色一变,低声道:“前面有人埋伏。”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俱是悚然一惊,不敢怠慢,赶紧将孙策护在中心,只是几人一路往前走,直走到庙外同门口等着的六人相会,也不曾撞上什么伏击之人。

程普几人见平静无事,只道苏妩胆子太小,一点风吹草动便大惊小怪,便也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了。

几人四散开来,又将孙策拱卫在前,上马准备回营,也正在此时,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孙策何在!”

这一声劈空而至,来得突兀之极,随之而来的是一位二十来岁、全身披挂的武将。

程普等人脸色一变,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心道难道刘繇当真在此地埋伏了人手不成?

众将慌张探头远望,却见那武将身后空空如也,并不曾有什么军队前来。

孙策将此人来得英雄,竟也一点不急,横枪立马从容等他过来。

此人生得颇为英武,坐在马上竟也比别人高出一截,他勒马站定,却是扬声高叫:“哪个是孙策?”

孙策先不答他,只反问一句:“你是何人?”

此人傲然答道:“东莱太史慈在此专侯已久,特来捉孙策!”

孙策见他说得豪爽,不由一笑:“只我便是!你若真有本事,只管来取!”

太史慈听得他自报家门,厉喝一声提枪纵马来取,孙策拨马挺枪迎上,二人一时战得难分难解。

这一动手,眨眼间便战过了几十回合,程普等人看孙策迟迟不能战退此人,生怕敌人之后会有援兵,心中俱是焦心不已,只是待要上去相帮,又怕孙策发怒,一时不知进退如何。

众将正在为难之际,那太史慈卖个破绽,竟是翻身拨马,曳枪而逃,孙策战得起兴,哪里容得他跑,跟着他便往离大营相反的方向追去。

孙策拍拍马屁(河蟹)股跑了,一众随将却是傻了眼,赶忙劝止孙策莫追,只是孙策兴头上来哪里管他们,早就跑出去不知多远了。

孙策的马是难得的良骏,窜出之后其他人根本不及追赶,倒是苏妩反应最快,轻轻一拍座下的小公主,从容追了上去,这时候其余人才发现,苏妩的速度竟比他们快了许多,不多时便已远远超出了他们。

苏妩过去的时候,孙策又与那太史慈战做了一团,两人不知什么时候从马上滚下,两匹马都跑的失了踪迹,孙策虽然枪法纵横逸出,但毕竟年少,即使屡屡占到上方,但每次总叫那太史慈躲过,一时竟拿他不下来。

苏妩在旁边勒马静静看着,见两人战得愈发恶了。

孙策手快,扯下太史慈背上短戟,不提防自己头上的头盔也被太史慈扯了下来,太史慈按住孙策右肩,挥手便要拿那头盔往孙策脸上砸,孙策一时脱身不得,眼见着就要受他一记重击。

苏妩见这情况凶险,却是袖子一翻,抖出一个形制精巧的弹弓,她左手腕平举,右手中扣住块碎银,对准太史慈将那弓弦绷紧,意态从容地松了右手,那碎银子嗖的射了出去,正砸在太史慈的额头之上。

她发力甚轻,但准头实在很好,那碎银子锐处砸中太史慈,虽然不甚痛,却也叫他吃了一惊,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孙策已从他手中脱身。

程普等人过来时正瞧见苏妩出手制敌、孙策险死还生的一幕,见苏妩闲闲袖手立着,不想她竟有这般本领,对她的印象不由大为改观,先前那些轻视之意早已是消失无踪了。太史慈见孙策这边人多,一时只倚枪立着,寻觅再战之机,正在此时忽闻得后面喊声大作,太史慈眼中一亮,孙策却是悚然一惊。

孙策只道是有伏兵过来,待要寻马,哪里还能找得到?他失了马不能行走,这才焦急起来,也就是此时,忽然面前伸来莹莹一只素手,却是苏妩笑道:“上来!”

15.十只孙伯符

孙策这么一迟疑的功夫,那喊杀声又近了不少,苏妩见他迟迟不动,便作势要下来:“原来孙将军不肯同我同乘,那也不妨,我下来步行,将军骑我的马走便是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她话音方落,旁边蒋钦已是翻身跳下,慷慨对孙策道:“主公不必为难,请上我的马吧!”

孙策见蒋钦这分明是要将逃生的机会让给自己,不由冷了脸道:“十三人同来,十三人同还!难道我孙策竟是要手下人替死之辈吗!”

他这么一说,也便不再犹豫,拉着苏妩的手就上马坐在了她后面,她这匹马比孙策那匹小的太多,她坐刚好,孙策坐时却是不免拘束,更何况二人同骑。旁边的人看着均觉得不妥,但想孙策既然不肯用他人之马,势必要与人同乘,再怎么看这些人中都是苏妩最轻,若要推出个人选,那她实在是太合适不过的了,更何况她那小马看着虽然平凡无奇,但先前竟远远跑在了他们众人之前,想来自然是胜过他们的坐骑,苏妩这法子,初听觉得谬然,细想想竟然是最好的解决之法。

众将知道孙策性情,便也不再劝说,一心赶路,他们抽空留意了一下,发现苏妩这马载着两人竟是腿不软气不喘,不但全然无事一般,竟还隐隐领先众人,走在最前面,不由心中暗惊,这些人都是好马之人,此时均已在心中打定主意,等周瑜回来一定要好好问他从哪里挑的这么匹好马,怎么如此神骏?

这一行人俱是轻骑,比后面那些步兵快了不知多少,眼见得那后面追赶之声已是越来越远,众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孙策心中大不自在。

他方才被苏妩一激,想都不想就直接上了马,坐上来之后才发现这马实在太小,容纳两人实在有些勉强,更何况苏妩是个小姑娘,他自恃身份,不肯教人觉得是他占了便宜,有意同她隔开距离,是以他一路上也就堪堪坐在马屁(河蟹)股上,时不时就要往下滑一滑。他无处着力,只能两只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按在马侧身处,他方才同太史慈恶战一番,去了大半力气,如今还得自己支撑着不掉下马去,看起来泰然无事,其实早就已经快脱力了。

也就是在这时,苏妩忽然将马一停,轻轻叫了一声“呀”。

旁人见她停马,不知出了何事,连忙出声询问,经过光武庙之事,又见识了她的本事,一同来得诸人对她的话都多了些信服之意,见她忽然开口,以为她又瞧出了什么不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苏妩轻轻摇了摇头,面上却现出了几丝忧虑之色:“方才孙将军的头盔叫那太史慈夺了去,我们走得匆忙也不曾夺回来,实在是不大吉利。”

若是之前,程普等人定是不以为然,觉得她婆婆妈妈太不爽利,只此时他们与苏妩共过患难,听她此语,便觉得天真可爱,程普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当年老将军在虎牢关上恶战华雄,将赤色头巾挂在树上诱敌,那敌军见他头巾,竟是退缩不前,今日主公同那太史慈一战,战得好看,老将军若在,定然也是快慰不已!”

程普是孙坚旧部,也曾跟着去讨过董卓,谈起旧主之事,忆起当年风光,不由双目发亮,他见小主人英雄更甚,心中更是欢喜,直是大笑出声。

苏妩这么一插话,本来严肃的气氛立刻缓和许多,大家心中也都不像方才那么紧绷了,只有一个人不大快活,那就是方才差点滑下马来的孙策。

苏妩方才忽然停步,孙策一时不及反应,差点就要溜下去,多亏他动作够快,一只手死死掰住马背,这才险险撑住。

只是这马被他手狠狠一摁,吃痛之下不由连声嘶叫,蒋钦就在苏妩旁边,最早注意到它不大寻常,不由忧道:“两个人毕竟还是太重,我看这马似乎有些受不住了。”

苏妩俯身,轻轻抚了抚那马的鬃毛,终于叫她渐渐平息下来,她转过头,却是似笑非笑朝孙策看了一眼,只道:“将军坐那么后做什么……也不怕掉下去么?”

孙策只道只怕是自己按的重了叫这马儿受了惊,见她目光颇有余意,一时脸上有些发红,他支支吾吾半天不曾开口,苏妩已是一只手伸过来扯着他腰带往前一拉,只将他带近了好几寸。

孙策方要挣扎,苏妩唇轻轻一抿,却是扑哧一声娇声笑道:“将军躲那么远,难道是怕我做什么么?”

孙策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苏妩又笑着补了一刀:“孙将军怎么跟大姑娘似的,不过同乘一骑罢了,将军不必那么不自在。”

孙大姑娘感觉自己胃囊都要气炸了。为了表示自己是个铁血真汉子,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他挺了挺胸,淡定地端坐在苏妩背后,面色平静如常,苏妩见他不再动弹,颊边荡开一个酒窝,便又转了过去。

只是方才孙策和苏妩空着一段的时候他还能抓着前面的马背支持,这时他和苏妩挨得紧密,除了抓着苏妩的腰外,根本无处着力,孙策暗道一声大意,尴尬地将手垂放在腿上,索性咬一咬牙,在腿上使力,夹紧了下面的马背。

这么以来,倒似乎比方才还要费力了。

雪上加霜的是,此日正巧刮风,刮得还是迎面风,孙策不巧生了个狗鼻子,苏妩身上的香气伴着那风幽幽飘在他鼻子里,甜丝丝的,过一会就要在他面前绕一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孙策今年不过十八,十六岁时父亲早亡,便四处从军作战,他身边熟悉的女性也就是他的母亲妹妹,孙家家风彪悍,母亲暂且不说,他妹子孙仁今年才八岁,就已经知道锻炼拳脚,每次见了他这哥哥,总不忘叫他吃一顿姑娘拳,他在这妹妹身上,真不知吃过多少苦头。其余有些交往的,大概就只剩下了袁莹和苏妩,袁莹一身娇气,他不怎么喜欢,倒是苏妩聪敏善机变,几次辩得他哑口无言,他虽然嘴上不服气,但心里却不由对她的事情处处留意。

他此时坐在苏妩后面,离得颇近,苏妩将头发绾起,他这才发现苏妩耳边坠着粒小小的珍珠。

苏妩肤色甚白,带着这珍珠坠直似一色地白,莹莹可爱,只是那珍珠并不算大,看得孙策暗暗皱了皱眉。

见那珍珠不过半个指甲盖大,孙策不由在心里哼了一声,暗道走江湖的果然很穷,这么小的珍珠也好意思带出去……算了,下次留意一下有没有好的,送她一对新的好了。

如果苏妩知道自己耳朵上这对白里透粉的合浦珍珠竟然被孙策鄙视了,她肯定会暗自腹诽:穷酸的人是你吧……你这个没见过市面的乡下人!不是所有东西都是越大越好的好吗!你知道白里透粉的珍珠有多珍贵么!

孙策一边夹着马背一边胡思乱想,这时苏妩忽然一停,他心不在焉反应不及,竟是下意识伸手扶住了苏妩的腰。

等他意识到他碰到了什么的时候,他的脑子顿时就像烟花一样,嘭的一下炸成了一团。

他刺溜一下翻身下来,一看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军营,只是他一路上奇思妙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旁人只瞧见孙策身形矫健轻轻从上面跳下,不由叫了一声好,孙策更加尴尬,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吩咐大家各自回营休息,夜里小心戒备,明日再上岭试探,就匆匆回自己的大帐了。

其他人一路提心吊胆,如今总算有了着落,互相招呼一声也便散了,苏妩轻身下马,将小公主腿上的甲马撕了,也就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帐子。

此夜众人都睡得颇早,孙策想着明日还要上岭再探,也就把自己脑袋里那堆稀里糊涂的东西甩了出去,早早上了床,他今日累得够呛,一沾枕头就入了梦乡。

只是这梦的内容,实在叫他高兴不起来。

他居然又回到了白天那条小道上,仍然跟苏妩同乘一骑,只是这次,旁边的蒋钦周泰都不见了,一条路上空荡荡的,竟只有苏妩和他两人。

座下的马似乎比白天宽大不少,两个人坐着也很舒服,孙策稳当地坐在后面,眺望四处,只见香花野草缤纷入眼,实在叫人心情愉快。

他从怀里掏出一对有一节手指那么大的珍珠耳坠,非常高冷地对苏妩道:“哼,这个送你了。”

苏妩微微侧过头接了,欢喜地叫了一声,将耳朵上别的那对换下,甜声笑道:“我带着好不好看?”

孙策看了一眼,傲娇地别过头道:“马马虎虎吧。”

苏妩又笑了,她的笑声泠泠的,娇软得叫人心都麻了,她又转过了头,昵声道:“你坐那么远做什么?我有那么可怕么?”

孙策感觉自己舌头都捋不直了,涨红着脸伸出手来,缓缓往苏妩腰间探去……

等等他为什么要把手放在苏妩腰上啊!

孙策急忙想要伸回手,却发现梦中的自己仿佛有种执念,根本控制不住!

他急得满脸通红,忽然身子一轻,座下的马没了,前面坐着的苏妩也散了身影,自家妹子圆嘟嘟的一张小脸凑到自己跟前,毫不客气地朝他脸上抡了一拳,砸得他脸上生疼。

妹妹鼓着脸叉腰瞪着他,目光中充满了谴责:“哥哥!你真是太龌龊了!”

孙策出了一身冷汗,顿时被吓醒了。

于是今日的孙大姑娘孙策小将军,经历了人生中第二次的失眠。

16.十一只孙伯符

孙策一夜辗转,难以成眠,第二天起来,免不了又多了对黑眼圈。(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他昨夜做了难以启齿的梦,心中颇不自在,一个人在帐中闷坐,准备等日头升了再过岭挑战,只是他还没坐多久,外面就有人传报说对面有人挑了他的头盔大声叫战。

孙策一想昨日里被太史慈抢了头盔,战意顿生,取来昨日从太史慈身上夺来的小戟,吩咐众将举在阵前只管叫骂,自己也取来新的战盔战甲、抖开披风,抄了兵器架上的□□,唤来程普诸将,吩咐众人集合军马,当前迎战。

他动作利落,召齐了手下将领就出了帐外,外面太史慈打头,正自叫骂不迭,他手下也不知是从哪招来的军痞,尽捡着难听得话变着法子的骂,孙策听了大怒,喝道:“要打便打,说什么屁话!对面的若是有胆,出来与我一战!”

太史慈见他发恼,正中下怀,提枪冲了过来,夹带雷霆之威:“兀那孙策,吃我一枪!”

孙策瞧得分明,手腕一抖一枪将太史慈拨开,两马打个照面,互相盘旋不止,孙策心明眼亮,昨日同这太史慈战过,知道他枪法老辣,也不与他硬碰,枪拖在地上,却是轻巧一削,兔起鹘落之间已经斩断了太史慈的一只马腿。

太史慈只提防这他上三路,却是不想他朝着自己的坐骑动手,冷不防身子一矮,只能着地一滚,匆匆起身,他也想有样学样,斩却孙策战马的双足,只是孙策早就猜到他会有此一着,远远躲开,只抖动□□,直往他要害之处刺去,枪花点点闪烁不定,直打得太史慈一时措手不及,无力还手。

孙策占得上风,程普等人便不多犹豫,擂开战鼓,带着兵马一鼓而上,太史慈见势不好,连忙回阵抢了匹马乘上,吩咐手下将士应敌,只是他方才被孙策压着打了半天,众将见孙策英勇,早就被挫了锐气,迎战时也缩手缩脚,一见情势不好,便纷纷落荒而逃,需知临兵作战,靠的就是一腔血勇,若先生了胆怯之心,不免畏手畏脚,再难占得先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太史慈的兵马被孙策迎头痛击,四散而逃,他虽然一身武艺却也回天乏力,只能先随大军撤退,再慢慢收拢逃散的小兵。

孙策这一战总算出了口恶气,他心知对面地势复杂,纵是追赶也落不得什么好处,便鸣金收兵,准备等着来日再战,只是这一等,竟连连等了几日。

他派了斥候前去刘繇营外探查,这才知道原来刘繇营中正是人心惶惶,商议着要退兵。

孙策虽然小胜几场,但也自知不至于打得刘繇望风奔逃,他心中正自疑惑,忽然外面有人来报信,正是先前周瑜带去曲阿保护他母亲队伍中的一员。

孙策听到是周瑜派来的人,连忙通传,那小兵被带了上来躬身行了一礼,却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原来周瑜在进入曲阿之后原打算先找个地方将孙策一家安置下来,正巧在路上碰上了故交陈武,此人是庐江松滋人,在曲阿城中为官,那刘繇在此地盘剥甚重,又不任用贤士,不得民望,城中早已众心离散,陈武听闻孙策来讨曲阿,顿时自告奋勇,愿意在城中作为内应,与周瑜共谋曲阿城。

陈武在曲阿城中颇有几分声名,更兼有胆识才略,周瑜觉得他的建议实在可行,便先拨了二十人护送孙夫人离开,自己与陈武又返回了曲阿,陈武使计将守城官员杀了,又对刘繇亲信做了个清洗,这才打开城门,迎周瑜入城。

周瑜不费吹灰之力得了曲阿,立马差人去向孙策报告,而被捅了老巢的刘繇也不敢再在此处与孙策僵持下去,急着想要调兵回援。

孙策终于明白了刘繇急着要走的原因,不由抚掌大笑:“好!好!好!公瑾此番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他吩咐左右人将这小兵带下去安置,连忙招来程普、周泰等人,铺开了放在手边的地图。

程普等人忽然被他叫来,俱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赶了过来,进帐时见孙策正兴奋地在地图上来回比划,心道他恐怕是有了什么主意,顿时打起精神过来见礼。

孙策见人到齐了,俊俏的脸上浮出个小酒窝来,笑道:“诸位,我方才得了个好消息,正要与各位共享。”

诸将见他这话说得全没来头,一时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好事,居然能把他乐成这样,互相交换个颜色,却是由程普最先开口:“敢问主公究竟是得了什么好消息?”

孙策手一扬点在地图上一个小小的红点上,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方才公瑾差人前来传信,曲阿已经被他拿下了!”

诸人愣愣的看着地图上写着曲阿二字的小点,一时竟不敢相信,黄盖向来谨慎,不由多嘴问了一句:“这……当真?”

孙策点一点头道:“先前派出去的斥候也传来消息,说刘繇营中颇为不宁,恐怕不日便要撤兵。”

众人见他说得笃定,皆是大喜过望,只是还没缓过劲来,就听孙策又沉静地道:“刘繇主城被夺,定然心中慌乱,趁他撤兵时伏击,定然可以一举制胜,我已经吩咐斥候留意,一旦那边有动静,我们便立刻出兵,打他个措手不及!”

众将见他得胜而不骄,竟已想好了下一步打算,心中更是佩服,听他一丝不乱将人马分派给五位将军,安排下诸君任务,愈发赞叹不已,孙策调拨已毕,重新将地图卷起,却是诚恳道:“刘繇何时动身,如今也没有定数,在这段时间里,诸公只怕要多担待一些了。”

众人皆是跟着他一路打过来的,岂是畏难畏险之人?当即立下豪言,誓当将刘繇军打个落花流水,孙策见军心已定,诸般事务安排妥当,便含笑将几位将军送出帐中,请他们好好休息,随时准备迎战。

夜幕悄然落下,繁星闪烁,诸人各回帐中,只有巡逻守夜的将士才在外徘徊,守着苏妩帐子的小兵正来回踱步查看动静,忽然瞧见不远处一只一寸长短的纸鸟翅膀翩翩飞动,在空中轻轻划过,随即飞进了苏妩帐中,那小兵看得讶然,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看,却哪里还有什么纸鸟,他以为自己是在夜色下花了眼,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如果他进到帐子里,就会惊讶的发现,他方才看到的那只纸鸟,此刻正静静停在苏妩的掌中。

苏妩双手飞快地将这纸鸟平铺开来,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墨迹。

“阿妩吾徒:

我很好。吃得也好。睡得也好。你问那神亭岭上光武庙有何奇异之处,师父仔细想想,似乎没什么不同,不过草野之中常有隐士高人,有人隐居此处,也说不定。即使如此,你也不必害怕,师父在世三十余年,友人多,敌人少,若有意外,你可报上师父名号。若是友人,皆大欢喜;若是敌人,你正好服弟子之劳,替师父了结前仇。

另,你走时牵走了你师兄才买的驴,玄儿他很不高兴,他要你回来时赔他一头新的,否则再也不会把他最宝贝的炉子借你了。

师书”

苏妩仔仔细细把信看了一遍,瞧着师父半文半白的话,忍不住扬起了笑容,她抽了张纸,翻出笔墨,提笔写道:

“吾师:

见信如晤。听到您一切安泰,阿妩十分欢喜,只是服侍您十余年,阿妩日日都能瞧见您的仇人,您的友人却是零星稀少,而您的友人大半表现得比您的仇人还像仇人,是以弟子不敢妄冒您的名号。您常教导弟子解铃还须系铃人,您的前尘因果,恐怕弟子无力了结,还需师父您亲自了断,若您的仇人像您所说那样的少,相信此事与您而言,自然有如翻掌之易。

另,师兄的驴我已放生,作为补偿,我可以送他两本珍藏的丹诀,请他也不要那般小气。劳您转达。祝好。

弟子阿妩”

苏妩将笔搁了,手指翻动,将那信纸叠成只纸鸢形状,又换了支笔在朱砂上轻轻一蘸,替那纸鸢点上了眼睛。那纸鸢有了眼睛,慢慢扇动翅膀,苏妩将它托起,轻轻往上一送,那纸鸢便挥动翅膀,远远朝外飞去。

这纸鸢是左慈特有的传信之法,只需将符纸折叠成鸟的形状,再用朱笔点上眼睛便能行走千里,苏妩觉得那光武庙中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她却是探察不出具体有什么古怪,便去信问了问师父,左慈的回信来得颇快,只是没有一点有价值的内容,苏妩看得哭笑不得,但想想即便真有什么不测,凭自己的本事也尽可以全身而出,是以也就暂且将此事放下了。

只是她简单梳洗,方才和衣睡下不久,便又被一阵响动吵了起来。

17.十二只孙伯符

这动静其实并不很大,但苏妩一向警觉,便披了外袍,也打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外面冷风瑟瑟,帘子一掀呼啦涌进一阵风来,吹得苏妩不由眯起了眼睛,外面看守的人见她起身,正想说什么,却见苏妩轻轻将食指压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人再不多敢言,静静退在一边,苏妩在帘下轻轻滑动眼波,却见外面忽然多出了黑压压一片人,俱都安静无声,孙策立在最前最高处,战袍被风烈烈吹起,只扬手做了个指示,那些人便压着脚步声,如一道黑色的河流融没在夜色之中。

苏妩测算一番,却原来刘繇那边正在撤兵回拨曲阿,道孙策此番恐怕就是准备过去伏击的,卦面显示一个吉字,她便也不再多看,反手将外袍解了,重又安心睡下。

第二天的消息印证了她的猜测,孙策兵分六路,截杀刘繇退兵,刘繇兵猝不及防,四纷五落,俱是披靡而逃。

刘繇失了主城,兵马又散了大半,有心接连旧部,重新夺回牛渚,孙策自然不能到手的鸭子再飞出去,拨马回援,斩了刘繇二将,将他剩下的军马也杀散了大半,刘繇见大势已去,也不敢再在此处多留,带着零落人马忙不迭走奔同宗的豫章刘表处了。

刘表任荆州牧时,其部下江夏太守黄祖与孙策之父孙坚交战,孙坚就是在此战中被射死。孙策与刘表有杀父之恨,听刘繇去投奔刘表,更有切齿之怒,只是他自知此时刘表势大,自己虽然收拢刘繇残兵聚得万人,但远远不如刘表家资丰厚,报仇之事,只能慢慢图之,也就暂且放下,眼下最重要的却是拿下江东名城秣陵。

秣陵就是之后的南京城。

秣陵建城大概在周灵王时期,之后隶属吴越,后来楚威王于石头城筑金陵邑,遂名此地为金陵,秦始皇巡游天下时来此,周围的风水术士纷纷言此地有王气,嬴政为了镇压此地龙气,改金陵之名为秣陵,秣是喂马的草料,秣陵之名给此地定了性,言此处不过是喂马之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如今刘繇已走,留在此处的是刘繇的部将薛礼。孙策心道刘繇大部已经归属于自己,这薛礼若是识得时务,自然当纳头来降,便亲到城下劝谕,希望能免一场兵燹之祸,说动薛礼投降。

孙策做足了诚意,吩咐兵将先不要攻城,自己单身骑马上前,亲到城壕边劝降,只是他话方才说了一半,里面城内竟射出一只冷箭,直射在孙策胸口之上。

孙策吃痛之下翻下马去,后面众将大惊失色,赶忙将他救回,城上箭霎时飞蝗一般射下,蒋钦周泰拼死将孙策救回帐中,大军一时间乱了阵脚,只能狼狈收兵。

那冷箭由近处射来,孙策中箭颇深,回营之时早是晕死过去,生死不知,帐下诸将焦心不已,赶忙传唤军医。

只是这军医原来是个太平道的信徒,平时给人看病也就给人喝符水、劝人思过那一套,那些小民之命微贱,吃了他的符水,生死之术也有五五开,那些被他治好的人便大肆传扬他的本事,孙策底下人以为他真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医,就把他抓来做了军医,如果孙策知道他的军医竟然是这种货色,只怕就算没死也要被气个半死。

此人忽然被抓来,望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孙策,再望望四周虎视眈眈的众将,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吞了吞口水小声道:“把这个泡在水里,再让将军忏悔平生之过,这个……应该就能好了……”

他说得断断续续,声音又小,其他人只觉得像是蚊子叫一般,一句话只能听清一半,只是见他不来治伤,倒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破纸,都觉得自己受了愚弄,程普离他最近,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把将他手上的纸夺了撕成了四瓣扔在地上,瞪着眼睛看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糊弄人的话!喝什么符水!主公如今昏迷不醒,又如何能起来忏悔平生之过!你休要再拖,赶快先将主公身上的箭拔了!”

这军医欲哭无泪,只能哆嗦着双手蹲下来去给孙策拔箭,他犹犹豫豫想要不要直接把箭拔了,却见四周几位将军都神情急切的望着,只怕一有不好就要拿自己偿命,他拖拖拉拉迟迟不动手,众将等着俱是心中躁郁,不住催促,那军医头上不停滴着冷汗,正在想脱身之法,忽而耳边一爽,听见清凌凌一道女声:“各位将军,孙将军可是受了什么伤么?可否叫阿妩一观?”

苏妩本来在军帐里整理准备送给师兄的丹方,忽然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出来一看,却见孙策帐中紫气黯淡,却是遇了灾祸的形状,她见这灾祸似乎来得凶险,又听外面人声嘈杂,说是孙策在阵前中箭,当场落马,只怕是不好了。

苏妩听得心惊,不敢耽误,赶忙翻出了自己的小药箱,匆匆往孙策帐中赶去。

孙策帐外的卫兵早就得了程普等人吩咐,不准任何人进帐,只是他们只见得面前衣袖一闪,那苏妩竟已矮身掀开帘子,从容迈了进去。

苏妩怀抱着小药箱,亭亭立在帐中,却是朝里面程普、韩当、黄盖、蒋钦、周泰五人,点了点头。

那军医听她自告奋勇,简直像捡了一条命回来一般,屁滚尿流蹦了起来,指着苏妩道:“这位姑娘一看便知道医术高明,小人才疏学浅,治不得将军的伤,还是请她来看吧!”

黄盖见他如此无用,真是怒气勃发,但他看此人一副庸医做派,若真要他给孙策治伤,指不定治成什么样子,环眼一瞪就要赶他下去,只是他方要开口,韩当已是开口阻住:“走不得。”

这短短三个字却教黄盖心中一凛,如今主将命在旦夕,若这人在外面说些什么胡话,只怕军心四散,很可能激起兵变,周泰上前一步伸手在此人后颈上砍了一记,将他砸晕放在一边,主动退开一步,却是做出了请苏妩上前的意思。

程普还在犹豫,蒋钦已是默默站在了苏妩那边,道:“苏姑娘是左先生门下弟子,乌角先生的名字海内俱知,这些许小伤,定然是难不倒姑娘的。”

他这话似是在同苏妩客套,实际却句句说给程普等人听,程普瞧着孙策面色灰败,再不救治只怕回天乏力,此时再到外面去找良医实在救之不及,索性放手一搏,干脆让苏妩来试上一试。

只希望乌角先生的名头真的能配上他的本事罢!

他叹了口气,忧心地朝着孙策望了一眼,终于后退一步,转过身认认真真向苏妩行了一礼,郑重地道:“有劳了。”

他向来高傲,如今却像这么个小姑娘低头,帐内诸人俱是感叹不已,苏妩匆忙还了一礼,几步走到孙策跟前,放下了怀中药箱,只朝他的伤口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却是反手抽出了一只亮晶晶的匕首。

程普面色大变,跨步正要上前,却被韩当拦住,下一刻便见苏妩挥动匕首,唰唰几下将中箭处周围的衣甲划破,她的刀光一步步向那箭口逼近,直将那箭口周围的布全都斩碎,呼了口气将其吹散,这才又翻手将匕首收还鞘中。程普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老脸一红,退后几步,再不敢多言。

苏妩将那箭头四周都清理干净了,露出孙策一大片小麦色的肌肤,细细观察创口,这才发现这箭杆颇粗,箭头又埋得很深,上面似乎还淬了毒,不由皱了皱眉头。

程普见她面色严峻,不知道什么情况,心中慌急,只是他平日里对苏妩总是吹胡子瞪眼的,实在拉不下脸求她,只能向蒋钦使个眼色。

蒋钦会意,连忙问道:“苏姑娘,怎样?”

苏妩从药箱中翻出一双自己缝的白布手套,淡淡道:“中箭太深,我先将箭头挖出来吧。劳烦将军替我将蜡烛取来。”

蒋钦听她安排,忙举来旁边的烛台,见她又换了一柄短剑,将那短剑放在烛火中烫了烫,目光凝然如剑。

她拿着那短剑将那箭柄削断,递给旁边的周泰,俯下身一手按在孙策胸口左侧,一手持剑在创口处轻轻点了两下,她瞧那箭头只是普通尖柄,并非菱形,终于松了口气,眸光一凝,手腕一翻将那短剑刺下,戳进创口处轻轻一剜,另一只手已飞快伸出,将那箭头猛地拔了出来。

箭头拔出,顿时鲜血四溅,竟有一滴沾在她眼侧,烛光下她眸光如水,那血点幽幽闪烁,居然显出几分艳异之色来。

18.十三只孙伯符

随着箭头拔出,本来晕死过去的孙策发出了一声闷哼。mht.la [夜夜小说网]

他双眉紧皱,唇色泛白,手指微微蜷动两下,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

苏妩只望他面上瞧了一眼,便利落地吩咐道:“替他将衣服解了。”

帐内诸人听她吩咐,不敢迟延,七手八脚上去将孙策上衣解开,让他胸膛大敞着。

苏妩从药箱内翻出药膏,又取出一只干净木片,用匕首在火舌上滚了一遍,却将匕首前段紧贴在创口处,为孙策消毒。

孙策被热烫的匕首灼烧,胸口起伏不止,苏妩手一收将匕首放回原处,这才用木片抹了药膏,小心翼翼抹在他的伤口处。

这药膏有清凉镇定的作用,敷在伤口上,孙策的呼吸终于慢慢平稳下来,面上也重新有了血色,苏妩一面敷药一边观察他面色,将要抹好了,又对旁边的蒋钦道:“蒋将军,劳烦您将孙将军扶起来,我替他包扎一下。”

蒋钦闻言,忙半跪下来将孙策扶起,替他解下了上身的衣物,苏妩取出纱布,绕着他左肩到右胸口的地方缠了两圈,又打好了结,这才松了口气。

她将三指撘在孙策左腕上断了断脉,又取过孙策右手号了一遍,俯身翻开孙策眼皮,确定他情况已经稳了下来,这才转头报了几个药名,对几人道:“我开一张方子,几位将军照着方子煎药,孙将军吃上几天就不妨事了。”

程普等人连声道谢,又忙问伤口如何,何时能好,苏妩本来想将药膏留下,让他们自己按时敷药就回营,此时见他们一个个神态焦急,心神不定,不由心中微动,心想干脆帮人帮到底,便道:“列位不必担心,孙将军箭上的毒已经消了,我留在这里照看他,替他换药,用不了几日便能康复了。”

程普几人本来就有此意,只是碍于她身为女子不好主动提出,如今见她自己开口,心中皆是大喜,一齐向她行了个重礼。

苏妩出手帮忙本不是为他人感谢,见几人面带感激之色,她也只是淡淡一笑道:“几位将军一直守在此处实在辛苦,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孙将军如今需要休养,军中诸般事务也还需要列位拿定主意,几位将军如今可是病不得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诸人本还想再待一会看看情况,听得苏妩此言,也意识到孙策忽然在战场上受伤,此时正是需要稳定军心的时候,便不再多待,纷纷向苏妩告辞,回去整顿兵马了。

苏妩先坐下写了药方,又出去打了水打湿了手巾替孙策擦身,她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他,幸好孙策睡得很沉,竟老老实实任她摆弄。

不多时周泰又来帐子里看了一次,找苏妩来拿药方,苏妩将写好的方子递到他手上,又请他将自己的床被送来,只说自己晚上要留着观察孙策的情况。

周泰听到她肯随身照顾,自然无有不从,他心中以为苏妩与孙策关系非同寻常,便也不以为怪,答应下来后,不一会就差人将苏妩的一应用具都送了过来,苏妩见东西齐整,请帮忙的人替她传达谢意,又重新捡起手头的事,继续整理丹方。

孙策虽然中了毒箭,但因为处理及时,情况倒不怎么严重,只是那箭镞上的毒来得凶险,他才一直沉睡不醒。

一直到晚上,孙策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程普等人又来过几次,面上皆是忧心忡忡,幸好他们魄力惊人,早就将手下将士稳定下来,并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

眼见着要入夜了,苏妩查看了一下孙策情况,猜测他明天应该就能醒,在他身上披了层薄巾,便坐在自己床上打起坐来。

打坐也是修行的基本功,最利于调息养气,苏妩阖上双眼,静静调整气息,安然入定,外界的一切动静都被放大了。外面微风浮动,草叶窸窣响动的声音;飞鸟往来,翅膀扇动的声音;草虫作响,蝉鸣悠长不绝的声音,而在这许多声音中,孙策轻缓平稳的呼吸声离她最近,声音也最大。

苏妩静静听着诸般声音,心情是一贯的安然宁静,她端坐在席子上,简直像一尊静美的玉像。

而孙策迷迷糊糊醒来,奋力睁开双眼时,眼前恍恍惚惚浮现地就是这么一尊“玉像”。

听到孙策的呼吸声陡然变得粗重,苏妩顿时收回心神,张目起身,帐子漏缝处透过一丝微光,原来现在已经天光明朗。苏妩经过一夜调息,不但不觉疲惫,反而更加神明清爽,她脚步轻轻朝孙策走了过去,却是将手贴在了孙策的额上。

她的手柔软冰凉,孙策身上本正滞闷,忽然贴着一丝凉意,不由满足地喟叹出声,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一道女声悠远不定,柔柔问他:“孙将军,你觉得怎样?”

他张了张口,方要张口,喉间已被扯得生疼,问他话的人似乎也瞧出他不适,轻轻将他身上的薄巾往上提了提,转身出门。

孙策胸口滞闷的厉害,眼睛也带着重影一般,他只瞧见那人的身影渐渐走远,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方要叫住她问一问如今的情况,嗓子却干得开口不得,只能兀自烦闷。

过了一会,又有轻巧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孙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眼前也是蒙蒙一片,这时耳朵就变得分外敏感起来,他听着这脚步声,看着远远过来一道翠影,心情却是不自觉上扬起来。

过来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软枕,一双柔软的手将他头托起靠在了那玉枕上,孙策茫茫然任她摆弄,忽而唇间一甜,一点点蜜水蘸在筷子上沾到了他的唇上。

孙策躺在这里许久,几乎要渴的发狂,这一丝丝甜虽然是杯水车薪,却也及时地缓解了他的焦渴,他心中顿时一震,赶忙伸出舌头舔舐,他也不知自己如今是什么形象,只听到喂他蜜水的人泠泠一笑,声音清美如琴弦拨动:“急什么?难道我还会跟你抢么?”

这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之意,实在太过熟悉,孙策转着钝痛的大脑努力回忆,终于想起了声音的主人,心中一亮,哑声叫了出来:“……苏妩!”

他还没有恢复,有许久不曾进水,声音简直像扯断了的弦一般嘶哑难听,苏妩却是低低笑了出来,她的笑声婉转如春鸟鸣啼,比之孙策的声音实在是好听的太多了,她笑道:“看来将军已经清醒得差不多了。”

孙策还想再说什么,想问一问程普蒋钦何在,但苏妩已经伸了一只小汤匙过来,喂到了他嘴边,孙策虽然心中一团乱麻,但口中实在火烧火燎,一开口便疼得厉害,只好暂时放下心里的杂事,一心想先缓缓口中干渴。

苏妩的动作很轻,很慢,一次舀的也很少,孙策只需张一张口,便能轻易将那小汤匙含在口中,饮下其中的蜜水,他许久也不曾被人这样喂过,心中不免有些不自在,但此时情况紧急,他一时也就有意将那份羞赧抛在了脑后。

苏妩又端着碗给孙策喂了些蜜水,替他滋润咽喉,见孙策呼吸通畅许多,她才将碗放下,又洗净帕子来给孙策擦脸。

那水似乎早就烧好的,温度正好,孙策只觉得自己的脸被轻轻抚过,灵台清明许多,苏妩的袖子在他招摇,尽管刻意不去想,但鼻尖缭绕的若有似无的香气仍然教他不由脸上有些泛红。缓了这么久,虽然身体仍然沉重,但孙策眼前总算渐渐明晰,他微微偏过头,正迎上苏妩温柔的笑容:“还难受得厉害么?”

“好……好多了。”孙策点了点头,挣扎着要起来,只是他四肢实在酸软无力,只能放弃尝试,老老实实地靠在软枕上,低声对苏妩道,“劳烦姑娘替我请程将军他们过来。”

苏妩转身正在清洗帕子,听到孙策这话头也不回地道:“将军若是在担心军队里的事,那就大可不必了,程将军他们已经处理好了。若是有什么军机大事,不妨再等上半个时辰,程将军他们担心得很,不用我去找,一会没事了自然会过来……我倒是觉得将军应该趁这会再多休息一下,免得一会见了他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孙策听她半软半硬的一番话,不由苦笑不止,苏妩听到他笑声,捧过桌子上放着的小药箱,在他旁边跪坐下来,瞥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睛,将他身上覆着的帘子一掀,露出了里面线条流畅、肌肉紧实的肉体——

“更何况,我现在也没工夫找他们,你该上药了。”

她这么一说,孙策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上身居然什么都没穿,居然就这么赤(河蟹)裸裸的坦露在了苏妩的眼皮底下。

这次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19.十四只孙伯符

“等一下!”孙策下意识喊了一声,见苏妩疑惑地望着自己,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这个就不必麻烦姑娘了……随便找个小兵来就行。[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苏妩药膏木片都翻出来了,安静的听他说完,才缓缓摇了摇头:“……不行。我不放心。”

她说得理直气壮,孙策竟然无言以对,他自从之前做了那怪梦之后就有意躲着苏妩,没想到再醒来竟是以如此尴尬的方式和她坦诚相见,孙策简直羞愤欲死。

苏妩也不理会他那复杂的心理活动,俯身就去解孙策绷带上打得结,孙策瞧她越凑越近,心跳如擂鼓,脸上也越发烫了,苏妩解到一半,却是“咦”了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他:“你不舒服么?脸怎么那么红?心跳得怎么那么快?”

孙策猛然听她问话,心跳吓得顿了一拍,结结巴巴道:“唔……可、可能有点热吧。”

“也是。”现在正是初夏,他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苏妩了然地点了点头,又回去继续解绷带,认真地道,“我不应该给你盖东西的,等会上过药后,我还是将你的被子撤了吧。”

孙策感觉非常受惊:“不……不用了。”

苏妩不解地望他:“怎么又不用了呢?”

孙策勉强挤出个笑容:“我发现……其实也没那么热了。”

“是吗?”苏妩停了一下想了想,顺手按在了他心口,放了几秒方道,“不对,还是跳得厉害。”

孙策感觉自己已经懵逼了。

苏妩朝他微微一笑,又在他身上扔了颗雷:“将军自己能起身么?还是要我扶着?”

孙策一回神,见她扬了扬手上的绷带,顿时明白她这是要拆绷带了,心中一凛,赶紧用手掌撑着,费力挪起了几寸,他浑身酸软,根本无力支撑,只是他一想若他自己不动就得被苏妩抱着解绷带,顿时后背发凉,拼死撑起身来。

苏妩也察觉他气力不济,动作飞快将那绷带解了,点了点头道:“可以躺下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这么短短一会,孙策已是出了一身冷汗,重新躺回床上,他不由松了口气,苏妩检查了一下他中箭的地方,见已有了开始愈合的迹象,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低着头往木片上涂药。

她不说话时,帐内便安静得令人心惊,孙策躺在那里无所事事,虽然并非有意,但目光却是不由自主朝苏妩身上滑了过去。

他原先带着偏见,看苏妩时总觉得她是个……呃,女骗子,从来不曾仔细看过她容貌,就算是在梦里,对她身上香气的印象也更深刻一些,如今放下偏见再看,竟忽然发现她五官秀美绝伦,一双眼如萦烟雾,浑身上下竟无一不美。

她坐在那里,长睫微垂,姿态动人,孙策好半天挪不开眼,他凭着一腔过人的意志力才把眼睛从她身上挪开,转移到一旁的烛台上,只是他脑袋里却还想着她轻妙灵巧的一双手。

他心想之前她替自己造了传国玉玺,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之后光武庙时又借马载他,助他逃出生天,此番自己中箭,又蒙她搭救,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已受了她三次大恩,真是不知如何报偿。他先前总觉得苏妩别有目的,对她态度颇不友好,如今想来,即便她真有什么居心,这三次他却也是实实在在受惠于人,难道因为她别有它意,便能不报恩么?他翻然细想,只觉得心中惭愧不已,实在是很对不住苏妩。

苏妩正用那木片替孙策抹药,清苦的药气一丝丝窜到孙策鼻尖,他不自觉想要找些话说,便道:“我先前还不知道,原来姑娘竟还会看病?”

苏妩嫣然一笑,一边答他,手上动作却也丝毫不乱:“这也没什么,这箭伤并不难治,只是箭尖涂了毒,这才迟迟不好,不过将军单身去阵前,实在太莽撞了些,下次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你……你说的是。”若是先前孙策听她这番话,定然会以为这是在讥讽自己,但如今听来,却是滋味不同,他手指微微动了一动,又吞吞吐吐道,“姑娘三番两次救我,也不必太客气了,像公瑾一般称呼我便是。”

“嗯?”苏妩讶然瞥了他一眼。

孙策有点不自在地微微撇过了脸,假作不在意道:“我字伯符。”

苏妩没想到孙策少年居然这么甜,愣了一下,便笑了笑,也投桃报李道:“那你也可以直接唤我阿妩。”

“唔……阿妩。”孙策把这两个字含在口里轻轻念了一遍,却见苏妩已将木片收起,重新拿出了绷带,朝他扬了扬:“好啦,又要麻烦你再起来一趟了,我替你把绷带缠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孙策觉得苏妩的口气亲近了许多,心中也兀自欢喜,他也不知是自己躺了这么久恢复了力气,还是苏妩的药确实灵验,这次却是比较轻松地坐了起来,他怕苏妩不方便,便扶着身子坐直了,苏妩见他如此乖巧,不由露出微笑。

孙策乖乖抬起胳膊,苏妩便坐近了替他缠绷带,她伸出手将那绷带绕到孙策背后,又挨近了从后面缠过来,孙策呼吸一紧,感觉她两只手圈住自己,头离自己不过一拳之隔,两个人挨得紧密,竟好像是抱在一起一样。

孙策眼珠偷偷朝苏妩转了过去,只瞧见她肌肤晶莹剔透,新鲜娇嫩得仿佛他爱吃的荔枝,苏妩鬓边几缕碎发正贴在孙策颊边,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赶快像是掩饰一般垂下了头。

苏妩缠了两圈又打了个结,这才拍拍手,心满意足地道:“好了!”

孙策见缠好了,愣愣地道了声“是”,顺势就躺了下来,只是他脑子里还浑浑噩噩的,那软枕离他还有好一段距离,他就这么直直往下躺,砸在下面,不免脑袋有些发晕,他意识到自己在苏妩面前出了丑,尴尬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难为情。

只是苏妩善解人意地没有笑他,只是伸出手来将他的枕头捋平了,又要打水替他擦汗,孙策见她好意略过方才的事,心中一宽,又见她忙个不停,福至心灵,连忙道:“不必忙了,阿妩你辛苦了这么久,赶快去休息吧。”

苏妩转过脸冲他一笑,柔声道:“没事,我不累。”

她这句“不累”说的可是实话,她调息了一晚上,精神不知道有多好,干这些许小活,简直跟玩似的,然而孙策却是会错了意,以为苏妩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脑袋里更加晕乎了。

孙策本来毒就没怎么清干净,被苏妩这么殷勤地服侍着,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他有些害羞地微微偏了偏头,又道:“程将军他们还没有来么?”

虽然心中还惦记着军务,但孙策却也隐隐约约地觉得他们再来迟点也没事,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太好,赶紧把这个想法驱除出脑袋里,对苏妩认真道:“若是方便的话,阿妩等会去帮我叫一下他们好么?”

“好的。”苏妩冲他安抚地一笑,将东西收拾了,对他交代道,“你在这里休息,我去叫程将军他们过来。”

她说完便转身出门,只留了孙策一个人在帐子里。

苏妩在时孙策还不觉得有什么,苏妩一走,他只觉得躺在床上,实在是难受得逼人发狂。他本来就是好动的性子,如今被迫卧床,实在是大大违背他的性情。

他尝试着握了握拳,手中却是无甚力气,下肢也是软软的,仿佛是中了毒的后遗症,不由长叹一声,只能闷躺在床上。

孙策过头去看自己的伤口,正好瞧见苏妩缠好的结,手上翻动着看了几遍,只觉得她实在心灵手巧,自己平时从未见过打得这样好的结。

他喜滋滋地盯着那结看了好久,直要将它看出一朵花来,这才恋恋不舍移开目光,他努力翻了翻身子,眼睛又四处逡巡,打量着自己的屋子。

他平时每日忙碌军务,也不贪图享受,根本没兴趣给自己添置什么东西,帐内空空荡荡,他自己看着也觉得乏味,只是在这空荡之中,几件不属于他的东西,却是非常明显。

桌子上放着的是苏妩随身携带的小药箱,旁边还散着书和笔墨纸砚,孙策猜恐怕是苏妩为了替自己开方子才拿过来的,唇边忍不住多了一丝笑意。

地上还有一床原本不属于他的席被,瞧着比他的精细许多,这也不用猜,必然是苏妩的了,孙策想她昨夜同自己共处一帐,脸上又有些发烫,只是他没多久就想起自己醒来的苏妩似乎是盘坐在那里的,顿时又呆呆想到:她莫非是在那里坐了一夜么?

孙策这么一想,便怎么也停不下来了,他心中猫爪子挠似的,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滋味,只能扭过头平躺在床上盯着帐子顶看,就在他脑中一片乱麻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苏妩的声音:“孙将军,程将军他们来了。”

20.十五只孙伯符

听到程普等人过来,孙策顿时收了那些杂念,挣扎着要起身,程普等五员主将见他精神已经恢复了泰半,面上不由自主露出喜色,上前将他扶起。(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程普率先开口,关切问道:“主公身上的伤如何了?”

孙策伤口还隐隐有些发痛,但他强自压住,笑道:“已是大好了,军中诸事如何?”

程普见他气息平稳,总算是放下了心,向他报告起了正事:“主公受伤的时候有些响动,但动静不大,属下已经处理妥当了,主公只管安心养病便是。”

孙策沉吟片刻,又问:“薛礼那边有什么动作?”

这次答他的是周泰,周泰的声音低沉缓慢,和他坚毅沉静的容貌倒很相匹配:“薛礼连连派人过来探营,倒是没什么大动作。”

孙策听他此言不由大喜,他曲起胳膊轻轻活动两下,神采奕奕对周泰道:“幼平,你吩咐人在外传播我重伤卧病的消息,漏给薛礼的探子听。”

周泰沉默片刻,道了声是,又听孙策转头问苏妩道:“……阿妩,我要恢复如初,最短还要几日?”

众人听他叫得亲切,心中暗暗吃惊,只是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静静听苏妩道:“最快还要三日。”

孙策点点头道:“也差不多了。”

众人见他打哑谜一般,俱是面面相觑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孙策见众将皆有不解之色,方笑道:“三日之后,列位将军便在营中挂起白幡,全军举哀,那薛礼以为军中无主,定然来袭,到时我们以逸待劳,定然能将他一网打尽!”

苏妩道他原来是想以诈死之计诱敌,不由朝他多看了一眼,这法子虽然实用,但未死而举哀,在常人看来,未免有些不大吉利。

程普等人一听他胸中早有成算,倒是纷纷拍手大笑,他们本来还担心孙策受伤之后士气受损,攻城之事只怕会难上加难,若是薛礼能主动出击,于本阵将他们击溃,那这秣陵城简直是唾手可得了。

众将俱是欢喜不尽,还是韩当看孙策面有倦色,主动道:“有此一计,取秣陵自然易如反掌,主公身上还有伤,还是多多休息为宜。”

韩当这么一说,其余四人也意识到孙策此时还带着伤,需要好好静养,纷纷请辞,孙策将事情交代下去,心中也放下一桩心事,只向诸公行了一礼道:“这几日军中大事,还要请诸位多多费心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众人满口应下,又请苏妩代为照看一二,便退了下去,孙策本来就没恢复完全,同众人说了许久,又有些精神不振,正巧外面小兵将煎好的药送了过来,苏妩瞧一眼他脸色便道:“用过了药还是再休息一会吧。”

孙策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想要去接那药碗,却见苏妩侧身避过,端着碗跪坐在他旁边,裙裾四散开来。

孙策有些不解地望了她一眼,苏妩已是拈着汤匙低头开始搅拌,她轻笑一声道:“这个时候就别逞强了。”

她话音方落,汤匙就挨着孙策唇边送了过来,孙策下意识张开了嘴,将那勺子一口咬住,那药汁便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他呆了两秒,口中方才传来一股让自己手脚发麻的苦味,这味道简直难以形容,孙策瞬间皱着眉毛脸挤作了一团,趴在床边拍着嗓子干呕,恨不得把自己的苦胆都跟那药一起吐出来,他这么一低头,那喉间苦味更甚,他苦着脸不住地咳嗽起来,下意识拉住了苏妩的裙子:“水……水!”

苏妩虽然知道这药苦得厉害,但也没想到孙策反应这么剧烈,刚喝完药喝水不免冲淡药效,她身上刚好带着几颗作零嘴的饴糖,便连忙翻了出来,低声道:“张嘴!”

孙策听命张口,她便顺势将那糖塞到了孙策嘴里,饴糖的甜味将药味压住了多半,孙策才缓了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苏妩瞧他这副饱受摧残的模样,忍不住凑近了药碗用手扇了两下闻了闻味道:“真的这么苦?”

孙策死命点头,有些嫌弃地看了一下那碗黑漆漆的药,看样子是怎么都不打算吃了。

各人体质不同,苏妩也知道有的人对于疼痛、味道都非常敏感,平常人觉得可以忍受的味道,在部分人口中就会被放大千倍万倍,苏妩猜测孙策可能就是那种味觉比较敏感的人,倒是可以理解他的表现,只是她望着那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那这药怎么办?你不吃了么?”

孙策皱着脸口中含糖,一时没有说话。

他的味觉、嗅觉都较平常人敏感得多,是以平时吃东西时也都不会挑味重的吃,他身体强健,也没什么生病吃药的经历,如今忽然逼他喝这么一大碗苦水,他自然不大乐意,何况人在病中最是任性的时候,孙策宝宝不免有了点小情绪。

苏妩见他面上抵触,也不劝他,只将那药碗放在旁边,转身到桌边抽了张符纸挥手添了几笔,折成了小三角形状。

孙策只见她扭头走了,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心中不免有些后悔,那药虽然苦,那捏着鼻子咽了也就恶心那么一会,可教苏妩瞧着他喝个药都这么磨磨蹭蹭,只怕要觉得他太过扭捏没有男子气概,不过孙策虽然心里挣扎,回忆了一下那药的滋味,不由还是头皮一麻,说什么也不想朝碗那边望上一眼。

也就是他这么一扭头的功夫,苏妩已经走过来将方才折好了的小三角符纸扔在了药碗里,她重新端起药碗,哄着孙策道:“你再尝尝……这次肯定不苦了。”

孙策闻言扭头看了一眼,皱了皱鼻子,感觉药味似乎真的淡了那么一点。

孙策今年不过十八,长相本就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做这个动作真是可爱地出奇,苏妩忍不住弯眸一笑,将那碗沿凑近了些:“不信?你来闻闻。”

孙策将信将疑,凑过去闻了两下,好像真的没什么味道了,他还有些犹豫,见苏妩正捧着碗殷殷望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拖拖拉拉,咬一咬牙准备再苦也忍了,便点了点头,准备接碗。

只是他手才伸到一半,苏妩已是眼疾手快,将那汤匙再一次伸到了他口中,这次的药汁依然顺利被他咽了下去,只是那磨人的苦味确实消失不见,只好像喝白水一般平淡无味。

不,也不能算全然无味。放在苏妩给孙策的糖化在口中还有淡淡甜味,这水将这甜味冲散,口中倒很清新,他惊奇地眨了眨眼,瞧着苏妩笑眯眯望着他,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口中:“怎样?这次不苦了吧?”

孙策使劲点头,三两口将那药喝完了,苏妩又拿了盐水替他漱口,他感觉喝了药后精神好了许多,竟然也不像之前那么困倦了,见苏妩正在收拾,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方才那药……怎么忽然不苦了呢?”

要是平常,苏妩肯定随口就忽悠过去了,但如今瞧孙策好奇宝宝一般望着自己,她便也笑笑不再瞒他:“你知道太平道是怎么给人治病的么?”

孙策听到“太平道”三个字,不由脸色一沉,不以为然道:“他们会治什么病,不过是糊弄愚民罢了。”

苏妩见他排斥,莞尔一笑道:“你这可就错了,黄巾之乱席卷天下,曹孟德追缴黄巾残部,也有降卒三十万,男女百万人,太平道全是荒诞之言,全无可取之处,这些人如此信奉,难道都是傻得不成?”

孙策不大瞧得起黄巾军,但听苏妩说得有理,便也点一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苏妩见他认真在听,说得便更细致了:“那大贤良师张角最初便是以治病和传道为名,在民间宣传教义,他治病的方子说来也不难,一是劝人悔过,二是赐人符水,若是符水不灵,便推到病人悔过不诚身上,并不是他的道术不够灵验……只是他的符水也确实有效果,因为他将药汁熬好,又以药汁为墨书符,病人将那符书冲入水中,药液融化,自然也有了治病的效果。”

她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孙策听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道理……”

他忽然心里一动,道:“莫非你方才也在我药中放了什么奇怪的符书不成?”

苏妩抿唇一笑,却是并不正面回答:“我只想告诉你――并不是所有不能用常理忖度的事情都是在装神弄鬼,天地间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情还多得很呢。”

孙策听了不由脸上一红,又忍不住好奇问她:“你瞧着也不过十四五岁,怎么懂得这么多?你难道是很小的时候便开始学这些了么?”

苏妩将那些东西都收拾齐整了,拿了一本书一边看一边陪孙策聊天:“你今年也不过十八(河蟹)九岁,不是也能上战场做大将军了么?我自小就跟着师傅,学这些的时间,只怕不比你习武的时间短。”

孙策本想问她父母亲眷如何,但想想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恐怕不是死了就是将她随便遗弃在外,也就止住不问,不过他听苏妩这么一说,倒是多了几分怜惜,他虽然少年丧父,但幼年时也颇得父母爱护,即使父亲死后,还有母亲弟妹一众亲人在旁、父亲遗下的将领忠心辅佐,比起她来,境遇实在是好得多了。他这么一想,望着苏妩的目光中就充满了同情。

21.十六只孙伯符

孙策的目光有若实质,苏妩当然不可能注意不到,她以为孙策是躺在那里闷得发慌,正想同他说些什么,却听他已然先于自己开口,好奇问道:“你在看什么书?很有趣么?”

苏妩顺势将手上的书合了,望了眼侧着身子躺着的孙策:“是我才整理好的丹方,你要瞧瞧么?”

孙策大失所望,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个……我之前在看左氏春秋,但是这些日子一直忙着用兵,废置了好久,可惜我现在这么躺着看实在不大方便,不然倒可以趁这会空闲把书看完。(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苏妩听他感叹,不由又是一笑:“这有什么难的,你那书放在哪?我找出来读给你听便是了。”

孙策眼睛一亮,大为意动,只是嘴上不免还要客套几句:“这不大方便吧……不会耽误你做事么?”

苏妩将那丹方收起,见孙策双眼闪闪发亮,一瞧便知道他心思,便道:“我手上的事早就做完了,这会正不知道该做什么呢。替你读一读,我自己顺便也就看了,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孙策脸上漾开一个小酒窝,语气轻快地指了指旁边的小柜子道:“那就麻烦阿妩了!书我就放在那柜子里,你一打开就能瞧见。”

苏妩点了点头,过去打开柜子取了书,坐到了孙策跟前:“你之前看到哪了?”

孙策揉着耳朵回忆片刻方道:“唔……好像是襄公八年。”

苏妩唰唰翻着书页,停在了那一页,念到:“八年春,公如晋朝,且听朝骋之术。郑群公子以僖公之死也,谋子驷……”

孙策轻轻皱了皱眉:“这段好像是看过的……”

苏妩顺手翻过一页,又挑了一段开始念:“冬,楚子囊伐郑,讨其侵蔡也……”

孙策听这段仿佛有些印象,便静静听了下去。

孙策其实不是一个爱读书的人,要不然这本《左传》他也不会拖了许久还没有看完,只是苏妩的声音柔和清晰,念得又慢,他就这么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也并不觉得无聊,他一边听还一边和苏妩讨论书中的内容,二人一来一往,都觉得很有趣,只是苏妩念着念着,孙策却是皱起了脸,感觉自己有些不太懂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摽有梅》是哪篇?《角弓》又是哪篇?”

苏妩听他忽然出言询问,便停下来返回去看之前念的那一段,却原来是:

“晋范宣子来聘,且拜公之辱,告将用师于郑。公享之,宣子赋《摽有梅》。季武子曰:‘谁敢哉!今譬于草木,寡君在君,君之臭味也。欢以承命,何时之有?’武子赋《角弓》。”

这一段写的是襄公八年中原盟主晋范宣子访鲁,商量对郑用兵,宣子以《诗经·摽有梅》篇暗示鲁国当及时出兵,鲁国碍于晋国势大,只能以《角弓》表达鲁国对晋国如兄弟一般亲近,不愿相疏远,愿意为晋前驱。此处引用《诗经》中的词句作外交辞令,对于《诗经》不熟悉的人,自然是似懂非懂,不明白其中含义所在。

孙策自然就属于不懂的那一类。

后世人常以为古人对于经典,自然是非常熟悉的,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即使是在古代,那些熟知典籍的人也是很少很少的,汉初时,有五经博士官位,专辟精通《诗》《书》《礼》《易》《春秋》的人来做,若是人人都懂,那么也不必设这么一个官职了。此时书仍然还是很珍贵的东西,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看原典的机会,更不要提其中种种晦涩难懂的内容,若是没有人引导教授,想要窥得门径实在千难万难。

孙策小时候还跟着念几句《孝经》、《论语》,大一些就一心学武,对于这些诗书实在不感兴趣,至于《诗经》,说起来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他也就对“关关雎鸠”那首比较熟悉。

此刻他就懵懵懂懂望着苏妩,向她投去了求知若渴的眼神。

苏妩对这些兴趣也不是很大,但左慈坚信这些都是作方士的必修课,所以早早地就拿了《诗经》《楚辞》,抓着大弟子葛玄一字字教着她读,她理解这些,倒是不怎么费力。

苏妩卷起书册,想了想,方道:“《摽有梅》和《角弓》其实都是出自《诗经》,前一首是《国风》里的——‘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这是以女子口吻而作,诗中的女孩子见到树上梅子坠落,于是联想到自己年华逝去,催促那些喜欢她的男子主动开口,来向她求爱,晋范宣子以此为喻,便是要求鲁国应当做那善解人意的男子,来主动表达晋鲁结盟的诚意,向郑国开战。”

她说得甚是明白,孙策不由连连点头,虚心好学地接着问道:“那《角弓》呢?”

苏妩又循循善诱道:“《角弓》是劝兄弟和睦之诗,有‘兄弟婚姻,无胥远矣’之句,鲁国大臣借此诗表明态度,便是承认晋鲁结盟的关系,作为兄弟,自然是愿意从晋出征的。”

孙策恍然大悟,忍不住笑道:“打仗就打仗,他们偏要弄得这么复杂!”

他说完又叹了一句:“阿妩你解释的可真是清楚,我小时候也跟着位先生学过《诗经》,只是他只会逼着我背,从来不讲什么意思,我一问他,他便道什么‘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要我自己领会,我背了那么多篇,现在也就记得一首‘关关雎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若当初是阿妩你来教我,恐怕我现在也能做个博士了。”

他说得怅然,颇有些遗憾之意,不过他向来豁达,不过片刻便将这点不如意抛在了脑后,又带着好奇之色望着苏妩:“这些都是你师父教给你的么?”

在孙策看来,读书实在是一件又难又苦的差事,苏妩对这些书文如此熟悉,那作为她师父的左慈自然也差不到哪去,若左慈对这些典籍都如数家珍,他不但不是个骗子,反倒是一个隐士、名士了。

苏妩若知道他心中所想,必然要笑破肚皮,只可惜她不会读心术,所以只笑笑道:“师父他哪有功夫教我,都是我师兄教的。”

葛玄的名声虽然不及左慈传的那么玄乎,但也算一个颇有名气的“仙师”了,他出身氏族,父亲曾任大鸿胪登尚书,葛玄自幼便博览五经,名震江左,只是他一心求道,便拜在了左慈门下,他比苏妩大了差不多十四岁,入门之时刚好是苏妩小豆丁到处蹦跶的时候,左慈性子惫懒,刚好做了甩手掌柜,把苏妩扔给了葛玄管教。

葛玄当时也不过二十岁,还没褪去世家弟子的清贵之气,便按照世家小姐的教法来带苏妩,经史文学、书画琴棋都一股脑地往苏妩脑袋里塞,万幸苏妩小豆丁并不是真的小豆丁,便老老实实跟着他学,虽然葛玄慢慢发现苏妩实在是没什么天赋,作画也罢、弹琴也罢都是一股匠气,但在外行人面前,还是可以糊弄一下的。

苏妩以为葛玄名气甚大,孙策不可能没听过,但遗憾的是……孙策还真的没有听过。

葛玄年少成名,那时候孙策还是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屁孩,虽然他后来以炼丹大师闻名于世,但孙策既不想长生不老也不想白日飞仙,对这些毫不关心,他知道左慈都是凑巧听周瑜说了两句,更不要说名气不及左慈的葛玄,他听到“师兄”两字,只是心中莫名提高了警惕,不着痕迹问道:“你还有师兄?他和你一般大么?”

苏妩没想到他竟然没听过葛玄的名字,这回才真的是大吃一惊:“你没听过他的名字么……他是丹阳句容人,很早就出名了,炼丹很厉害的。”

孙策听她这么夸赞葛玄,心中忍不住哼了一声,有些酸不溜秋的想道:很厉害么,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他口中却不敢这么说,只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苏妩想了想自家师兄虽然厉害,但又不是皇帝,哪能人人都认识,便也一笑道:“欸……他出名的时候你我都还小,你不认识也没什么稀奇。”

她说者无心,但孙策却敏感地抓住了其中的重要信息,心道难道她的师兄是个老头不成?这么一想,他心里又踏实了许多,转而道:“我虽然没听过他的姓名,不过你都如此厉害,你师兄自然也很有本事。”

孙策一向骄傲,苏妩听他忽然如此露骨的夸赞自己,不由有些奇怪,只是奉承话人人爱听,她也就不追究孙策这么说的原因了,只笑一笑谢过,便又翻开书读了起来,她这么一读便是一日,中间和孙策一起用了饭,晚上请人来替他梳洗,又帮着上了药,孙策自觉已经好了许多,也就不好意思再让苏妩夜里也守在帐中,便顺口在苏妩面前提了一下。

苏妩自然心领神会,很快就请人将自己的床被送到原先的帐子里,只是隔日仍然去探望孙策不变。

孙策虽然开口劝她回去,但一个人躺着毕竟苦闷,见她过来自然大喜过望,两人便又翻出《左传》继续读,一连三日都是如此,这一本书被他们看完了近半,孙策的身体也终于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

他和程普等人商议之后,终于决定撒下大网,来一个瓮中捉鳖。

22.十七只孙伯符

月影憧憧,白幡摇动,孙策大营四下里寂无人声,薛礼见四处都挂着白布,暗道探子所言果然不错,这孙策确然已中箭身死,只怕是尸骨都已经凉透了,他攒紧手上的刀,心想孙策一死,其余部将必然心神慌乱无力抵御,收回曲阿、牛渚自然也是指日可待了。mht.la [棉花糖小说]

他越想心里越是发热,他虽然是刘繇部属,但在这乱世之中,谁不想割据一方做逍遥自在的诸侯王?取刘繇而代之,他从前也未必没有想过,只是碰不上这个机会罢了,如今天赐良机,孙策将刘繇驱走,又死在他箭下,可不是天意要他重掌江东么?

他暗自微笑,心中却隐隐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提示他这一切似乎都来得太容易了,只是他将那一抹不详的预感强自压下——他仅仅留了不到千人看守秣陵城,剩下的八千人都跟着他一起出城夜袭,孙策部属也不过万余人,但他们失了主将,群龙无首,实力自然大打折扣,他此行定然是万无一失的。他这么对自己说着,对手下二将张英、陈横比了个手势,挥起了手中弯刀。

刀面在月色下映出凛凛寒光,倒映着他兴奋地发红的脸,他想,这一天对于他来说,定然是意义不同的。

在一道喊杀声下,八千余人忽然出现在夜色下,空荡的大营中乍然拥挤起来,本来卧在树上的孤鸟也悲鸣而起,给这些夜袭的人心口又笼上了一层阴云。长刀出鞘,张开了口似乎等着饱饮鲜血,薛礼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一挺身便朝着最中间的帐子闯了过去,他一声大喝,劈刀斩断搭建帐子的木杆,吱呀一声木杆便随之而断,

帐子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尴尬的闷响,只是薛礼却生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为什么里面的人不挣扎、不叫喊,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些跟随他一起来的士兵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他们放声嘶喊,回应他们的却是一片死寂。

孙策营中,竟是空无一人。

敌人在哪?

薛礼终于冒出了一丝冷汗,他意识到哪里似乎不太对劲。(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走到他这一步的人,大致都不会太蠢,虽然来不及细想,但薛礼仍然马上作出了判断,扭身回转,大声吼道:“撤!”

只是他这一声来得还是太迟了。

在他发出那声嘶喊的时候,一支箭便已经破空而至,如同蛇信一般来得如此快,又如此恶毒,这只箭射穿了他的喉咙,他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英气勃发的少年,只觉得鼻腔内的空气越来越少,心中正在不甘地大吼: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死了吗!我看到的难道是鬼不成!

薛礼的问题再也得不到解答,因为他从马上滚下的瞬间,便已经失去了呼吸。

紧绷的弓弦乍然松弛,还仍在不停颤动,孙策扣箭的手放下,提起长(河蟹)枪纵马上前,昂然大喝一声道:“孙策在此!”

夜色下他铁甲生光,双眸亮如星子,面孔俊美如天人,薛礼部下皆以为他已经身死,如今见了这么一出大变活人,只觉得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心神俱碎,恨不得拔腿就跑。

张英见主将身死,吓得双腿发软,但仍然鼓起勇气挥刀向孙策斩了过去,孙策手轻轻一伸将他从马上搂过来夹在臂下,手上一使力便已将他扼死,那陈横见他背着自己,纵马想要从背后偷袭,孙策余光扫见,将张英尸(河蟹)体往地上一摔,转头劈空一声大喊,那陈横本就心中发虚,被他一声唬得摔下马来,磕在石头上,当场头破血流而亡。

瞬息之间,孙策射死主将,扼死一偏将,喝死一偏将,声势惊人,无论是孙策手下还是薛礼手下都看得痴了,心中不禁自问:“他这般厉害,怎么能是凡人,便是西楚霸王项羽转世,恐怕也不及他如此威风!”

孙策傲然立于马上,提枪冷然望着底下诸人,面上是令人心惊的冷酷:“从薛礼者,为何不降!”

他声音如雷震一般滚在耳边,只惊得人手脚冰凉,他见那些人木无反应,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为何不降!”

主将已死,何必自取死路?薛礼手下的军士被孙策骇得心慌意乱,刀枪尽皆丢在地上,一时间纷纷失了斗志,孙策立在马上见多半人都已放弃抵抗,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示意旁边的蒋钦将这些人一一压下,等着重新收编。

他瞧今夜来的人马至少也有五六千,料想薛礼定然是倾全城之力而来,秣陵城内必然守备空虚,定可以一举而下,他心中这么想着便也不多迟疑,点了程普、韩当二人,道:“程将军、韩将军,跟我一道去取秣陵!”

薛礼众人不战而降,几位大将都觉得刀锋还没开刃,结束的实在潦草,听孙策说要强攻秣陵,顿时精神大振,血气沸腾,赶忙领兵迎上。

孙策在床上躺了几天,只觉得心中闷气在此刻一舒而尽,催马快行,夜风拂面,他战袍飞起,一抹艳红扬在夜色中,实在是招摇万分。

他驻营的地方离秣陵城并不算远,守城主将已死,这次他也不再费心招降,只吩咐专门的攻城小队拿出家伙来顺着城壕往上爬,秣陵城墙修得不算太高,夜色中秣陵城中的众人都已沉入梦乡,孙策手下的卫兵悄无声息地爬进了内城,看城上只有几个小兵抱着枪在打瞌睡,毫不迟疑尽数杀了,方下去替孙策开城门。

笨重的城门缓慢地张开,迎接着它宿命中的主人,终于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薛礼留下来的守兵最先出来,瞧见门外立在最前面的是据说已经死了的孙策,不由张大了嘴不知道该干什么。

孙策骑在马上俯瞰着这些人,淡淡一笑道:“薛礼已死,你们可愿随我么?”

薛礼的亲兵都跟着他一道去偷袭孙策了,这些人不过是没有见过血的城中的民兵,他们直愣愣的望着外面黑压压等着进来的孙策军,看着他们手上闪着寒光的兵器,啪嗒一声,手上的刀枪已经掉在了地上。

不用孙策开口,韩当已经安排下人将这些人缚住,孙策淡淡看了一眼,便不再关心,促马往城中走去,越来越多的人被外面的响动惊醒,纷纷披衣而起,出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人拥在街道两旁,看孙策带着一队兵马大大方方进了城,风采翩然骑在骏马上,这才意识到这座城似乎已经换了主人,不禁又惊又疑。

孙策的马忽然停下,秣陵城中的人们心也随之一提,孙策眼睛巡视一圈,却是高声道:“刘繇逃,薛礼死,如今我孙策便是秣陵城的主人!城中诸人不必惊慌,我孙策在此许诺,部下兵马绝不犯平民分毫,一切条律,依照旧例便是。”

他态度坦荡,风度从容,秣陵人虽然惊疑,但在这乱世,城池易主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见孙策并没有屠城的意思,部下兵马也很克制,并无一人出来抢掠,心中猜测他这话恐怕并非虚假,便纷纷俯身拜谢,表示顺从之意。城头变幻大王旗,这些人不过是普通百姓,又不曾受过薛礼什么恩惠,自然犯不着为他送死。

孙策见这些人都很温驯,并没有反抗的意思,点了点头,随便挑了一人叫他领着自己去薛礼府邸,准备接手秣陵政务,那人心惊胆战应了,战战兢兢将他送到,见孙策不仅态度和气,临走时还赏了他不少银子,这才放下心来,回去一个劲夸这位新城主的好处。

薛礼在秣陵也有些年头,这秣陵也算繁华之地,他的府邸自然建的气派非凡,可如今旧主已逝,他这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都便宜了孙策,孙策吩咐人将薛府看守起来,又命人将装着卷宗的屋子封了,准备等明天张昭、张纮来了再一道商量详细,想了想又多加一道命令:“挑一间最好的屋子收拾一下,明天请苏姑娘过来住。”

众人知道他此番得苏妩救治,听他专门提起,皆是心照不宣,眼观鼻鼻观心得应了,就下去各忙各的了。

孙策望着这繁华富丽的院子,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松弛的机会,韩当早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安排人收拾了一间屋子备下,准备等他过来歇息。如今终于尘埃落定,孙策心中竟还有几分不真实的错觉。他几步走到房中,懒懒将战袍甩下,扔在地上,解下衣甲便躺在了床上,阖目休息。他重伤初愈,自然不多时便已睡着了,月光洒在他沉静的睡颜,舔舐过他丰润的嘴唇、长长的睫毛,他的面容如此安详,竟不像是经过了一场鏖战——只是对于更多的人来说,此夜却是注定无眠了。

23.十八只孙伯符

第二天一早,孙策安排下的人马就来接苏妩进秣陵,孙策之前探得薛礼要袭营的消息,便就近在周围找了一户人家借宿,好让苏妩避过这场恶战,苏妩虽然自觉有自保之力,但也知道他心意,便全然听凭孙策安排。[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她借住的这户人家只是普通富户,见她容貌不俗,又有士兵随身护卫,也不敢拒绝,只小心翼翼招待,生怕惹上什么祸端,见她终于被接走,拿了酬谢的银子终于是松了口气。

苏妩仍然骑着自己那匹小公主进了城,只是这次,她前呼后拥,城中的人都不住往她身上瞄,好奇地猜测她的身份,苏妩虽然不愿如此高调,但孙策一番好意毕竟难以推辞,便只能苦笑着被众人围观,慢吞吞地进了薛府。

说是薛府,但门口原先的牌匾早已经被摘了下来,孙策虽然粗枝大叶对这些并不在意,但手下自然有心思敏捷之人,早就将房中旧主的痕迹一一抹去,虽然新的牌匾还没打好,但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高悬的就是金闪闪的孙府二字了。

苏妩只瞟了一眼便解下缰绳递给了旁边的卫兵,门口的守兵认得她面孔,连忙过来替她带路,另外一人则去向孙策通报。

苏妩一边走一边看这院子,不禁感叹这薛礼实在会享受,只院中假山的铺设,就不知花了多少工夫。

这院子算不得小,苏妩走了好一会方才行到自己的屋子,见比之前她寿春时住的那间大了好几倍,里面摆设的更是希世奇珍,不由啧啧叹了两声,那带她过来的人见她露出微笑,连忙凑趣道:“这是将军专门挑出来给姑娘准备的,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只管吩咐,小人马上去办。”

苏妩并不是太挑剔的人,更何况这间房子确实也算得上精致讲究了,她只是笑一笑,正准备谢过,却听到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下意识转头去看。孙策与她目光正面对上,亮出亮闪闪的八颗白牙,朝她露出微笑:“有什么不满意的直管说便是,不必同我客气。”

苏妩知道他昨夜才拿下秣陵,本来以为他今日定然是忙得不得了,没想到他还有空到自己这来,愣了一下方道:“这地方已经是好得很了,便是招待公主也够了,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倒是你……这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苏妩想的不错,刚刚攻下秣陵,等待处理的事情自然是堆得小山般高,只是孙策向来喜武厌文,看那些文书政事实在不耐烦了,索性借口伤病,都推给了张纮张昭。他之前确实受了箭伤,这说来也算不上借口,只是他前一晚还活蹦乱跳杀人如砍菜一般,今日就病恹恹说自己身体不适,这话实在不是很有说服力,张昭等人虽然知道他这是托辞,但也不好拆穿,心想他毕竟少年心性,打了这么多日的仗,休息一下也是正常。[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孙策做了甩手掌柜,便过来苏妩这边看她的情况,见她刚刚进来,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兴冲冲过来便道:“你过来这么久一路随军奔波,也不曾好好玩耍,正巧我今日无事,我便做个主人,带你到城里四处转转如何?”

苏妩虽然疑心他并不像自己所言那般无事,但见他兴致颇高,又很乐意出去看看,便笑着应下来道:“那可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正愁闷坐着无聊,若和你一起出去,自然比坐在房里有趣得多。”

孙策见她答应下来面上笑容更胜,并着她一起出了门,他们二人并肩而行,走在最繁华的街道上,往来人声喧哗,不由让人感叹生之可喜。

虽然一夜之间换了主人,但这些人的生活却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这些人的日子过得如此平稳规律,如此进行下去,虽然平淡却也不失和乐,何况平淡本身即是一件极珍贵难得的事情了。

街道一侧一堆人围在一团,中间夹着阵阵叫好之声,二人心中好奇,便一齐凑过去看,却见里面翅膀拍打声不绝,却原来是有人正在斗鸡设赌局。

围在正中的是一黑一白两只雄鸡,俱生得健壮结实,体格匀称,黑鸡以黑为主色,毛羽中兼有暗红,头颈高昂,行动极是便捷灵活,白鸡一色洁白,竟无一根杂色羽毛,眼大而锐,爪子更是粗大锋利,这两只鸡不断转着圈子,拍打羽毛互相啄咬,厮打的不亦乐乎,激得地面上尘土四起,旁边围着的人看的脸冒大汗,眼睛发直,一个劲在外面吆喝,那焦急迫切的样子直教人以为他们恨不得以身代之,更让人觉得可笑。

斗鸡可算是此时比较流行的娱乐,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驯养斗鸡在贵族人家里已成风气,只要稍有余钱的人家,都会养两只在宴饮之后助兴,谁家若有一只善斗的好鸡,那自然是人人追捧,威风八方,主人面上也是增光不少。

只是苏妩瞧着这些人利用雄鸡本性,刻意挑唆二鸡相斗,两只斗鸡在争斗之中俱是毛羽乱飞、头破血流,不由觉得这游戏不大人道,以此为乐的人,更是太过残忍,她正皱眉想着,旁边的孙策已带着轻鄙之意开口:“这些人自己无用,偏偏还要拿畜生取乐,实在是叫人瞧不起……阿妩,我们走吧。”

苏妩本以为他也会喜欢这种娱乐,听他语带反感之意,下意识道:“你也不喜欢么?”

孙策厌恶地皱着眉道:“这些人看似好战,自己却手无缚鸡之力,毫无血勇,不肯真刀真枪与人搏杀,只瞧着无知无感的畜类生死相斗,还自诩为风流文雅,实在是可笑得很,叫我看来,这些人看得兴高采烈,若真叫他们下场,只怕他们连这一只鸡也斗不过。”

见他所说正是自己所想,苏妩心中认同,叹道:“这些也还罢了,有的人甚至还要看人与恶兽搏斗以为取乐,像这样的人,才更是叫人不齿。”

他二人兀自说着,旁边有个耳尖的不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正要撸起袖子好好教训他们一下,转过头一看,却见孙策衣着华贵,虽然年少但却英挺高大,一看就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他看看自己细弱的手腕,自觉没必要和这种粗人计较,暗暗吐了口唾沫,悻悻了转过头继续看两鸡争斗。

孙策苏妩不知道自己差点惹上一个麻烦,二人对这斗鸡并不感兴趣,便离开了人群,继续往前走着,见前面一家酒馆里围坐着一群人,爱瞧热闹的本性不由又冒了头。

苏妩见孙策目光往那边滑了好几次,主动开口笑道:“那边许多人围着,难道是在卖什么好吃的不成?我想过去看看,伯符方便陪我一道么?”

孙策心里也很是好奇,听到她这么说,连忙点头答是。两人相视微笑,一道走了过去。

外面的人松松散散围成一团,里面站着的却是一个面容稚嫩,和苏妩年纪相仿的少年,他穿着粗布短衫,衣服虽然破旧,却洗的颇为洁净,苏妩正好奇此人身份,却听他从容开口,讲得正是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故事——

“却说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败了赵国长平的驻军,又进兵围攻邯郸。信陵君之姐是赵惠王的弟弟平原君的夫人,屡屡送信于魏,向魏王求援。魏王派大将晋鄙率军十万驰援赵国。秦王大怒,遣使于赵,道:‘寡人攻赵,旦暮而下,诸侯有敢救者,便是与秦为敌,灭赵之后,秦必破之!’魏王震恐,于是命晋鄙驻扎于邺城,观望局势。”

这少年年纪虽小,说起话来却是从容不迫,掷地有声,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周围人竖着耳朵听得认真,不住摇头晃脑,早已沉浸于故事之中,似乎在怪这魏王太过软弱糊涂。

少年侃侃续道:“平原君使者源源不断,对公子颇有怪责之意,公子愁闷不已,屡屡入宫求魏王发兵,魏王只是避而不见……公子见魏出兵无望,决心自己慷慨赴赵,同秦军决死,临走前向高士候赢拜别……候赢向平原君献了一计,要信陵君去请魏王最为心爱的如姬盗取兵符,那如姬有丧父之仇,然而以魏国之大竟无人能替她杀死仇人,信陵君派门客斩下她仇人之头,恭敬地献给她,于是如姬肯以死为报……”

他口角伶俐,又还是少年声口,模仿女子口吻也是毫不费力,如摹如画,他一侧身学那如姬说话,脆声道:“公子来寻妾,是有什么难事么?”

语音方落,他又作信陵君模样,沉吟片刻,为难道:“无忌确有一事,非夫人不能办到。”

如姬慨然道:“公子对妾有活命之恩,公子但有所求,妾愿效犬马之劳。”

信陵君将如姬扶起,连声叹气,拜倒在如姬面前:“赵国上下百万人,全赖夫人活命了!”

如姬也曾听说赵国被围,忙问:“公子何必客气,有事直说便是,妾绝不推辞。”

信陵君此时方道:“无忌听闻大王宿处放着能调动魏国大军的兵马,还请夫人为大局计,将这兵符盗出。”

如姬听他此言,忍不住退后一步,轻轻叫了一声:“呀!”

随着他这一声惊叫,下面听着的人也忍不住叫出了声,这少年面色不变,从容继续,又讲这如姬如何盗出兵符交于信陵君,信陵君如何拿着兵符去寻晋鄙,晋鄙见兵符而生疑如何被斩于公子刀下,公子调动十万兵马如何解了赵国之危局,他说得缓急有致,既庄重又不失趣味,底下人听得俱是如痴如醉,直到他讲完此折,纷纷鼓掌叫好,掏出铜板来犒赏,只是也正在此时,有个年轻人却是不住摇头,大叫:“不好!不好!”

那少年本正拿着一小瓷碗一个个收赏钱,听到有人喝倒彩,顿时止住了动作,望着那忽然开口的年轻人,问道:“这位郎君,你觉得有何不好之处,不妨直说。”

那年轻人冷笑道:“你这小孩子毕竟没有见识,说的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你若有新的,不妨说来听听,若是没有,还是趁早收摊,免得出来叫人笑话!”

他这话口气刁恶,一看就是瞧着这少年年少可欺故意找茬,众人纷纷怒目而视,那少年见他有意为难,却是放声一笑,将瓷碗收了,衣袖一掸,笑道:“这有何难?我这正好有一出新故事,郎君且听好了,我这故事的名字便叫——”

“小霸王酣斗神亭岭!”

24.一只吕子明

诸人听他报出名字,皆是一脸茫然,竟是没有一个人听过这出故事,那出言寻衅的年轻人显然也没听过,脸一阵红一阵白,身上如有芒刺,颇不自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苏妩嘴角噙笑,在最外面继续瞧着,却见那少年挺身站直,已然从容开讲:“我这出故事讲得正是眼前之事:却说小霸王孙策轻取牛渚,击退了刘繇手下大将张英,又于神亭岭下与刘繇相拒,刘繇下营岭南,孙策下营岭北,一日孙策忽然问部下将属‘此地可有光武庙否?’土人答是,孙策便言前夜梦中受光武相召,要上岭祈拜,那光武庙正在神亭岭南,孙策部下纷纷劝止,他却昂然不惧,隔日便提了一十三骑一同上岭……”

他说得正是日前孙策上神亭岭拜光武帝而与太史慈相斗之事,也不知他是从何处知道的细节,一干听众俱如身临其境,不住地拍手称快,这少年似乎对孙策颇为激赏,不住描述孙策如何有胆气,如何英勇,孙策在下面听得颇为羞耻,好几次想拽着苏妩走,但见她听得津津有味,便只好跟她一起硬着头皮继续听,直到这少年终于将这一大段故事讲完,他才总算松了口气,拉着苏妩准备离开。

刚好此时那少年拿着瓷碗过来,苏妩便从袖中拿了一小锭银子出来放在他碗中。那少年见她出手大方,不由抬头多看了一眼,见她和孙策俱衣锦衣,穿丝履,知道他二人身份定然不一般,忙拱手道了声谢。

苏妩笑吟吟道:“小郎一会还有事么?我瞧你讲得很好,想多听你讲讲,若是不忙,倒不如同我们一道,去近处用些水酒。”

那少年微微迟疑一下,应了声是,又道:“二位请稍待,我去收了银钱便来。”

苏妩点一点头,看他又绕着一个个去要犒赏,兀自微笑不语,孙策心中疑惑,但又不好开口,只能向她投以不解的目光,她微微一笑道:“伯符,我送一个大将军给你,好不好?”

孙策一头雾水,心道她说得难不成就是方才那个少年?正要细细问她,却见那少年已经转过一圈,收了碗过来了,便也只能强行止住,瞧着苏妩同那少年打招呼:“小郎忙完了么?这周围有什么好的酒家,我们初来,也不识好坏,还要请小郎替我们介绍一番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那少年虽然瞧着很是穷困,但却并无卑怯之色,听到苏妩问起,想了一想便道:“此处有三家酒肆最好:这条街上几十步开外的地方有一家,价钱适中,好在布置幽静,只是酒水淡薄,算不上佳品;从前面过去往北走也有一家,酒香味美,店家招待得也很热情,只是环境不大好,价钱又贵;这里还有一家,酒好、店好、价钱也合适,只是太远一些,最少也要走小半个时辰,二位贵人要去哪家?”

他说起话来井井有条,考虑事情也颇为周到,孙策对他的评价不由高了几分,听苏妩答道:“这样么?那就去最近的那家吧,伯符,你觉得呢?”

孙策自然不会有意违背她的意思,何况他对吃一向也不太挑剔,便点头答应了,少年低头沉默着走到二人侧边前一些的地方替他们引路,带着二人到了一家酒舍。

那酒舍外竖着两根杆子,每根上分别悬着一块白布,一书“酒”字,一书“卢”字,想必酒家的主人便是姓卢了,此时还没有给酒肆起名字的风气,一般便以酒家姓氏来称呼区分,这家酒舍便是卢家酒馆了。

苏妩在外面望了一望,见里面人不太多,一个三十多岁生着微髯的男子正在店前拨着算盘,心想此地倒是正好说话,便笑一笑当先迈了进去,孙策与那少年随之而入。本来闲着的小二见有客人,马上过来招呼,问他们想要些什么,苏妩本来就意不在吃饭,只要了胡饼热汤,又叫了半斤酒舍自产的酒,便吩咐那小二下去了。

苏妩点的算不上多,但这小二也不硬缠着给她推销,只下去吩咐后厨准备,将酒送了上来斟满,便不再打扰他们。

苏妩拿了杯子浅饮一口,发现这家的酒确实如少年所说淡薄无味,不由笑道:“小郎说得真是不错,这酒家布置得如此精细,常人定然以为这里的酒很好,若是没来尝过,实在想不到它的味道如此之淡,不过我也有些好奇,你瞧着年纪也不很大,难道经常出入酒肆么?怎么对这里的酒家如此熟悉?”

少年一直有些紧绷的脸此时方才现出几分笑容,语气也有了些自我调侃的意思:“大人想岔了,我一贫如洗,哪里有钱喝酒?只是平日里这几家酒舍都是我经常来说书的地方,店家看我可怜,便时常招待饮食,去得地方多了,便也能辨得几分味道来。”

孙策见他并不讳言自己的状况,不由有几分激赏,赞道:“你正当年少,如今四境俱乱,正是英雄出头之日,只要你有创一番功业的胆识,封侯拜相那也不在话下。我瞧你不像是久居人下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你若有意,我便荐你去做个小官,你看如何?”

那少年面上透出几分喜色,忙起身行了一礼:“小人吕蒙,年少无字,汝南富陂人,如今暂住在此……多谢大人赏识!”

苏妩听到“吕蒙”二字,不由眼皮一跳,心道果然如此!

她一见这少年,观他面相生得极贵,举止仪态自有不凡之处,便知他定非常人,日后必登尊位,是以主动与他相交,如今听他自报身份,印证了自己所想,更是不由露出微笑。

只是此时的吕蒙还是籍籍无名之辈,因为年纪轻,又没有扶持他的长辈,甚至连字都不曾取一个,是以孙策对他也没有特别看重的地方。

吕蒙听了孙策愿意举荐自己,本来心情颇为激动,只是过不多久,他脸上的喜色便消退下来,却是歉意的朝着孙策一拜,道:“大人好意,蒙心中感念不已,只是我心中有一事悬念,恐怕是不能奉命了。”

孙策本来就是随口一提,听到他此番拒绝之语,才认真打量了一下他,毕竟方才听到能得孙策保荐,吕蒙面上的欣喜之意并非作伪,如今又断然拒绝,其中定然有什么隐曲。

孙策能想到这点,苏妩当然也不例外,她本来就是刻意引吕蒙与孙策相见,如今见他不肯到孙策帐下,前番诸般布置相当于做了白工,叹一口气,只能主动出语相询:“吕小郎这话从何说起?”

吕蒙苦笑一声,道:“二位大人有所不知,吕蒙虽然年少,但也有羞恶之心,堂堂丈夫不能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却沦落去酒肆之中说书,不免会蒙上无用之名,遭旁人讥笑,但蒙不顾他人白眼,执意如此,只因家中老母卧病,却无钱寻医,这才出此下策,叫二位大人见笑……若是平常,大人肯保荐蒙做官,蒙定然粉身碎骨相报,但如今高堂命在旦夕之间,蒙不随身伺候,反而远出做官,岂不是太不孝了么?”

他说得恳切,苏妩孙策二人不由有些动容,孙策本是个孝子,听到他对母亲如此孝顺,对他的观感又是不同,儒家奉行忠孝二端,对君主尽忠,对父母尽孝,可谓是君子立身之本,他这番话入情入理,听得孙策不由赞了声好:“这有什么为难的?难得你这般孝顺,你母亲的病你也不用担心,花费多少,我替你承担便是。”

孙策说得爽快,却没想他至今为止连名字都不曾报,同吕蒙分别后人家根本无处找寻,苏妩听得心中暗笑,心道倒不妨好事做到底,便以筷子轻轻敲了一下杯沿,将孙策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伯符!你莫不是忘了你之前的伤是谁治好的了?我虽然算不得良医,但看些普通病症倒也没什么问题。吕小郎,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带我去你家里瞧瞧你母亲的情况如何?若是治不好,我再出钱替你请大夫也不碍事。”

若是旁人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吕蒙定然会觉得冒犯,但苏妩先是赠银,后又请他吃酒,实在是很友善客气,她与孙策看着又都是人上之人,吕蒙身无长物,自觉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值得他们贪求的东西,想了片刻便慨然应允道:“大人若肯,蒙只有感谢的道理,怎么会不愿意?只是蒙家中贫寒,只怕招待不周,怠慢了二位。”

苏妩这话出人意表,不仅吕蒙,连孙策也跟着吃了一惊,不过他一向急公好义,见人有危难,绝没有不帮的道理,何况今天他本来就是陪了苏妩出来玩耍,自然是顺着苏妩的意思来,便陪着道:“这也不妨,你只管带路便是。”

苏妩见事情已经谈妥,颊边带笑,笑嘻嘻招呼二人用食,如今虽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但除了宴饮之外,一般人也并不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是以饭桌上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只是这安静还没持续多久,便被突然闯来的一个女子打破了。

这女子十八(河蟹)九岁,粗布乱头却不掩容色,只是面上惶急,瞧着已是方寸大失,吕蒙本在静静吃胡饼,将那女子过来,忙将手上的饼扔了,起来招呼那女子:“阿姐,你怎么过来了?”

那吕蒙的姐姐见了吕蒙,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赶紧过来拉住了他,喘了好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开口,声音中竟已带了几分哭腔:“阿蒙,母亲她、她在家里……忽然昏过去了!”

25.福袋·三国宝宝

1.曹操

孟德宝宝是所有宝宝里最有领导力的一位,与此同时,他对待主人的态度也很不友好,因为他总是怀疑他会被偷偷卖掉(其实并没有)!您要小心别让他碰到什么危险物品,因为根据测试,他有极强的防备心和警惕性,一不小心他可能会做出很危险的事情……糟糕,他好像找到了一把刀!请您保重!

2.孙策

因为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他似乎有些不安,不过看起来仍然非常元气爽朗!他已经发现了您家中其他的宝宝,正在动员他们加入自己...他好像已经在您的家中建立了一个军团!

3.荀彧

一只真正的男神宝宝,俊美、正直、多才多艺,而且还很壕,还有比拥有一只荀彧宝宝更让人觉得满足的事情吗?唯一的缺点大概在于心思太敏感,请多多陪伴他吧,毕竟是这么可爱的一只宝宝n(*≧▽≦*)n~

4.周瑜

又帅又聪明武功好还很体贴的美男子一只!大东吴第一男神,便服的时候看起来像世家公子,熟知君子六艺,大概是比较含蓄的类型?想撩他就多在他面前弹弹琴咯,毕竟这是一只有强迫症的宝宝~

5.甘宁

一只任性boy,目前以抢劫为生,据说前几任主人家中财产都已被他洗劫一空,虽然他很帅但也请不要放松警惕,小心人财两空!

6.赵云

完美版赵云:帅气的长(河蟹)枪小将军来啦!赵云宝宝的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当然是脸好看啦~

失业版赵云:赵云宝宝似乎刚刚从公孙瓒宝宝处离开,因为不知道投奔何处而苦闷呢,请温柔的对待他,成为他真心相待的主人吧!

7.司马昭

集齐三只司马昭有可能召唤出司马军团哦,为了可爱的师师和一一继续努力吧!

8.马超

西凉少主!传说中的西凉锦马超,在西凉军内有极高的名望,据小道消息称还有一个比较中二的外号叫“西凉的死神”,手中有几十万普通西凉宝宝,不过虽然普通,西凉宝宝们还是可以以一敌二的O(∩_∩)O!

9.陆逊

一只萌萌哒可爱少年,性情温顺,智商极高,对每一任主人的初始好感度都很高!但您要小心不要让他拿到可燃物,因为小鹿宝宝有爱玩火的坏习惯,一不小心可能会带来一场可怕的火灾哦!

10.司马懿

目前是曹老板手下的金牌员工,不过似乎在默默地发展实力,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不过偶尔听他透漏过志向,貌似是想要统一天下……

11.郭嘉

完美版郭嘉:绝顶聪明的美青年!深受曹魏万千少女喜爱,爱好是喝酒,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撩妹,不怎么注意身体,是需要主人好好照顾的宝宝,身体好的话说不定也能一夜十次...不过他真的有身体好的时候吗?

青年版郭嘉:年轻的郭嘉宝宝刚刚结识了一位名为荀彧的友人,心情非常愉快,请给他们更多的交流感情的时间吧~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要交好朋友是多么难得一件事啊!

12.荀攸

这是一只非常好养的宝宝,他会自动觅食,学习能力非常强,是一个智商极高的宝宝!他性格温和,易于交往,如果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他会主动帮你做作业哦~

13.徐庶

苦逼版徐庶:本来幸福地生活在蔬菜国,但是不小心上当受骗,被拐至了曹老板家,从此变成了一只抑郁的宝宝……请多多爱护他吧,经常陪他玩耍,有益于他的身体健康!很快你就会收获一只活蹦乱跳的徐庶宝宝啦!

青年版徐庶:年轻的徐庶还是一个不太受人欢迎的侠客……嗯,他刚刚因为杀人罪被官府通缉,作为他的主人一定要保护好他哦,要不然就会被官府收走啦!

14.刘备

请尝试用他来吸引其他蔬果村的宝宝!根据本公司的调查,拥有刘备宝宝的主人总计成功诱捕到关羽宝宝、张飞宝宝、诸葛亮宝宝、赵云宝宝等多位极其畅销的宝宝,您还在等什么!快放出刘备宝宝吧~

15.诸葛亮

隐居版孔明:一只年轻的孔明宝宝,他的爱好是种田以及和朋友聊天,您可以在家里为他开辟一片菜地和果园,这样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和果子啦!

军师版孔明:亮亮刚刚加入蔬果村,正在和蔬果村的其他宝宝冷战中,努力调和他和关羽宝宝、张飞宝宝的关系吧,据说养一只刘备宝宝会增加他对主人的好感度哦!

幼年版孔明:好吧这是一只幼年的诸葛亮!一只萌萌的小正太也很可爱不是吗!手把手教他念书吧,不久之后他就会变成一只厉害的军师宝宝啦!

崩坏版孔明:他好像和其他的诸葛亮们一起出门打麻将了,我觉得还是把他抓回来种菜比较好,您觉得呢?

16.貂蝉

完美版貂蝉:这是所有三国宝宝中最好看的一只,爱美是她的天性!虽然化妆品和衣服大概会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是请相信,只要抚养得当,她将会吸引更多优质的宝宝!不远处好像来了一只被貂蝉宝宝吸引过来的董卓,尊敬的主人,开始考虑要不要动手捕捉他吧!

忧郁版貂蝉:目前的貂蝉宝宝正在为自己被董卓宝宝疯狂追求而苦恼,作为主人替她想个好主意吧,或者您愿意收养一打董卓宝宝?

17.蔡文姬

一只清新文艺的女孩子,体贴人意,非常适合分享主人的心事哦,在您不开心的时候,她会默默为您弹奏音乐,驱赶您的烦恼,生日的时候有很大几率收到她专门的赠诗哦~

18.吕布

完美版吕布:吕布宝宝可以轻松KO其他宝宝,是目前战斗力最强的宝宝,建议您再出钱给他配备一匹赤兔宝马!这样的吕布宝宝会更加帅气,为主人增加更多的声望值!

恋爱版吕布: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强烈的被貂蝉宝宝所吸引,您要小心看管,不然他很有可能离家出走寻找貂蝉宝宝!或者您也可以考虑购入一只貂蝉宝宝,这样他们有可能生出更多的优质宝宝哦!

19.孙权

一只权妹慢吞吞地粗来啦!目前还是青葱小少年一枚,是兄长孙伯符的迷弟,总是默默地在兄长面前跟妹妹香香争宠,如果您同时拥有权妹和香香...由衷的建议您购入两只孙伯符,不然他们大概会因为争哥哥而撕的不可开交。(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20.吕蒙

虽然总是不动声色,但是吕蒙宝宝的武力、智慧都绝不逊于任何顶级宝宝,他敢于冒险,心思缜密,是完美的军师+大将!唯一的缺点是不怎么爱读书(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比较穷买不起),不过经过孙权宝宝的劝说,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一个爱学习的宝宝啦~

21.夏侯惇

完美版夏侯惇:虽然外表看着有些不好相处,但夏侯惇是一只忠诚而友善的宝宝,当你需要时,他会不顾一切地站在你身边,甚至为你付出生命哦!

独眼版夏侯惇:生吃自己眼睛的狠人!独眼造型非常酷炫,沉稳可靠,不会轻易反驳主人...一只值得信赖的宝宝!

22.贾诩

大概不算是阳光型的宝宝,智慧和忍耐力都可怕得令人心惊,阴谋家、决策家,宅,攻击性不算很强,道德观念淡薄,对待敌人绝不容情,如果你有敌人,请适当听取贾诩宝宝的建议,绝对可以整的对方焦头烂额,如果哪天找不见贾诩宝宝了也请不要着急,他性格并不好动,应该只能躲到哪里静静观察人类了……

23.曹丕

柿子版曹丕:一只身份高贵的宝宝,虽然这会使他对主人不那么亲近,但是这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努力获得他的好感度,使他真正认可你做他的主人吧,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少年版曹丕:处于兄长曹昂之下,暂时不是粑粑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不过和弟弟曹植似乎已经有了时常撕(河蟹)逼的苗头,好像也没啥原因,大概是莫名的看对方不爽?友好的给您一个小小的建议:买了曹丕宝宝就不要再买曹植宝宝啦,不然曹植宝宝会经常被揍的→_→

24.姜维

青年版姜维:孔明大人的粉丝一枚,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一只有智慧的宝宝!总感觉自己接下来要接过孔明宝宝的重担,对自己要求很高~偶尔也让他放松一下吧!毕竟他也是个听主人话的好宝宝!

忧郁版姜维:因为工作不顺心情意外的低落,正在虚与委蛇地交好曹老板家的钟会宝宝,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打算……心事很重,感觉不能被人理解,试着带他出去放松一下吧!也许心情会变好哦!

25.凌统

被东吴小伙伴们细心照顾着的小少年,极其仇视同属于东吴党然而却和自己有杀父之仇的甘宁宝宝,目前正在整理《暗杀甘宁的一百种方法》,不过看起来不像是能成功的样子……

26.曹昂

曹老板最为倚重的长子,未来准备接手家族企业的高富帅宝宝!稍微有所缺憾的……大概是运气不太好?不管怎么样,一定保护好您的宝宝!

26.甄姬

此时的甄姬似乎还是一个少女,也许您会愿意为她挑选一只曹丕宝宝或者曹植宝宝相配?不知道为什么,小甄姬谈到未来的婚姻,总是怀有非常强烈的忧虑呢。

28.孙尚香

超级可爱的小萝莉一只!兄长孙伯符的第一大迷妹!虽然经常追着哥哥打但其实这是她表达爱的方式的一种!经常会偷偷想自己未来嫂子长啥样,就脑补而言,她和几位哥哥有着不证自明的血缘关系……

29张辽

一只张辽宝宝!每一个拥有张辽宝宝的主人都会获得满满的安全感,因为他细心、忠诚并且战斗力极强!在您休息的时候他也会守在您的床边,有他在身边,您的一切都将被他包办!

30.苏妩

会打卦、治病、看风水的软萌美妹子一只!精通各种可以改善生活的小法术,居家必备的全能宝宝!外表开朗元气,无论什么时候都心情很好,心细体贴,亲和力强,总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主人的心意!唯一的缺点大概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有时候会把人往家里拐……

仅仅抚养一只宝宝,会让他们倍感孤独,但由于宝宝们属性不同,所以再挑选时请千万谨慎,以下是三款推荐组合,供给小天使们参考~

①江东双璧:孙策+周瑜

和永远元气的孙策宝宝一起永远不会低落抑郁,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有体贴人意的周瑜宝宝来安慰你,人生就是辣么完美~唯一不太完美的就是两只宝宝都是限量版,一起买的话真的会破产(⊙v⊙)

②曹魏双花:郭嘉+荀彧

正面打脸呼唤荀文若,背后阴人请教郭奉孝,曹魏双花我有,撕遍天下无敌手!适合信奉“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信条的小伙伴们!面对滚滚而来的小婊砸们,怎么能不入手一套曹魏双花!

③司马军团: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三国世家中的一股清流!在司马军团其乐融融家庭氛围的熏陶下,粑粑怎么忍心埋怨你花钱太多!麻麻怎么舍得叫你干活!小宅女们还在等神马!

④ 桃园3……P(?):刘备+关羽+张飞

比较让人好奇的是如果他们真的食则同桌,寝则同床,他们的妻子每天都干嘛呢???

26.少年,算命伐

那吕蒙一直少年老成模样,听到母亲出事,方才有些慌了手脚,但他性情坚忍,忙先稳住了姐姐,又转身向苏妩二人致歉:“二位大人,吕蒙家中有事,此时只怕不能奉陪……”

他正说着,却见苏妩已经招手叫来小二将钱结了,笑着对他道:“不妨,我们正巧同你们一道过去。[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吕蒙这才想起这位姑娘似乎会一些医术,心中总算安定几分,勉强笑笑道了声“劳烦”,便一边往外走一边向姐姐询问详细情况。

他的举动虽然有些失礼,但毕竟是母亲出事,苏妩二人不仅不觉得受了冒犯,反倒很能理解他的慌乱,吕蒙的姐姐在他几句话安抚之下已经平静下来,说起话来也有比先前有条理得多:“我先前在外面替人浆洗衣服,回去的时候忽然见母亲晕在地上,赶快将她扶到床上,只是她竟是一动不动……我害怕她出什么事,便赶忙出来寻你,找了好几家店,听人说你在这里同人一道喝酒,便赶紧过来了。”

她说道此处,眼中不由盈了些泪,凄声道:“阿蒙,我们赶快去请方家大夫过来瞧瞧吧!银钱的事你不必担心,我又从邻家王婶子那接了些缝补衣服的活,用不了多久便能将钱还上了。”

吕蒙听她一说,不由又沉了脸道:“你每日里浆洗衣服就很费力了,夜里还要替人缝补,伤了眼睛怎么办!钱的事我自然会想办法,你就不必管了。”

他口上虽然这么说,但哪有什么法子筹钱?心里不觉又重了一层,只是他面上不显,仍然沉着安慰姐姐,全然不像一个半大的孩子。

苏妩在旁边静静听他们说话,不着痕迹朝吕蒙姐姐手上扫了一眼,见她一双手形状虽美,却粗糙的很,还有几分在水中泡久了才会有的浮肿,心中不由叹息一声,知道这吕蒙家中确实清贫,便上前岔了一句道:“吕姑娘不必忧心,也不必忙着请医生,听你方才所说,伯母的情况可能并不像你想得那般严重,我略通些医术,倒可以替你们先瞧一瞧。”

吕蒙姐姐慌张之中见苏妩二人方才跟同吕蒙吃酒,又跟着自己姐弟一道过来,似乎同他交好,却并没有留心,如今听到苏妩开口,这才注意到他们俱是富贵人家打扮,不由疑惑弟弟如何会和这样两人相识。

只是如今的情景也容不得她细问,见弟弟并不反驳这位姑娘的话,吕蒙姐姐也便强笑一下,向她道了声谢。

吕蒙为了就近照顾母亲,平日里说书挑的酒舍都离家不远,如今没走多远,便已到了家中,苏妩走到近前,见他们住的还是最简陋的瓦房,心中又是一叹。

推开屋子,里面隔着两个单间,吕蒙抢先进了主间,却见母亲正躺在床上,似乎还未醒的样子。

这屋子实在干净得很,莫说灰尘,连家中用具都不曾陈设几件,吕母躺着的床,大概就是这间屋子最值钱的东西了。

吕蒙趴在床边查看母亲的情况,苏妩和孙策也凑近了些,见吕蒙母亲面貌苍老,但依稀可见清秀的五官,想必当年也曾是位美妇人,如今她平躺在床,气息沉沉,竟是人事不知,像是已经昏死过去。

吕蒙抓着吕母的手连唤几声,却见她毫无反应,额上不由冒出丝丝冷汗,苏妩见他只是抓着吕母不放,终于看不下去了,道:“吕小郎,你这样拉着吕伯母也不是办法,不如让我瞧瞧可好?”

吕蒙心里正在发愁,听到苏妩的话真是如闻天籁,赶忙让开了道,急切地道:“还请大人救救我母亲!”

苏妩点了点头,手腕一搭便要给吕母诊脉,也就是在这时,她正巧眼尖得瞧见了吕母指尖不大明显的伤痕,不由心中又是一动。

她断过脉后,又翻开吕母的眼皮瞧了瞧,心中大致有了判断,这吕母只怕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算不上什么大病,但却需要各种好药细细养着,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她此番忽然晕倒,只怕是受了什么累,身体一下子犯了虚,便是不治,慢慢休息一会,也自然会缓过来。苏妩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转头对吕蒙姐弟道:“家中可有清水么?端一碗过来。”

吕蒙见她面色镇定,心中也奇异地平静下来,匆匆出门到院子里盛水的缸子里舀了碗清水,三步并两步地赶了回来。

苏妩接过这碗,见这碗沿磨得极是粗粝也不多说,吩咐吕蒙将吕母扶起,将小瓶中的药倒出两粒兑着水给吕母服了,又轻轻按着她几处穴道,过了一会,那吕母轻轻□□一声,终于是缓缓醒转过来。

“阿母!”吕蒙姐弟俩见母亲醒来,俱是激动不已,苏妩很有眼色地让到一边,给姐弟两空出地方,吕蒙姐姐本来忍了半天,如今见母亲醒了,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阿母……你可好些了么?”

吕母脑袋还有些晕乎,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一抬头却瞧见苏妩二人,不由面上又露出愁容,怪责道:“傻孩子,我不过是累了略躺一躺,哪里就有那么娇贵了?你们、你们还请大夫来做什么?”

吕蒙见她不愉,知道她是担心钱的事,忙跟她解释道:“阿母你误会了,这二位是我结识的两位大人,想来见一见您,这位大人正巧会医术,见您似乎有些不大舒服,便顺便瞧了两眼,并不是什么大夫。”

吕蒙一边说,一边恳求地望着苏妩,希望她不要拆穿,苏妩瞧在眼里,便笑着替他圆话道:“吕小郎说得不错,我们今日过来正是要拜见伯母的。”

吕母听说苏妩孙策是他友人,面上露出几分欢喜之色:“这……这实在是太唐突了,二位贵人到访,老妇也不及招待,只怕要叫二位见笑了。二位是阿蒙他习剑时认识的朋友么?”

苏妩微微一怔,见吕蒙手上青筋绷起,已是先她一步答道:“不,这二位……”

他一时不知该给苏妩孙策捏个什么身份,不由卡了卡壳,也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吕母已是笑着将话接了过去:“你这孩子,莫非是在武馆里学得不好,想要瞒着我不成?即便你真没有那个天分,只要用心、肯下苦功便是了,难道有谁天生便有过人之能么?”

苏妩听这话大概也猜到了一半:只怕是吕蒙假称自己在武馆学艺,实际上却瞒着母亲去外面酒肆中说书,不想让母亲知道,苏妩也并不揭破,看着吕蒙强行插口问道:“……大人,你方才给我阿母瞧病,可瞧出病因了么?”

他这话转的巧妙,这次如坐针毡的人却变成了吕母,苏妩望着吕母,轻声道:“这病说来也不大严重,只怕是积劳所致,只需精心调养即可,只是若要早日恢复,老夫人还是不要太过劳累……像针黹一类的活,还是少做得好。”

吕蒙姐弟听她此言,不由面色大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见母亲低头默然,吕蒙不由急道:“阿母体弱,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些,怎么能这样不爱惜?”

吕母苦笑一声道:“你在武馆学艺开支不小,阿柔每日没日没夜地做活,我瞧着也是心疼得很,便抽空帮她做上一些,好让她也轻松一些,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吕柔听了母亲这番话,忍不住低头不住掉泪,吕母见她双眼通红,又是怜惜又是责怪道:“哭什么!平白叫客人笑话!”

吕柔见母亲还茫然不知,终于忍不住涩声道:“阿母……你、你有所不知,阿蒙他已经……”

“阿姐!”吕蒙见她情绪激动,及时叫了一声制住她下文,吕母却隐约察觉到了不对,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阿柔,你方才要说什么?”

吕柔见母亲面色转为严厉,知道自己失言了,只是垂头不语。只是吕母原先温和的面庞已是冷肃下来,她一着急,不住咳嗽起来,慌得吕柔吕蒙赶紧伸手要替她拍打,只是她躲着不让二人挨着,只是不依不饶地问:“你们究竟有什么瞒着我的?”

吕柔见母亲语气强硬,也不顾弟弟一个劲使来的眼色,两行眼泪倏忽而落,她一边偏过头掩泪,一边忍不住悲声道:“阿母……弟弟他、他早已经不在武馆了!”

“什么?”吕母这一下吃惊不小,她只觉喉头一阵腥甜,抢自压住,扯着吕蒙袖角急道,“不在武馆是什么意思?不在武馆,那你平日里都去了哪里!”

吕蒙见姐姐吐露真言,面上不禁有些发白,见母亲逼问,也知道再隐瞒不得,只能握住吕母的手缓声道:“姐姐她说的不错,不过我离开武馆并非没有原因……我在武馆这几年,自觉学得也差不多了,我想与其留在这里,但不如去远一些的地方拜访名师……”

“你说的不错,”吕母不等他说完,便已打断了他。只是她口中虽然浑如无事,面色却不见转好,只青着脸又道,“好,那我问你:既然你没有去武馆,那你这些日子每天早出晚归,又是去了哪里?”

吕蒙知道若是照实回答母亲必然大怒,一下子便有些犯难,吕母见他游移不答,面上升起怒色,将他手狠狠摔开,又是忍不住一阵咳嗽,她推开吕蒙过来扶的手,厉声骂道:“你为什么不答!我看你根本没有用心学艺,定是贪玩怕累,这才推三阻四找理由不去,你……你如此没有志气,怎么对得起我、对得起你阿姐!”

吕母惊怒至极,声音都有些变调,吕柔见弟弟只是闷声受着,毫不辩解,终于憋不住了,向前跪行几步道:“阿母!你实在错怪了弟弟!他并不是不肯去,只是为了替您医病,这才、这才……”

她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吕母听得一愣,一声长叹,手忽然失了力气瘫软在床上,双唇不住颤动,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吕家三人相对无言,俱是心中酸苦,他们母子相瞒,说来也不过是为着一个钱字。因为母亲重病无钱医治,少子只能放弃学艺,女儿不得不日夜赶工,而为了不使儿女受累,母亲也偷偷起来帮着做活,熬不住因而累倒,他们说来都是一番好意,也正是如此,外人瞧来,更是感慨不已。

苏妩、孙策在旁边做了许久的背景板,此时孙策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道:“伯母不必忧愁了,在下孙策,如今暂居在此,我见君家小郎颇有才识,有意将他招于帐下,伯母和贤姑娘若是不弃,倒不如跟我一道回府安置。”

吕蒙听到“孙策”二字,心中一震,下意识转头看他,像是不敢相信不久前自己所讲的故事中的主人翁竟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不仅是他,吕母和吕柔也是又惊又喜——这些日子孙策在江东连战连捷,名声早就已经传遍诸城,吕母知道自家孩儿结识了这样一位大人,一时间只觉得身上病痛顿消,连忙掀开被子就要向孙策行礼。

孙策慌了手脚急忙劝住,又道:“老夫人这是要折煞我了,吕小郎他年纪虽小,却见识过人,我有幸得他,也不失为一件快事,即便要谢,也是我谢夫人养了这样一个好孩儿,让我平白得了这么个俊才。”

吕母一心系在儿女身上,听到孙策对吕蒙如此赞赏,心中不由大为快慰,感觉精神都好了许多,她面上泛起一层红晕,忙拉着吕蒙道:“阿蒙,你还不快谢过将军!”

吕蒙显然也是激动得很,但他的模样比之两位女眷还是克制得多,他转身朝孙策一拜,也顾不上擦鼻子上沁出的细汗,朗声道:“吕蒙谢过主公!”

孙策性格颇为爽快,手一托将他扶起,笑道:“阿蒙不必客气,你家中的情况我心中有数,日后你便跟着我一道吧。”

吕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一阵狂喜袭上心头,一时竟不知作何表情,好久方才将那兴奋之意慢慢消化了,大声道:“……是!一切听从主公安排。”

吕柔和吕母互相看看,只觉得苦尽甘来,皆是欢喜无限,孙策也知道他们自家人定有许多话说,只道:“其余事你们不必操心,今日时候不早,我便不多留了,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待我回府之后便唤人将你们接来。”

吕家三人喜不自胜,连番相谢,要请孙策留下用些茶点,只是孙策知道他家中并无余财,若要招待自己,必然又是一番拼凑,便坚持要走,吕母见留不住,也不敢多说,只能千恩万谢将他和苏妩送走。

孙策出了吕家之后难得沉默不言,似有心事萦怀,苏妩想他也是年少丧父,兴许是勾起了自家心事,便也配合着他的沉默不再多话。

吕家渐渐被抛在了后面,但苏妩的心里却还挂在吕蒙身上未曾摘下——她虽然有意撮合孙策与吕蒙相见,却没想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总觉得未免巧得有些出奇。

在她的设想中,孙策至多给吕蒙留下些银钱,再举荐他做个小官,即便如此,也足以结下一段君臣之缘,不想孙策居然直接开口将吕蒙要到身边,又答应照顾他一家生计,分明是要将吕蒙放在身边培养……苏妩细细回想吕家三人一番对话,短短几句的功夫便将家中隐情尽数道出,简直像有剧本一样,早就设好了起承转合,实在叫人心惊,苏妩并不是多疑的人,但她的直觉却准的出奇,而她此时就隐隐觉得此事有异。

只是吕母吕柔的表现看起来并不像作伪,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吕蒙摸准了母亲和姐姐的性情,有意引着她们道出实情来获得孙策的同情,如果真是这般,那么这少年未免也心思太重了些。

苏妩轻轻转动手指,回忆吕蒙的面相动作,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恐怕就是事实。

老实说来,吕蒙的法子不可以说不妙,自西汉以来,孝悌便成为选拔官员最重要的考量之一,汉时有一人名叫许武,被推举为孝廉而两位弟弟却未曾显名,他便将地产分为三分,自己取良田广宅,而将劣的分给两位弟弟,两位弟弟默默忍受而不与兄长争执,于是乡人皆以为弟弟谦让而兄长贪鄙,也推举许武两位弟弟做了孝廉。事后许武才招集众人,向他们说明自己所做只是为了替弟弟扬名,并将已经扩大三倍的产业尽数分给了两位兄弟,于是自己也名声大噪,为世人所推重。

吕蒙先是为了母病而辞官不受,又放弃学业去说书挣钱,这些事大概都并未作假,但孙策苏妩他们能够了解内情,恐怕也是吕蒙有意引导,这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实在叫人动容,若孙策无动于衷,那才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老实说来,吕蒙所做,也不过是将实情抖出叫外人看,但以此来博取他人好感,不免让人觉得有些……

苏妩想到此处不由摇了摇头,又是一笑,吕蒙是否有意都不能确定,她就这么给人家定了性,对他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不管怎样,他既有气运,又有才华,总不是一个庸人,至于他心性如何,日后慢慢便能见出究竟,她也不必在此胡思乱想。

只是有一点她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苏妩眼波轻轻一转,却是在想方才吕蒙将孙策神亭所遇说得那般详细,究竟是谁告诉他的?

她一边想,一边往孙策那边瞧了一眼,却见他仍然紧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妩见他似乎怏怏不乐,便想着找个法子开解他,四处望望,忽然眼前一亮,笑道:“伯符,你等一等我。”

孙策心不在焉,也没问她干什么,便随便点了点头。

苏妩快步朝旁边一个小摊子走了过去,不一会背着手拿了个小纸包过来,直到走到他跟前,方才笑嘻嘻把手中的东西往孙策眼前一举:“喏,请你!”

孙策被她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却见那小纸包中,原来放着的是一小包杏仁膏。

杏仁膏算不上什么珍贵的点心,但难得有人请他,这倒是叫他觉得稀奇,孙策一时有点发傻,苏妩便弯着眼睛将那小纸袋往他手中一塞,笑道:“你病刚好,忌口的地方还多,这杏仁膏也算半个药,你吃吃倒也不妨。”

孙策见她还挂心着自己的伤势,不由心中一暖,将那纸袋珍而重之的收在怀中,半晌才望着她空空如也的手,后知后觉地问道:“你……你没有给自己买吗?”

苏妩忍不住哭笑不得地望了他一眼:“……我不是准备和你一起吃的么?”

孙策脸上猛地炸红,手忙脚乱将小纸袋掏出来,双手捧到她跟前,眼睛亮亮地等着她拿,苏妩忍不住莞尔一笑,从里面拿了一个出来,胳膊一转,塞到了孙策口中:“好不好吃?”

甜味霎时间在舌尖蔓延,孙策感觉脸上越发热了,心里乱七八糟像是黏黏糊糊的饴糖,却也同这饴糖一般的甜,他心里滚过了好一长串的话,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傻愣愣将那纸袋递到她跟前,干巴巴道:“你也吃。”

苏妩瞧着他期待的面容,不由一笑,从袋中取了一个含在口里。糖在口中化开,苏妩用舌头将它翻了个面,侧着头道:“唉,这店家做的也太一般,我猜他是用了酥、杏仁、阿胶、白蜜、紫苏子和着生姜汁一起熬的,所以掺了姜的辣味,直接用杏仁、甘草和桂心来做,要比这个清甜爽口得多,我下次自己做了请你吃,好不好?”

孙策心里砰砰直跳,低低说了声“好”,却是将手上的袋子默默攥紧了些。

苏妩见他心情转好,眉眼间更是温柔起来,他们一路走一路吃,口中漫无边际地说着四处风土人情,越说越是投机。

苏妩这一世虽然没怎么出过门,但上一世里去过的地方倒是不少,她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自己前世的故乡长安,话不由更多了起来。

落日的斜晖下,秣陵城的砖瓦似乎也被漆了金色,壮美中透着一丝妩媚,苏妩恍惚间想起自己很久以前似乎也曾这样行走于故乡的街道,语气不由透出一丝眷念:“你去过长安么?”

见孙策摇头,苏妩目光一点点软了下来,温声道:“你该去那里看看的……那是我待过的最好的地方。”

孙策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西汉虽然都于长安,但东汉时长安历经几番战乱早已残破不堪,是以刘秀放弃旧址,移都于洛阳,年前李傕攻入长安,这座旧都兵祸连年,早已一副残败之象,如今的长安城实在是饿殍遍地,尸骸成山,直如人间炼狱一般,孙策怎么也想不通苏妩为什么会对那里有这么深的感情。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苏妩所说的“长安”并非是眼下的这个长安,而是熔铸汉唐武功、远在千年之后的那个她记忆中的长安。

只是见苏妩目光渺渺,他却是在心里默默许下了誓言:不管她为什么喜欢,等到时候他将长安打下,送给她便是了,三次大恩,拿一座长安城来还,似乎也并不冤枉。

他轻轻握紧了手中装着杏仁膏的纸袋,却是什么也没说,只迎着苏妩的笑容浅浅勾起了唇来。

———我是策策阿妩双双把家还的分割线———

等孙策和苏妩一起回到府中,立马便被看了一日文书的张昭和张纮抓了壮丁,二张埋首于案,累得腰酸背痛,一出来就瞧见孙策正兴高采烈跟苏妩聊天,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次他说什么二张也不肯放人,直接押着他去处理政务,孙策只来得及吩咐人去将吕蒙三人接来,便被张昭扯着袖子拉走了。

苏妩见孙策走得委委屈屈,内心早就哈哈哈哈发出了一串杠铃般的大笑,她脚步轻快地往自己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已是决定了今日定要好好沐浴,洗完便早早休息。

她这些日子一直跟着孙策他们住的帐篷,虽然安排的人已经尽量挑最好的给她准备,但比起床来,还是多有不及,而且军中多是男子,她也不好过分讲究,平时也只能随波逐流,如今难得有机会回到城中,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

苏妩请外面听候的人替她预备热水,用过晚饭之后,便高高兴兴捡了新衣服出来,准备好好泡一泡放松一下。

苏妩从包裹里翻出了自己平时浴时用的药粉,这药粉是她按照古方所调配,需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各三两,柰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白蜀、葵花各四两,将花、香分别捣碎,真珠玉屑研磨成粉,合以豆末制成,她将这药粉倒在热腾腾盛满了水的浴桶中,药粉顿时和着热气在水中化开,氤氲出缕缕淡香。

她嗅一嗅这香气,本就娇嫩的脸也被热气蒸出了几分晕红,转身又掏了以猪苓茵樨香熬煮成的头油出来。

她本梳着双环,如今要梳洗了便将头发打散,及腰的长发垂委而下,如同锦缎一般,她解衣沉在桶中,一边将头发浸湿,一边将头油抹在发上,只觉得身上无一处不松快。

她在水里大概泡了有一刻钟,方才慢悠悠出水,取过一旁的毛巾将身上水珠拭净,又捡了一身浅血牙色的裙子穿上,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梳头。

苏妩见头发干的差不多了,瞧着外面似乎辰时多一点的样子,正在想该干点什么好,外面的孙策临时调来照顾她的婢女却是轻轻推门进来,向她深施了一礼道:“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苏妩“咦”了一声,心想难不成是蒋钦又来找她算两卦么,顺口问道:“来得是蒋将军么?”

那婢女摇了摇头:“是将军今日派人请来的吕蒙先生。”

苏妩第一反应是:来得好快!但慢慢回过劲了便有些疑惑,吕蒙找她做什么?

苏妩又问:“吕小郎来了多久了?”

“有些时候了,听说大人暂时不方便见客,便一直在外面等着。”

苏妩心中暗暗有了猜测,笑一笑道:“我知道了。烦你去准备些茶水,告诉吕小郎,说我一会便到。”

小婢应了声是,便下去答话了,苏妩本已洗去粉黛,如今又要见客,便只能重新拿起黛石点了水轻轻在眉上涂抹,幸好她本就肤白眉清,也不必过分修饰,只需简单上一层淡妆即可。

她慢慢梳卷起长发,简单扎好,自觉足以见人,便理了理裙裾,款款走出门外,外面吕蒙正端正地坐着,旁边倒是放着茶点,只是瞧着似乎动都未动,见苏妩出来,吕蒙赶忙起身见过了礼,面上见了笑意。

苏妩还了一礼,在他旁边一些坐了,歉然道:“叫小郎久等了。”

吕蒙道了声“不敢”,又道:“此番我是来谢大人的,莫说等一会,便是等上一日一夜,那也算不了什么。”

苏妩替他倒了杯茶,扬眉一笑道:“谢我做什么?你如今住的是孙将军的府邸,我也不过是在他这里借住,你要谢,也应当谢他,到我这来,实在是大错大错了,我瞧你聪明得很,怎么在这种地方犯了糊涂?”

吕蒙听得她这话,起身又是深深一拜:“蒙虽然愚钝,但大人有意替我引荐,我却是瞧得出来的。”

苏妩笑而不语,见他弯着身迟迟不起,轻轻抿了口茶,道:“举手之劳,小郎也不必放在心上,请起吧。”

“蒙不敢。”吕蒙低头看不清面孔,苏妩只听他道,“大人以诚待我,蒙却未能以诚相报,实在惭愧。”

“哦?”苏妩在几上轻轻叩了两下,“奇怪,小郎这话,我就听不大懂了。”

吕蒙顿了片刻方道:“蒙借身世动人,方才得入将军与大人之眼,其心不诚,是以惶恐无地,希望能求得大人谅解。”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对心中早有疑惑的苏妩而言,却是再明白不过了,但她见吕蒙仍然话中藏着话,不肯把内情挑明,便也不愿顺着他意思,只假作不知,笑道:“这也没什么。小郎家中情景,我与将军都是亲眼见过的,总不是作假,小郎若是为了此等小事介怀,叫我说来,那是大可不必了。”

吕蒙听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时语塞,总不好说自己有意卖惨,只能尴尬无言。他的确如苏妩所想的那般,有意将自家情况坦露给孙策二人看,孙策自然不疑有他,信了个十成,但他见先前屡屡对他表现出好感的苏妩在了解了内情之后却是不言不语,不由疑心她恐怕瞧出了什么,他身世艰辛,少年早熟,自然心思敏感,在心中思量许久,终于还是耐不下性子,决心来苏妩这里探探口风。

在他看来,孙策对他并没有特别看重,带他回来多半是看在他家世可怜的份上,倒是苏妩似乎对他颇有好感,只是若她觉得自己有意引导他们了解自己家中内情,这份好感还能剩下几分,就不大好说了。

吕蒙猜得倒也中了八分,只是他自己多疑,便疑心苏妩可能会在孙策面前透露一些不利于己的消息,却想不到苏妩早瞧出来他不同于常人,希望他能为孙策效力,自然不会有意拆他的台。

但他没有料错的是,他的做法确实让苏妩心中有那么些不大舒服,是以如今见他主动送上门来,她自然不介意好好晾一晾他。

吕蒙在苏妩面前弯腰站了许久,脑子里思量着如何才能最好的在洗白自己的同时重新获得苏妩的好感,只是他还没想到一个两全之法,便听苏妩道:“……只是小郎若是为了引着我们听你家中之事惭愧,那也不必找我,直接找孙将军说便是了。”

吕蒙听得她此语,心中轰然一震,身体不由僵住,心里反复的只剩了一句话:她果然知道了!

他方才不将话说开,也是抱着几分侥幸,希望苏妩并未察觉,如今听到苏妩将那层纱揭开,脸上不由又红又辣,他毕竟还是个少年,比之苏妩也差不多大,心思虽重,毕竟见事不多,听到苏妩的话不由手脚冰凉,不知该如何对答,许久方涩声道:“大人的意思是……”

苏妩听他声音隐约有些不稳,又见他腰仍然弯着,身体瘦弱单薄,露出的手臂细弱地不比粗多少,不由心中又生出了些怜悯之意,叹道:“……你先起来罢。”

吕蒙只是站着不动弹。

苏妩见他受的刺激不小,也有些后悔自己话说得重了,叹了口气道:“你的法子说起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那些以孝悌之名谋官的人说来也并不比你高尚多少,只是你以你母亲姐姐为饵来求官,可曾问过她们的意思么?”

吕蒙被她说得无言,他自小家贫,自觉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应当担起家中重责,只是像他这样毫无根基的少年,想要出头实在千难万难,他一心想要挣一份功业,报答姐姐母亲,难得得遇孙策,自以为如鱼得水,自是一飞冲天之时,不想孙策对他却是兴趣缺缺,并无意将他招揽于麾下,若是太平时,做个小官倒不失为一条出路,但如今的乱世,城池转瞬易主,做一小官哪里还有出头之日!他早有意去投孙策,对孙策的性情人品也大致有所了解,是以投其所好,专门叫他看了一出母子情深的大戏,这才入了孙策之眼,成功的留在孙策身边,他不过是想得一晋升之阶,又有什么错?听到苏妩的话,他不以为然,只是面上并不反驳而已。

苏妩似乎也猜到这话说服不了他,便伸手要将他扶起,只是吕蒙性子倔强,他觉得苏妩有见疑之意,说什么也不愿意起来,他虽然瘦弱,但毕竟也是习过武的,他自己不愿意,苏妩自然拉不动他。

吕蒙依然维持着躬身的动作,沉声道:“大人说的是,是蒙有错在先。”

苏妩见他犯倔,苦笑一声,暗道自己恐怕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27.少.年,算命伐

见吕蒙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苏妩不禁有几分头痛,她轻轻摩挲杯盏,有些无奈地道:“你不必担心,孙将军他性情直率,自然瞧不出什么不对,我也没有要与你为难的意思,你若真觉得对不住就先起来说话,你若是执意不起,那我可就要怀疑你的来意了。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吕蒙听她口气半软半硬,微微犹豫一下,还是慢慢直起了身,他抿着唇垂眼站着,立在那里仿佛一棵小树一般,他沉默着,但这沉默中却仿佛蕴藏了许多未曾讲出的话,苏妩的眼睛在他身上划过,这才注意到他脚上穿着竟是一双底都快要磨破了的草鞋,鞋里面的袜子,似乎也打了好几个补丁,瞧着分外寒酸,她忽然心中一软,终是不忍太过苛责。

她心里轻轻叹息一声,这叹息似乎比雪片还要轻,随着这轻轻一叹,她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坐吧。”

吕蒙敏感地察觉到苏妩的语气似乎缓和了许多,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稍微松弛了一些,顺从地照苏妩的话坐到了原先的位子。

他手边之前倒好的茶早就已经凉透,而他也无心去喝,他微微垂着头,却是在想苏妩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

只是没想到的是,苏妩虽然开口,但所说的内容,却和他脑中所想的大相径庭。

苏妩轻轻酌了口茶,这凉茶的味道她也并不讨厌,她的唇沾了水之后,颜色似乎更加娇艳了,她抬起眼,冲着吕蒙微微一笑,却是问道:“吕小郎瞧着和我年纪相仿,也是戊午年生的么?”

吕蒙本来还准备继续接受她的盘问,忽然听她闲叙起了家常,一时也摸不清她是什么打算,只能干巴巴道:“……是己未年,阳球除宦那一年。”

“嗯?”苏妩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片刻方道,“原来你还比我小一岁么?”

吕蒙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能低头看着茶杯,茶叶在水中浮着,如小舟一叶,他心也似浮在海中的孤舟,全凭苏妩一句定他生死起伏。

他只听到苏妩道:“这样也好……我瞧你很是投缘,你若是不嫌弃,与我认作姐弟,如何?”

吕蒙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她,却见她正含笑望着自己,正等着他的回答。(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她在打什么主意?

吕蒙心里又惊又疑,实在猜不透苏妩的想法,他这时方才意识到事情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脸色不由有些难看起来。如果在最初苏妩提出此事,他说不定会欣然同意,但此时他所作所为都已被苏妩揭破,再听她此话,只觉得其中满满是嘲讽,不觉面色沉沉。

但他只能强忍着被羞辱的恼怒,回答道:“……大人说笑了。”

他掩藏情绪的本事并不算太高明,所以苏妩一眼就瞧出他这话说得并不甘愿,也看出了他心中的隐怒,她大概能猜到他心里估计又脑补了什么阴谋论的东西,只是如果再继续说下去,只怕吕蒙恼得更厉害,只能心中暗叹一声,假装没有发现吕蒙的不快,仍然笑着道:“好吧,你是有姐姐的,再认我这个便宜姐姐自然不大情愿,各退一步……也不必那么正式,你我便以姐弟相称如何?”

她敲了敲下巴,自作主张地换了称呼,笑嘻嘻道:“阿蒙,日后你便叫我苏姐吧,我还没听人叫过我姐姐呢。”

吕蒙被她这副枉顾自己意愿的做派气得颇有几分羞恼,心中颇怀疑苏妩根本就是有意拿他消遣,但形势比人强,他也不敢反驳,只能不情不愿,淡淡道:“照大人的意思便是。”

苏妩见他答应,拍手笑道:“那怎么还不改口?”

吕蒙心想她怎么这么无聊,还没完了!

他肚里攒了一腔火气,奈何发作不成,只能憋着气叫了一声“苏姐”。

苏妩如愿以偿,不由露出了笑容,吕蒙默无声响地坐着,心中那些惊疑早就化作了气恼,只扯着嘴角跟着露出了一个违心的笑容。

苏妩欢乐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笑道:“今日不早了,阿蒙你先回去吧,我明日再去看你。”

吕蒙听到前半句本来松了口气,一听还有明日,脸又黑了一半,只是他不敢说什么,只能面上应是,然后就跟被踩了尾巴一般急匆匆走了,苏妩见他面色阴晴不定,哭笑不得地唤来小婢收拾东西,又吩咐了两句,卸了粉黛简单梳洗之后就解衣睡下了。

第二天她依旧起得甚早,从容不迫用过早饭后,她就如昨日所说,去吕蒙住处寻他去了,她向府里的人打听了两句,便顺利地找到了吕家三口所住的小院落,刚要进去,便见里面匆匆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二十出头,穿着常服,瞧着倒很面熟,他见来得是苏妩,面上也是一惊,同她施了一礼,这才继续往外走。

他认得苏妩倒不稀奇。孙策病的那几日苏妩天天跟着照顾,孙策帐中许多人都同她打过照面,难得的是苏妩也觉得此人很是面善,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吕蒙难道也认识孙策府中的人么?

她一面回忆方才那个人的脸,一面敲门进了屋子,里面吕柔正举着件衣服缝补,一见她来了,赶忙将手里的衣服放下,起来同她见礼,苏妩笑着将她扶起,见她不着痕迹地将桌上堆叠的一摞衣服收了,也假作没有看到,笑道:“姑娘在这里也有认识的人么?我方才进来时碰见了位小将军,莫非是姑娘的旧识么?”

“大人说的是邓小将军么?”吕柔露出一个柔婉的笑容,“他从前与我们是同乡,来这边以后也时有交往,阿蒙同他的关系也是很好的。”

邓小将军?苏妩眼轻轻一动,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名字:邓当?

她忽而低头一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吕蒙会对孙策在神亭岭上的事那般熟悉,也总算想起来这位邓小将军是何人物了。

孙策当时上光武庙时,除了程普等几员大将,还随侍有六位小将,这位邓当正是其中之一,只是当时邓当全盔全甲,如今换了便衣,苏妩不免就有些认不出来了。

吕柔见她忽然微笑,不解其意,也不敢问她,便起身来取茶水招待,她家中自然没什么好茶,万幸方才邓当过来送了一些,正好解她此时之急,吕柔一边提醒自己下次记得买些茶点,一边取了滚水冲茶。

苏妩知道若是拒绝,只怕会拂了人家好意,便安静坐着,顺便打量着这间屋子。

孙策只吩咐去请吕蒙等人,并未多作交代,底下人不知来由,便也只能自己揣度意思,将吕蒙三人安排在了一个不大不小、不正不偏、不好不坏的位置,正符合所谓中庸之道,这间屋子比吕蒙之前住的当然是好了太多,但和苏妩那间相比,却也差了不止一筹,苏妩看的好笑,接过了吕柔递来的茶,轻轻吹了一口,将那热气吹散,笑问道:“说来吕姑娘不要见怪,我瞧着你家弟弟很是亲切,便自作主张想同你们套个近乎,觍颜认他做半个弟弟,姑娘可愿意么?”

吕柔前日里瞧见苏妩同孙策关系甚好,又从邓当口中听得这位苏姑娘于孙策有救命之恩,听到她这话中颇有提携亲近之意,自然是意外之喜,忙道:“那实在是阿蒙他的运气,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呢?”

苏妩见她纯然一片喜悦之情,眼中也露出几分笑意:“说来我今日正是来找他的,阿蒙怎么不在么?”

吕柔听她问起,面上笑意更深:“阿蒙他每日都要起来习剑的,算算时候他也该回来了。”

苏妩见她颇为自己的弟弟自豪,便也微笑望着她,吕柔一提起吕蒙来,简直有说不完的话,瞧苏妩似乎颇有兴趣,仿佛受了什么鼓励一般,又接着道:“他平日里最是用功,一日也不肯歇的,即便是前些日子离了武馆,他也不曾断了练习,馆中那些师兄,虽然年长他许多,但交起手来,却都不如他,他在这方面,实在是很有天分的。”

见苏妩笑吟吟看她,吕柔不由又有些脸红,忙道:“我可不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所以才偏帮他说话,大人去城中打听打听,阿蒙他也是有几分名气的。”

“阿姐在说什么?”她正在解释,吕蒙已提着剑裸着上身从外面走来,一边进来,一边举着胳膊擦汗,他平日里只有几件换洗衣服,为怕汗湿了衣服,是以练武时便将衣服收起,等练完了再穿上,他方才只听到吕柔说话的声音,便以为屋里只有姐姐母亲二人,并不顾忌就闯了进来,等他进来时才瞧见苏妩正坐在里面,不由背上一凉,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心中暗骂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只是手上握紧了剑,掉头便要出去。

28.少年.,算命伐

他的举动着实有几分无礼,苏妩没有说话,吕柔却尴尬地站起来,连忙替他辩解:“阿蒙他衣衫不整,许是怕冲撞了大人……我去叫他回来。mht.la [夜夜小说网]”

苏妩笑道:“这也没什么,吕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见苏妩面上没什么不悦之色,吕柔略松了一口气,朝她点头谢过,从旁边随便抓了件衣服,急匆匆小步跑了出去,她一出门便见吕蒙正背着身提剑在外面站着,不由叹了口气,将手上的衣服抖开,走过去披到了他身上。

见吕蒙身子微微一动,吕柔不由嗔怪道:“大早上的站在外面做什么,也不怕吹风受了凉……苏小姐是专程来找你的,你把客人撂在里面,也不打一声招呼扭头便走,这难道是待客之道么?”

吕蒙方才只是下意识走了出来,出来以后自己也有几分后悔,听到姐姐责怪,他便把剑收了,一声不吭地将衣服穿上。

吕柔见他顺从,便也不再说什么,替他捻好衣袖,拍打着身上的灰,她今年十八,比吕蒙大了四岁,但看着似乎比吕蒙还要低半个个头,需要抬着头方能替吕蒙整理领子,她神情专注,似乎在做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一般,瞧得吕蒙心里一片酸软。

他低声道:“不必这么麻烦。”

吕柔横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我方才听苏小姐说了,她想认你做弟弟,是不是?”

吕蒙面色一沉,显然不想跟她谈论这些。

吕柔却好像没瞧见一般,仍然絮絮叨叨道:“我觉得那倒是很好,阿姐知道你是有本事的,只是没有施展的机会罢了,那苏小姐是在孙将军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她肯替你说几句好话,你在众人中出头的可能自然就大了几分……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用,帮不上你什么,我瞧她很中意你,你认她做姐姐,她难道还会教你吃亏么?”

她一心一意地说着,吕蒙垂下眼睛,一时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只是脑中忽然想起了许久前的一件事来。

当时他才六岁,去隔着家里几里远的地方去上童学,先生布置课业,让所有的孩子抄书,旁人都用的是纸笔,只有他用的是竹片小刀,他的手被竹片上的毛刺扎的血迹斑斑,还要忍受孩子们的嘲笑欺辱,终于忍不住回家对母亲姐姐大发脾气,将姐姐辛苦收集来的竹片扔了一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母亲从他愤怒委屈的抱怨中听出了原委,只是叹了口气,将那些竹片默默扫净,却是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他便有了纸,有了笔。母亲剪去了蓄养的长发,用那些钱换了几吊钱买来了纸笔,而失去了长发的母亲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盘梳起头发,只能用布包着头,减少出门的机会,遮掩自己的困窘。

也就是从那一日起,他方才隐隐窥见了成人世界的残酷。

只是母亲替他准备的笔墨并未用上很久,不过短短半年,那位先生便离开了童学,去诸侯处寻功名去了,而没有田产,仅仅凭着母亲姐姐做活而攒下的一点点钱,也无力支持他去更远的地方求学,他便只能放弃此道,去武馆当学徒学武。后来母亲收到了残存亲人的书信,又带着他们来到了秣陵投奔,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受着照顾,日子好过不少,吕蒙还被推荐去了当地的武馆学艺,但没两年母亲的亲人死了,家中的光景又一日日差了下来,早年积劳养出的病慢慢在母亲身上留下痕迹,他在武馆里的日子也一日日艰难下来……

吕蒙恍惚间听到姐姐说了一声“好了”,微微眨动睫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往屋内走去。

苏妩正在屋内喝茶,见吕蒙吕柔前后进来,笑吟吟朝他们招了招手,态度倒很热络,吕蒙适时地露出微笑,跟她打了个招呼:“苏姐。”

苏妩见他面色自如,也不知他是真承了自己好意,还是面上不显内里却腹诽不止,转了转眼,提了个小包裹出来。

吕柔方才没有注意,这时才发现她竟然还带了东西过来,正要推辞不受,却听苏妩道:“你叫我一声姐姐,我总不好让你白叫,我今天过来,也不知道送些什么好,就准备了一身新衣,便算作见面礼吧。”

吕柔听到这里面装的是衣服,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又确实是吕蒙如今需要的,不由觉得苏妩实在贴心,推辞的话立马收了,喜着脸谢过了她,吕蒙犹豫一下,将那衣服收了,也跟着道了声谢。

苏妩笑着望他,又殷殷问道:“方才阿蒙是又出去练剑了么?”

吕柔心里一提,生怕吕蒙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万幸,吕蒙只是淡淡赔了个礼道:“方才未曾着衣,怕是会冒犯了苏姐,这才不及招呼匆匆出去,实在是失礼得很了。”

“不妨,”苏妩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接着问道,“你一会去做什么?孙将军可为你安排了差事么?”

她这句话却是说到了吕蒙眼下最为着紧的事情,孙策与吕蒙不过初见,对他的人品才能都没什么了解,自然不会一下子委以重职,不过是瞧着他可怜,暂时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落脚之处,吕蒙心知这一点,也暗自盘算着如何在孙策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获得他的关注,听到苏妩问起,他心中微动,下意识在苏妩身上打起了主意。

但他左右思量,那一点点心思却也慢慢淡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道:“我身上没有丝毫军功,只盼着将军下次出战能有随军的机会,其他的却是不敢奢想了。”

苏妩见他并不直接求自己帮忙引荐,反而以退为进,不觉一笑道:“你这般踏实倒是好的,只是虽然都是随军,但在大将身边冲杀在前和在后方运送粮草的又大是不同,岂能一概而论呢。”

吕蒙淡淡道:“蒙只听将军吩咐便是。”

吕柔听苏妩话里意思分明是引逗着吕蒙开口问她讨要个人情,不由频频朝着吕蒙使眼色,见吕蒙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她这个做姐姐的终于耐不住了,插口道:“不知道苏小姐可以代为引荐么?”

苏妩转过头对吕柔一笑道:“吕姑娘不必这么客气,直接唤我阿妩吧。”

吕柔见她口气很是亲近,也不再管不知道在使什么性子的弟弟,索性替他拿了主意:“阿蒙他早就有心从军,只是苦无门路,如今为孙将军所收留,真是如逢甘霖一般,若能随从在孙将军身侧,他必然不会吝惜性命,定当粉身碎骨以报……如果您能将这意思转达给孙将军,那我便先替阿蒙谢过这份提携之恩了。”

“……阿姐!”吕蒙一皱眉叫了一声,吕柔却没有理他,起来朝着苏妩深施了一礼,苏妩见他们姐弟二人俱是一言不合就向她行礼,不由哭笑不得将她扶起,“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也没什么了不得,只是能不能脱颖而出,还是要看阿蒙自己的能耐了。”

吕柔见她这意思便是答应了,连忙拉着吕蒙要他道谢,吕蒙本以为她会继续刁难自己,不想她答应得这般容易,也只能带着疑惑道了声谢,苏妩笑盈盈承受了,只说孙策近几日出兵时必定说服他将吕蒙带上,便不再多留,起身便走。

吕蒙看着姐姐将苏妩送走,这才低头拆开了包裹,包裹散开,露出了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新衣,在最上面还放着双鞋袜。

吕蒙犹豫一下,将那鞋拿在手上转着看了看,见针脚细密,用的料子也是极好,他心中正复杂难名,忽然瞧见最里面绣着个小字,凑近了一看,却是一个小小的“苏”字。

这鞋……难道是她亲手做的?

他心中一动,将这鞋攒在手中,也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方才放在地上,卸了脚上穿的,将新鞋踩在脚下试了试。这新鞋不仅看着光鲜亮丽,大小软硬也均是极为合度,他前后瞧着,却发现自己脚上打着补丁的袜子在簇新的鞋子映衬下似乎更显得寒碜,不由脸上一红,将脚从鞋里抽了出来,又去看包裹里压着的其他东西。

吕蒙这么一瞧,方才发现除了外衣,苏妩连内衣也给他准备了一套,带钩、束发的头巾也未曾拉下,都配的齐齐整整,足见用心,

他将这些一一放回包裹里,更加想不通苏妩的用意,居然难得地生出了几分烦躁,吕柔正巧回来,看到他盯着那包裹发呆,便随口问了一句。

吕蒙也不答话,一声不响地将那包裹收了,闷着头回了自己屋子,吕柔见他不言不语,也只能苦笑一声弟弟大了不由人,捡出先前未曾补完的衣服,又低头缝补起来。

29.少年,算.命伐

吕蒙本来以为苏妩只是一时兴起,方才拿他取笑,不想苏妩竟一连几日过来找他,当真一副极其亲近的样子,他最开始还疑神疑鬼,但日子久了便也死猪不怕开水烫,索性由她去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他不冷不热,苏妩也并不在意,兀自跟吕柔打得火热。她跟吕柔年纪相仿,两人性情也极为投契,每次苏妩过来吕柔便一边做活,一边同她说话,这些天里感情倒是突飞猛进,与此同时,苏妩也发现了邓当和和吕家姐弟——尤其是吕柔,实在是亲近,仅就这几日,她就在吕家至少碰见了他五次……所以在又一次瞧见他时,苏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惊讶。

随着外面的门缓缓叩响,邓当轻轻踏了进来,除了苏妩之外,他大概算是吕家最为殷勤的客人了。

邓当一抬眼先看到的是坐在吕柔面前的苏妩,这似乎在他意料之外,他本来准备说的话一时卡在喉间,面上也有些局促不安,只能先对苏妩点了点头:“……苏小姐。”

苏妩和吕柔本来正坐在屋里谈笑,吕柔手上还在做活,见有人过来,主人停下手上的事情要起来迎客,做客人的自然也不能安坐,苏妩在吕柔之后站了起来,冲邓当点头一笑,她见邓当次数多了,如今不觉得奇怪,反而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邓小将军又来看阿柔了?”

吕柔双颊晕红,将手上的东西往桌子上收拾,却是要准备茶水招呼邓当坐下,只是她还没收拾干净,邓当就已经摆了摆手,站在门跟前辞道:“吕姑娘不必麻烦了……我是过来辞行的。”

吕柔手上拈着的针一偏,刺在手上,洇出血色如桃花,那一点点红艳得晃人眼睛,慌得她忙将手指摁住,指尖那一丝刺痛终于让她神明清楚了几分,她定了定神,方抬头勉强笑道:“那阿柔便祝将军一帆风顺了。”

邓当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听到的却不过平常套语,眼中一黯,不免有些失望,他本有心再多说几句,但苏妩在侧,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亲近,只能强打起精神道:“借吕姑娘吉言了。”

吕柔的手捏着缝补了一半的衣服搓来搓去,邓当则抿着唇尴尬无语,苏妩见二人俱是心不在焉,心中叹了口气,瞧了眼吕柔,却是笑问道:“小将军是要去哪?”

吕柔手上动作一顿,虽然头未抬起,但却默默关注着邓当回答,邓当答着苏妩,目光也不住往吕柔那边看,他道:“主公要去泾县拿太史慈,吩咐我一道过去。”

“嗯?”

这是几日以来苏妩第一次听到孙策的消息。

曲阿新下,苏妩想着孙策有伤在身,又诸事繁忙,定然是不便打扰,这几日都没有过去找他,而像是印证了她的猜测一般,孙策再也没有来自己这边走动,今日里邓当过来,竟是为她带来了久违了的孙策的消息。

听说孙策要去打太史慈,苏妩正在思量,旁边的吕柔却是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她的叹息声同她的名字一般柔细,直像是被风微微吹动的草叶一般,刹那间便会漏过她的动静,但这极轻巧极细微的变化却是没有漏过邓当的眼睛,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关切道:“吕姑娘为何叹气?”

吕柔飞快地垂下眼帘,摇头笑笑示意自己无事,邓当面上还有些疑虑之色,苏妩却已隐约猜到了她心事:这些日子她并未听说吕蒙被孙策传见,只怕是被忘在了脑后,如今吕柔听到邓当要跟着孙策出战,自家弟弟却不知出路何在,不免心中忧闷,只是这些心事,却是无法宣之于口的。(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苏妩连着几天过来,也并非是有意捉弄吕蒙,暗地里也藏着几分想要就近观察的意思,她从吕柔口中听到了不少关于吕蒙的事情,又对吕蒙的行事作风有了大致的了解,这才确信自己将他推荐给孙策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见眼下孙策要去泾县讨太史慈,正是一个让吕蒙崭露头角的好机会,苏妩心中微动,心想倒不如帮他一马,也不枉吕柔这几日与她的情谊。

见邓当频频望着吕柔,想要细问却又不敢开口,苏妩莞尔一笑,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恐怕会碍着人家的事,便知趣地主动请辞:“……阿柔,我还有事,便不多待了。”

吕柔也不知望着哪里发呆,听到她要走方才回过神来,慌忙起来要送,邓当站在门口,却是脱口道:“我去送吧。”

吕柔和邓当对视一眼,各自别过了脸,片刻方听吕柔低声道:“劳烦邓小将军了。”

邓当慌忙摇头道了句“不妨”,最后望了她一眼,却是跟着苏妩走了出去。

苏妩本想提前离开给吕柔邓当二人留下说话的余地,没想到邓当居然就这么跟着自己跑了出来,也是哭笑不得,她走出吕柔小院落已有一段距离,见邓当还是魂不守舍跟着她,只能停下脚步,笑望他道:“邓将军准备去哪?”

邓当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跟了苏妩半天,有些尴尬地笑道:“唔……我准备去见主公,苏小姐是要回房里么?”

苏妩本来是随口一问,听到邓当的回答,倒是微微扬了扬眉:“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有事寻孙将军,小将军不介意的话,倒不如和我一道。”

邓当心里还挂念着吕柔那边,听到苏妩的话也就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客客气气道:“那自然是荣幸之至了。”

邓当和苏妩并没有很多交情,只是在吕家偶然撞见过几次,话也不曾多说,如今二人并行,一时间自然找不出什么话说,眼见着距目的地还有段距离,苏妩觉得若这么一路无话走过去未免太过尴尬,想了一想,便主动找了个话题出来:“……邓小将军同阿柔认识很久了么?”

孙策对待苏妩态度颇不寻常,下面有眼睛的自然都看得出来,邓当虽然心里藏着事情,但听到苏妩问话,还是强打起精神回答:“我同吕姑娘是同乡,都是汝南富陂人,从小便相识了。”

苏妩顺着长廊转了个弯,默默沉吟许久方道:“小将军如今年纪也不大,投军的日子大概也很早吧?如今能与吕姑娘在异乡相遇,也实在是莫大的缘法了。”

邓当听到苏妩此言,面上微微露出了些笑意:“我投了主公之后,有时候也请乡人捎些信件回去,许久之后方才知道吕姑娘一家搬了秣陵,本来以为再难相见,不想主公如今收复了秣陵,竟是又与她相会了……”

他说到此处,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交浅言深之病,顿时停了话头,含含糊糊道:“总之实在是巧了。”

苏妩自然察觉出他不想多说,并不追问,只是微微噙笑:“只是邓小将军跟着孙将军南征北战,只怕在这秣陵城中也是不能久待的。”

她此话一出,邓当面上不觉也浮现了一丝伤感之色,从军之人朝不保夕,纵然能留在这秣陵城,也不知哪日便会死在沙场,他想到平了太史慈之后,只怕孙策又会再出兵四处征讨,免不了再次与吕柔分别,心中暗暗一痛,却是默默在想:她方才为了什么叹气,难道也是不忍见我走么?

邓当心中直似系着个结一般,越解越是乱成一团,他眼见着这结死死卡在心口,不觉间已跟着苏妩行到了孙策处理事务的地方。

无论是苏妩还是邓当,府中的人都不陌生,苏妩请门外守兵通传过后,二人便顺顺当当走了进去。

苏妩进去的时候,孙策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文书。

几日不见,孙策依然神采奕奕,但眼睑下的青黑却是深重不少,这些天他美其名曰为疗养,实则比打仗的日子过得还要辛苦。自之前出去了一次之后,他就被张昭二人压着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每天都看的快要吐血。他身上的伤经过苏妩救治早已好了大半,在城内又重新寻了大夫复查,得到的回答也是全无大碍,他失了这个借口,又想以自己只想带兵打仗并不想做一个刀笔小吏为理由拒绝,只是每到此时,张昭张纮就会苦口婆心地说——“虽然现在正是用兵之时,但是打下城池之后能稳稳守住才是大事,主公若是不学着处理一城之政事,日后怎么能决断一国之事呢?”

孙策被他们说得哑口无言,也知道他们确实说得不错,于是只能静下心来一点点地啃。这几日他好不容易打听到太史慈屯在泾县招兵买马,总算找到了个借口,便以出兵平太史慈为理由,重新将公文推给了张昭。见总算可以摆脱沉闷的文书,多日不见的苏妩又主动到访,孙策只觉得心情大好,满心愉悦也已写在了脸上。

“阿妩快坐!”他一面吩咐人准备茶点,一面招呼苏妩坐下,态度实在是十足的热情,他身边下人懂得看人眼色,不一会便将时鲜水果都端了上来,只怕比孙策自己平时吃的还要好上几分,苏妩见那果子鲜嫩欲滴,顺手拈了一片切好了的桃子放在口中,只觉甜脆可口,不觉笑道,“一过来伯符便有好东西招待,看来我这一趟来得不错。”

孙策见她喜欢,比自己吃了还要高兴,当即笑道:“你要是喜欢,我叫人给你送去便是。”

“那我真是求之不得了,”苏妩观他中气十足,眉眼之间已无病色,之前的箭伤想必已是大好,不由也是面上含笑,盈盈望着孙策问道:“伯符身上的伤可好了么?”

孙策自小就是从刀枪剑雨中滚过来的,这些许小伤自然不放在心上,听到苏妩还挂念着自己的伤,孙策心头一暖,却是笑道:“早就无事了!不仅无事,只怕比之前还要强健许多……这不,我这几日整点军马,明日便准备再次出兵了。”

他说到“出兵”,一旁的邓当手上端着的杯子微微一晃,方才有些惶然,他忙将杯子搁回桌上,回想起自己方才当着苏妩的面就说要去讨太史慈,不由暗悔自己实在是太不谨慎,若她此时将事情露了出去,她倒是没什么,自己恐怕逃不了一个泄漏作战之机的罪名。

他越想越是惊悔,额上微微涔出一层薄汗,一下下拿眼觑着苏妩,唯恐她说错一句露了口风,他心中砰砰直跳,只见苏妩唇上一点红轻轻分开,露出两排贝齿,不由心中一紧,却是听她温声问道:“伯符要出兵了?”

孙策露齿一笑,两只酒窝又缀在了脸上,他一双眼微微弯起,不由让人觉得神气飞扬,他道:“不错,我打听到太史慈在那泾县,正准备去拿他,这次可决不会再让他跑了!”

一往一来间,孙策已是主动将行藏漏给了苏妩,邓当暗自松了口气,不由笑自己杯弓蛇影,他肯将事情告诉吕柔,难道主公还会瞒着苏小姐么?

苏妩见孙策毫不避讳,主动向她吐露行军计划,显然是将她视作了自己人,不觉也有些感动,笑道:“你在此处收拢兵马,至少也聚有万人,那太史慈再有本事,也不过能招来些散兵游勇,难成气候,看来此番你又要多得一员大将了。”

孙策之前见太史慈武艺精熟,人才出众,本就有意将他收归麾下,如今听到苏妩说中自己心事,只觉得她实在深知己意,与他英雄所见略同,面上笑意更浓:“不错,我这次正准备将他收服……若真能顺利成事,那实在是比攻下这座秣陵城更大的喜事。”

苏妩见他言谈举止已有十足把握,微微含笑,便顺着他话道:“我瞧你似乎已是十拿九稳了?”

孙策兀自微笑不答,旁边的邓当总算得了机会插口,马上不失时机地奉承道:“凭主公的本事,再来十个太史慈又有何惧!”

孙策方要谦虚几句,苏妩已是嫣然笑道:“既然如此,那多带我一个,总不会碍着你们的事吧?”

孙策与苏妩同行的这段时间,见识了她诸多本领,自然再不会将她视为一个弱小女子,他既知道苏妩有本事自保,也不会放任他人伤她毫发,不多犹豫便痛快应承下来:“这有何妨?阿妩你收拾东西,明日只管跟我一道出发便是。”

苏妩见他爽快答应,眉眼盈盈带笑,进一步道:“那我便谢过伯符了。只是我还想再保荐一人,不知你肯答应么?”

“哦?”她这句却是孙策没想到的,他眼一动掠向苏妩那边,却是奇道,“你在此处,难道还有什么旧识么?”

苏妩偏头泠泠笑道:“此人说来你也认识,就是先前我们在路上碰见的吕蒙吕小郎了。”

“原来是他!”孙策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还带回来了这么个人,他想到自己本来想着帮人家一把,结果一回来便将人忘到了脑后,不由也有些惭愧,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事,你既然要去,我便安排他在你身边护卫,也算让他熟悉一下军务了。”

孙策明白过来的同时,一旁的邓当心里也是“啊”的一声,总算知晓了吕柔的心事,他想到自己先前还以为吕柔在为自己的事忧心,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一边打定主意定要暗中护卫吕蒙周全,一边也不敢漏听了苏妩孙策的对话,叫他松了口气的是苏妩没什么长谈的打算,这才站起身来想要向孙策报知军务。

只是他甫一站起身还未曾开口,孙策已是先他一步道:“孝礼今日劳累许久,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邓当本来有事要说,见孙策这意思分明是要逐客,再望一眼坐在旁边的苏妩,自然什么都明白了,他心领神会道了句“多谢主公”便双脚踩了轮子一般飞也似的出了门,苏妩见邓当走了,自己也站起来准备跟着告辞,只是她方才盈盈起身,孙策已是忽然站了起来,他侧着脸并不望她,却是叫住了她的名字。

“阿妩!”他声音清朗,如敲金击玉一般,苏妩眼波轻轻掠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只是他唤了名字之后,竟再不说话,默然了许久方才撇过脸有些赧然地道:“……你,你等一等。”

30.少年,算命.伐

孙策轻轻按了按眉心,胳膊一伸将旁边桌上不知什么东西攥在了手里,他的手松了又紧,半晌方才往苏妩那边望了一眼,咬咬牙走了过去。(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苏妩见他往自己这边一步步走近,终于停到了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踯躅不言,她一时弄不清孙策到底要做什么,舒展眉眼笑问:“怎么了?”

她梳着垂鬟分肖髻,垂下的头发用柔粉色的丝带系着披在身侧,如同燕尾一般柔柔亮亮,孙策比她高了一个头,微微低头同她双目相对,只觉得撞上了一片湖光,恍然间有些失神。

他掌心里攒着的东西紧紧硌着手掌,总算是将他注意力拉了回来,他双目游移一下,方才眨了眨眼,伸出了手,他平摊着手掌,定然望着苏妩道:“……这个是送你的。”

他的目光澄澄亮亮,似乎很是坦然,只是耳朵尖上却透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来,苏妩心里轻轻“咦”了一声,低头看他手上的东西,却原来是一只小小的木盒子。

那小盒子不过一拳大小,雕镂的极是精巧,盒边还镶着层金边,明显是女子用的东西。

木匣里放的什么?苏妩心中实在好奇,她想不到孙策会给她送东西,更想不出他会送什么,所以并没有伸手去取,反而先扬着脸笑问:“伯符怎么忽然想到给我送东西了?”

苏妩一句话一下子把孙策问懵逼了。

送东西还需要理由吗???

在他的认知中,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给别人送东西的时候不算多,送的最多的是母亲和弟弟妹妹,这是他作为长子长兄应有之义,自然用不着费心想理由;其次是送给朋友的,他与公瑾相交甚契,礼物往来也很频繁,只是他向来想到便送,从来也不会为送礼捏一个原因出来;再次是送给部属诸将官的,在他帐下,逢年过节自有份例,若是有功,自然另有封赏……只是苏妩既不是他的亲人,又不是他的下属,说是友人吧,似乎也不到他和公瑾那般情谊相笃的地步,自己的这份礼,怎么看都觉得相当突兀。[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孙策傻眼了,手上的盒子顿时变得有些烫手,他单回路的脑袋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只能羞愧地低下了头,有些尴尬地道:“……我只是凑巧看到了,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其实并不是凑巧啊!

孙策在心中哀鸣一声,但又觉得说自己专程找来,怎么想都觉得动机可疑,便也只能默默地把这句话憋回到肚子里,忐忑地望着苏妩。

……她不会不肯收吧?

说来也奇怪,他本来连苏妩收到礼物时自己要说的话都想好了,结果苏妩这么一问,他心里却一下子打起鼓来,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万一她不肯收怎么办?

苏妩倒是没有他想得那么多,师父师兄出门给人看个风水瞧个病什么的都会收主人家的礼金,收的数目也都不小,她猜测这匣子里大概是迟来的谢礼,倒是自动替孙策把没说的话补全了,只是她怕这礼物太过贵重,若是收了,未免有负她与孙策相交之雅,这才有些犹豫不定。

孙策见苏妩抿着唇沉吟不语,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收,心里不由一个咯噔,他本来拿小匣子装着是为了给苏妩一份惊喜,见她迟迟不收,也不再藏着捏着,空着的右手一抬将小匣子掀开,终于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一对光泽莹润的珍珠。

这两颗珍珠颜色温润,形状圆融,晕出奶白色的柔光来,表面也极是光亮,倒映着周围诸般景物,这样好的成色,一颗已是难得,如今两颗形状大小相符,相映生对,更是叫人惊叹不已。

珍珠底下垫着一层黑色的锦缎,那锦缎上刺着缠枝葡萄花纹,也足见运针之人匠心,那黑色极沉极正。愈发衬得这珍珠纯净无暇,在锦缎掩映中焕发着幽幽光华。若以明珠比美人,这两颗珍珠实在秀美绝俗,无疑是昭君、西施一般的国色。

只是让苏妩有些啼笑皆非的是,这两颗珍珠似乎有点大得离奇。

普通的圆珠大概便如眼珠一般,再大一些也就是指甲盖大,而匣中的这两颗,竟然皆有鸭蛋黄大。

这两颗珍珠上串着银钉,可见的是做耳坠用的,只是苏妩由衷地觉得把这么大的两颗珍珠缀在耳朵上,实在是一个不是很好的选择……

她下意识想到一件让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情。

当年舍友的男朋友在情人节时送给了她一大箱王老吉,说她平时火气太大,多喝凉茶降降火,有益于身体健康,气得她在电话里骂了一个多小时,争执焦点从“你给我送这个是什么意思”转移到“我知道你就是嫌我凶”再到“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一个比一个火药味十足,还没等他们争出个结果舍友就把手机挂了,把王老吉给宿舍的姑娘们分了个干净,而大家还没把各自的王老吉喝完,他们就已经先分手了……

苏妩望着那两颗大珍珠耳坠,心想这要是做成项圈不知道有多好看,也闹不明白为什么怎么会有人把它做成了耳坠……她当然想不到这个专门把它做成坠子的人如今就正站在自己面前。

孙策见她沉默,也不知道她是在犹豫要不要收下,还是看到自己的礼物欢喜地说不出话了,他略微思考一下,心里的答案下意识向后者倾侧,忙期待地望着苏妩道:“阿妩,你喜欢么?”

孙策垂着头望她。

他长相肖母,双目明亮有神,鼻子秀拔俊俏,唇薄而色轻艳,五官实在俊气逼人,按说他的容貌本应锋锐无当,偏偏他的脸型又很柔和,让他平添了几分少年气。

他与苏妩离得极近,苏妩瞧着他长而微卷的睫毛轻轻扇动,眉眼不觉柔软下来。她唇角上扬,柔声道:“多谢啦,我很喜欢。”

孙策的眼睛倏忽一下被她这句话点亮了,只是听到她下句,又嗖的一下暗了下去。

苏妩又道:“不过这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哎?

孙策没想到她真会拒绝,一时皱起了脸,似乎在想该有什么理由说服她。

他想了好半天,方才道:“可是我想送给你啊。”

不知道为什么,苏妩觉得孙策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丝委屈,让她听得非常有罪恶感。

被孙策这么眼巴巴望着,苏妩终于还是把持不住,叹了口气。她有些无奈地看了孙策一眼,问道:“伯符的生辰是哪一日?”

“嗯……乙卯年八月丁卯日。”孙策下意识回答了她,却见苏妩凝神想了片刻,破颜笑道,“那岂不是就是下个月?”

见孙策脑袋点了点,苏妩又忍不住噗嗤一笑:“原来伯符你是属兔的!”

孙策摸了摸鼻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苏妩默默记在心里,双手捧过那小木匣,将它举高了些,扬着脸笑道:“好啦,这个就算你补送给我的礼物罢,等到你生辰的时候,我也会为你封一份的。”

孙策本想说“不必”,但又实在好奇她会送什么,便不吱声算是默认了,默默望着苏妩。

她今日里带着的是一对浅碧色的玉环,那一抹翠绿点缀在耳侧,和她灵动娇俏的发髻正是相得益彰,衬得她愈发肤白如玉,她抬起手正准备将那盒子合上,却见孙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耳朵,几乎要用眼神在她耳朵上串一个洞来,似乎极为期待她能当着自己的面将这对珍珠耳环换上。

苏妩准备扣盒子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孙策的眼神让她想到了以前楼下便利店里养的一只比熊犬,每当它求投喂的时候就会睁着一双豆豆眼惹人怜爱的望着往来的过客,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掏出钱包乖乖给它买火腿肠……

苏妩犹豫了两秒,终于翻过手垫在了盒子下面,笑盈盈地将它举到了孙策面前:“伯符,帮我拿一下好么?”

“嗯?”孙策微微一怔,下意识接住了小木匣。

他低着头,瞧见苏妩脸侧向左边,露出修长莹白的颈子,他赶忙低下头不好意思再看,等在转回来时苏妩已将头偏到了右侧,而左边正挂着他搜遍了秣陵府库才找到的圆溜溜亮澄澄的珍珠。

孙策看着她伸手将取下来的玉环放在匣子中,又将另一只珍珠取来,摸索着耳洞将银钉串了进去,这才含笑抬起了头。

苏妩一双眼生得极俏,平时不言不语时已带着三分笑意,一旦笑生双靥,更是如沉了满川星子一般,孙策不觉为她眸中水光摇荡,好一会方才将注意力移到她耳边坠着的珍珠。

孙策捧着匣子,弯着眼睛真诚地赞美道:“你带着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苏妩对他此言的可信度表示相当怀疑。

孙策见她盈盈立着,和他梦中形容仿佛,耳畔的珍珠比梦里所佩的那对还要更大几分,面上微红,苏妩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她知道孙策做的什么梦……大概会立刻把这对耳环摘下来砸到他脸上。

她手一伸将那装了自己玉环的小木匣取来闭上,解下腰间挂着的小布袋小心翼翼放了进去,晃着两颗沉甸甸的珍珠对孙策道:“多谢你啦,我猜邓小将军恐怕已经等你许久了,明日再见吧。”

她朝着孙策眨了眨眼睛,轻快地走了出去,门外边孙策口中应该在屋内休息的邓当跟她撞了个正着,不大自在地同她点了点头,她含笑回礼,一侧身便出了孙策院门,那两粒珍珠分量颇重,带着竟也并不轻松,她揉一揉耳垂,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不知不觉见便已到了自己房外。

只是令她有些惊讶的是,速来门庭冷落的自家门前,此时竟站着位不速之客。

31.少年,算命伐..

“阿蒙?”苏妩瞧了个背影,但凭着身形衣饰已然判断出了来者身份,等人转了过来,见的确是吕蒙无疑,她又不觉有些奇怪,毕竟吕蒙一向是躲着她走的,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吕蒙依然著着寒衫,见她过来,客客气气施了一礼,叫了一声:“苏姐。[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苏妩门前植着棵枇杷树,此时正是结果的时候,枝叶肥大,果实金黄,吕蒙站在枇杷树下,倒是让苏妩想起来该打枇杷了,她默默把此事记在心里,方才冲吕蒙笑道:“有什么事进去说吧。”

吕蒙本有心拒绝,但想一想还是跟在苏妩后面进了屋子,屋中伺候的婢女碧桃见有客人回来,赶忙利索地奉上了茶水。

苏妩自己先坐了,见吕蒙还在一旁站着,便伸手请他坐下:“阿蒙不必拘束,随意坐吧。”

她说完又转头对碧桃笑道:“我瞧外面的枇杷已是熟透了,不如打些下来吃吧。”

碧桃听她意思知道这是要拿枇杷待客,理裙道了声是,转身出门摘枇杷了,苏妩端起杯子浅酌了一口,也并不问吕蒙来意,只是笑吟吟道:“入夏颇有些苦热,阿蒙不妨用些茶消火。”

吕蒙犹豫一下,见杯中龙眼沉浮,不便却她好意,便举杯略沾了沾唇,茶中气味颇有些清苦,但入口却带着丝甜意,大概这茶水当真有些祛火的功效,近日来一直忧思郁结的吕蒙竟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他此番是来道谢的。

方才邓当向他通了消息,说苏妩在孙策面前保荐他,他明日便能跟着一起去泾县平太史慈了。他这几日一直想着如何出头,不想忽然得了如此良机,心中实在乍惊乍喜,一旁的姐姐亦是欢喜不尽,催促着他去向苏妩道谢。

他心中仍有分少年人的敏感骄傲,实在不知道去了该说什么才好,只是他因为年幼位卑,向来为人所轻,这还是平生第一次有人肯这样不计回报地扶持他,他心里也有些复杂难名,他躲在外面将基础剑法从头至尾练了一遍,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披了衣服过来拜谢。mht.la [夜夜小说网]

他实在是想知道苏妩究竟为什么要帮他。

他在孙策府上的这几日早已将苏妩的身份打听清楚,知道她是庐江左慈的弟子,又曾救得孙策的性命,像这样的人根本不必从他身上贪求什么好处,只是这样的认知更让他平添了几分焦躁,若苏妩当真是为了从他身上获利,他们各取所需,他倒还没什么不自在的,但苏妩这种毫无因由的帮助,倒像是他亏欠了她什么一般,实在让他如鲠在喉。

“苏姐”,吕蒙忽的开口,清凌凌的眸子望了她一眼,却道,“泾县之事……多谢你了。”

他话音刚落,碧桃已经端着枇杷走了进来,这小姑娘手脚极伶俐,不多时便已摘了一盘枇杷,洗好去了皮整齐摆放在盘中,苏妩见她过来,笑着道了声谢。碧桃将盛着枇杷的盘子放在桌上,又悄没生息地退了下去,苏妩自己先拈了一颗,轻轻咬一口只觉芳香爽口,不自觉弯了眼睛。

她咽下一颗,招呼吕蒙也一起用些,极是自在坦然,只是吕蒙却实在没有这分雅趣,只是静静看着她吃完了第二颗,方才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小小印章放在了桌子上。

苏妩见他伸手从怀里掏东西的时候便取来旁边的帕子拭净了手,见了那东西全貌,方才有些疑惑的望了他一眼:“这是……?”

吕蒙微微垂下了头,避免与她目光相对:“相识时日虽短,不觉已劳苏姐甚多,阿蒙虽然有心相谢,只奈家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以一方小印聊表心意……苏姐若不嫌弃,便请收下。”

苏妩听他一番话不觉失笑――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个都上赶着给她送东西?

她抬眉一望,见那小印四四方方,底座扁扁的,上面刻着一只小兽,通身洁白素净,和孙策送的珍珠竟差不多大。她拿在手中,见这方印触手温凉,用的材料虽然不过是最普通的青田石,但打磨的极是光滑细致,她拿近了细看才发现那印身上的小兽却原来是一只小马,极是憨态可掬,正是苏妩的属相。她面上微有疑色,吕蒙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一般,轻声答道:“你先前说过……大我一岁。”

苏妩听他这么一提倒是有些印象,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将这等零碎小事记在心里,微微有些诧异,她笑着道了一句“有心”,又将印身翻转过来,去看印底,那印底以隶书刻成,写着的正是一个“妩”字。

苏妩虽然不算行家,但于赏鉴书画一道却也有些心得,瞧这方印的手法倒能见得几分功夫,但这刻字的水平却实在是不敢恭维,这字笔划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运刀极为僵硬,颇显局促稚拙,明显是生手所写,苏妩不着痕迹地瞥了吕蒙一眼,见他有些僵硬地坐在那里,心里猜测这恐怕是他自己手刻,不由莞尔一笑道:“我先去还正想去刻一方小印,没想到竟先收到了你的礼物……这方印正合我心意,恐怕刻印的人下了不少功夫吧。”

随着她这句话,吕蒙本来绷着的脸似乎也有了柔和的迹象。

这方印是他收到苏妩赠的衣服那日开始刻的,刻成也已经有两日了,只是他放在手边,却是迟迟不知道该不该送出去。

他借着饮茶的机会轻轻舒了口气,看苏妩并没有因这份礼物太过微贱而表现出不快,他心里那一点小小的担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碧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外面,她冲着苏妩、吕蒙一施礼道,声音轻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小姐要摆饭么?”

苏妩在心里估摸一下确实到了该用饭的时候,见吕蒙有起身的意思,她笑睨他一眼,道:“既然如此,阿蒙便在我这里用了饭再回去吧。”

碧桃极为聪明颖悟,听了吩咐便下去准备了,吕蒙此时起身,却是被苏妩劝了下来:“碧桃已经下去准备了,阿蒙如今走了岂不是浪费?”

吕蒙辩不过她,便也只能坐下,只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便默默不言坐着。

苏妩耳朵被两颗大珍珠坠的有些微痛,在心里对孙策道了声抱歉,却是将那两颗耳环卸了下来,随手就放在了右手边,见吕蒙朝那珍珠多望了几眼,苏妩笑道:“这是孙将军方才送的。”

吕蒙下意识瞥了眼苏妩左手侧自己方才送的印章,只觉得本来就颇为不起眼的小印在那对明珠衬托下显得越发寒酸,他自知能力有限,那一点点窘迫只在心中短暂停留了几秒便消散而去,只低头哂笑了两声。

苏妩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将盏中余茶饮尽,站起来邀吕蒙一起到外面用饭,吕蒙点了点头,刚站起身,却听她道了句“稍等”,却是转身进了屋子。

苏妩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盒子,吕蒙看她站定在桌边,将珍珠耳坠和小印一并收进了盒子中收在怀里,方才冲他一笑,扬手请他先行。

吕蒙心中忽的被拨动了一下,有些惶惑地走在她前面和她一起进了用饭的单间,屋内碧桃已将粥菜摆上,侍立在一边。

苏妩道了一声“有劳”,吩咐她自去用饭不用陪着,便并吕蒙一起坐了下来。

苏妩平日里总是一人用饭,她无口舌之忌,于吃上也并不特别讲究,如今摆上来的也不过三菜一粥,吕蒙本以为她的饭食自然特别精细,如今看来,似乎也仅仅比他自家强上那么几分,唯有旁边上摆着的一碟切好去皮的脆桃算得上是珍贵,至少这样的时鲜水果,他却是享用不起的。

苏妩的注意力也在那桃子上停了几秒,她不需多想便猜到这恐怕是孙策方才派人送来的,不由又是微微含笑,敛衣挨着那桃子坐了,吕蒙已经站在桌前,若再推辞不免叫人觉得拿乔,便跟着苏妩一道坐了下来。

苏妩捧着个小瓷碗,只跟吕蒙客气了几句便自己动手吃了起来,并不特别见外,吕蒙本来还有几分来他人家中做客的拘束,见她落落大方,竟然有种回到自家的感觉,先前的局促淡了几分,只是他还没从容多久,伸出去夹菜的筷子就和苏妩撞在了一起,一时间烧红了脸。

苏妩还没说话他就猛地将筷子收了回去,低头连扒了几口饭,苏妩本来有心调侃他几句,但想到他敏感多疑,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吕蒙吞了几大口饭见苏妩没有吭声,这才自在了一些,只是夹菜的范围顿时小了许多。

他一边吃饭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苏妩,见她安然坐在那里,如同画中人物,扒饭的速度不知不觉越变越慢,终于忍不住放下了筷子。

见吕蒙表情复杂地望着自己,苏妩以为他有什么话说,便也将碗放了,向他投以探询的目光,吕蒙被她望着,究竟还是没能忍住,在心里憋了几天的话终于脱口而出:“我实在想不明白……我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你这么不计好处的帮我?”

32.少年,算命伐.

“你一直想问的就是这个?”苏妩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一句,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mht.la [夜夜小说网]

吕蒙话既然已经出口,便也没有收回的道理,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实在在他脑中萦荡许久,以至于分散了他太多的注意力,逼得他不得不弄清楚答案,只是兴许隐约察觉到苏妩对他确实没有恶意,他问题里的疑惑倒是更多于怀疑。

苏妩见他实在是在意得不得了,心里暗叹一句这小鬼还真是难缠,只能端正态度,半认真半玩笑地道:“我若是真对你有什么企图,你待怎样?”

吕蒙听了她的话,倒竟真的想了想道:“人以利交,你施恩望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相比起一直欠着你的人情,我倒更愿意尽早还你,不过你身份比我尊贵得多,你都办不成的事,我不觉得现在的我能做到。”

苏妩听到“现在的我”四字,忍不住低头一笑,这吕蒙虽然颇有自知之明,但那骨子里却还是骄傲得很,她瞥了眼他还青涩的脸,实在觉得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很可爱……啊,大概就是大学生看初中生说自己未来要当军(河蟹)委主(河蟹)席的那种可爱。

吕蒙见她笑得有几分促狭,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忍住没说什么,苏妩见他一本正经地还在等着自己回答,到底是忍住了笑,斜睨着他道:“你在这呆了也有几日,总不会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虽然吕蒙确实一进府便偷偷将她的来路打听了个一清二楚,但这种话毕竟不好明说,见苏妩毫不隐避,他也只能垂下眼睑算是默认了。

苏妩见他不吱声,自然心领神会,她笑一笑道:“我师父是做什么的,你大概是知道的……若我说你面相极贵,我想同你结个善缘,你信不信?”

吕蒙被她一句给说愣了。

乌角先生天下闻名,据说他替人瞧上一眼,便能知道此人寿数多少、贫贱如何,苏妩是他的弟子,纵然不能将他的本事全部习得,到底也有那么三四分,若她真的是看出自己有飞黄腾达之相,主动交好,似乎也不是不可能。[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吕蒙不是一个信命的人,不过此时,他听了苏妩这么一番话,感觉之前的人生观似乎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苏妩见他游移不定,又将碗端了起来,笑道:“怎么,你不信么?”

“……不是不信。”吕蒙像是怕她着恼,下意识先答了她,只是答了这句之后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又低下了头。

他自然是期望有能光耀门楣,衣锦还乡的那一日的,或者说,正是心底的这么一丝执念,才支撑着他不断往前,但是在长久的磋磨中,他的坚持不可避免地也有动摇的时候,他刻意将那一丝动摇藏在深处,只咬着牙等着机会到来的那一天,但那天究竟要等多久,到底会不会来,他都是一无所知。在他跌跌撞撞摸索的过程中,这时突然有人来了,告诉他总会有这么这一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他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窃喜,有那么一瞬间暗暗的松了口气。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忍不住涌上一阵深沉的悲哀,一时间竟冻得他有些麻木……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方才认识到,虽然他一直有意无视他人的冷言冷语,但他的心底,始终还是在渴望着别人的认同。

他发呆的这么一会,苏妩已经将碗里的东西吃了个干净,见吕蒙还端着个碗不知道想什么,忍不住叩了叩桌子,笑着望他。

吕蒙一惊,这才又慢腾腾动起了筷子,只是他心不在焉地将筷子在碗里轻轻拨动,饭却是一口都没有用,他这么拨了两下,忍不住又朝苏妩那边望了两眼:“……苏姐。”

“嗯?”

吕蒙顿了顿,方问:“真的有命数么?”

他的口气里有些惶惑。

“怎么没有?”苏妩笑了笑,“人生于天地,皆出于母胎,但有的人金尊玉贵,高坐玉台之上,有的人性命微贱,一生尽牛马之劳,这难道不是命么?谁能选择自己生于何地?谁能选择自己父母为谁人?谁能选择相貌如何?谁又能选择自己身为男女?”

她指节在桌上又轻轻磕了一下,懒懒道:“定这一切的,不就是天意么?”

听到此处,吕蒙不禁一声冷笑:“难道无能之辈居于高位,有才之士处于贫贱就是天命么?那这么说来,天命不免也太糊涂了些。”

苏妩又是一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贵是贱,是明是愚,于它而言,又有什么分别?”

见吕蒙无言,她扬手取过一边的杯子,将其中的水倾倒下来,那水留在桌面,立刻晕成了一大片,向四面八方扩散,吕蒙不解地望她,却见她笑吟吟道:“人生于世,恰如水泻于地,四面八方俱是不同,这也就是个人身份际遇的区别了,但于天而言,水就是水,至于它留到哪里,又有什么妨碍呢。”

吕蒙盯着那滩水望了半天,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忽然有些不敬地问道:“那你呢?你既然能算出别人的命,你又有没有算过自己的命呢?”

“怎么可能不算?”苏妩笑道,“我初学的时候天天都算,不过大多都是平安无事,只有一次,卦象与平日里不同。”

吕蒙听她停到此处,实在对接下来的内容好奇极了,也顾不得冒犯,下意识问道:“有什么不同?”

“我算到我会破财。”苏妩想到当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当时也就五六岁,哪有什么财,不过也就平日里长辈给了些金珠银踝子,我心想我又不出门,将这些好好收起来怎么会丢?便起来早早地将东西收了起来,贴身放着,到了夜里也是平安无事,我想我这算是改了命罢,便高高兴兴地睡了,结果睡到半夜,忽然听到有猫叫的声音,爬起来一看,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个猫来,我前几日前才拿回来的小帽竟是被那猫抓了好几道,再也用不了了。”

“可是家里哪里会有猫呢?”苏妩皱着眉毛,还原着自己当时的想法,口气里是满满的疑惑,“第二日我才知道,原来那日我师兄回来,刚好在路上瞧见了一只野猫,看它可怜就把捡了回来。”

……结果这只猫当夜就溜了,走之前不仅跑到她屋里抓烂了她的帽子,还把师兄养了半年多的鸟给吃了。

见吕蒙似乎在琢磨着她话中的隐意,苏妩微然一笑道:“也是这件事之后,我才隐隐约约意识到如果一切自有定数,便也不必费心想着改变。”

吕蒙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道:“那若有人天生贫贱,性命微薄,难道也要这么忍着么?”

“有多少人又能知道自己命运如何呢?假如一间铁屋子,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就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中死去,并不感觉悲哀,你忽然大喊起来,叫醒他们,叫他意识到自己的的命运是多么痛苦、多么可哀,难道就是一件好事么?”

苏妩见吕蒙并不辩驳,方才缓缓道:“所以我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

吕蒙像是在消化着她的话一般,慢慢就着饭咽了下去,他几口把剩下的菜吃完了,方才心情复杂地对苏妩道了句“多谢招待”,便起身告辞了。

苏妩慈爱地点头放了人,将剩下的桃子吃了,自然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刚坐下不久,便有一只黑色的纸鸟扇动翅膀,从外面飞了进来。

苏妩见了纸张颜色,垂眸一笑,将它托在了手上,她将纸平展开来,露出了里面的文字,正是师兄葛玄寄来的一张短信。

信中语气冷淡,说丹方已经收到,又道自己近日要回一趟句容本家。

33.少年,算命伐.

却说袁术大宴将士于寿春。(wwW.mht.la 无弹窗广告)人报孙策征庐江太守陆康,得胜而回。术唤策至,策拜于堂下。问劳已毕,便令侍坐饮宴。原来孙策自父丧之后,退居江南,礼贤下士。后因陶谦与策母舅、丹阳太守吴景不和,策乃移母并家属居于曲阿,自己却投袁术。术甚爱之,常叹曰:“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因使为怀义校尉,引兵攻泾县大帅祖郎得胜。术见策勇,复使攻陆康,今又得胜而回。

当日筵散,策归营寨,见术席间相待之礼甚傲,心中郁闷,乃步月于中庭。因思父孙坚如此英雄,我今沦落至此,不觉放声大哭。忽见一人自外而入,大笑曰:“伯符何故如此?尊父在日,多曾用我。君今有不决之事,何不问我,乃自哭耶?”策视之,乃丹阳故鄣人,姓朱名治,字君理,孙坚旧从事官也。策收泪而延之坐曰:“策所哭者,恨不能继父之志耳。”治曰:“君何不告袁公路,借兵往江东,假名救吴景,实图大业,而乃久困于人之下乎?”正商议间,一人忽入,曰:“公等所谋,吾已知之。吾手下有精壮百人,暂助伯符一马之力。”策视其人,乃袁术谋士,汝南细阳人,姓吕名范,字子衡。策大喜,延坐共议。吕范曰:“只恐袁公路不肯借兵。”策曰:“吾有亡父留下传国玉玺,以为质当。”范曰:“公路欲得此久矣,以此相质,必肯发兵。”三人计议已定。

次日,策入见袁术,哭拜曰:“父仇不能报,今母舅吴景又为扬州刺史刘繇所逼,策老母家小皆在曲阿,必将被害。策敢借雄兵数千,渡江救难省亲。恐明公不信,有亡父遗下玉玺,权为质当。”术闻有玉玺,取而视之,大喜曰:“吾非要你玉玺,今且权留在此。我借兵三千、马五百匹与你。平定之后,可速回来。你职位卑微,难掌大权。我表你为折冲校尉、殄寇将军,克日领兵便行。”

策拜谢,遂引军马,带领朱治、吕范,旧将程普、黄盖、韩当等,择日起兵。行至历阳,见一军到。当先一人,姿质风流,仪容秀丽,见了孙策,下马便拜。策视其人,乃庐江舒城人,姓周名瑜,字公瑾。原来孙坚讨董卓之时,移家舒城,瑜与孙策同年,交情甚密,因结为昆仲。(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策长瑜两月,瑜以兄事策。瑜叔周尚为丹阳太守,今往省亲,到此与策相遇。策见瑜大喜,诉以衷情。瑜曰:“某愿施犬马之力,共图大事。”策喜曰:“吾得公瑾,大事谐矣。”便令与朱治、吕范等相见。瑜谓策曰:“吾兄欲济大事,亦知江东有‘二张’乎?”策曰:“何为‘二张’?”瑜曰:“一人乃彭城张昭,字子布;一人乃广陵张纮,字子纲。二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因避乱隐居于此。吾兄何不聘之?”策喜,即便令人赍礼往聘,俱辞不至。策乃亲到其家,与语大悦,力聘之,二人许允。策遂拜张昭为长史兼抚军中郎将,张纮为参谋正议校尉,商议攻击刘繇。

却说刘繇字正礼,东莱牟平人也。亦是汉室宗亲,太尉刘宠之侄,兖州刺史刘岱之弟。旧为扬州刺史,屯于寿春,被袁术赶过江东,故来曲阿。当下闻孙策兵至,急聚众将商议。部将张英曰:“某领一军屯于牛渚,纵有百万之兵,亦不能近。”言未毕,帐下一人高叫曰:“某愿为前部先锋。”众视之,乃东莱黄县人太史慈也。慈自解了北海之围后,便来见刘繇,繇留于帐下。当日听得孙策来到,愿为前部先锋。繇曰:“你年尚轻,未可为大将,只在吾左右听命。”太史慈不喜而退。

张英领兵至牛渚,积粮十万于邸阁。孙策引兵到,张英出迎,两军会于牛渚滩上。孙策出马,张英大骂,黄盖便出与张英战。不数合,忽然张英军中大乱,报说寨中有人放火。张英急回军。孙策引军前来,乘势掩杀。张英弃了牛渚,望深山而逃。原来那寨后放火的,乃是两员健将:一人乃九江寿春人,姓蒋名钦,字公奕;一人乃九江下蔡人,姓周名泰,字幼平。二人皆遭世乱,聚人在扬子江中劫掠为生。久闻孙策为江东豪杰,能招贤纳士,故特引其党三百馀人,前来相投。策大喜,用为军前校尉。收得牛渚邸阁粮食、军器,并降卒四千馀人,遂进兵神亭。

却说张英败回见刘繇,繇怒欲斩之。谋士笮融、薛礼劝免,使屯兵零陵城拒敌。繇自领兵于神亭岭南下营,孙策于岭北下营。策问土人曰:“近山有汉光武庙否?”土人曰:“有庙在岭上。”策曰:“吾夜梦光武召我相见,当往祈之。”长史张昭曰:“不可。岭南乃刘繇寨,倘有伏兵,奈何?”策曰:“神人佑我,吾何惧焉!”遂披挂绰枪上马,引程普、黄盖、韩当、蒋钦、周泰等共十三骑,出寨上岭,到庙焚香。下马参拜已毕,策向前跪祝曰:“若孙策能于江东立业,复兴故父之基,即当重修庙宇,四时祭祀。”祝毕,出庙上马,回顾众将曰:“吾欲过岭,探看刘繇寨栅。”诸将皆以为不可。策不从,遂同上岭,南望村林。早有伏路小军飞报刘繇。繇曰:“此必是孙策诱敌之计,不可追之。”太史慈踊跃曰:“此时不捉孙策,更待何时?”遂不候刘繇将令,竟自披挂上马,绰枪出营,大叫曰:“有胆气者,都跟我来。”诸将不动。惟有一小将曰:“太史慈真猛将也,吾可助之。”拍马同行。众将皆笑。

却说孙策看了半晌,方始回马。正行过岭,只听得岭上叫:“孙策休走!”策回头视之,见两匹马飞下岭来。策将十三骑一齐摆开,策横枪立马于岭下待之。太史慈高叫曰:“那个是孙策?”策曰:“你是何人?”答曰:“我便是东莱太史慈也,特来捉孙策。”策笑曰:“只我便是。你两个一齐来并我一个,我不惧你。我若怕你,非孙伯符也。”慈曰:“你便众人都来,我亦不怕。”纵马横枪,直取孙策;策挺枪来迎。两马相交,战五十合,不分胜负。程普等暗暗称奇。

慈见孙策枪法无半点儿渗漏,乃佯输诈败,引孙策赶来。慈却不由旧路上岭,竟转过山背后。策赶来,大喝曰:“走的不算好汉!”慈心中自忖:“这厮有十二从人,我只一个,便活捉了他,也吃众人夺去。再引一程,教这厮没寻处,方好下手。”于是且战且走。策那里肯舍,一直赶到平川之地。慈兜回马再战,又到五十合。策一枪搠去,慈闪过,挟住枪;慈也一枪搠去,策亦闪过,挟住枪。两个用力只一拖,都滚下马来。马不知走的那里去了。两个弃了枪,揪住厮打,战袍扯得粉碎。策手快,掣了太史慈背上的短戟;慈亦掣了策头上的兜鍪。策把戟来刺慈,慈把兜鍪遮架。

忽然喊声后起,乃刘繇接应军到来,约有千馀。策正慌急,程普等十二骑亦冲到。策与慈方才放手。慈于军中讨了一匹马,取了枪,上马复来。孙策的马却是程普收得,策亦取枪上马。刘繇一千馀军,和程普等十二骑混战,逶迤杀到神亭岭下。喊声起处,周瑜领军来到。刘繇自引大军杀下岭来。时近黄昏,风雨暴至,两下各自收军。

次日,孙策引军到刘繇营前,刘繇引军出迎。两阵圆处,孙策把枪挑太史慈的小戟于阵前,令军士大叫曰:“太史慈若不是走的快,已被刺死了。”太史慈亦将孙策兜鍪挑于阵前,也令军士大叫曰:“孙策头已在此。”两军呐喊,这边夸胜,那边道强。太史慈出马,要与孙策决个胜负;策遂欲出。程普曰:“不须主公劳力,某自擒之。”程普出到阵前,太史慈曰:“你非我之敌手,只教孙策出马来。”程普大怒,挺枪直取太史慈。两马相交,战到三十合,刘繇急鸣金收军。太史慈曰:“我正要捉拿贼将,何故收军?”刘繇曰:“人报周瑜领军袭取曲阿,有庐江松滋人陈武,字子烈,接应周瑜入去。吾家基业已失,不可久留。速往秣陵,会薛礼、笮融军马,急来接应。”太史慈跟着刘繇退军。孙策不赶,收住人马。长史张昭曰:“彼军被周瑜袭取曲阿,无恋战之心,今夜正好劫营。”孙策然之。当夜分军五路,长驱大进。刘繇军兵大败,众皆四纷五落。太史慈独力难当,引十数骑,连夜投泾县去了。

却说孙策又得陈武为辅,其人身长七尺,面黄睛赤,形容古怪。策甚敬爱之,拜为校尉,使作先锋,攻薛礼。武引十数骑突入阵去,斩首级五十馀颗。薛礼闭门不敢出。策正攻城,忽有人报:“刘繇会合笮融,去取牛渚。”孙策大怒,自提大军,竟奔牛渚。刘繇,笮融二人出马迎敌。孙策曰:“吾今到此,你如何不降?”刘繇背后一人挺枪出马,乃部将于糜也,与策战不三合,被策生擒过去,拨马回阵。繇将樊能见捉了于糜,挺枪来赶。那枪刚搠到策后心,策阵上军士大叫:“背后有人暗算!”策回头,忽见樊能马到,乃大喝一声,声如巨雷。樊能惊骇,倒翻身撞下马来,破头而死。策到门旗下,将于糜丢下,已被挟死。一霎时挟死一将,喝死一将,自此人皆呼孙策为“小霸王”。当日刘繇兵大败,人马大半降策。策斩首级万馀。刘繇与笮融走豫章,投刘表去了。

34.少年,算命伐

但是袁绍等门下,杀其宗党而抄其家赀,必得巨万。[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卓即差铁骑五千、遍行捉拿洛阳富户,共数千家,插旗头上大书“反臣逆党”,尽斩于城外,取其金赀。李傕、郭汜尽驱洛阳之民数百万口,前赴长安。每百姓一队,间军一队,互相拖押;死于沟壑者,不可胜数。又纵军士淫人妻女,夺人粮食;啼哭之声,震动天地。如有行得迟者,背后三千军催督,军手执白刃,于路杀人。

卓临行,教诸门放火,焚烧居民房屋,并放火烧宗庙宫府。南北两宫,火焰相接;长乐宫庭,尽为焦土。又差吕布发掘先皇及后妃陵寝,取其金宝。军士乘势掘官民坟冢殆尽。董卓装载金珠缎匹好物数千余车,劫了天子并后妃等,竟望长安去了。

却说卓将赵岑,见卓已弃洛阳而去,便献了汜水关。孙坚驱兵先入。玄德、关、张杀入虎牢关,诸侯各引军入。且说孙坚飞奔洛阳,遥望火焰冲天,黑烟铺地,二三百里,并无鸡犬人烟;坚先发兵救灭了火,令众诸侯各于荒地上屯住军马。曹操来见袁绍曰:“今董贼西去,正可乘势追袭;本初按兵不动,何也?”绍曰:“诸兵疲困,进恐无益。”操曰:“董贼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诸公何疑而不进?”众诸侯皆言不可轻动。操大怒曰:“竖子不足与谋!”遂自引兵万余,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乐进,星夜来赶董卓。

且说董卓行至荥阳地方,太守徐荣出接。李儒曰:“丞相新弃洛阳,防有追兵。可教徐荣伏军荥阳城外山坞之旁,若有兵追来,可竟放过;待我这里杀败,然后截住掩杀。令后来者不敢复追。”卓从其计,又令吕布引精兵遏后。(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布正行间,曹操一军赶上。吕布大笑曰:

“不出李儒所料也!”将军马摆开。曹操出马,大叫:“逆贼!劫迁天子,流徙百姓,将欲何往?”吕布骂曰:“背主懦夫,何得妄言!”夏侯惇挺枪跃马,直取吕布。战不数合,李傕引一军,从左边杀来,操急令夏侯渊迎敌。右边喊声又起,郭汜引军杀到,操急令曹仁迎敌。三路军马,势不可当。夏侯惇抵敌吕布不住,飞马回阵。布引铁骑掩杀,操军大败,回望荥阳而走。走至一荒山脚下,时约二更,月明如昼。方才聚集残兵,正欲埋锅造饭,只听得四围喊声,徐荣伏兵尽出。曹操慌忙策马,夺路奔逃,正遇徐荣,转身便走。荣搭上箭,射中操肩膊。操带箭逃命,踅过山坡。两个军士伏于草中,见操马来,二枪齐发,操马中枪而倒。操翻身落马,被二卒擒住。只见一将飞马而来,挥刀砍死两个步军,下马救起曹操。

操视之,乃曹洪也。操曰:“吾死于此矣,贤弟可速去!”洪曰:“公急上马!洪愿步行。”操曰:“贼兵赶上,汝将奈何?”洪曰:“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公。”操曰:“吾若再生,汝之力也。”操上马,洪脱去衣甲,拖刀跟马而走。约走至四更余,只见前面一条大河,阻住去路,后面喊声渐近。操曰:“命已至此,不得复活矣!”洪急扶操下马,脱去袍铠,负操渡水。才过彼岸,追兵已到,隔水放箭。操带水而走。比及天明,又走三十余里,土冈下少歇。忽然喊声起处,一彪人马赶来:却是徐荣从上流渡河来追。操正慌急间,只见夏侯惇、夏侯渊引数十骑飞至,大喝:“徐荣无伤吾主!”徐荣便奔夏侯惇,惇挺枪来迎。

交马数合,惇刺徐荣于马下,杀散余兵。随后曹仁、李典、乐进各引兵寻到,见了曹操,忧喜交集;聚集残兵五百余人,同回河内。卓兵自往长安。

却说众诸侯分屯洛阳。孙坚救灭宫中余火,屯兵城内,设帐于建章殿基上。坚令军士扫除宫殿瓦砾。凡董卓所掘陵寝。尽皆掩闭。于太庙基上,草创殿屋三间,请众诸侯立列圣神位,宰太牢祀之。祭毕,皆散。坚归寨中,是夜星月交辉,乃按剑露坐,仰观天文。见紫微垣中白气漫漫,坚叹曰:“帝星不明,贼臣乱国,万民涂炭,京城一空!”言讫,不觉泪下。

傍有军士指曰:“殿南有五色毫光起于井中,”坚唤军士点起火把,下井打捞。捞起一妇人尸首,虽然日久,其尸不烂:宫样装束,项下带一锦囊。取开看时,内有朱红小匣,用金锁锁着。启视之,乃一玉玺:方圆四寸,上镌五龙交纽;傍缺一角,以黄金镶之;上有篆文八字云:“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坚得玺,乃问程普。普曰:“此传国玺也。此玉是昔日卞和于荆山之下,见凤凰栖于石上,载而进之楚文王。解之,果得玉。秦二十六年,令良工琢为玺,李斯篆此八字于其上。二十八年,始皇巡狩至洞庭湖。风浪大作,舟将覆,急投玉玺于湖而止。至三十六年,始皇巡狩至华阴,有人持玺遮道,与从者曰:‘持此还祖龙。’言讫不见,此玺复归于秦。明年,始皇崩。后来子婴将玉玺献与汉高祖。后至王莽篡逆,孝元皇太后将玺打王寻、苏献,崩其一角,以金镶之。光武得此宝于宜阳,传位至今。

近闻十常侍作乱,劫少帝出北邙,回宫失此宝。今天授主公,必有登九五之分。此处不可久留,宜速回江东,别图大事。”坚曰:“汝言正合吾意。明日便当托疾辞归。”商议已定,密谕军士勿得泄漏。

谁想数中一军,是袁绍乡人,欲假此为进身之计,连夜偷出营寨,来报袁绍。绍与之赏赐,暗留军中。次日,孙坚来辞袁绍曰:“坚抱小疾,欲归长沙,特来别公。”绍笑曰:

“吾知公疾乃害传国玺耳。”坚失色曰:“此言何来?”绍曰:“今兴兵讨贼,为国除害。

玉玺乃朝廷之宝,公既获得,当对众留于盟主处,候诛了董卓,复归朝廷。今匿之而去,意欲何为?”坚曰:“玉玺何由在吾处?”绍曰:“建章殿井中之物何在?”坚曰:“吾本无之,何强相逼?”绍曰:“作速取出,免自生祸。”坚指天为誓曰:“吾若果得此宝,私自藏匿,异日不得善终,死于刀箭之下!”众诸侯曰:“文台如此说誓,想必无之。”绍唤军士出曰:“打捞之时,有此人否?”坚大怒,拔所佩之剑,要斩那军士。绍亦拔剑曰:“汝斩军人,乃欺我也。”绍背后颜良、文丑皆拔剑出鞘。坚背后程普、黄盖、韩当亦掣刀在手。众诸侯一齐劝住。坚随即上马,拔寨离洛阳而去。绍大怒,遂写书一封,差心腹人连夜往荆州,送与刺史刘表,教就路上截住夺之。

次日,人报曹操追董卓,战于荥阳,大败而回。绍令人接至寨中,会众置酒,与操解闷。饮宴间,操叹曰:“吾始兴大义,为国除贼。诸公既仗义而来,操之初意,欲烦本初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固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制其险要;公路率南阳之军,驻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深沟高垒,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迟疑不进,大失天下之望。操窃耻之!”绍等无言可对。既而席散,操见绍等各怀异心,料不能成事,自引军投扬州去了。公孙瓒谓玄德、关、张曰:“袁绍无能为也,久必有变。吾等且归。”遂拔寨北行。至平原,令玄德为平原相,自去守地养军。兖州太守刘岱,问东郡太守乔瑁借粮。瑁推辞不与,岱引军突入瑁营,杀死乔瑁,尽降其众。

袁绍见众人各自分散,就领兵拔寨,离洛阳,投关东去了。

却说荆州刺史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也,乃汉室宗亲;幼好结纳,与名士七人为友,时号“江夏八俊”。那七人:汝南陈翔,字仲麟;同郡范滂,字孟博;鲁国孔昱,字世元;渤海范康,字仲真,山阳檀敷,字文友;同郡张俭,字元节;南阳岑咥,字公孝。刘表与此七人为友;有延平人蒯良、蒯越,襄阳人蔡瑁为辅。当时看了袁绍书,随令蒯越、蔡瑁引兵一万来截孙坚。坚军方到,蒯越将阵摆开,当先出马。孙坚问曰:“蒯异度何故引兵截吾去路?”越曰:“汝既为汉臣,如何私匿传国之宝?可速留下,放汝归去!”坚大怒,命黄盖出战。蔡瑁舞刀来迎。斗到数合,盖挥鞭打瑁正中护心镜。瑁拨回马走,孙坚乘势杀过界口。山背后金鼓齐鸣、乃刘表亲自引军来到。孙坚就马上施礼曰:“景升何故信袁绍之书,相逼邻郡?”表曰:“汝匿传国玺,将欲反耶?”坚曰:“吾若有此物,死于刀箭之下!”表曰:“汝若要我听信,将随军行李,任我搜看。”坚怒曰:“汝有何力,敢小觑我!”方欲交兵,刘表便退。坚纵马赶去,两山后伏兵齐起,背后蔡瑁、蒯越赶来,将孙坚困在垓心。正是:玉玺得来无用处,反因此宝动刀兵。

35.少年,算命伐

在古代,传统的印刷方式制约了出版规模,那时人们也不甚讲究版权概念。(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诚然,经济利益受损害的书坊主对盗版会深恶痛疾,但这一般并不被视为恶行,它在法律上更未被禁止。有的作者认为,作品被翻版正说明自己的才华受到众人赏识,他们甚至对这种扩大作品影响之举心存感激。在进入近代后的很长时间里,情形依然如此。道光年间,梁恭辰著成《劝戒近录》,他在《序》中写道,辛苦著成后,“尤不愿人束之高阁”,于是便自费刻印,“分送远近”。梁恭辰并无牟利算计,而只是怕读者不多,传播不广。后来他得到书被盗版的消息,认为是值得高兴的好事,而将它写入《劝戒续录》的《序》中:“不数月,而吴门遂有翻刻袖珍本出。”那本《劝戒续录》行世不久也被人翻刻,梁恭辰在《劝戒三录》的《序》中又郑重记载:“岭西亦已有翻本。”梁恭辰接连著录书被翻刻事,意在证明大家都欣赏自己的著述,“如是人情固不甚相远哉”。叙述时所用“不胫而走”四字,很能显示他的沾沾自喜。在道光年间,像梁恭辰这样的注重名声而忽略金钱的士大夫还不少,其实就是到了光绪年间,仍有些人专意于创作或翻译,脑中根本没有权益保护的概念。林纾与王寿昌翻译《巴黎茶花女遗事》,是借以抒发丧妻之痛,译成后也只是自费刻印一些送同人欣赏而已。当昌言报馆向他收购版权时,林纾大为惶恐,担心收下钱会妨碍自己的名声。昌言报馆根据林纾的要求在报上刊载广告:“拟以巨资酬译者。承某君高义,将原板寄来,既不受酬资,又将本馆所偿板价捐入福州蚕桑公学,特此声明,并志谢忱。”①后来林纾小说翻译得多了,对出版界情况也渐了解,受环境影响的他开始注意保护自己的版权,对稿酬的要求也毫不客气,不过这已是光绪末年的事了。

近代的版权观念是随着西方先进的印刷设备与技术而传入中国,因为它导致了印刷规模的骤然扩增,所涉及的经济利益比以往不知要大多少倍。到了光绪二十年左右,上海地区基本完成了印刷业近代化的改造,但其他地区却仍暂时在传统印刷方式的掌控之下,人们的意识一仍其旧,有些人出版了书籍还是不反对乃至欢迎别人翻刻。(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光绪十六年(1890),“文光楼主人”刊刻了《三侠五义》的续书《小五义》,其友“知非子”在《序》中写道,这位书坊主宣称“有乐意翻刻者,则幸甚,祈及早翻刻”,理由是“此《小五义》一书,皆忠烈侠义之事,并附以节孝戒淫戒赌诸则,原为劝人,非专网利”。倘若众人翻刻,“庶广传一世,岂非一大快事哉”。一位书坊主为了道德追求,难道愿意放弃应得的利润?这有可能是真心话,由此也可得知,在当时许多人看来,翻刻并非是应受道德谴责,更别说法律追究的行径。其实,《小五义》一旦售行于世,别人是否翻刻已经完全不由“文光楼主人”所能控制。声明不许翻刻、但翻刻本遍行的例子比比皆是,原刻者徒唤奈何几成通例。既然如此,还不如高调标榜为维护忠孝节义所作的贡献,同时原刻本尽可能多地获取利润:《小五义》原刻本刷印了五千余部,这在当时可是个相当大的数字,所得利润也将颇为可观。

《小五义》果然被翻刻了,仅仅只过四个月,申报馆翻刻本就已行销于世,而且要使“文光楼主人”气塞的是,该本绝口不提文光楼,只是含糊地称“本馆觅得都中善本”。能无顾忌地隐去原刻者,前提自然是当地读者并不知情,而翻刻本行世后,文光楼本更是几无进入南方市场的可能。“文光楼主人”依据传统习惯,强调忠烈侠义等劝善惩恶内容,翻刻本遵循市场法则行事,注重迎合读者喜好,只宣传“事迹新奇,笔情天矫,空前绝后,生面别开”②。申报馆得意地宣称其印本“早已不胫而走,寰宇风行”③,可见收益相当丰厚。不久,文光楼又推出《续小五义》,这次不再有欢迎翻刻之语,但尝到甜头的申报馆还是立即翻刻。十个月后,申报馆宣布《小五义》与《续小五义》业已售罄,再次翻刻,并减价销售:“兹又续印成书,成本较前稍减,是以格外从廉出售,以飨阅者之心。”④两书均减一角五分,约是七折销售。减价的理由冠冕堂皇,但只要了解当时翻刻情形,就不难明白其用心。其时有多家翻刻,有的售价甚至高到每种八角,申报馆显然是想用低廉价格击垮竞争对手。翻刻诸家中,上海书局等采用先进的印刷设备与技术,善成堂等则采用传统的印刷方式。这固然是一场围绕《小五义》销售的竞争,同时也使人感受到新、旧印刷方式的竞争,而在版权观念未树立的当时,竞争的重要表现形式之一居然竟是盗版!这种竞争的结局毫无悬念,更何况当时申报馆已认定以新法出版小说是其重要财源之一,并有计划地添置设备以瞄准小说市场。上海地区其他拥有先进印刷设备与技术的出版机构也不甘落后,传统的小说出版根本无法抵御这股来势汹汹的浪潮。新法击败传统的小说出版的另一典型例证,是《野叟曝言》的出版遭遇。这部乾隆间的长篇小说首次由汇珍楼搜得秘本出版,售价每部六元,但当时并无注册版权的意识与法律环境,于是没多久《沪报》就在报上连载该书,不仅是新法印刷,而且运用了新的小说传播方式。接着便是申报馆版的《野叟曝言》行世,它每部仅售一元。书价差距如此之大,充分体现出了先进印刷技术的压倒优势,于是后来只见申报馆版的再版,而汇珍楼版在市场上则是销声匿迹了。

近代著名文学家王韬两本小说集的遭遇,很能说明当时版权意识在作家以及出版机构心目中的地位。光绪元年,应申报馆请求,王韬将小说集《遁窟谰言》交其出版,谁知“刊布未几,而翻版者四出”。王韬亲眼在书肆中看到一本《闲谈消夏录》,竟是将《遁窟谰言》与朱翊清《埋忧集》“编撮成书,借以弋利”⑤。眼见别人拿自己的作品“弋利”,自己一无所知且一无所得,王韬自然很不高兴,但他光绪六年时又将此书交与香港中华印务总局出版,在今天看来,此举已构成对申报馆版权的侵犯。不过此事似未被追究,王韬与申报馆也一直维持着较好关系,由此推断,版权究竟归于作者还是出版者,同一部书稿是否可交与不同的书局出版,当时似乎都未有共同的规范。

光绪十年,到申报馆任职的王韬带来了小说集《淞隐漫录》,议定先连载,后出版单行本。《点石斋画报》从第六号开始刊载了三年多,正当连载即将结束时,光绪十三年六月二十六日的《申报》上刊载了《石印〈后聊斋志异图说〉初集》的销售广告:

长洲天南遁叟,文坛健将,墨海闲人。是书为渠极得意之作,用笔仿乎《聊斋》,命意等于说怪。以数十年之阅历,数万里之遨游,所见闻之侠女高人、灵狐老怪以至青楼妙妓、白屋书生,凡有可惊可愕可敬可喜之事,无不曲意描摹,正所谓长篇不嫌长,短章不嫌短者。兹特不惜工本,抄成工楷,复请吴友如先生逐节绘图,同付石印,七月望日成书。吾知此书一出,实可与《前聊斋志》后先媲美矣。每部用红木夹板,洋二元,在上海棋盘街宝文阁,并各书坊发售。味闲庐启。这部《后聊斋志异》,就是《淞隐漫录》中已被连载的内容。当初“尊闻阁主人”一再索讨,花了大价钱方得到《淞隐漫录》书稿,《点石斋画报》又花费许多精力财力,如请著名画家吴友如逐节绘图。可是按广告所言,读者都会误认为从索稿到插图纯为味闲庐的精心安排。申报馆计划先连载,保证《点石斋画报》的销售,然后再结集出版,再获取一次利润,如今凭空冒出一个味闲庐横刀夺爱,强抢它计划中的利润,这如何忍得?可是申报馆所能做出的最强烈反制措施,也只是先由王韬发表声明,责以大义:“是书乃由点石斋主人出重价购来,以后或照印,或排纂,或付剞劂氏,惟点石斋主人可为,即天南遁叟亦不得擅自刊售”,因“已受书价故也”,即申报馆的权益不应遭到侵犯。王韬又责问道:“乃今者既不商之点石斋主人,又不下询之余,绝不一言,毅然竟为,抑何巧取豪夺一至于此。”⑥由王韬的声明可知,实际的纠纷,已迫使当时一部分人开始思考版权问题。可是,味闲庐第二日在《申报》的回应却表示,它根本不承认申报馆拥有什么权益,自己唯一可感到“歉愧”的,只是事先未与王韬打招呼,但这也有原因:“本拟预先陈明,只缘向未识荆,不敢造次。”对于擅自出版他人作品则理由十足:“文章为天下之公器”,看不上的我们还不印呢!⑦这也等于在暗示,它压根没考虑过要给王韬什么报酬。

36.少年,算命伐

根据《中国历史地图集》提供的历代行政区划沿革情况,系统研究了秦汉以来北方游牧民族南迁过程中所建立的民族政权疆域南界的纬度变化,游牧民族的南下过程大致可划分4个阶段。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一是中国北方游牧民族偏居塞外。秦汉时期,北方游牧民族处于奴隶社会发展阶段,它的南方屹立着封建农业文明大国。北方游牧民族时时侵扰秦汉王朝北疆,秦将蒙恬和汉将卫青、霍去病等驰骋大漠,追歼犯境铁骑。游牧民族和农耕政权两个世界的界线基本上维持在长城一带。

二是中国北方游牧民族割占黄河流域。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民族从三国鼎立到司马炎代魏立晋的近百年间,匈奴、鲜卑、羯、氐和羌族纷纷内迁。晋室偏安江南,内迁各族则割占中原,相互混战,黄河流域出现了“五胡十六国”的混乱局面。前秦疆域南界推进到淮河一线。到南北朝后期,北齐政权的南界甚至扩展到长江岸边,中国历史上出现了第一次南北“画江而治”的政治格局。

三是中国北方游牧民族政权与农业王朝长期分庭抗礼。如果说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北方游牧民族政权还只是混乱而短暂地占据黄河流域的话,到宋、辽、金时期,从辽与北宋的对峙(边界在河北省中部的淮河一线)都表明,一个单独的游牧民族政权已经能够稳居黄河流域并敢于同农业王朝分庭抗礼。

四是中国北方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农业王朝。从蒙元帝国到满清政权(其中明朝为例外)时期,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农业王朝。公元13世纪,欧亚大陆的游牧人之王成吉思汗及其子孙在半个世纪中,先后灭亡了西夏和金,倾覆了宋室江山,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牧者王朝”。在朱明灭元270年之后,清军入关,定都北京,北方游牧民族再次登上金銮宝座,建立了第二个“牧者王朝”。

将数千年来气候的冷暖波动、干湿变化与中国北方民族政权疆域南界的纬度变化三者用一个时间座标绘制在同一图上后发现,无论是王朝的兴衰,还是游牧民族的阶段性南下及其南迁的幅度,都与气候的周期性变化及其变化程度存在着大体同步的共振关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最近四、五千年来,中国气候经历了3个主要的温暖湿润时期。第1个暖湿期为“仰韶暖期”(约公元前3000至1000年),它与全球性的“大西洋气候期”相对应。黄河中下游游地区当时为亚热带气候,年平均温度高出现代2℃~3℃。先民在这里创造了仰韶-龙山农业文化,继而出现了光辉的黄河流域文明。

秦汉时代为第2个暖湿期(公元前770年至公元初)。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记载的生长于黄河流域的桔、竹、漆和桑等亚热带经济作物今天在这里已无法种植。历时七、八百年的温暖时期,中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发展达到了中国封建社会的第一个高峰。

第3个暖期为“隋唐暖期”(公元600年至1000年),对应于欧洲的“中世纪暖期”。黄河流域气候温暖,国都长安的冬季无冰无雪,梅、桔等亦可在皇宫中生长、结果。由于黄河流域雨量丰沛,水利事业发达,农业丰收,经济繁荣、政局稳定,出现了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太平盛世。

综上所述,大凡社会稳定、经济发达、国势强盛的大一统农业王朝时代,都与上述的气候暖湿时期大体一致。与暖湿气候期相间隔,2000年来中国气候经历了3个寒冷干旱时期。

第1个寒冷期为西周冷期(公元前1000年至公元前850年)。河南淅川下王岗遗址的第1个文化层与该时期相当。其环境考古分析表明,当时气温明显下降。《竹书纪年》中有周孝王七年(公元前903年)江、汉结冰的记载。

第2个寒冷期为魏晋南北朝冷期(公元初~公元600年)。当时的年均温比现代低2℃~4℃。《齐民要术》中记载的物候,约比今天推迟10天至15天。这次冷期引发了中国历史上历时最长的动乱岁月。

第3次寒冷期出现在北宋初年到清末(公元1000年至1900年)。其中北宋初年到南宋中叶的100年出现了本次寒冷期中第1次明显的降温;南宋中叶到元朝初年(公元1200年至1300年)有1个短暂的回暖期;从15世纪开始,气候进一步向干冷方向演进,直到20世纪初气温才有所回升。最后这个连续500年的干冷阶段,即为“明清小冰期”,其中17世纪最为寒冷,尤以公元1650年至1700年最甚,形成中国最近四、五千年来气温下降的最低谷。黄河流域从1627年到1641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连续14年的流域性干旱。第3次寒冷期几乎经历了中国2000多年封建社会的最后1000年。它最初引发了辽、金与宋室江山的对峙,后期导致元、清两代“牧者王朝”对黄河-长江流域农耕世界的统治。

由上可见,最近几千年来我国气候虽然表现出以数百年时间尺度为周期的冷暖波动,但总的趋势是暖期不断缩短,冷期愈来愈长,冷期降温的幅度逐渐加大。如,“仰韶暖期”历时几千年,秦汉暖期延续七、八百年,而“隋唐暖期”只有三、四百年。相反,最初的西周冷期只有100多年,魏晋南北朝冷期则经历五、六百年,而第3次寒冷期则长达八、九百年,到17世纪中叶又形成了中国最近四、五千年来最寒冷的气候。

众所周知,中国季风气候的特征表现为温暖与湿润同期,寒冷与干旱同期,历史时期亦复如此。因此,最近几千年来,由于寒冷气候期经历的时间越来越长,降温的幅度越来越大,历史时期以来我国气候干旱化的程度愈益加重。根据历史上的旱涝记载,我国北方在9世纪以前,干旱年份出现的几率不超过17%;9至14世纪增加到27%;15~17世纪上升到43%;18世纪则为46%,干旱年份几乎隔年出现。尤其是处于明清小冰期间的公元1431年至1820年的390年间,旱期竟长达320年。

如果将我国气候的冷暖干湿变化与历代王朝的兴衰荣枯进行对应分析,发现,正是由于2000多年来温暖湿润气候期的不断缩短、寒冷干旱气候期的不断延长和干旱化程度的日益严重,才一次又一次引发了塞外游牧民族步步深入到黄河-长江流域。

自然界的变化,尤其是气候的冷暖干湿变化,对于从事农耕和游牧的民族来讲,尤其是在生产力水平十分低下的古代,不可能不对其生产效率和经济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从而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国势的强弱、社会的治乱、王朝的更替乃至游牧人与中原农耕世界的关系。当中国北方的气候由温暖湿润转向寒冷干旱以后,以农业为基础的中原农业王朝必然受到自然灾害袭击,农业歉收,民不聊生,贪官污吏横行,阶段矛盾激化,国势一天天衰微。与此同时,气候的变冷变干同样使地处干旱半干旱地区的游牧民族面临牧草枯竭、水源干涸、生态环境恶化的严重威胁。他们向南部的农耕世界发起攻击,寻找扩大新的宜牧地区。尽管游牧民族在经济发展水平、军事组织才能和人口的数量、素质方面都落后于农业民族,但其强悍的民族性格、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等军事优势是农业民族所无法比拟的。而此时,中原农业王朝又因国势衰微无力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攻势,弃都南逃,偏安江南,形成南北对峙局面。

到中国封建社会后期,由于寒冷气候周期的延长和寒冷程度的加剧,促使北方游牧民族向农耕世界的进攻,中原农业政权步步退却,出现了北方游牧民族统治农耕世界的王朝。寒冷气候结束之后,温暖气候期接踵而至,黄河流域气温回升,降水增加,农业复苏,经济发展,国势增强,出现太平盛世。游牧人退出中原,重返这时同样水草丰美的草原世界。两者各得其所,相安无事,彼引进行和平友好的经济、文化交流。

应当指出,历史发展,包括王朝的兴衰更迭、北方游牧民族的南进北撤等,是多种因素相互影响、综合作用的结果,气候的变化只是诱发因素,只能决定其发展的方式、方向、速度和进程。在历史过程中,应该承认气候-生态-经济-社会的连锁反应或反馈机制对于社会和历史发展的重要影响。纵观2000多年的历史,历代王朝的兴衰和游牧民族政权疆域南界的变化等,都与气候上冷暖干湿的波动变化之间呈现出大体同步的相关或共振关系,而且不只局限于一朝一代或某一特定时段。因此,中国历史发展与气候变化之间,具有一定的内在联系。

37.少年,算命伐

张佳玮张公子公众号里的文章,借用两小时防个盗~

三国里,谁长得美

我知道,许多人点进来,就想喊赵云帅。[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所以,先聊赵云。

赵云在历史上,是帅的。可惜现在各色影视剧,都没把他的风格弄对,往往把他往花里胡哨小白脸掰扯。错了!赵云被描述为小白脸帅哥,实在是中国古往今来民间第一扯淡误解。

按正史:

《云别传》:“云身长八尺,姿颜雄伟”。

什么意思?汉尺一尺合23公分,那么,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姿颜雄伟。注意是雄伟!堂堂一表的大汉!

《三国演义》里呢,罗贯中给赵云编了个容貌:

忽见草坡左侧转出个少年将军,飞马挺枪,直取文丑,公孙瓒扒上坡去,看那少年:生得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与文丑大战五六十合,胜负未分。瓒部下救军到,文丑拨回马去了。那少年也不追赶。瓒忙下土坡,问那少年姓名。那少年欠身答曰:“某乃常山真定人也,姓赵,名云,字子龙。

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就是大脸双下巴。

所以赵云无论史实还是演义,都是高大雄伟、浓眉大眼、大脸双下巴,是个大脸河北汉子,不是小白脸娘炮。

更接近萧峰,而不是段誉。

所以老三国这个造型,比许多现在娘里娘气的赵云,更像赵云。

哪位说了:不对啊,赵云不是应该白马银枪小帅哥吗?

《三国演义》里明说是白袍帅哥的,是另一人:确实是清秀白净。许多现在的赵云形象,其实是按这个塑造的:

又见马超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抹朱,腰细膀宽,声雄力猛,白袍银铠,手执□□,立马阵前。

这才是白袍帅哥偶像派,“锦马超”好吗?

————————————————

大家看老版《三国演义》,有些会觉得,洪宇宙老师的周瑜,有腔调,够气派,但不够俊美。

其实周瑜,本来也不是美貌流的。

《三国志》:

瑜长壮有姿貌。

高大强壮,有姿貌。但不是秀雅型的。

这还是罗贯中的问题,《三国演义》:

行至历阳,见一军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当先一人,姿质风流,仪容秀丽,见了孙策,下马便拜。策视其人,乃庐江舒城人,姓周,名瑜,字公瑾。

都怪罗贯中,把个长壮有姿貌的周郎,描绘为仪容秀丽。

其实周瑜家的孙策,长了一个万人迷的好容貌,一直被彰显得不够啊:

策为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听受,善於用人,是以士民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

所以历史上,周瑜和孙策这对,周瑜是壮硕有姿貌那位,孙策是美姿颜那位。

以及,孙策为啥是阔达听受呢?嗯我什么都说……

————————————

诸葛亮,长了极好的容貌。

《三国志》:

亮少有群逸之才,英霸之器,身长八尺,容貌甚伟,时人异焉。

诸葛亮是山东人,高大英伟,大家都觉得他帅气。

《三国演义》则说:

玄德见孔明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这是罗贯中给诸葛亮增加了神仙气属性,弱化了伟岸属性,又平白把诸葛亮小白脸化了一点。

大体而言,罗贯中把周郎和诸葛亮,都往小白脸方向推了一步。

像历代戏剧里,诸葛亮都已经有点妖道范儿了,过于强调神仙之概和儒雅气,比如李法曾老师这个:

但诸葛亮身长八尺,容貌甚伟,而且英霸之气,是应该带点高贵气质,乃至帝王气的。

所以唐国强老师这个是对了:

有哪位敢说唐国强老师没有英霸之气的,《建国大业》剧组表示这种话你说一遍等于你也有责任吧……

————————————————

陆逊,史实与演义都没有容貌描写。只能猜测他是孙策之女婿,容貌也差不到哪里去。至于一向认为的陆逊夷陵之战时是白面书生,则是夸张:那年陆逊四十岁了,虽然比对面刘备小了二十来岁,但当年周郎战赤壁时,也不过三十四岁。

————————————————

许多人觉得吕布帅。正史无载。《三国演义》里倒有,最初的罗贯中本子,说他:

身长一丈,腰大十围,眉目清秀

高挑,粗腰,俊脸。模特身段。

我觉得好玩的倒是这个:

一个人是:

有才武,旅力少比,双带两鞬,左右驰射。

意思是身材武力都好,力气大,骑射好,可以左右开弓射箭。

一个人是:

便弓马,膂力过人

意思是力气大,骑射好。

看着挺像一家子吧?嗯,这是董卓和吕布……

我很怀疑董卓在发胖之前,也是一个与吕布同级的帅气西北猛男,一发胖就什么都没了,就像劳勃-拜拉席恩……

————————————————

一些通常不会被描写的帅哥:

比如,程昱:

程昱字仲德,东郡东阿人也。长八尺三寸,美须髯。

折合一米九的身高,胡子华丽,一定帅啊。

程普的容貌是被歌颂过的:

程普字德谋,右北平土垠人也。初为州郡吏,有容貌计略,善於应对。

袁绍其实也生了极好的容貌,所以大家都追着他。这一点,他和刘表是一样的。

绍有姿貌威容,能折节下士,士多附之,□□少与交焉。

为什么这些真帅哥得不到描述呢?因为民间传说只记得红脸关公黑脸张飞,整日价幻想白脸小将赵云,于是影视剧编导也听之随之,谁高兴特意来给你们翻历史真相啊?

————————————————

最后一个事实。

三国可能真正的第一帅哥,是荀彧。

《典略》曰:

彧为人伟美

就是高挑又俊美。

而且因为带香,基本被后世当做那种风度翩翩美男子。

桥南荀令过,十里留衣香。

宝香玉佩,暗解付与,多情荀令

最明显的,还是来自对手的诋毁。祢衡骂遍天下所有人,骂到荀彧了,说荀彧只好“借面吊丧”。

意思是,连祢衡都无法否认荀彧的美,只好说他“你就只剩张脸,可以去吊丧蹭饭!”

或曰:“你除了帅什么都不剩了!”

——多少人希望能获得这种谩骂啊……

许多人会觉得,郭嘉是大帅哥,其实历史上郭嘉容貌无载,可见至少荀彧的相貌不会次于郭嘉——不然为什么历代大家都说荀彧帅,很少提郭嘉呢?

又似乎荀彧比郭嘉老成,大家都觉得荀彧是这个样子:

其实荀彧也就比郭嘉大七岁。而且年少早达,跟曹操时还不到三十岁。曹操比荀彧做张良,要知道,张良也是很俊美的。许多片子把荀彧当老头演,是想当然了。

所以我总觉得,老《三国》里蒋老师演的郭嘉,不够妖冶,但用来演荀彧,却是对的。

附三国志·孙策

策字伯符。坚初兴义兵,策将母徙居舒,与周瑜相友,收合士大夫,江、淮间人咸向之。(江表传曰:坚为硃俊所表,为佐军,留家著寿春。策年十馀岁,已交结知名,声誉发闻。有周瑜者,与策同年,亦英达夙成,闻策声闻,自舒来造焉。便推结分好,义同断金,劝策徙居舒,策从之。)坚薨,还葬曲阿。已乃渡江居江都。(魏书曰:策当嗣侯,让与弟匡。)

徐州牧陶谦深忌策。策舅吴景,时为丹杨太守,策乃载母徙曲阿,与吕范、孙河俱就景,因缘召募得数百人。兴平元年,从袁术。术甚奇之,以坚部曲还策。(吴历曰:初策在江都时,张纮有母丧。策数诣纮,咨以世务,曰:“方今汉祚中微,天下扰攘,英雄俊杰各拥众营私,未有能扶危济乱者也。先君与袁氏共破董卓,功业未遂,卒为黄祖所害。策虽暗稚,窃有微志,欲从袁扬州求先君馀兵,就舅氏於丹杨,收合流散,东据吴会,报雠雪耻,为朝廷外籓。君以为何如?”纮答曰:“既素空劣,方居衰绖之中,无以奉赞盛略。”策曰:“君高名播越,远近怀归。今日事计,决之於君,何得不纡虑启告,副其高山之望?若微志得展,血雠得报,此乃君之勋力,策心所望也。”因涕泣横流,颜色不变。纮见策忠壮内发,辞令慷慨,感其志言,乃答曰:“昔周道陵迟,齐、晋并兴;王室已宁,诸侯贡职。今君绍先侯之轨,有骁武之名,若投丹杨,收兵吴会,则荆、扬可一,雠敌可报。据长江,奋威德,诛除群秽,匡辅汉室,功业侔於桓、文,岂徒外籓而已哉?方今世乱多难,若功成事立,当与同好俱南济也。”策曰:“一与君同符合契,同有永固之分,今便行矣,以老母弱弟委付於君,策无复回顾之忧。”“”

38.少年,算命伐

如果知乎放到武侠世界~

作者:居士说

链接:http://www.zhihu.com/question/30640094/answer/48857579

来源:知乎

问题1

罗人杰是谁?

问题描述:最近知乎上出现的一个答主,感觉他对剑法理解很深。[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是名门正派出身吗?

回答1:

3066赞

罗人杰,天府之国的一个剑客

谢邀。

感谢各位厚爱,罗某愧甚。

罗某并不是什么剑法名家,只是因缘巧合,拜在青城山松风观的余沧海观主门下,学到了松风剑法这门上乘剑法,对剑法略有心得体会。

要说剑法,别说我的师父,我的三位师兄也都远高于我。但他们在现实中忙于各种门派事务,没有时间上知乎。所以要说我对剑法理解很深云云,实在受之有愧。

罗某是四川人,自幼父母双亡,能得到师父收养,是我这辈子第一幸事。师父不仅教给我松风剑法,还教会了我摧心掌这样的绝学。非常感激师父的养育之恩和授业之情,也非常感谢各位师兄弟平时的切磋交流。

希望能在知乎上广泛接触各个门派的剑客,发现更大的世界。

回答2:

5680赞

陆大有,头像是我萌萌的小猴子

青城派的老四,擅长屁股朝后平沙落雁式。

上次在酒楼被我大师兄打出翔来了。

他把评论区给关了,就是怕有人说这事。

――――――――三月初九补充――――――――

我五千多赞竟然在他三千多赞底下。呵呵,青城派你们找水军是吧?

回答3:

1775赞

王二愣,走镖的

看到这个问题劳资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啊!!!

上次劳资从湖北去四川,在客栈里因为议论青城派被他给听见了,尼玛捅了劳资五六剑啊!!!

为什么是捅了五六剑,因为有五剑是捅的,一剑是擦的啊!!!

劳资都没看清他的剑是怎么□□的,就已经被捅了啊!!!

最后去找平一指给我缝伤口,那个老东西不收医药费,让我去杀人还债啊!!!

妈蛋,以后走镖再也不去四川了。夜夜小说网WWW.mht.la

回答4:

826赞

余人彦,跟四师兄来知乎玩

罗人杰是我的四师兄,松风剑法高我十倍。

他和我大师兄侯人英、二师兄洪人雄、三师兄于人豪合称“青城四秀”。

下面是他们四个的合影。

(图)

最右边那个就是我四师兄,帅吧?有哪家小姐想征婚可以私信我。我四师兄今年二十八岁了,有马有房,还是单身呢。

(注:此问题出自《笑傲江湖》。罗人杰、余人彦都是青城弟子,前者是青城四秀之一,后者是余沧海的儿子。而陆大有是令狐冲的六师弟。)

问题2

当少林寺的弟子,是怎样一种体验?

问题描述:今天看到一群少林弟子在客栈吃饭。面条里加两根青菜就吃,连葱花都不放。整个吃饭过程中一句话都没说,整整齐齐排着队走了。少林寺的和尚也太变态了吧。

回答1:

10356赞

虚湛,如恒河中所有沙数

正月二十补充:没想到破万赞了……关于不放葱花的问题,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佛门弟子要戒荤腥,其中“腥”指的是肉食,而“荤”指的就是葱、姜、蒜这样的厚味食物。各位施主就不要再纠结葱花的事情了。

――――――――――

正月十八补充:关于小僧的师承问题,诸位可以质疑,这是诸位的自由。本寺向来有这类档案可查,小僧一开始在达摩院首座玄难大师门下,后来师祖他老人家在擂鼓山死于丁春秋之手,师父也不知去向。小僧就改投龙树院首座玄生大师门下了。并不是小僧履历造假,出家人不打诳语。

――――――――――

谢邀。

这个问题已经有几十人邀小僧了,既有本寺师兄弟,也有江湖上的朋友。谢各位厚爱。

小僧是龙树院首座玄生大师的徒孙,在寺中修行已经近二十年了。如无意外,再过一两年就可以开始修《般若掌概论》,应该算是有资格答这个题目。

如各位所知,少林寺向来是中原武林第一大派。这个无需小僧赘述,这也不是作为少林弟子自高自大,而是一个客观事实。

这个第一大派是建立在严格的寺规基础之上的。小僧从十岁起入寺,每天寅时起床,打板、开静、早课,晚间戌时就要止大静,不准再言谈说话,天天如此。不仅作息时间是这样的,其他方面的规定也是一样严格。

题主说到的面条不放荤腥,是本寺的持戒之一。

在这里可以科普一下,起初沙门弟子是可以食用三净肉的。但自梁武之后,就戒除荤腥了。也请各位今后行走江湖时,尊重一下我等沙门弟子的饮食习惯。

顺便,放一下所谓八戒:

1、无杀意,慈念众生,不得残害蠕动之类;

2、无贪意,思念布施,却悭贪意;

3、无淫意,不念房事,修治梵行,不为邪欲;

4、无妄语,思念至诚,言不为诈,心口相应;

5、不饮酒,不醉迷,去入逸意;

6、无求安,不著华香,不傅脂粉,不为歌舞倡乐;

7、无求安,不卧好床,卑床草席,捐除睡卧,思念经道;

8、奉法,时过中不食。

前七个是“戒”,后一个是“斋”。

而题主说到的排队行走,则是因为本寺一直是众僧集体活动。包括三餐、习武等生活中各种事情都是集体行动,所以养成了这种习惯。

作为少林寺的一名低辈弟子,小僧的体验就是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师祖辈的那些大师每人都能掌握七十二绝技中的好几门,但小僧现在连如来千叶手都练得半生不熟。

也可能是因为近几年一直在为了寺中事务四处奔波,虽然增长了很多见闻,认识了很多朋友,还接触到了知乎这个神奇的世界,但毕竟是耽误了佛法武功的修习。等忙完这一阵子,小僧就回寺修行几年,专心冲击般若掌,到时候可能会暂时退出知乎。

谢诸位的支持。

回答2:

3874赞

缘根,在少室山上种菜

我来看看有谁偷偷来答题,好去举报他们,都到戒律院去挑粪种菜。

回答3:

1902赞

匿名用户

开个小差,偷偷来答题。缘根那个浇菜园的肯定猜不到我是谁。

体验就是,我打完这些字之后,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师父要来查寝了,我们下次聊吧。

不是谁都像虚湛师兄那样在外面没人管的……/(ㄒoㄒ)/~~

(注:此问题出自《天龙八部》,虚湛是阿朱扮成虚清去少林寺偷经书时打倒在地的一个小和尚。缘根是虚竹受罚时那个管菜园子的。)

问题3

如何评价今年的丐帮换届?

问题描述:【丐帮君山大会少女比武夺魁】本报七月十五讯,江湖第一大帮丐帮于昨日召开君山大会。大会上一名神秘少女从帮主继任者杨康手中夺下丐帮信物打狗棒,并击败四大长老,成为丐帮新任帮主。据悉,该少女使用的是打狗棒法,而她身边的少年使用的是降龙掌法。

目前丐帮权力交接,四大长老之一的彭长老被贬为八袋弟子。

大会后,竞争失败的杨康被铁掌帮帮主裘千仞接走。

回答1:

2073赞

韩小花子,小小姑娘行行好啊给叫花子赏碗饭啊

实名反对@包打听的答案。

利益相关:丐帮六袋弟子

君山大会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不得不说,包打听是在信口开河,搞阴谋论。

而且包打听对我们丐帮的内部事务根本不了解,才会编出这种阴谋论来。丐帮一直分为净衣、污衣两派,两者之间的矛盾是难以调和的。即使是洪老帮主,对此也没有办法,只能凭借他个人极高的武功和威望维持这种平衡现状。

所以鲁长老是不可能和另三位长老合伙演什么戏的,更不要说鲁长老昨天双手都被裘千仞给捏断了。你们谁愿意为了演戏把手给弄断?

这个包打听完全是徒有虚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知乎大V的。连这种答案都有七千多个赞,知乎真是越来越水了。

回答2:

7580赞

包打听,我不是江湖百晓生

先上结论:丐帮药丸。

根据我对现场视频的分析,这个少女根本不会什么打狗棒法,一切都只是四大长老和她演的一出戏。本来我还没看出来的,但彭长老和她那场比斗也太离奇了。两人对视着,忽然彭长老就哈哈大笑停不下来了,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还有铁掌帮,我不知道他们收了什么好处。就连裘千仞那样的前辈都来帮着他们演戏,还和那个叫郭靖的少年对了一掌。裘千仞成名数十年,打遍湖广两路无敌手。那个少年顶多二十岁,怎么可能和他硬碰硬对掌?

老帮主洪七公到现在也没出现,这才是这次换届最大疑点。弄不好他就是这出戏的总导演。

我看这丐帮啊,药丸药丸。

回答3:

987赞

匿名用户

怕铁掌帮追杀,匿了。

我曾经见过铁掌帮帮主裘千仞在太湖归云庄被人吊打,我强烈怀疑他的武功水平。建议另开一题“如何评价裘千仞的武功水平”。这个问题对于讨论丐帮换届的真相是很有帮助的。

回答4:

756赞

张三锤,手掌已经练厚了一倍

上面那个匿名用户你等着,我们已经请神算子瑛姑去查你的IP地址了,你最好是不要跑。等我们铁掌帮的人找到你,保证把你伺候的好好的。

39.少年,算命伐

作者:居士说

链接:http://www.zhihu.com/question/30640094/answer/48857579

来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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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4

想嫁给一个正道少侠,双方师父不同意,我该怎么办?

问题描述:第一次在知乎提问,怕被人肉,匿了。

我是明教成员,男朋友是武当派的。我本来觉得有张教主那种武当、明教双重背景的领导,在这件事上应该没问题吧。结果现在双方师门都不同意,男友师父是殷梨亭殷六侠,他说他最恨明教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张三丰老前辈那么豁达开明,为什么殷六侠就接受不了明教的人呢?

我师父本来没有很大的意见,但听说殷六侠的态度之后也很生气,不让我和男友见面了。

我该怎么办?

————————六月廿三更新————————

感谢各位的建议,我们现在已经私奔了。

回答1:

22097赞

匿名用户

匿了。

(不夸张地说,如果我取匿,武林中不认识我的人恐怕没几个。)

我是峨眉派的,我前男友也是明教中人,而且在教中有一定地位。

本来我们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好不容易克服了重重阻力,连婚礼都布置好了。但他前女友来了,把一切都搅乱了。

说起来他前女友出身也有问题,是蒙古王公,我中原武林正道之大敌,也是明教之大敌。不过那也是一个很出色的女孩,为了他放弃了自己的贵族身份。可我却不能放弃峨眉,因为当时我有很多不得不做的事情,都是无法选择的。可他前女友不一样,那是个任性的人,为了他愿意承受种种难以承受的代价,即使是不能勉强的事情,她也偏要勉强。

也可能有我前男友本身性格因素在内吧,最后他放弃了婚礼。

从此我们就再也没可能了,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都落空了。

我已经错过了机会,以至于抱憾终身。希望题主不要像我们一样留下遗憾,去追求你想要的吧!

回答2:

8702赞

苏习之,昆仑山中练两仪

我原先结过一次婚,发妻不幸亡故,留下两个孩子。(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那年我去昆仑山玩,一不留神竟然看到了何太冲先生练剑,结果他手下弟子追着我砍了半个中原。

你猜怎么着?后来我竟然和追杀我的那个小姑娘成亲了,还拜入了昆仑派门下。现在我们在昆仑山生活得很好。她对我的两个孩子视若己出,现在我们每天在山中练两仪剑法,教育一儿一女,我觉得这样的人生已经足够圆满了吧。

题主,你看当初我和小詹都抡刀动枪性命相搏了,现在都能在一起,还生活得这么平安幸福。你们也一定能行的。

如果要私奔可以私信我,我愿意借你们点钱。江湖救急嘛。

回答3:

9687赞

清风,曾随身服侍张真人

殷师叔祖对明教特别仇恨有特殊原因,但事关本门陈年秘辛,不能透露。

我大概猜到最高票答主是谁了,因为婚礼那天我也在现场。但我不会说的。

武当在这方面没有明确的规矩。不过既然殷师叔祖反对,那就基本不可能用正常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

就我个人来说,我支持题主。我也大概猜到是题主的男友是我哪位小师叔了,但我仍不会说,放心好了。让他来联系我吧,我会为你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分割线————

我就知道评论区会炸锅,大家别求私信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觉得我给出的信息量已经足够了,能不能猜到三个问题的答案,就靠各位自己的江湖阅历了。

回答4:

2022赞

麦小鲸,工作问题请私信

巨鲸帮欢迎你们的加入!

把联系方式私信给我,我让二当家给你俩一人寄一份邀请函。就凭你们的门派背景,来了至少护法起步,银子挣多少拿多少。

不要怕师门的人,咱们巨鲸帮往海上一躲,我就不信有人能找到你们。

其他想加盟的也可以把简历私信发给我,回头我让二当家统一面试。

(注:此问题出自《倚天屠龙记》。)

问题5

你有哪些奇特的江湖经历?

问题描述:前几天在路上遇到一个会武功的少年,把我拉车的黄马给抢走了,还打了我一顿。我现在破产了,拉不了车,全家都断顿了,很难过。

回答1:

8098赞

二丑,已退出武林

我和我的四个师兄弟,在华山上被一个老叫花子和一个疯子当成皮毬扔来扔去玩了半天,最后武功全废了。

不说了,都是伤心事。我现在已经退出武林了,在小昭寺出家精研佛法。如果中土各位不嫌路远,可以来西藏找我玩,包吃住。

回答2:

5078赞

皮清玄,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

在客栈睡了一觉,银子没了,被窝里还有一大滩尿。

(真的不是我自己尿的,我裤子都是干燥的。)

躺在被窝里养伤,结果一男一女进门就开始换衣服。

那女的长得还挺好看呢,好像是赤练仙子李莫愁门下叛徒,不知道叫什么。

回答2:

2085赞

武敦儒,芙妹是我的

是不是这匹?

(图)

评论区

匿名用户(提问者):就是它!你在哪里见到的?(5837赞)

武敦儒(作者):襄阳城,我朋友骑着它来的。(723赞)

匿名用户(提问者):你朋友是谁?我要告他去!(356赞)

武敦儒:杨过。(10971赞)

(注:此问题出自《神雕侠侣》。换衣服的一男一女是杨过和陆无双。)

作者:居士说

链接:http://www.zhihu.com/question/30640094/answer/48857579

来源:知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请联系作者获得授权。

问题7

出师之后,我该怎么选择未来的江湖道路?

问题描述:题主是八卦门弟子,这两天刚出师。我的师父师伯他们都在官府,希望我也去帮他们做事。但我不喜欢那种朝九晚五庸庸碌碌的生活,我向往的是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涯。现在几个大帮会已经给我发了邀请函,我该怎么办?

回答1:

5723赞

汪铁鹗,雁翎刀你听过没

谢邀。

利益相关:鹰爪雁行门弟子,和师兄一起在官府供职多年。

孩子,听你师父的劝吧。

谁没年轻过呢?我年轻的时候也觉得江湖就是应该远离政治,当时还想过要不要加入红花会呢。

但当时我的大师兄周铁鹪、二师兄曾铁鸥拦住了我,那时候他们已经在衙门里做官了。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大师兄跟我的对话。

“铁鹗啊,你觉得红花会哪里好?”

“红花会哪个当家不厉害?虽然大师兄你现在是本门武功第一,已经接任掌门。但别说是大当家于万亭、二当家无尘子,就算是黑白无常,大师兄你能敌得过其中一个吗?”

“对,你说得对。中原武林最顶尖儿的几个人都在红花会。跟他们相比,朝廷这边最强的火手判官也不堪一击。但是,红花会赢过吗?”

听到这话,我怔住了。是啊,红花会赢过吗?

很多年过去了,现在红花会果然被朝廷赶到了回疆,不敢再露面。回想大师兄当年说的话,真是感慨万分。

孩子,你师父没有告诉你,朝廷官府才是武林最强的帮会啊。

你真的以为在官府就是朝九晚五庸庸碌碌吗?

我猜题主的师父应该是北京王氏兄弟中的一个。看来你师父没告诉你他们经历过多少生死关头。就我所知,他们的经历丝毫不亚于他们走镖一生的父亲,也就是王维扬老爷子。

我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武官,但我的职业经历,比大多数江湖草莽都离奇曲折得多了。具体关系到朝廷的保密条例,不能透露。

我只能说,我和东北那个江洋大盗“雪山飞狐”曾经零距离接触过。

————————————————

评论区不要再争论“雪山飞狐的胡子是软的还是硬的”这种问题了,那时候他还很年轻,没留胡子。

回答2:

2901赞

心砚,啦啦啦我是红花小当家

欢迎来回疆哟亲,别听那个汪铁鹅胡扯。

说白了他就是个怂包。不光他,还有他师兄,什么周铁鸡、曾铁鸭,都是怂包。你们就给鞑子皇帝卖命吧,都忘了自己祖宗姓啥了。

红花会是被“赶”到回疆的吗,你敢再说一遍?忘了那年掌门人大会我是怎么整你们的了?

天下掌门人汇聚一堂,被我们三个人就抢走了玉龙杯,都全身而退,还真好意思吹?

还说什么跟雪山飞狐零距离接触,要不要我把你和他的交情抖搂抖搂?

最后,欢迎题主来回疆哟。具体联系方式请私信。

回答3:

1001赞

匿名用户

回答建议修改:不宜公开讨论的政治内容

作者修改内容通过后,回答会重新显示。如果一周内未得到有效修改,回答会自动折叠。

(注:此问题出自《书剑恩仇录》和《飞狐外传》。)

40.少年,算命伐

古代那些牙疼的倒霉孩子

作者:马伯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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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闹牙病,难受得我痛不欲生。

所以我决定跟大家聊聊古人的牙,分散一下注意力。

牙齿在中国文化里,占有重要地位,关于它的典故比比皆是。《诗经》里有一句夸姑娘的形容,叫做“齿如瓠犀”。瓠犀是指瓠瓜的籽,籽形方正洁白,在瓜内排列有序,所以被用来比喻牙齿。可见从那时候开始,大家就认为牙白严整是美好的。

不过这是对一般人而言。其实古人最推崇的一种牙形,叫做“骈齿”——这就是现在所谓的龅牙——说这是圣贤之相。古代那些著名贤者,帝喾“生而骈齿,有圣德”,姬发“武王骈齿,是谓刚强”,孔子“龟脊、辅喉、骈齿”,他们几个都是一排大龅牙。

不过这个说法,并不见得准确。因为南唐后主李煜也是骈齿,而且还有一只眼睛是重瞳。重瞳是说瞳孔发生了粘连畸变,一个看起来像两个。这是另外一种圣人的特征,仓颉、虞舜、晋文公、项羽都是重瞳。你看,李煜身兼骈齿、重瞳两大圣相,还不是被赵光义打得直哭。

其他还有诸如唇在齿无、唇亡齿寒、枕流漱石等等,都是与牙齿有关的著名典故。嗯……回顾这些哲学或文化上的故事,似乎不能缓解牙痛,所以我决定还是换个话题,聊聊古代的牙齿保健吧。

古人对牙齿保健一向很重视。在敦煌壁画里,有一幅“劳度叉斗圣图”,画的是一个和正尚蹲在地上,左手执水瓶漱口,右手伸出中指,在门牙上揩拭——这是牙刷发明之前的标准刷牙方式。古人还学会了以柳枝蘸盐刷牙,以苦参汤漱口,用齿木当剔牙缝,甚至还开发出一种牙膏。(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南梁刘峻所著《类苑》中有个方子,叫做《西岳华山峰碑载口齿乌髭歌》,用皂角、荷叶、地黄、升麻、旱莲草、青盐熬成药末,往牙上擦,可以达到“揩齿牢牙”的功效。

作者:马伯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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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感觉这么说,还是不能缓解疼痛。

算了,据说多分享别人的痛苦,才能让自己感觉好点。所以我决定不聊牙齿了,聊聊牙疼,讲讲历史上那些闹牙疼的倒霉孩子们。

第一个倒霉孩子,是伍子胥。

《太平清话》有一段野史记载,说伍子胥的牙齿特别美,远近闻名。后来伍子胥从楚国出逃时,唯恐这一口大白牙被人认出来,一咬牙,从山上捡了块石头,把自己的牙都敲下来了。这个狠劲儿,连当地山神都震惊了,把那座山改名叫做护牙山,还修了一座伍子胥的庙。要说伍子胥也真够惨的,过文昭关一夜白头不说,一口好牙也给砸了,代价忒大。

我有一个朋友,前年躺在床上举着PAD玩,手一滑,平板掉下来,生生砸掉了一排门牙。她至今都不愿意回忆当时有多疼。看她的表情,就能明白,当年伍子胥拿起平板,哦,不,是拿起石头砸牙的时候,难怪连山神都给吓着了,这得多疼啊……

万幸的是,《太平清话》这本书是明代的陈继儒写的,没什么可信度,纪晓岚嘲笑它“徵引舛错,不可枚举。” 可见真实历史上的伍子胥,应该是没受过这种罪。

接下来要说的,可是正史里的记载了。

汉代有一位著名的跋扈将军,叫梁冀,权倾朝野,不可一世。梁冀有个老婆叫孙寿,相貌非常漂亮不说,还特别会摆媚态,本来八分的姿色,能带出十六分的气质来。《后汉书》里给这位汉代林志玲的特点做了一个总结:“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以为媚惑。”

愁眉、啼妆,是指故意把眉眼画得如同刚哭完一样,让人横生怜爱;堕马髻是故意把发髻歪着梳,好似从马上跌落下来摔歪了似的,和现在女孩子歪带鸭舌帽差不多,尽显俏皮活泼。折腰步是一种步法,要左右脚向前走成一条直线,上身摇动,仿佛腰间似乎随时会折断一样——这种走法,现代和模特猫步一样,□□,曲线摇曳,杀伤力太大了。

孙寿的最后一招,叫做“龋齿笑”。顾名思义,你得了龋齿,牙疼得不要不要,只好捂着腮帮子,时刻半抽着嘴角,吸气,看起来好像是在笑,其实是疼的。孙寿反用其意,故意学牙疼病人这么尴尬勉强的“笑”,其工作原理,和西子捧心是完全一样的,效果自然无比显著。

估计孙寿本人,曾经体验过龋齿之痛,否则不可能把牙疼学得如此惟妙惟肖。你看,只要颜值够高,就连牙疼都能成为诱惑男人的武器。不过奉劝大家要认清自身条件,谨慎试用,不然还有一个成语预备着:东施效颦——别问我是这么知道的。

孙寿还算幸运,总算把牙疼扛了过去,没耽误享福,还能化病痛为武器。可对另外一位倒霉孩子来说,牙疼可就真是一件要命的事了。

东晋之初,有一位名臣叫做温峤,跟晋明帝司马绍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他先后参与平定了王敦、苏峻两次叛乱,功勋卓著。在苏峻之乱平息之后,温峤返回武昌。半路走到一个叫牛渚矶的地方,旁人说这水底极深不见底。温峤好奇心爆表,非要看个究竟,遂拿来犀角点燃,往下面探看。

他看到,在深水之下,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水族来来往往,还有人穿着红衣坐马车经过。

当天晚上,温峤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跟他说:“与君幽明道别,何意相照也?” 温峤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讳,恐怕要出事。

果然,一到武昌,报应立刻就来了——他的牙开始疼起来。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温峤实在不堪忍受,遂找了个医生,硬把那颗疼牙给拔下来了。

那时候的拔牙技术实在简陋,既无止血,又无消毒,更不会给你吃阿莫西林或甲硝唑,连拿盐水漱口的意识都没有。结果温峤拔完牙以后,造成感染,进而诱发了中风。没过几天,一代名臣溘然去世,成为史有明载最早的一位拔牙医疗事故受害人。

温峤的悲剧,是没碰到一位靠谱的医生。如果他再晚生了两百多年,去北边,就会碰到一位叫徐之才的名医,以及一段影响绵延至今的典故。

徐之才是活跃于北齐的一个宫廷医生,他本是南朝丹阳人,后来被抓到北朝为官。这人从小就是个神童,加上家里是医道世家,学了一手精湛医术。而且他口才极佳,性格诙谐,擅长一边治疗一边给病人做心理疏导,备受北齐历代帝王的青睐。

武成帝高湛在位期间,有一次生了齻牙,每日痛苦不堪,便把所有的医生找来,问这到底是什么病。

这个齻牙,指的是两侧牙槽骨末端最晚长出来的牙。“齻”写出来左边一个齿字,右边一个真字,因此又叫真牙。《素问》里给出的解释,是“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 也就是说,真牙是最后出现的牙。《正字通》则写明了明确的生长时间:“男二十四,女二十一,齻牙生。”

这牙长出来的位置,还有生长时间,是不是听着有点耳熟?

虽然这玩意儿叫做真牙,但除了让牙床肿痛之外,并没什么用处。老高家的基因里,本来就有狂暴成分,这回赶上生齻牙,让高湛情绪变得极其烦躁,几乎快疯了。

一个叫邓文宣的医生比较实在,详细地解释一下齻牙的意思。高湛一听,也不知哪冒出来的怒火,把他拖出去结结实实打了一顿,然后转过头又问徐之才。徐之才脑子转得快,赶紧跪下向高湛道贺。

高湛捂着腮帮子问你道哪门子喜啊?徐之才不慌不忙地回答:“此是智牙,生智牙者,聪明长寿。” 高湛一听,龙颜大悦,大大地赏赐了他一番。

没错,我们现在说的“智齿”,和患者的智慧其实毫无关系,真正的源头,正是徐之才这一个简单粗暴的马屁。高湛这一颗智齿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史书里没有提及。

41.少年,算命伐

1.曹操

孟德宝宝是所有宝宝里最有领导力的一位,与此同时,他对待主人的态度也很不友好,因为他总是怀疑他会被偷偷卖掉(其实并没有)!您要小心别让他碰到什么危险物品,因为根据测试,他有极强的防备心和警惕性,一不小心他可能会做出很危险的事情……糟糕,他好像找到了一把刀!请您保重!

2.孙策

因为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他似乎有些不安,不过看起来仍然非常元气爽朗!他已经发现了您家中其他的宝宝,正在动员他们加入自己...他好像已经在您的家中建立了一个军团!

3.荀彧

一只真正的男神宝宝,俊美、正直、多才多艺,而且还很壕,还有比拥有一只荀彧宝宝更让人觉得满足的事情吗?唯一的缺点大概在于心思太敏感,请多多陪伴他吧,毕竟是这么可爱的一只宝宝n(*≧▽≦*)n~

4.周瑜

又帅又聪明武功好还很体贴的美男子一只!大东吴第一男神,便服的时候看起来像世家公子,熟知君子六艺,大概是比较含蓄的类型?想撩他就多在他面前弹弹琴咯,毕竟这是一只有强迫症的宝宝~

5.甘宁

一只任性boy,目前以抢劫为生,据说前几任主人家中财产都已被他洗劫一空,虽然他很帅但也请不要放松警惕,小心人财两空!

6.赵云

完美版赵云:帅气的长(河蟹)枪小将军来啦!赵云宝宝的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当然是脸好看啦~

失业版赵云:赵云宝宝似乎刚刚从公孙瓒宝宝处离开,因为不知道投奔何处而苦闷呢,请温柔的对待他,成为他真心相待的主人吧!

7.司马昭

集齐三只司马昭有可能召唤出司马军团哦,为了可爱的师师和一一继续努力吧!

8.马超

西凉少主!传说中的西凉锦马超,在西凉军内有极高的名望,据小道消息称还有一个比较中二的外号叫“西凉的死神”,手中有几十万普通西凉宝宝,不过虽然普通,西凉宝宝们还是可以以一敌二的O(∩_∩)O!

9.陆逊

一只萌萌哒可爱少年,性情温顺,智商极高,对每一任主人的初始好感度都很高!但您要小心不要让他拿到可燃物,因为小鹿宝宝有爱玩火的坏习惯,一不小心可能会带来一场可怕的火灾哦!

10.司马懿

目前是曹老板手下的金牌员工,不过似乎在默默地发展实力,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不过偶尔听他透漏过志向,貌似是想要统一天下……

11.郭嘉

完美版郭嘉:绝顶聪明的美青年!深受曹魏万千少女喜爱,爱好是喝酒,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撩妹,不怎么注意身体,是需要主人好好照顾的宝宝,身体好的话说不定也能一夜十次...不过他真的有身体好的时候吗?

青年版郭嘉:年轻的郭嘉宝宝刚刚结识了一位名为荀彧的友人,心情非常愉快,请给他们更多的交流感情的时间吧~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要交好朋友是多么难得一件事啊!

12.荀攸

这是一只非常好养的宝宝,他会自动觅食,学习能力非常强,是一个智商极高的宝宝!他性格温和,易于交往,如果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他会主动帮你做作业哦~

13.徐庶

苦逼版徐庶:本来幸福地生活在蔬菜国,但是不小心上当受骗,被拐至了曹老板家,从此变成了一只抑郁的宝宝……请多多爱护他吧,经常陪他玩耍,有益于他的身体健康!很快你就会收获一只活蹦乱跳的徐庶宝宝啦!

青年版徐庶:年轻的徐庶还是一个不太受人欢迎的侠客……嗯,他刚刚因为杀人罪被官府通缉,作为他的主人一定要保护好他哦,要不然就会被官府收走啦!

14.刘备

请尝试用他来吸引其他蔬果村的宝宝!根据本公司的调查,拥有刘备宝宝的主人总计成功诱捕到关羽宝宝、张飞宝宝、诸葛亮宝宝、赵云宝宝等多位极其畅销的宝宝,您还在等什么!快放出刘备宝宝吧~

15.诸葛亮

隐居版孔明:一只年轻的孔明宝宝,他的爱好是种田以及和朋友聊天,您可以在家里为他开辟一片菜地和果园,这样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和果子啦!

军师版孔明:亮亮刚刚加入蔬果村,正在和蔬果村的其他宝宝冷战中,努力调和他和关羽宝宝、张飞宝宝的关系吧,据说养一只刘备宝宝会增加他对主人的好感度哦!

幼年版孔明:好吧这是一只幼年的诸葛亮!一只萌萌的小正太也很可爱不是吗!手把手教他念书吧,不久之后他就会变成一只厉害的军师宝宝啦!

崩坏版孔明:他好像和其他的诸葛亮们一起出门打麻将了,我觉得还是把他抓回来种菜比较好,您觉得呢?

16.貂蝉

完美版貂蝉:这是所有三国宝宝中最好看的一只,爱美是她的天性!虽然化妆品和衣服大概会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是请相信,只要抚养得当,她将会吸引更多优质的宝宝!不远处好像来了一只被貂蝉宝宝吸引过来的董卓,尊敬的主人,开始考虑要不要动手捕捉他吧!

忧郁版貂蝉:目前的貂蝉宝宝正在为自己被董卓宝宝疯狂追求而苦恼,作为主人替她想个好主意吧,或者您愿意收养一打董卓宝宝?

17.蔡文姬

一只清新文艺的女孩子,体贴人意,非常适合分享主人的心事哦,在您不开心的时候,她会默默为您弹奏音乐,驱赶您的烦恼,生日的时候有很大几率收到她专门的赠诗哦~

18.吕布

完美版吕布:吕布宝宝可以轻松KO其他宝宝,是目前战斗力最强的宝宝,建议您再出钱给他配备一匹赤兔宝马!这样的吕布宝宝会更加帅气,为主人增加更多的声望值!

恋爱版吕布: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强烈的被貂蝉宝宝所吸引,您要小心看管,不然他很有可能离家出走寻找貂蝉宝宝!或者您也可以考虑购入一只貂蝉宝宝,这样他们有可能生出更多的优质宝宝哦!

19.孙权

一只权妹慢吞吞地粗来啦!目前还是青葱小少年一枚,是兄长孙伯符的迷弟,总是默默地在兄长面前跟妹妹香香争宠,如果您同时拥有权妹和香香...由衷的建议您购入两只孙伯符,不然他们大概会因为争哥哥而撕的不可开交。[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20.吕蒙

虽然总是不动声色,但是吕蒙宝宝的武力、智慧都绝不逊于任何顶级宝宝,他敢于冒险,心思缜密,是完美的军师+大将!唯一的缺点是不怎么爱读书(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比较穷买不起),不过经过孙权宝宝的劝说,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一个爱学习的宝宝啦~

21.夏侯惇

完美版夏侯惇:虽然外表看着有些不好相处,但夏侯惇是一只忠诚而友善的宝宝,当你需要时,他会不顾一切地站在你身边,甚至为你付出生命哦!

独眼版夏侯惇:生吃自己眼睛的狠人!独眼造型非常酷炫,沉稳可靠,不会轻易反驳主人...一只值得信赖的宝宝!

22.贾诩

大概不算是阳光型的宝宝,智慧和忍耐力都可怕得令人心惊,阴谋家、决策家,宅,攻击性不算很强,道德观念淡薄,对待敌人绝不容情,如果你有敌人,请适当听取贾诩宝宝的建议,绝对可以整的对方焦头烂额,如果哪天找不见贾诩宝宝了也请不要着急,他性格并不好动,应该只能躲到哪里静静观察人类了……

23.曹丕

柿子版曹丕:一只身份高贵的宝宝,虽然这会使他对主人不那么亲近,但是这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努力获得他的好感度,使他真正认可你做他的主人吧,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少年版曹丕:处于兄长曹昂之下,暂时不是粑粑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不过和弟弟曹植似乎已经有了时常撕(河蟹)逼的苗头,好像也没啥原因,大概是莫名的看对方不爽?友好的给您一个小小的建议:买了曹丕宝宝就不要再买曹植宝宝啦,不然曹植宝宝会经常被揍的→_→

24.姜维

青年版姜维:孔明大人的粉丝一枚,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一只有智慧的宝宝!总感觉自己接下来要接过孔明宝宝的重担,对自己要求很高~偶尔也让他放松一下吧!毕竟他也是个听主人话的好宝宝!

忧郁版姜维:因为工作不顺心情意外的低落,正在虚与委蛇地交好曹老板家的钟会宝宝,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打算……心事很重,感觉不能被人理解,试着带他出去放松一下吧!也许心情会变好哦!

42.少年,算命伐

1.曹操

孟德宝宝是所有宝宝里最有领导力的一位,与此同时,他对待主人的态度也很不友好,因为他总是怀疑他会被偷偷卖掉(其实并没有)!您要小心别让他碰到什么危险物品,因为根据测试,他有极强的防备心和警惕性,一不小心他可能会做出很危险的事情……糟糕,他好像找到了一把刀!请您保重!

2.孙策

因为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他似乎有些不安,不过看起来仍然非常元气爽朗!他已经发现了您家中其他的宝宝,正在动员他们加入自己...他好像已经在您的家中建立了一个军团!

3.荀彧

一只真正的男神宝宝,俊美、正直、多才多艺,而且还很壕,还有比拥有一只荀彧宝宝更让人觉得满足的事情吗?唯一的缺点大概在于心思太敏感,请多多陪伴他吧,毕竟是这么可爱的一只宝宝n(*≧▽≦*)n~

4.周瑜

又帅又聪明武功好还很体贴的美男子一只!大东吴第一男神,便服的时候看起来像世家公子,熟知君子六艺,大概是比较含蓄的类型?想撩他就多在他面前弹弹琴咯,毕竟这是一只有强迫症的宝宝~

5.甘宁

一只任性boy,目前以抢劫为生,据说前几任主人家中财产都已被他洗劫一空,虽然他很帅但也请不要放松警惕,小心人财两空!

6.赵云

完美版赵云:帅气的长(河蟹)枪小将军来啦!赵云宝宝的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当然是脸好看啦~

失业版赵云:赵云宝宝似乎刚刚从公孙瓒宝宝处离开,因为不知道投奔何处而苦闷呢,请温柔的对待他,成为他真心相待的主人吧!

7.司马昭

集齐三只司马昭有可能召唤出司马军团哦,为了可爱的师师和一一继续努力吧!

8.马超

西凉少主!传说中的西凉锦马超,在西凉军内有极高的名望,据小道消息称还有一个比较中二的外号叫“西凉的死神”,手中有几十万普通西凉宝宝,不过虽然普通,西凉宝宝们还是可以以一敌二的O(∩_∩)O!

9.陆逊

一只萌萌哒可爱少年,性情温顺,智商极高,对每一任主人的初始好感度都很高!但您要小心不要让他拿到可燃物,因为小鹿宝宝有爱玩火的坏习惯,一不小心可能会带来一场可怕的火灾哦!

10.司马懿

目前是曹老板手下的金牌员工,不过似乎在默默地发展实力,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不过偶尔听他透漏过志向,貌似是想要统一天下……

11.郭嘉

完美版郭嘉:绝顶聪明的美青年!深受曹魏万千少女喜爱,爱好是喝酒,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撩妹,不怎么注意身体,是需要主人好好照顾的宝宝,身体好的话说不定也能一夜十次...不过他真的有身体好的时候吗?

青年版郭嘉:年轻的郭嘉宝宝刚刚结识了一位名为荀彧的友人,心情非常愉快,请给他们更多的交流感情的时间吧~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要交好朋友是多么难得一件事啊!

12.荀攸

这是一只非常好养的宝宝,他会自动觅食,学习能力非常强,是一个智商极高的宝宝!他性格温和,易于交往,如果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他会主动帮你做作业哦~

13.徐庶

苦逼版徐庶:本来幸福地生活在蔬菜国,但是不小心上当受骗,被拐至了曹老板家,从此变成了一只抑郁的宝宝……请多多爱护他吧,经常陪他玩耍,有益于他的身体健康!很快你就会收获一只活蹦乱跳的徐庶宝宝啦!

青年版徐庶:年轻的徐庶还是一个不太受人欢迎的侠客……嗯,他刚刚因为杀人罪被官府通缉,作为他的主人一定要保护好他哦,要不然就会被官府收走啦!

14.刘备

请尝试用他来吸引其他蔬果村的宝宝!根据本公司的调查,拥有刘备宝宝的主人总计成功诱捕到关羽宝宝、张飞宝宝、诸葛亮宝宝、赵云宝宝等多位极其畅销的宝宝,您还在等什么!快放出刘备宝宝吧~

15.诸葛亮

隐居版孔明:一只年轻的孔明宝宝,他的爱好是种田以及和朋友聊天,您可以在家里为他开辟一片菜地和果园,这样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和果子啦!

军师版孔明:亮亮刚刚加入蔬果村,正在和蔬果村的其他宝宝冷战中,努力调和他和关羽宝宝、张飞宝宝的关系吧,据说养一只刘备宝宝会增加他对主人的好感度哦!

幼年版孔明:好吧这是一只幼年的诸葛亮!一只萌萌的小正太也很可爱不是吗!手把手教他念书吧,不久之后他就会变成一只厉害的军师宝宝啦!

崩坏版孔明:他好像和其他的诸葛亮们一起出门打麻将了,我觉得还是把他抓回来种菜比较好,您觉得呢?

16.貂蝉

完美版貂蝉:这是所有三国宝宝中最好看的一只,爱美是她的天性!虽然化妆品和衣服大概会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是请相信,只要抚养得当,她将会吸引更多优质的宝宝!不远处好像来了一只被貂蝉宝宝吸引过来的董卓,尊敬的主人,开始考虑要不要动手捕捉他吧!

忧郁版貂蝉:目前的貂蝉宝宝正在为自己被董卓宝宝疯狂追求而苦恼,作为主人替她想个好主意吧,或者您愿意收养一打董卓宝宝?

17.蔡文姬

一只清新文艺的女孩子,体贴人意,非常适合分享主人的心事哦,在您不开心的时候,她会默默为您弹奏音乐,驱赶您的烦恼,生日的时候有很大几率收到她专门的赠诗哦~

18.吕布

完美版吕布:吕布宝宝可以轻松KO其他宝宝,是目前战斗力最强的宝宝,建议您再出钱给他配备一匹赤兔宝马!这样的吕布宝宝会更加帅气,为主人增加更多的声望值!

恋爱版吕布: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强烈的被貂蝉宝宝所吸引,您要小心看管,不然他很有可能离家出走寻找貂蝉宝宝!或者您也可以考虑购入一只貂蝉宝宝,这样他们有可能生出更多的优质宝宝哦!

19.孙权

一只权妹慢吞吞地粗来啦!目前还是青葱小少年一枚,是兄长孙伯符的迷弟,总是默默地在兄长面前跟妹妹香香争宠,如果您同时拥有权妹和香香...由衷的建议您购入两只孙伯符,不然他们大概会因为争哥哥而撕的不可开交。[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20.吕蒙

虽然总是不动声色,但是吕蒙宝宝的武力、智慧都绝不逊于任何顶级宝宝,他敢于冒险,心思缜密,是完美的军师+大将!唯一的缺点是不怎么爱读书(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比较穷买不起),不过经过孙权宝宝的劝说,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一个爱学习的宝宝啦~

21.夏侯惇

完美版夏侯惇:虽然外表看着有些不好相处,但夏侯惇是一只忠诚而友善的宝宝,当你需要时,他会不顾一切地站在你身边,甚至为你付出生命哦!

独眼版夏侯惇:生吃自己眼睛的狠人!独眼造型非常酷炫,沉稳可靠,不会轻易反驳主人...一只值得信赖的宝宝!

22.贾诩

大概不算是阳光型的宝宝,智慧和忍耐力都可怕得令人心惊,阴谋家、决策家,宅,攻击性不算很强,道德观念淡薄,对待敌人绝不容情,如果你有敌人,请适当听取贾诩宝宝的建议,绝对可以整的对方焦头烂额,如果哪天找不见贾诩宝宝了也请不要着急,他性格并不好动,应该只能躲到哪里静静观察人类了……

23.曹丕

柿子版曹丕:一只身份高贵的宝宝,虽然这会使他对主人不那么亲近,但是这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努力获得他的好感度,使他真正认可你做他的主人吧,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少年版曹丕:处于兄长曹昂之下,暂时不是粑粑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不过和弟弟曹植似乎已经有了时常撕(河蟹)逼的苗头,好像也没啥原因,大概是莫名的看对方不爽?友好的给您一个小小的建议:买了曹丕宝宝就不要再买曹植宝宝啦,不然曹植宝宝会经常被揍的→_→

24.姜维

青年版姜维:孔明大人的粉丝一枚,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一只有智慧的宝宝!总感觉自己接下来要接过孔明宝宝的重担,对自己要求很高~偶尔也让他放松一下吧!毕竟他也是个听主人话的好宝宝!

忧郁版姜维:因为工作不顺心情意外的低落,正在虚与委蛇地交好曹老板家的钟会宝宝,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打算……心事很重,感觉不能被人理解,试着带他出去放松一下吧!也许心情会变好哦!

25.凌统

被东吴小伙伴们细心照顾着的小少年,极其仇视同属于东吴党然而却和自己有杀父之仇的甘宁宝宝,目前正在整理《暗杀甘宁的一百种方法》,不过看起来不像是能成功的样子……

26.曹昂

曹老板最为倚重的长子,未来准备接手家族企业的高富帅宝宝!稍微有所缺憾的……大概是运气不太好?不管怎么样,一定保护好您的宝宝!

26.甄姬

此时的甄姬似乎还是一个少女,也许您会愿意为她挑选一只曹丕宝宝或者曹植宝宝相配?不知道为什么,小甄姬谈到未来的婚姻,总是怀有非常强烈的忧虑呢。

28.孙尚香

超级可爱的小萝莉一只!兄长孙伯符的第一大迷妹!虽然经常追着哥哥打但其实这是她表达爱的方式的一种!

43.少年,算命伐

1.曹操

孟德宝宝是所有宝宝里最有领导力的一位,与此同时,他对待主人的态度也很不友好,因为他总是怀疑他会被偷偷卖掉(其实并没有)!您要小心别让他碰到什么危险物品,因为根据测试,他有极强的防备心和警惕性,一不小心他可能会做出很危险的事情……糟糕,他好像找到了一把刀!请您保重!

2.孙策

因为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他似乎有些不安,不过看起来仍然非常元气爽朗!他已经发现了您家中其他的宝宝,正在动员他们加入自己...他好像已经在您的家中建立了一个军团!

3.荀彧

一只真正的男神宝宝,俊美、正直、多才多艺,而且还很壕,还有比拥有一只荀彧宝宝更让人觉得满足的事情吗?唯一的缺点大概在于心思太敏感,请多多陪伴他吧,毕竟是这么可爱的一只宝宝n(*≧▽≦*)n~

4.周瑜

又帅又聪明武功好还很体贴的美男子一只!大东吴第一男神,便服的时候看起来像世家公子,熟知君子六艺,大概是比较含蓄的类型?想撩他就多在他面前弹弹琴咯,毕竟这是一只有强迫症的宝宝~

5.甘宁

一只任性boy,目前以抢劫为生,据说前几任主人家中财产都已被他洗劫一空,虽然他很帅但也请不要放松警惕,小心人财两空!

6.赵云

完美版赵云:帅气的长(河蟹)枪小将军来啦!赵云宝宝的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当然是脸好看啦~

失业版赵云:赵云宝宝似乎刚刚从公孙瓒宝宝处离开,因为不知道投奔何处而苦闷呢,请温柔的对待他,成为他真心相待的主人吧!

7.司马昭

集齐三只司马昭有可能召唤出司马军团哦,为了可爱的师师和一一继续努力吧!

8.马超

西凉少主!传说中的西凉锦马超,在西凉军内有极高的名望,据小道消息称还有一个比较中二的外号叫“西凉的死神”,手中有几十万普通西凉宝宝,不过虽然普通,西凉宝宝们还是可以以一敌二的O(∩_∩)O!

9.陆逊

一只萌萌哒可爱少年,性情温顺,智商极高,对每一任主人的初始好感度都很高!但您要小心不要让他拿到可燃物,因为小鹿宝宝有爱玩火的坏习惯,一不小心可能会带来一场可怕的火灾哦!

10.司马懿

目前是曹老板手下的金牌员工,不过似乎在默默地发展实力,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不过偶尔听他透漏过志向,貌似是想要统一天下……

11.郭嘉

完美版郭嘉:绝顶聪明的美青年!深受曹魏万千少女喜爱,爱好是喝酒,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撩妹,不怎么注意身体,是需要主人好好照顾的宝宝,身体好的话说不定也能一夜十次...不过他真的有身体好的时候吗?

青年版郭嘉:年轻的郭嘉宝宝刚刚结识了一位名为荀彧的友人,心情非常愉快,请给他们更多的交流感情的时间吧~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要交好朋友是多么难得一件事啊!

12.荀攸

这是一只非常好养的宝宝,他会自动觅食,学习能力非常强,是一个智商极高的宝宝!他性格温和,易于交往,如果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他会主动帮你做作业哦~

13.徐庶

苦逼版徐庶:本来幸福地生活在蔬菜国,但是不小心上当受骗,被拐至了曹老板家,从此变成了一只抑郁的宝宝……请多多爱护他吧,经常陪他玩耍,有益于他的身体健康!很快你就会收获一只活蹦乱跳的徐庶宝宝啦!

青年版徐庶:年轻的徐庶还是一个不太受人欢迎的侠客……嗯,他刚刚因为杀人罪被官府通缉,作为他的主人一定要保护好他哦,要不然就会被官府收走啦!

14.刘备

请尝试用他来吸引其他蔬果村的宝宝!根据本公司的调查,拥有刘备宝宝的主人总计成功诱捕到关羽宝宝、张飞宝宝、诸葛亮宝宝、赵云宝宝等多位极其畅销的宝宝,您还在等什么!快放出刘备宝宝吧~

15.诸葛亮

隐居版孔明:一只年轻的孔明宝宝,他的爱好是种田以及和朋友聊天,您可以在家里为他开辟一片菜地和果园,这样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和果子啦!

军师版孔明:亮亮刚刚加入蔬果村,正在和蔬果村的其他宝宝冷战中,努力调和他和关羽宝宝、张飞宝宝的关系吧,据说养一只刘备宝宝会增加他对主人的好感度哦!

幼年版孔明:好吧这是一只幼年的诸葛亮!一只萌萌的小正太也很可爱不是吗!手把手教他念书吧,不久之后他就会变成一只厉害的军师宝宝啦!

崩坏版孔明:他好像和其他的诸葛亮们一起出门打麻将了,我觉得还是把他抓回来种菜比较好,您觉得呢?

16.貂蝉

完美版貂蝉:这是所有三国宝宝中最好看的一只,爱美是她的天性!虽然化妆品和衣服大概会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是请相信,只要抚养得当,她将会吸引更多优质的宝宝!不远处好像来了一只被貂蝉宝宝吸引过来的董卓,尊敬的主人,开始考虑要不要动手捕捉他吧!

忧郁版貂蝉:目前的貂蝉宝宝正在为自己被董卓宝宝疯狂追求而苦恼,作为主人替她想个好主意吧,或者您愿意收养一打董卓宝宝?

17.蔡文姬

一只清新文艺的女孩子,体贴人意,非常适合分享主人的心事哦,在您不开心的时候,她会默默为您弹奏音乐,驱赶您的烦恼,生日的时候有很大几率收到她专门的赠诗哦~

18.吕布

完美版吕布:吕布宝宝可以轻松KO其他宝宝,是目前战斗力最强的宝宝,建议您再出钱给他配备一匹赤兔宝马!这样的吕布宝宝会更加帅气,为主人增加更多的声望值!

恋爱版吕布: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强烈的被貂蝉宝宝所吸引,您要小心看管,不然他很有可能离家出走寻找貂蝉宝宝!或者您也可以考虑购入一只貂蝉宝宝,这样他们有可能生出更多的优质宝宝哦!

19.孙权

一只权妹慢吞吞地粗来啦!目前还是青葱小少年一枚,是兄长孙伯符的迷弟,总是默默地在兄长面前跟妹妹香香争宠,如果您同时拥有权妹和香香...由衷的建议您购入两只孙伯符,不然他们大概会因为争哥哥而撕的不可开交。[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mht.la [夜夜小说网]

20.吕蒙

虽然总是不动声色,但是吕蒙宝宝的武力、智慧都绝不逊于任何顶级宝宝,他敢于冒险,心思缜密,是完美的军师+大将!唯一的缺点是不怎么爱读书(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比较穷买不起),不过经过孙权宝宝的劝说,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一个爱学习的宝宝啦~

21.夏侯惇

完美版夏侯惇:虽然外表看着有些不好相处,但夏侯惇是一只忠诚而友善的宝宝,当你需要时,他会不顾一切地站在你身边,甚至为你付出生命哦!

独眼版夏侯惇:生吃自己眼睛的狠人!独眼造型非常酷炫,沉稳可靠,不会轻易反驳主人...一只值得信赖的宝宝!

22.贾诩

大概不算是阳光型的宝宝,智慧和忍耐力都可怕得令人心惊,阴谋家、决策家,宅,攻击性不算很强,道德观念淡薄,对待敌人绝不容情,如果你有敌人,请适当听取贾诩宝宝的建议,绝对可以整的对方焦头烂额,如果哪天找不见贾诩宝宝了也请不要着急,他性格并不好动,应该只能躲到哪里静静观察人类了……

23.曹丕

柿子版曹丕:一只身份高贵的宝宝,虽然这会使他对主人不那么亲近,但是这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努力获得他的好感度,使他真正认可你做他的主人吧,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少年版曹丕:处于兄长曹昂之下,暂时不是粑粑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不过和弟弟曹植似乎已经有了时常撕(河蟹)逼的苗头,好像也没啥原因,大概是莫名的看对方不爽?友好的给您一个小小的建议:买了曹丕宝宝就不要再买曹植宝宝啦,不然曹植宝宝会经常被揍的→_→

24.姜维

青年版姜维:孔明大人的粉丝一枚,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一只有智慧的宝宝!总感觉自己接下来要接过孔明宝宝的重担,对自己要求很高~偶尔也让他放松一下吧!毕竟他也是个听主人话的好宝宝!

忧郁版姜维:因为工作不顺心情意外的低落,正在虚与委蛇地交好曹老板家的钟会宝宝,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打算……心事很重,感觉不能被人理解,试着带他出去放松一下吧!也许心情会变好哦!

44.少年,算命伐

1.曹操

孟德宝宝是所有宝宝里最有领导力的一位,与此同时,他对待主人的态度也很不友好,因为他总是怀疑他会被偷偷卖掉(其实并没有)!您要小心别让他碰到什么危险物品,因为根据测试,他有极强的防备心和警惕性,一不小心他可能会做出很危险的事情……糟糕,他好像找到了一把刀!请您保重!

2.孙策

因为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他似乎有些不安,不过看起来仍然非常元气爽朗!他已经发现了您家中其他的宝宝,正在动员他们加入自己...他好像已经在您的家中建立了一个军团!

3.荀彧

一只真正的男神宝宝,俊美、正直、多才多艺,而且还很壕,还有比拥有一只荀彧宝宝更让人觉得满足的事情吗?唯一的缺点大概在于心思太敏感,请多多陪伴他吧,毕竟是这么可爱的一只宝宝n(*≧▽≦*)n~

4.周瑜

又帅又聪明武功好还很体贴的美男子一只!大东吴第一男神,便服的时候看起来像世家公子,熟知君子六艺,大概是比较含蓄的类型?想撩他就多在他面前弹弹琴咯,毕竟这是一只有强迫症的宝宝~

5.甘宁

一只任性boy,目前以抢劫为生,据说前几任主人家中财产都已被他洗劫一空,虽然他很帅但也请不要放松警惕,小心人财两空!

6.赵云

完美版赵云:帅气的长(河蟹)枪小将军来啦!赵云宝宝的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当然是脸好看啦~

失业版赵云:赵云宝宝似乎刚刚从公孙瓒宝宝处离开,因为不知道投奔何处而苦闷呢,请温柔的对待他,成为他真心相待的主人吧!

7.司马昭

集齐三只司马昭有可能召唤出司马军团哦,为了可爱的师师和一一继续努力吧!

8.马超

西凉少主!传说中的西凉锦马超,在西凉军内有极高的名望,据小道消息称还有一个比较中二的外号叫“西凉的死神”,手中有几十万普通西凉宝宝,不过虽然普通,西凉宝宝们还是可以以一敌二的O(∩_∩)O!

9.陆逊

一只萌萌哒可爱少年,性情温顺,智商极高,对每一任主人的初始好感度都很高!但您要小心不要让他拿到可燃物,因为小鹿宝宝有爱玩火的坏习惯,一不小心可能会带来一场可怕的火灾哦!

10.司马懿

目前是曹老板手下的金牌员工,不过似乎在默默地发展实力,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不过偶尔听他透漏过志向,貌似是想要统一天下……

11.郭嘉

完美版郭嘉:绝顶聪明的美青年!深受曹魏万千少女喜爱,爱好是喝酒,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撩妹,不怎么注意身体,是需要主人好好照顾的宝宝,身体好的话说不定也能一夜十次...不过他真的有身体好的时候吗?

青年版郭嘉:年轻的郭嘉宝宝刚刚结识了一位名为荀彧的友人,心情非常愉快,请给他们更多的交流感情的时间吧~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要交好朋友是多么难得一件事啊!

12.荀攸

这是一只非常好养的宝宝,他会自动觅食,学习能力非常强,是一个智商极高的宝宝!他性格温和,易于交往,如果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他会主动帮你做作业哦~

13.徐庶

苦逼版徐庶:本来幸福地生活在蔬菜国,但是不小心上当受骗,被拐至了曹老板家,从此变成了一只抑郁的宝宝……请多多爱护他吧,经常陪他玩耍,有益于他的身体健康!很快你就会收获一只活蹦乱跳的徐庶宝宝啦!

青年版徐庶:年轻的徐庶还是一个不太受人欢迎的侠客……嗯,他刚刚因为杀人罪被官府通缉,作为他的主人一定要保护好他哦,要不然就会被官府收走啦!

14.刘备

请尝试用他来吸引其他蔬果村的宝宝!根据本公司的调查,拥有刘备宝宝的主人总计成功诱捕到关羽宝宝、张飞宝宝、诸葛亮宝宝、赵云宝宝等多位极其畅销的宝宝,您还在等什么!快放出刘备宝宝吧~

15.诸葛亮

隐居版孔明:一只年轻的孔明宝宝,他的爱好是种田以及和朋友聊天,您可以在家里为他开辟一片菜地和果园,这样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和果子啦!

军师版孔明:亮亮刚刚加入蔬果村,正在和蔬果村的其他宝宝冷战中,努力调和他和关羽宝宝、张飞宝宝的关系吧,据说养一只刘备宝宝会增加他对主人的好感度哦!

幼年版孔明:好吧这是一只幼年的诸葛亮!一只萌萌的小正太也很可爱不是吗!手把手教他念书吧,不久之后他就会变成一只厉害的军师宝宝啦!

崩坏版孔明:他好像和其他的诸葛亮们一起出门打麻将了,我觉得还是把他抓回来种菜比较好,您觉得呢?

16.貂蝉

完美版貂蝉:这是所有三国宝宝中最好看的一只,爱美是她的天性!虽然化妆品和衣服大概会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是请相信,只要抚养得当,她将会吸引更多优质的宝宝!不远处好像来了一只被貂蝉宝宝吸引过来的董卓,尊敬的主人,开始考虑要不要动手捕捉他吧!

忧郁版貂蝉:目前的貂蝉宝宝正在为自己被董卓宝宝疯狂追求而苦恼,作为主人替她想个好主意吧,或者您愿意收养一打董卓宝宝?

17.蔡文姬

一只清新文艺的女孩子,体贴人意,非常适合分享主人的心事哦,在您不开心的时候,她会默默为您弹奏音乐,驱赶您的烦恼,生日的时候有很大几率收到她专门的赠诗哦~

18.吕布

完美版吕布:吕布宝宝可以轻松KO其他宝宝,是目前战斗力最强的宝宝,建议您再出钱给他配备一匹赤兔宝马!这样的吕布宝宝会更加帅气,为主人增加更多的声望值!

恋爱版吕布: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强烈的被貂蝉宝宝所吸引,您要小心看管,不然他很有可能离家出走寻找貂蝉宝宝!或者您也可以考虑购入一只貂蝉宝宝,这样他们有可能生出更多的优质宝宝哦!

19.孙权

一只权妹慢吞吞地粗来啦!目前还是青葱小少年一枚,是兄长孙伯符的迷弟,总是默默地在兄长面前跟妹妹香香争宠,如果您同时拥有权妹和香香...由衷的建议您购入两只孙伯符,不然他们大概会因为争哥哥而撕的不可开交。(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20.吕蒙

虽然总是不动声色,但是吕蒙宝宝的武力、智慧都绝不逊于任何顶级宝宝,他敢于冒险,心思缜密,是完美的军师+大将!唯一的缺点是不怎么爱读书(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比较穷买不起),不过经过孙权宝宝的劝说,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一个爱学习的宝宝啦~

21.夏侯惇

完美版夏侯惇:虽然外表看着有些不好相处,但夏侯惇是一只忠诚而友善的宝宝,当你需要时,他会不顾一切地站在你身边,甚至为你付出生命哦!

独眼版夏侯惇:生吃自己眼睛的狠人!独眼造型非常酷炫,沉稳可靠,不会轻易反驳主人...一只值得信赖的宝宝!

22.贾诩

大概不算是阳光型的宝宝,智慧和忍耐力都可怕得令人心惊,阴谋家、决策家,宅,攻击性不算很强,道德观念淡薄,对待敌人绝不容情,如果你有敌人,请适当听取贾诩宝宝的建议,绝对可以整的对方焦头烂额,如果哪天找不见贾诩宝宝了也请不要着急,他性格并不好动,应该只能躲到哪里静静观察人类了……

23.曹丕

柿子版曹丕:一只身份高贵的宝宝,虽然这会使他对主人不那么亲近,但是这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努力获得他的好感度,使他真正认可你做他的主人吧,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少年版曹丕:处于兄长曹昂之下,暂时不是粑粑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不过和弟弟曹植似乎已经有了时常撕(河蟹)逼的苗头,好像也没啥原因,大概是莫名的看对方不爽?友好的给您一个小小的建议:买了曹丕宝宝就不要再买曹植宝宝啦,不然曹植宝宝会经常被揍的→_→

24.姜维

青年版姜维:孔明大人的粉丝一枚,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一只有智慧的宝宝!总感觉自己接下来要接过孔明宝宝的重担,对自己要求很高~偶尔也让他放松一下吧!毕竟他也是个听主人话的好宝宝!

忧郁版姜维:因为工作不顺心情意外的低落,正在虚与委蛇地交好曹老板家的钟会宝宝,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打算……心事很重,感觉不能被人理解,试着带他出去放松一下吧!也许心情会变好哦!

25.凌统

被东吴小伙伴们细心照顾着的小少年,极其仇视同属于东吴党然而却和自己有杀父之仇的甘宁宝宝,目前正在整理《暗杀甘宁的一百种方法》,不过看起来不像是能成功的样子……

26.曹昂

曹老板最为倚重的长子,未来准备接手家族企业的高富帅宝宝!稍微有所缺憾的……大概是运气不太好?不管怎么样,一定保护好您的宝宝!

26.甄姬

此时的甄姬似乎还是一个少女,也许您会愿意为她挑选一只曹丕宝宝或者曹植宝宝相配?不知道为什么,小甄姬谈到未来的婚姻,总是怀有非常强烈的忧虑呢。

28.孙尚香

超级可爱的小萝莉一只!兄长孙伯符的第一大迷妹!虽然经常追着哥哥打但其实这是她表达爱的方式的一种!经常会偷偷想自己未来嫂子长啥样,就脑补而言,她和几位哥哥有着不证自明的血缘关系……

45.少年,算命伐

虽然已经入夏,但清早的淮水之上,仍然泛着一丝冷意,苏妩站在船头,见江水浩淼,雾色淹然,只觉得衣袖飘飞,翩然有出世之想。(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一阵凉风卷来,船帆鼓动,更是如箭离弦,霎时间又将河岸甩开了好远,苏妩见远处河岸终于缥缈不见,方才轻轻叹了口气。

自打她出山之后,就一直同孙策黏在一起,乍然间同他分开,倒还真有些不习惯,今早孙策出来送她时,虽然嘴上没说,但面上却也瞧得出有几分不舍,她当时只觉得相隔几日便能重聚,没什么好伤感的,但真上了船,瞧着这一望无际的江面,却是无事可想,竟不由自主惦记起孙策来。

按说孙策少年领兵,征战无数,轮不到她来操心,但想想孙策那喜欢冒险、凡事偏爱冲在前面的性子,苏妩眼皮不觉跳了两下,犹豫一下,还是替他掐指算了一卦。

掐指卜算,就是小六壬法,根据月、日、时的顺序在食指、中指、无名指六位上依次掐算,苏妩在心中默默念着孙策安危,得到三个小吉,心下一定,这才将手收了回去。

“江上风寒,去下面休息一下吧。”

吕蒙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苏妩顺势偏头望了过去,见他穿着武将袍服,面容冷肃,直到与自己目光相对方才添了一丝暖意。

苏妩知道他是好意,却还是摇了摇头,笑道:“难得坐船,在上面看看风景也好,从这里到秣陵,最快也要一日,若一直待在下面,我岂不是要闷死了?”

吕蒙本来有些担心她不惯行船,见她神色自若,笑语嫣然,这才安下心来,劝苏妩下去休息的念头便也淡了许多,这是他至孙策帐下接到的第一桩差事,他面上不显,暗中却是处处小心,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苏妩本是疏懒性子,见他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细致,又是好笑又有几分感叹。

吕蒙没有理会她的调侃,沉默片刻却是问道:“……你方才是在掐算?”

苏妩不想他会突然问起这个,笑着瞥了他一眼:“不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阿蒙也有什么拿不准的事么?”

吕蒙朝她望了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方问:“你是在算我们这一程的吉凶么?”

苏妩听到他这句转过头望了望他,这才发现他紧紧抿着的唇早已泄露了他的心事,苏妩摇了摇头,微抚了抚被风吹乱的鬓发方笑道:“我在算孙将军的吉凶。”

“主公?”这个答案显然在吕蒙意料之外。他本以为苏妩又是在同自己说笑,但是看她模样,却实在不似说笑的样子,远处烟雾朦胧,他心口似乎也被这烟雾萦住,一时难以拨开。他并不觉得孙策那边有什么可担忧的,见孙策如斯平顺还有苏妩惦念,心中不觉生出几分艳羡。

苏妩见他面上一滞,也不知他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抬眼笑睨他道:“怎么?阿蒙也想算一算么?”

随着日色渐高,江间云雾已经散开,吕蒙深深吸一口气,道了一声“不必”,借口要去其他地方看看,却是匆匆告辞了。

苏妩见他走得突兀,也不知他是因为何故,只能叹一句青春期男孩子的心事真是难猜,便自己继续看江上风景,只是她一个人还没站多久,便又有一个人走过来同她说话。

这次来的是吕蒙从泾县中找来服侍她的女孩子寸金。

寸金的名字很怪,她还有个妹妹叫做寸银,如今才八岁,她出来做使女,就是为了养活妹妹。

她的年纪比苏妩大两岁,但是个子却和苏妩差不多,而且比苏妩还要瘦的多,她的模样倒很清秀,但总怯怯得不大敢说话的样子,她走到苏妩身旁,声音也是轻轻的:“小姐。”

苏妩听到她过来,便向着她那边转过了身,她目光刚一扫过,那寸金便似鼹鼠一般赶紧将头低了下来,她的眼睛黑亮黑亮的,也和苏妩曾经养过的小仓鼠相似。

她对待苏妩的态度简直如视洪水猛兽一般,苏妩哭笑不得,几乎想掏出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生得这般吓人,叫她怕成了这个样子。

“我生得很可怕么?”苏妩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以为我长得倒还算和气,可你怎么连瞧也不敢瞧我一眼?”

寸金见她皱着眉似乎很发愁的样子,一下慌了手脚,结结巴巴道:“小、小姐生得很美,也很、很和气,是寸金生得不好,怕抬头会吓着小姐。”

“嗯?”

这姑娘昨日才过来,每次同苏妩说话时总是将头低得很低,苏妩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还没见过她全貌,她本想叫寸金将头抬起来,可一想又觉得这样开口有些过分轻慢,干脆上前一步,伸出手来轻轻将她下颌挑起,对上了她有些惊诧羞窘的面孔。

寸金肤色娇白,五官都生得颇精巧秀气,可叫人觉得可惜的是,她下巴上却是生了一片红红的类似疹子的东西,仿佛白纸上沾了墨点,桑叶上被虫咬坏了一块,总让人觉得刺目。若她肤色更深一些,这红斑恐怕也不大影响,但她偏偏极白,这一片红也就越发显眼,越发让人觉得不痛快了。

她似乎从未这样被人细细盯着瞧过,一张脸窘得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打个洞钻到地底下。只是她不敢反驳苏妩,只能眼眶含泪,哀哀地望着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苏妩凑近了些,以拇指在她下颌处轻轻磨蹭了两下,激得寸金越发受惊,终于忍不住细细哀求出声:“小姐……”

她鼓足勇气想要说些什么,忽然瞧见苏妩的表情,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苏妩的面上既没有她常见的厌恶和羞辱,也不掺杂任何同情和惋惜,倒像是望天看云一般,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寸金终于从那种仿佛中了伤寒一般的忽冷忽热中恢复过来,静默地等着她的下一个动作。

苏妩忽然开口道:“你脸上的红斑,生了有多久了?”

寸金方才突然被她抓起来细瞧,一时心中的惊怕占了上风,这时缓过神来,才有些担心苏妩会因为面上的印痕将她赶走,苏妩将手收了回去,她却比先前怕得更厉害了:“……是打小便有的。”

苏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片刻方才扬了扬眉毛道:“你方才不肯抬头看我,就是因为这个么?”

寸金见她的口气没什么变化,面上又重新挂了笑容,还是最先那副清丽柔和的样子,心中小小的松了口气,快快地点了点头。

苏妩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却是似笑非笑道:“我若将这红斑去了,你待怎么谢我?”

寸金听她说到“去了”两字,身上一颤,下意识拿手去抚那红斑,望着苏妩的一双眼中尽是惶惑,她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远处传出一阵铃铛声,却是将苏妩的注意力岔开了去。

这铃铛声叮铃作响,不止一只,而是许多只高低起伏不定,仿佛浮动的江水一般摇摇晃晃,响得甚频,铃声一阵近似一阵,细细听来,竟像是在朝着苏妩所乘的船靠近。

江中哪来这许多铃声?

苏妩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之处,错开一步往铃声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前方已围了十来只大船,那船来得悄无声息,船帆却尽皆以锦布裹覆,打扮得甚是招摇。

吕蒙提着剑匆匆疾走,赶至苏妩身边,舟上除了几个把着桨的人外,其余人皆抽剑侍立,那剑身为日光所照耀,如片片游动的鱼鳞,而在这道道光焰之中,那包围过来的条条大船,越发叫人觉得惶怖不安。

为首的大船渐渐逼近,那船头立着个着锦衣华服,提弯刀的俊秀青年,他似笑非笑,小麦色的皮肤似乎也被日光漆了一层金色,那艘船终于在离苏妩船只极近的地方停下,这美青年的面目也愈加分明,铃声随着船只的停顿也变得规律起来,与之相反的却是船上之人各自不同的心情。

苏妩静静凝望着那为首的青年,旁边的寸金嘴唇几番张合,终于缓缓叫出了声,只是她这声音惊极骇极,仿佛极度渴水的鱼。

她的脸色灰败,眼睛因为恐惧而睁大,许久方才成语,却是叫道:“……水贼!水贼来了!”

46.少年,算命伐

1.曹操

孟德宝宝是所有宝宝里最有领导力的一位,与此同时,他对待主人的态度也很不友好,因为他总是怀疑他会被偷偷卖掉(其实并没有)!您要小心别让他碰到什么危险物品,因为根据测试,他有极强的防备心和警惕性,一不小心他可能会做出很危险的事情……糟糕,他好像找到了一把刀!请您保重!

2.孙策

因为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他似乎有些不安,不过看起来仍然非常元气爽朗!他已经发现了您家中其他的宝宝,正在动员他们加入自己...他好像已经在您的家中建立了一个军团!

3.荀彧

一只真正的男神宝宝,俊美、正直、多才多艺,而且还很壕,还有比拥有一只荀彧宝宝更让人觉得满足的事情吗?唯一的缺点大概在于心思太敏感,请多多陪伴他吧,毕竟是这么可爱的一只宝宝n(*≧▽≦*)n~

4.周瑜

又帅又聪明武功好还很体贴的美男子一只!大东吴第一男神,便服的时候看起来像世家公子,熟知君子六艺,大概是比较含蓄的类型?想撩他就多在他面前弹弹琴咯,毕竟这是一只有强迫症的宝宝~

5.甘宁

一只任性boy,目前以抢劫为生,据说前几任主人家中财产都已被他洗劫一空,虽然他很帅但也请不要放松警惕,小心人财两空!

6.赵云

完美版赵云:帅气的长(河蟹)枪小将军来啦!赵云宝宝的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当然是脸好看啦~

失业版赵云:赵云宝宝似乎刚刚从公孙瓒宝宝处离开,因为不知道投奔何处而苦闷呢,请温柔的对待他,成为他真心相待的主人吧!

7.司马昭

集齐三只司马昭有可能召唤出司马军团哦,为了可爱的师师和一一继续努力吧!

8.马超

西凉少主!传说中的西凉锦马超,在西凉军内有极高的名望,据小道消息称还有一个比较中二的外号叫“西凉的死神”,手中有几十万普通西凉宝宝,不过虽然普通,西凉宝宝们还是可以以一敌二的O(∩_∩)O!

9.陆逊

一只萌萌哒可爱少年,性情温顺,智商极高,对每一任主人的初始好感度都很高!但您要小心不要让他拿到可燃物,因为小鹿宝宝有爱玩火的坏习惯,一不小心可能会带来一场可怕的火灾哦!

10.司马懿

目前是曹老板手下的金牌员工,不过似乎在默默地发展实力,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不过偶尔听他透漏过志向,貌似是想要统一天下……

11.郭嘉

完美版郭嘉:绝顶聪明的美青年!深受曹魏万千少女喜爱,爱好是喝酒,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撩妹,不怎么注意身体,是需要主人好好照顾的宝宝,身体好的话说不定也能一夜十次...不过他真的有身体好的时候吗?

青年版郭嘉:年轻的郭嘉宝宝刚刚结识了一位名为荀彧的友人,心情非常愉快,请给他们更多的交流感情的时间吧~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要交好朋友是多么难得一件事啊!

12.荀攸

这是一只非常好养的宝宝,他会自动觅食,学习能力非常强,是一个智商极高的宝宝!他性格温和,易于交往,如果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他会主动帮你做作业哦~

13.徐庶

苦逼版徐庶:本来幸福地生活在蔬菜国,但是不小心上当受骗,被拐至了曹老板家,从此变成了一只抑郁的宝宝……请多多爱护他吧,经常陪他玩耍,有益于他的身体健康!很快你就会收获一只活蹦乱跳的徐庶宝宝啦!

青年版徐庶:年轻的徐庶还是一个不太受人欢迎的侠客……嗯,他刚刚因为杀人罪被官府通缉,作为他的主人一定要保护好他哦,要不然就会被官府收走啦!

14.刘备

请尝试用他来吸引其他蔬果村的宝宝!根据本公司的调查,拥有刘备宝宝的主人总计成功诱捕到关羽宝宝、张飞宝宝、诸葛亮宝宝、赵云宝宝等多位极其畅销的宝宝,您还在等什么!快放出刘备宝宝吧~

15.诸葛亮

隐居版孔明:一只年轻的孔明宝宝,他的爱好是种田以及和朋友聊天,您可以在家里为他开辟一片菜地和果园,这样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和果子啦!

军师版孔明:亮亮刚刚加入蔬果村,正在和蔬果村的其他宝宝冷战中,努力调和他和关羽宝宝、张飞宝宝的关系吧,据说养一只刘备宝宝会增加他对主人的好感度哦!

幼年版孔明:好吧这是一只幼年的诸葛亮!一只萌萌的小正太也很可爱不是吗!手把手教他念书吧,不久之后他就会变成一只厉害的军师宝宝啦!

崩坏版孔明:他好像和其他的诸葛亮们一起出门打麻将了,我觉得还是把他抓回来种菜比较好,您觉得呢?

16.貂蝉

完美版貂蝉:这是所有三国宝宝中最好看的一只,爱美是她的天性!虽然化妆品和衣服大概会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是请相信,只要抚养得当,她将会吸引更多优质的宝宝!不远处好像来了一只被貂蝉宝宝吸引过来的董卓,尊敬的主人,开始考虑要不要动手捕捉他吧!

忧郁版貂蝉:目前的貂蝉宝宝正在为自己被董卓宝宝疯狂追求而苦恼,作为主人替她想个好主意吧,或者您愿意收养一打董卓宝宝?

17.蔡文姬

一只清新文艺的女孩子,体贴人意,非常适合分享主人的心事哦,在您不开心的时候,她会默默为您弹奏音乐,驱赶您的烦恼,生日的时候有很大几率收到她专门的赠诗哦~

18.吕布

完美版吕布:吕布宝宝可以轻松KO其他宝宝,是目前战斗力最强的宝宝,建议您再出钱给他配备一匹赤兔宝马!这样的吕布宝宝会更加帅气,为主人增加更多的声望值!

恋爱版吕布: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强烈的被貂蝉宝宝所吸引,您要小心看管,不然他很有可能离家出走寻找貂蝉宝宝!或者您也可以考虑购入一只貂蝉宝宝,这样他们有可能生出更多的优质宝宝哦!

19.孙权

一只权妹慢吞吞地粗来啦!目前还是青葱小少年一枚,是兄长孙伯符的迷弟,总是默默地在兄长面前跟妹妹香香争宠,如果您同时拥有权妹和香香...由衷的建议您购入两只孙伯符,不然他们大概会因为争哥哥而撕的不可开交。(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20.吕蒙

虽然总是不动声色,但是吕蒙宝宝的武力、智慧都绝不逊于任何顶级宝宝,他敢于冒险,心思缜密,是完美的军师+大将!唯一的缺点是不怎么爱读书(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比较穷买不起),不过经过孙权宝宝的劝说,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一个爱学习的宝宝啦~

21.夏侯惇

完美版夏侯惇:虽然外表看着有些不好相处,但夏侯惇是一只忠诚而友善的宝宝,当你需要时,他会不顾一切地站在你身边,甚至为你付出生命哦!

独眼版夏侯惇:生吃自己眼睛的狠人!独眼造型非常酷炫,沉稳可靠,不会轻易反驳主人...一只值得信赖的宝宝!

22.贾诩

大概不算是阳光型的宝宝,智慧和忍耐力都可怕得令人心惊,阴谋家、决策家,宅,攻击性不算很强,道德观念淡薄,对待敌人绝不容情,如果你有敌人,请适当听取贾诩宝宝的建议,绝对可以整的对方焦头烂额,如果哪天找不见贾诩宝宝了也请不要着急,他性格并不好动,应该只能躲到哪里静静观察人类了……

23.曹丕

柿子版曹丕:一只身份高贵的宝宝,虽然这会使他对主人不那么亲近,但是这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努力获得他的好感度,使他真正认可你做他的主人吧,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少年版曹丕:处于兄长曹昂之下,暂时不是粑粑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不过和弟弟曹植似乎已经有了时常撕(河蟹)逼的苗头,好像也没啥原因,大概是莫名的看对方不爽?友好的给您一个小小的建议:买了曹丕宝宝就不要再买曹植宝宝啦,不然曹植宝宝会经常被揍的→_→

47.少年,算命伐

1.曹操

孟德宝宝是所有宝宝里最有领导力的一位,与此同时,他对待主人的态度也很不友好,因为他总是怀疑他会被偷偷卖掉(其实并没有)!您要小心别让他碰到什么危险物品,因为根据测试,他有极强的防备心和警惕性,一不小心他可能会做出很危险的事情……糟糕,他好像找到了一把刀!请您保重!

2.孙策

因为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他似乎有些不安,不过看起来仍然非常元气爽朗!他已经发现了您家中其他的宝宝,正在动员他们加入自己...他好像已经在您的家中建立了一个军团!

3.荀彧

一只真正的男神宝宝,俊美、正直、多才多艺,而且还很壕,还有比拥有一只荀彧宝宝更让人觉得满足的事情吗?唯一的缺点大概在于心思太敏感,请多多陪伴他吧,毕竟是这么可爱的一只宝宝n(*≧▽≦*)n~

4.周瑜

又帅又聪明武功好还很体贴的美男子一只!大东吴第一男神,便服的时候看起来像世家公子,熟知君子六艺,大概是比较含蓄的类型?想撩他就多在他面前弹弹琴咯,毕竟这是一只有强迫症的宝宝~

5.甘宁

一只任性boy,目前以抢劫为生,据说前几任主人家中财产都已被他洗劫一空,虽然他很帅但也请不要放松警惕,小心人财两空!

6.赵云

完美版赵云:帅气的长(河蟹)枪小将军来啦!赵云宝宝的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当然是脸好看啦~

失业版赵云:赵云宝宝似乎刚刚从公孙瓒宝宝处离开,因为不知道投奔何处而苦闷呢,请温柔的对待他,成为他真心相待的主人吧!

7.司马昭

集齐三只司马昭有可能召唤出司马军团哦,为了可爱的师师和一一继续努力吧!

8.马超

西凉少主!传说中的西凉锦马超,在西凉军内有极高的名望,据小道消息称还有一个比较中二的外号叫“西凉的死神”,手中有几十万普通西凉宝宝,不过虽然普通,西凉宝宝们还是可以以一敌二的O(∩_∩)O!

9.陆逊

一只萌萌哒可爱少年,性情温顺,智商极高,对每一任主人的初始好感度都很高!但您要小心不要让他拿到可燃物,因为小鹿宝宝有爱玩火的坏习惯,一不小心可能会带来一场可怕的火灾哦!

10.司马懿

目前是曹老板手下的金牌员工,不过似乎在默默地发展实力,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不过偶尔听他透漏过志向,貌似是想要统一天下……

11.郭嘉

完美版郭嘉:绝顶聪明的美青年!深受曹魏万千少女喜爱,爱好是喝酒,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撩妹,不怎么注意身体,是需要主人好好照顾的宝宝,身体好的话说不定也能一夜十次...不过他真的有身体好的时候吗?

青年版郭嘉:年轻的郭嘉宝宝刚刚结识了一位名为荀彧的友人,心情非常愉快,请给他们更多的交流感情的时间吧~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要交好朋友是多么难得一件事啊!

12.荀攸

这是一只非常好养的宝宝,他会自动觅食,学习能力非常强,是一个智商极高的宝宝!他性格温和,易于交往,如果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他会主动帮你做作业哦~

13.徐庶

苦逼版徐庶:本来幸福地生活在蔬菜国,但是不小心上当受骗,被拐至了曹老板家,从此变成了一只抑郁的宝宝……请多多爱护他吧,经常陪他玩耍,有益于他的身体健康!很快你就会收获一只活蹦乱跳的徐庶宝宝啦!

青年版徐庶:年轻的徐庶还是一个不太受人欢迎的侠客……嗯,他刚刚因为杀人罪被官府通缉,作为他的主人一定要保护好他哦,要不然就会被官府收走啦!

14.刘备

请尝试用他来吸引其他蔬果村的宝宝!根据本公司的调查,拥有刘备宝宝的主人总计成功诱捕到关羽宝宝、张飞宝宝、诸葛亮宝宝、赵云宝宝等多位极其畅销的宝宝,您还在等什么!快放出刘备宝宝吧~

15.诸葛亮

隐居版孔明:一只年轻的孔明宝宝,他的爱好是种田以及和朋友聊天,您可以在家里为他开辟一片菜地和果园,这样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和果子啦!

军师版孔明:亮亮刚刚加入蔬果村,正在和蔬果村的其他宝宝冷战中,努力调和他和关羽宝宝、张飞宝宝的关系吧,据说养一只刘备宝宝会增加他对主人的好感度哦!

幼年版孔明:好吧这是一只幼年的诸葛亮!一只萌萌的小正太也很可爱不是吗!手把手教他念书吧,不久之后他就会变成一只厉害的军师宝宝啦!

崩坏版孔明:他好像和其他的诸葛亮们一起出门打麻将了,我觉得还是把他抓回来种菜比较好,您觉得呢?

16.貂蝉

完美版貂蝉:这是所有三国宝宝中最好看的一只,爱美是她的天性!虽然化妆品和衣服大概会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是请相信,只要抚养得当,她将会吸引更多优质的宝宝!不远处好像来了一只被貂蝉宝宝吸引过来的董卓,尊敬的主人,开始考虑要不要动手捕捉他吧!

忧郁版貂蝉:目前的貂蝉宝宝正在为自己被董卓宝宝疯狂追求而苦恼,作为主人替她想个好主意吧,或者您愿意收养一打董卓宝宝?

17.蔡文姬

一只清新文艺的女孩子,体贴人意,非常适合分享主人的心事哦,在您不开心的时候,她会默默为您弹奏音乐,驱赶您的烦恼,生日的时候有很大几率收到她专门的赠诗哦~

18.吕布

完美版吕布:吕布宝宝可以轻松KO其他宝宝,是目前战斗力最强的宝宝,建议您再出钱给他配备一匹赤兔宝马!这样的吕布宝宝会更加帅气,为主人增加更多的声望值!

恋爱版吕布: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强烈的被貂蝉宝宝所吸引,您要小心看管,不然他很有可能离家出走寻找貂蝉宝宝!或者您也可以考虑购入一只貂蝉宝宝,这样他们有可能生出更多的优质宝宝哦!

19.孙权

一只权妹慢吞吞地粗来啦!目前还是青葱小少年一枚,是兄长孙伯符的迷弟,总是默默地在兄长面前跟妹妹香香争宠,如果您同时拥有权妹和香香...由衷的建议您购入两只孙伯符,不然他们大概会因为争哥哥而撕的不可开交。(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20.吕蒙

虽然总是不动声色,但是吕蒙宝宝的武力、智慧都绝不逊于任何顶级宝宝,他敢于冒险,心思缜密,是完美的军师+大将!唯一的缺点是不怎么爱读书(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比较穷买不起),不过经过孙权宝宝的劝说,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一个爱学习的宝宝啦~

21.夏侯惇

完美版夏侯惇:虽然外表看着有些不好相处,但夏侯惇是一只忠诚而友善的宝宝,当你需要时,他会不顾一切地站在你身边,甚至为你付出生命哦!

独眼版夏侯惇:生吃自己眼睛的狠人!独眼造型非常酷炫,沉稳可靠,不会轻易反驳主人...一只值得信赖的宝宝!

22.贾诩

大概不算是阳光型的宝宝,智慧和忍耐力都可怕得令人心惊,阴谋家、决策家,宅,攻击性不算很强,道德观念淡薄,对待敌人绝不容情,如果你有敌人,请适当听取贾诩宝宝的建议,绝对可以整的对方焦头烂额,如果哪天找不见贾诩宝宝了也请不要着急,他性格并不好动,应该只能躲到哪里静静观察人类了……

23.曹丕

柿子版曹丕:一只身份高贵的宝宝,虽然这会使他对主人不那么亲近,但是这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努力获得他的好感度,使他真正认可你做他的主人吧,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少年版曹丕:处于兄长曹昂之下,暂时不是粑粑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不过和弟弟曹植似乎已经有了时常撕(河蟹)逼的苗头,好像也没啥原因,大概是莫名的看对方不爽?友好的给您一个小小的建议:买了曹丕宝宝就不要再买曹植宝宝啦,不然曹植宝宝会经常被揍的→_→

24.姜维

青年版姜维:孔明大人的粉丝一枚,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一只有智慧的宝宝!总感觉自己接下来要接过孔明宝宝的重担,对自己要求很高~偶尔也让他放松一下吧!毕竟他也是个听主人话的好宝宝!

忧郁版姜维:因为工作不顺心情意外的低落,正在虚与委蛇地交好曹老板家的钟会宝宝,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打算……心事很重,感觉不能被人理解,试着带他出去放松一下吧!也许心情会变好哦!

48.少年,算命伐

甘宁老实下来后苏妩才在心里默默回忆这个人的身份,她上一世时也曾听过甘宁的名字,只是印象模糊,记不大分明,慢慢地才忆起详细,想起这是孙权手下的大将,似乎还曾立下过不小的战功。(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她这么一想,便眼睛一转又默默地替他相看了一番,这么一看,便发现甘宁果然有拜将之运,心中不由有些意动。

孙策此行,步兵骑兵募集了不少,水军却是短板一块,但要平江东,水军却是不可缺少的一环,苏妩想着甘宁将那十几艘大船指挥自如,不由想替孙策将此人招揽过来——反正也是一个阵营的,提前加入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她的眼睛转来转去,脑子飞速运转起来想着怎么把甘宁这只老母鸡叼回洞里,甘宁吃她一吓本来都已经安分下来,见苏妩又笑盈盈望着自己,心思又活络起来,面上又挂起了轻浮佻达的笑容来。

两个人望来望去,俱是心怀不轨,只是甘宁怕苏妩真的再给自己来那么一针,便也只敢看看,不敢再占口头上的便宜,所以开口的便成了苏妩。

苏妩笑着问道:“你是叫甘宁么?”

她容色摄人,声音又温柔低软,甘宁虽然知道她不好惹,忽然这么和气准没什么好事,但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荡,笑道:“不错,我字兴霸,你可以唤我的字。”

苏妩噙笑避过了他这句,却是长睫微垂,有些好奇地问道:“方才那些船都是你的么?”

甘宁现在还没摸清苏妩究竟是什么身份,见她衣着华美,容貌惊人,船上诸人又隐隐以她为尊,便猜她是哪一位将军的家眷。他一向豪奢,连系缆的绳子也要以锦布相连,船只陈设亦是极尽华美,自认不输任何一方豪强,见苏妩有好奇之意,不由也是十分傲然自得,一时间又忍不住笑睨苏妩一眼:“你喜欢么?你若是喜欢,我便打一艘新的与你做聘礼如何?”

他虽然全身上下只有嘴和眼睛能动,但这并不影响他四处挥发男性荷尔蒙,苏妩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深深地觉得,像甘宁这样身残志坚几乎全瘫躺在地上还要撩妹的人,也算是珍稀物种了。

她实在应该好好保护他,指不定哪天就biu的一下突然灭绝了呢。(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苏妩内心暗暗腹诽,但该说的话却是不得不说,所以她面上仍是笑盈盈的:“这就大可不必了。”

甘宁的话说得实在轻佻,见她并没有摔袖走人,反而继续客客气气同自己说话,饶有兴味地在她面上划了一圈,冲着她眨了眨眼,跟苏妩继续聊(河蟹)骚的想法又开始蠢蠢欲动。

甘宁黑黝黝的眸子映着苏妩姣好的脸,他笑意清浅,好像自己正平躺在自家锦缎大床上,而苏妩则是侍奉在他身边的美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笑容狡黠,瘫在那里也是洒脱自如,苏妩见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个,也是忍不住一笑,倒是不好意思不答了,便笑笑道:“我叫苏妩。”

“阿妩?好美的名字。”甘宁毫不客气地自顾自给她定了称呼,如含橄榄一般将这两字在口中玩味许久,几乎要把这两个字咽入喉中。

他细细想了一遍,不曾想到周围有什么苏姓的大家,许久方才笑道,“你是哪里人?去秣陵做什么?”

苏妩见他盘查的仔细,忍不住挑了挑眉,在他身边跪坐下来,竟是准备同他长谈的样子:“在你问这些之前,难道不该先自报身份么?”

“你竟不知道我的身份么?”甘宁显然不觉得是自己名气太小,只以为苏妩孤陋寡闻,扬起唇大言不惭道,“我是淮水这一带的首领。”

他的口气高傲地简直像是一位王侯。

苏妩静静听着,但笑不语。

“你不信?”甘宁一扬眉正要夸耀自己的武功,却见苏妩伸出一指止住他话,却是问道,“阁下当真这么厉害?若是如此,容我冒昧问两个问题:阁下有多少人?船只多少?”

甘宁本就想说这个,见她问起,更是傲然有得意之色:“从人八百,大船二十只。”

若以水贼而论,这个数字也也算得上体面,只是与正规军比起来,这一点人马便不够看了,所以苏妩只是淡淡一笑道:“若是想要称霸淮水,这八百人倒也够了。”

甘宁一向自傲,见她对自己所言颇不以为然,隐隐觉得颜面有伤,但他不愿在苏妩面前表现得没有气量,便只一笑道:“阿妩觉得这八百人太少?”

苏妩凝眸笑道:“若阁下的志向是在水上抢掠,那八百人不但不少,只怕还多呢。”

甘宁恃勇逞强,在水陆两道上劫人钱财的事情做的不少,只是他好逞凶斗狠,只觉得这是显扬名声的手段,并不觉得有什么羞惭,此时听苏妩话中隐隐有嘲讽之意,他忍不住替自己辩驳道:“不过兄弟们无事以此戏耍,难道还有谁真把它当做正经事来做么?”

“那阁下所谓的正经事又是什么呢?”

甘宁被苏妩问得语结,一时却是答不上来了。

他每日里同这些轻薄少年厮混,四处劫掠,行止全凭一腔好恶,劫来钱财便沉醉酒肆,或购置金珠宝贝,哪有什么正事?

苏妩见他无言,知道他每日所为都是羞于启齿的,便冷淡地睄了他一眼道:“天下大乱,四境烽烟俱起,阁下不思平治天下,反而趁乱而起,屠戮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百姓,难道不觉得羞耻么?”

甘宁向来高傲霸道,哪里听过别人这么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不由气得面色涨红,他并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只是年少任性,好浮华、好结友、迷恋一呼百应的威风,所以听得苏妩一语,虽然大怒,但竟找不到一言来反驳他。

他对苏妩心有好感,见所慕女子轻鄙他的为人,一时恼怒相夹,怒火冲上头来。他心道自己武艺才略兼备,何处不能容身,既然做水贼为人所轻,那他干脆带着这些人马去搏上一搏,得一个功名出来,到时看又有谁敢看轻他!

他想到此处,不由脱口道:“那我若是再不劫掠,带着人马去投军,你待如何?”

苏妩见他受激,心中大为欢喜,但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怎么选那是阁下的事,同我有什么关系?”

甘宁见她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心中的激愤一时淡了一些,慢慢觉出味来,却是笑道:“不错!不错!”

他性情本就翻覆不定,一旦决心金盆洗手,片刻便想好了该如何处置自己的船队,他心中约略有了打算,方含笑望苏妩道:“我答应你回去之后便再不去水上劫掠,你现在肯放了我么?”

见苏妩沉吟不语,似有不信之意,甘宁不由觉得大受羞辱,忍不住冷哼一声道:“怎么?阿妩怕我骗你么?”

“这倒不是。”苏妩嫣然一笑。当时之世好男子颇重信诺,至于甘宁这种重义之人,更是将诺言看得比命还重,他若是做了许诺,定然是不会反悔的,只是在还没有确定一点以前,她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将人给放跑了,“你想好要去哪里了么?”

甘宁虽然游荡江湖,但对于天下局势却也自有一番见解,他擅长的是水军,自然不会跑到中原去白白埋没了自己的长才,所以他一开始就限定了范围,若论势力,自然是荆襄刘表为大,但他觉得刘表为人矫揉做作令人不喜,一开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其次有会稽王朗、吴郡严白虎,但是王朗儒生不堪大用,严白虎不过是盘霸一方,亦无胆略,都不是他心仪的明主,他苦思一番,想到秣陵城如今已被孙坚之子孙策攻下,心头一片敞亮,却是有了主意。

孙策年少英俊,爱才而不惜死,先定庐江,又取秣陵,颇有将才,而看他行军路线,亦是属意江东,此时带着水军投奔,无疑是瞌睡送枕头,必然能得他重用。

甘宁分析利弊,已是拿定了要去投孙策,只是他却不肯简简单单告诉苏妩,只反问道:“阿妩觉得我应当去哪?”

苏妩一直留心着他的表情,猜想他已是拿定了主意,她从甘宁的角度来看,自然是投孙策回报最高,但她也拿不准甘宁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笑意融融盯着他看了一会,方道:“阁下莫非是要投刘表么?”

甘宁见她猜错,方才受她责骂的憋闷好歹散了一些,只是他也不说破,只接着问道:“阿妩为何要猜刘表?”

苏妩笑道:“刘表势大,阁下急于建功,我猜想大概会去投奔。”

若不是动弹不得,甘宁定然会摇头大笑出声,但他全身麻软,便也只能后继无力地笑上几声道:“错了!刘表无能,我要去投孙策!”

苏妩听到“孙策”二字,终于眼珠子一亮,心中大笑不止——母鸡进洞了!

49.少年,算命伐

1.曹操

孟德宝宝是所有宝宝里最有领导力的一位,与此同时,他对待主人的态度也很不友好,因为他总是怀疑他会被偷偷卖掉(其实并没有)!您要小心别让他碰到什么危险物品,因为根据测试,他有极强的防备心和警惕性,一不小心他可能会做出很危险的事情……糟糕,他好像找到了一把刀!请您保重!

2.孙策

因为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他似乎有些不安,不过看起来仍然非常元气爽朗!他已经发现了您家中其他的宝宝,正在动员他们加入自己...他好像已经在您的家中建立了一个军团!

3.荀彧

一只真正的男神宝宝,俊美、正直、多才多艺,而且还很壕,还有比拥有一只荀彧宝宝更让人觉得满足的事情吗?唯一的缺点大概在于心思太敏感,请多多陪伴他吧,毕竟是这么可爱的一只宝宝n(*≧▽≦*)n~

4.周瑜

又帅又聪明武功好还很体贴的美男子一只!大东吴第一男神,便服的时候看起来像世家公子,熟知君子六艺,大概是比较含蓄的类型?想撩他就多在他面前弹弹琴咯,毕竟这是一只有强迫症的宝宝~

5.甘宁

一只任性boy,目前以抢劫为生,据说前几任主人家中财产都已被他洗劫一空,虽然他很帅但也请不要放松警惕,小心人财两空!

6.赵云

完美版赵云:帅气的长(河蟹)枪小将军来啦!赵云宝宝的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当然是脸好看啦~

失业版赵云:赵云宝宝似乎刚刚从公孙瓒宝宝处离开,因为不知道投奔何处而苦闷呢,请温柔的对待他,成为他真心相待的主人吧!

7.司马昭

集齐三只司马昭有可能召唤出司马军团哦,为了可爱的师师和一一继续努力吧!

8.马超

西凉少主!传说中的西凉锦马超,在西凉军内有极高的名望,据小道消息称还有一个比较中二的外号叫“西凉的死神”,手中有几十万普通西凉宝宝,不过虽然普通,西凉宝宝们还是可以以一敌二的O(∩_∩)O!

9.陆逊

一只萌萌哒可爱少年,性情温顺,智商极高,对每一任主人的初始好感度都很高!但您要小心不要让他拿到可燃物,因为小鹿宝宝有爱玩火的坏习惯,一不小心可能会带来一场可怕的火灾哦!

10.司马懿

目前是曹老板手下的金牌员工,不过似乎在默默地发展实力,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不过偶尔听他透漏过志向,貌似是想要统一天下……

11.郭嘉

完美版郭嘉:绝顶聪明的美青年!深受曹魏万千少女喜爱,爱好是喝酒,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撩妹,不怎么注意身体,是需要主人好好照顾的宝宝,身体好的话说不定也能一夜十次...不过他真的有身体好的时候吗?

青年版郭嘉:年轻的郭嘉宝宝刚刚结识了一位名为荀彧的友人,心情非常愉快,请给他们更多的交流感情的时间吧~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要交好朋友是多么难得一件事啊!

12.荀攸

这是一只非常好养的宝宝,他会自动觅食,学习能力非常强,是一个智商极高的宝宝!他性格温和,易于交往,如果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他会主动帮你做作业哦~

13.徐庶

苦逼版徐庶:本来幸福地生活在蔬菜国,但是不小心上当受骗,被拐至了曹老板家,从此变成了一只抑郁的宝宝……请多多爱护他吧,经常陪他玩耍,有益于他的身体健康!很快你就会收获一只活蹦乱跳的徐庶宝宝啦!

青年版徐庶:年轻的徐庶还是一个不太受人欢迎的侠客……嗯,他刚刚因为杀人罪被官府通缉,作为他的主人一定要保护好他哦,要不然就会被官府收走啦!

14.刘备

请尝试用他来吸引其他蔬果村的宝宝!根据本公司的调查,拥有刘备宝宝的主人总计成功诱捕到关羽宝宝、张飞宝宝、诸葛亮宝宝、赵云宝宝等多位极其畅销的宝宝,您还在等什么!快放出刘备宝宝吧~

15.诸葛亮

隐居版孔明:一只年轻的孔明宝宝,他的爱好是种田以及和朋友聊天,您可以在家里为他开辟一片菜地和果园,这样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和果子啦!

军师版孔明:亮亮刚刚加入蔬果村,正在和蔬果村的其他宝宝冷战中,努力调和他和关羽宝宝、张飞宝宝的关系吧,据说养一只刘备宝宝会增加他对主人的好感度哦!

幼年版孔明:好吧这是一只幼年的诸葛亮!一只萌萌的小正太也很可爱不是吗!手把手教他念书吧,不久之后他就会变成一只厉害的军师宝宝啦!

崩坏版孔明:他好像和其他的诸葛亮们一起出门打麻将了,我觉得还是把他抓回来种菜比较好,您觉得呢?

16.貂蝉

完美版貂蝉:这是所有三国宝宝中最好看的一只,爱美是她的天性!虽然化妆品和衣服大概会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是请相信,只要抚养得当,她将会吸引更多优质的宝宝!不远处好像来了一只被貂蝉宝宝吸引过来的董卓,尊敬的主人,开始考虑要不要动手捕捉他吧!

忧郁版貂蝉:目前的貂蝉宝宝正在为自己被董卓宝宝疯狂追求而苦恼,作为主人替她想个好主意吧,或者您愿意收养一打董卓宝宝?

17.蔡文姬

一只清新文艺的女孩子,体贴人意,非常适合分享主人的心事哦,在您不开心的时候,她会默默为您弹奏音乐,驱赶您的烦恼,生日的时候有很大几率收到她专门的赠诗哦~

18.吕布

完美版吕布:吕布宝宝可以轻松KO其他宝宝,是目前战斗力最强的宝宝,建议您再出钱给他配备一匹赤兔宝马!这样的吕布宝宝会更加帅气,为主人增加更多的声望值!

恋爱版吕布: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强烈的被貂蝉宝宝所吸引,您要小心看管,不然他很有可能离家出走寻找貂蝉宝宝!或者您也可以考虑购入一只貂蝉宝宝,这样他们有可能生出更多的优质宝宝哦!

19.孙权

一只权妹慢吞吞地粗来啦!目前还是青葱小少年一枚,是兄长孙伯符的迷弟,总是默默地在兄长面前跟妹妹香香争宠,如果您同时拥有权妹和香香...由衷的建议您购入两只孙伯符,不然他们大概会因为争哥哥而撕的不可开交。[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20.吕蒙

虽然总是不动声色,但是吕蒙宝宝的武力、智慧都绝不逊于任何顶级宝宝,他敢于冒险,心思缜密,是完美的军师+大将!唯一的缺点是不怎么爱读书(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比较穷买不起),不过经过孙权宝宝的劝说,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一个爱学习的宝宝啦~

21.夏侯惇

完美版夏侯惇:虽然外表看着有些不好相处,但夏侯惇是一只忠诚而友善的宝宝,当你需要时,他会不顾一切地站在你身边,甚至为你付出生命哦!

独眼版夏侯惇:生吃自己眼睛的狠人!独眼造型非常酷炫,沉稳可靠,不会轻易反驳主人...一只值得信赖的宝宝!

22.贾诩

大概不算是阳光型的宝宝,智慧和忍耐力都可怕得令人心惊,阴谋家、决策家,宅,攻击性不算很强,道德观念淡薄,对待敌人绝不容情,如果你有敌人,请适当听取贾诩宝宝的建议,绝对可以整的对方焦头烂额,如果哪天找不见贾诩宝宝了也请不要着急,他性格并不好动,应该只能躲到哪里静静观察人类了……

23.曹丕

柿子版曹丕:一只身份高贵的宝宝,虽然这会使他对主人不那么亲近,但是这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努力获得他的好感度,使他真正认可你做他的主人吧,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少年版曹丕:处于兄长曹昂之下,暂时不是粑粑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不过和弟弟曹植似乎已经有了时常撕(河蟹)逼的苗头,好像也没啥原因,大概是莫名的看对方不爽?友好的给您一个小小的建议:买了曹丕宝宝就不要再买曹植宝宝啦,不然曹植宝宝会经常被揍的→_→

24.姜维

青年版姜维:孔明大人的粉丝一枚,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一只有智慧的宝宝!总感觉自己接下来要接过孔明宝宝的重担,对自己要求很高~偶尔也让他放松一下吧!毕竟他也是个听主人话的好宝宝!

忧郁版姜维:因为工作不顺心情意外的低落,正在虚与委蛇地交好曹老板家的钟会宝宝,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打算……心事很重,感觉不能被人理解,试着带他出去放松一下吧!也许心情会变好哦!

25.凌统

被东吴小伙伴们细心照顾着的小少年,极其仇视同属于东吴党然而却和自己有杀父之仇的甘宁宝宝,目前正在整理《暗杀甘宁的一百种方法》,不过看起来不像是能成功的样子……

50.少年,算命伐

孙策回秣陵时已是苏妩到达的四天之后。(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他一回来便从吕蒙口中得知了途中甘宁劫船的消息,不禁是一阵后怕。甘宁行事放荡无忌,吕蒙唯恐孙策发怒,不好将他那些话一一复述,便说得语焉不详,只道是苏妩将他擒住,又劝他去投军,那甘宁为苏妩言语所动,愿意归顺,这才使一场灾祸消弭于无形。

孙策听苏妩差点为人所劫掠,心中惊骇,几乎有意将一气将淮水一带的匪患平荡,听吕蒙说这匪首弃恶改善,这才暂息胸中怒火。正巧此时母亲吴夫人的家书又催他尽快回曲阿相见,他索性将政务军务暂时放下,将印绶暂付给张昭、程普等人共领,准备带苏妩一道先回曲阿。

他此行是为探母,本无意带太多人手,但想到苏妩路上遇了水贼,思量再三还是带了三百精壮,共分五艘大船并行。这些人俱是江东一带少年,熟谙水性,船也驶得极其稳便,至于平时常随左右的蒋钦周泰,此次却是一人未带。

秣陵同曲阿离得也不算太远,他同诸将许诺一旬便回,那些人便也并不怎么担心他的安危,至于被偷了玉佩的苏妩听到用不了几天就能瞧见孙策的母亲弟妹,心中的郁卒也被减弱不少,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次同孙策一道坐的船,果然比先前苏妩所坐的那只气派得多,也宽敞得多,苏妩和孙策一起坐在船头,一边吹着江风一边随兴之所至交谈,这样的旅途,倒是颇不寂寞。

孙策许久未曾返家,忽然要回去,心中也是欢喜不已,只觉得江风中的水气都带了家乡的味道,一时也是百感交集。

“——这么说来,你同你阿母已经有两年未见了?!”

听到苏妩之问,孙策有些感叹地点了点头,面上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上一次见她们,恐怕还是送父亲回乡的时候。”

孙策仰起脸很快地闭了闭眼睛,没有说的是即使是在那次,他也没能同家人们说上几句话,他最清晰的印象只有哭得昏厥过去的弟弟妹妹,还有面色隐忍的母亲。

所有事情似乎都是在父亲死后发生的。[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那似乎是极其平淡的一天,他颤抖着看着一铲一铲的土落下,淹没了在他看来像山一样永远不可能摧崩的父亲,也直到他亲眼见证父亲被掩埋,他才不得不悲哀地承认他最为敬重的父亲终究是死在了流箭之中,死在了小人的暗算之下。

在那时他的心里似乎就只剩了报仇一个念头,安顿好悲痛到麻木的母亲以及一群刚刚明白世事的弟妹,收拢好仅存的一点点人马,他本决意再回荆州同刘表、黄祖决一死战,但他父亲的旧部竟无一人支持他的想法,不仅如此,他们还极其现实的告诉他报仇无望,若想重振家声,出路只有一个:那就是暂时搁置父仇,屈身事身在汝南的袁术,讨回父亲留下的部属。

在袁术手下的两年,大概是他有史以来过得最为憋屈的一段日子,漫无目的地征伐,无休无止地冷待,在那两年中,他尝尽人情冷暖,受尽了旁人白眼,仿若离群之鸟惶惶不知所之……万幸的是,这些总算都过去了。

苏妩见他面有阴翳之色,恐怕自己说到了他伤处,赶紧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好奇问道:“那你阿母这次为何会突然招你回去?还催得这般的急?她在信中可曾提到有什么事么?”

苏妩这一问倒叫孙策怔了一下,他原先只以为是母亲思念他这才急急唤他回去,并未深想,但苏妩这一说他也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他在外两年一次也未曾还家,在信中也曾多次因自己未能尽到长子之责侍奉于阿母左右向她致歉,只是母亲一直用男儿当以建立功业为主之由劝他安心在外,不必顾虑家里,为什么这次会突然催他回去——难道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不成?

他心中狐疑,旁边苏妩已是捏完了一卦,见他兀自凝眉不展,却是斜睇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是吉非凶,我看伯符你便等着喜信吧。”

说来也怪,虽然孙策仍然不信这些命理卜算之术,但听到苏妩的话倒是叫他安心不少,只是他忧虑虽消,心中疑惑却是不减反增,实在是想不到母亲究竟有什么事会突然将他叫回。

他本就性急,苏妩这么半隐半漏的同他说话,简直像拿着一只狗尾巴草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叫他没有办法不好奇,他磨磨蹭蹭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妩……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妩见他用一双狗狗眼望着自己,抿唇一笑,却是答非所问,若有所思道:“伯符也到了该加冠的时候了吧?”

孙策虚岁算来已是十九,男子二十加冠,算来却是不算太久,只是她忽然提起这个,实在叫孙策摸不着头脑,苏妩见他懵懵懂懂,只神神秘秘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任孙策再怎么催问也只是含笑不语,心中却是有些好笑地暗暗想到:既然到了加冠的时候,那么离娶亲……确也不算太远了呢。

***

大概孙策却有百邪辟易的功效,这一路倒是走得极其平顺,连风都吹得格外文静柔和。只是虽已于曲阿泊舟,但孙策并未先回自家,而是先去了周瑜在曲阿的住所。

苏妩一向知道孙策同周瑜感情很好,但她实在没想到两个人居然能好到这种令人无限遐想的程度。

孙策进周瑜府邸简直像进自己家一般自在,他根本不需要下人通传——准确的说在下人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急吼吼地闯进了他的书房,给了周瑜一个巨大的惊喜。

周瑜本正在书房看书,忽然闻得有人推门不请自入,长眉微皱,抬头正要看谁如此无力时,忽然见孙策笑嘻嘻倚在门侧,苏妩袖手立在他旁边,不由转怒为喜,将书往桌上一扔,笑道:“伯符!阿妩姑娘!来得好快!”

周瑜在自己家中,穿得颇潇洒适意,走上前见孙策苏妩衣冠整齐,低头一看自己的宽袍,这才觉得有几分失礼,他在孙策面前自然不用讲究,但苏妩毕竟是外人,叫她瞧见自己这番模样实在是有些冒犯。

苏妩方才一路跟着孙策一起犯了傻,此时见周瑜难得的窘态,自然心领神会,便道:“二位久别重逢,恐怕有一篓子话要说,我想先在公瑾先生的院子里转转,不知道先生可还方便么?”

周瑜见她主动解围,自是应声不迭,要吩咐人带她在四处游赏,苏妩本想拒绝,但又怕自己走恐怕会有所冲撞,便也欣然从命,孙策迫不及待要与周瑜研究之后的进军之计,虽然对苏妩心有愧疚,却也只能把她先放在外面,见苏妩面上没什么不快之色这才松了口气,同周瑜进了书房。

苏妩也不知道孙策同周瑜要说多久,便跟着周家的婢女慢慢行于院落,好在这婢女言语流利,同她聊些杂事,路上倒也不算无趣。

苏妩见这女子谈吐不俗,性子又沉稳,恐怕她在周家身份不低,便笑问她道:“姑娘在这里待得时间恐怕不算短吧?孙将军同你家主人见面时,总是这个样子么?”

那婢女听到她问,一直浅淡的微笑忍不住深了几分,她见苏妩一直随在孙策身边,对她的身份有几分误会,便也不曾隐瞒她,却道:“孙小将军同小主人相识恐怕已有五年了,当初孙老将军在外征战,孙小将军在寿春结交名士,小主人闻名前去拜访,便已与小将军交好了,后来小主人又劝小将军移家到我们本家舒县,将旁边的大宅清理出来请小将军和吴夫人居住,那时小将军便已常常来寻我们小主人了。”

舒县在庐江西南,和左慈苏妩所住的地方并不算远,苏妩只知道周瑜同自己有同乡之义,没想到孙策竟也在庐江住过,与自己可能相距不过五里,一时更觉得实在奇妙得很,只是这些话,却是不必说出口的了。

苏妩穿过一片绿荫,走到串串藤萝之下,却是似有意无意问道:“既然如此,那孙将军的几位弟弟妹妹,姑娘想必也是见过的了?”

“这是自然,”这女子微微点头,又道,“不只见过,他们还经常来呢,那孙家的二公子……”

她方要说,忽然瞥见苏妩眼睛紧紧锁在东南边的长廊上,不由停下了话头,顺着苏妩的目光望了过去,却瞧见从那里正走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随着那少年慢慢走近,苏妩眉毛缓缓拧起,面上忽而染了一抹薄愁,她的面容十分奇异,眼见着那少年离自己不过五十米之距,方才以一种极其轻忽的口气转头问那女子:“孙二公子也在这府上……是么?”

那婢女瞧不懂她的面色,迟疑片刻方才侧了侧身笑道:“您一直瞧着的那位,不就是孙二公子么?”

51.少年,算命伐

那少年越走越近,面貌也就越发清晰,他虽年少,身姿却极为挺拔,面上有着和年纪不符的沉稳,虽是同胞兄弟,但他的容貌和孙策并不相似,他的唇珠丰润,天庭广阔,一看就是福泽深厚之人,而他的头顶上,祥云腾绕,竟隐隐成蟠龙伸爪欲出之相。(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苏妩的手心有些发凉。

她的唇抿紧成一线,只觉得那祥云聚成的龙并非吉相,而是一个大大的恶兆,那狰狞的脸四下环望,瞪得圆圆的眼正满怀恶意地瞧着面前出现的一切,择人欲噬。

孙权为什么会有帝相?

孙权怎么能称帝?

孙策为长,孙策在世,哪里轮得到孙权称帝,如果孙权称帝,那孙策该怎么办???

苏妩隐约触碰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不敢再想,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太阳穴上的神经不停狂跳,脑袋里嗡嗡震响,好久方才镇静下来,微微颔首,有些心不在焉地冲着孙权一笑。

她身边的婢女似乎同孙权极为熟稔,孙权一过来,便将大半心神转移到他身上,盈盈上前招呼他道:“二公子是来寻孙小将军的么?”

孙权大概于周府来得甚勤,同这女子也并不见外,他年岁虽小,但识见已是不凡,他并不像一般少年那般扭扭捏捏,只落落大方冲那婢女点一点头。他不识苏妩,只以为是周瑜家中女眷,便不着痕迹将头偏到一旁,只恐怕冒犯了她,却是对那婢女问道:“阿兄现在同公瑾兄长在一起么?”

那婢女知他性情,含笑应了,口气极是亲昵道:“小主人正在同小将军说话呢。”

她微微避开一步将苏妩让了出来,垂下头温声道:“这位苏小姐便是孙小将军带回来的客人了。”

孙权听到这句,面上微微一动,便朝着苏妩这边望了过来。

苏妩终于还是与孙权目光相对。

苏妩的心情实在是很复杂。

在看到孙权之前,她虽然心里也曾常常回想上一世记忆中三国的历史,但始终还是有一条壁垄将现实与记忆隔开,前世的记忆仿佛只是现在世界的同人,并不曾干扰她现世的生活,可直到她见到了孙权,那道原本严丝合缝的壁垄却是第一次产生了震动,无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仿佛碎片一般透过裂缝摔在她所在的一边,翻卷成个人不可抗拒的宿命。[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妩的错觉,她总觉得孙权望着她的目光颇有几分古怪,只是她此时心思烦乱,一时无力多想,只是不住地往孙权头上的云龙上瞟。

那龙形还很不清晰,上半身虽然完整,但腰、尾处却仿佛是信手涂抹而成,瞧着不大分明,苏妩定神细看,便发现上半部分的云块也极为松散,显然还未曾成型。

既然还未成型,那一切自然都是不可知了,苏妩稍微松了口气,打算接下来多跟孙权接触慢慢试探,这才缓下心来,对着孙权一笑。

孙权的面色,似乎比她的心情还更复杂。

苏妩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像是在看某种珍稀动物,她虽然不介意被别人多看两眼,但这种仿佛被人参观一样的感觉,还是让她不大舒服,所以她微一扬眉,笑道:“小郎便是伯符的兄弟么?我在秣陵时,便常常听他说起你呢。”

苏妩发誓,在听到自己叫孙策名字的时候,孙权本来淡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纹,并且隐隐有一种即将崩坏的趋势。苏妩乍然间不明白孙权的表情为何如此怪异,几秒之后忽然联想到孙策此次被吴夫人催命一般叫回来的原因,苏妩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孙策是被叫回来相亲的,她跟着孙策一起回来……等等,孙权小朋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苏妩瞧着孙权的表情,忽然感觉自己已经透过他的脸看到了他背后一百万头咆哮的草泥马。

苏妩本不是爱解释的人,但想想这种事情未免以讹传讹,还是趁早说清楚的好,便准备简单说说自己同孙策的关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孙权已经眨眨眼露出了一个讨喜的笑容。

孙权不笑的时候和孙策不大像,但笑起来颊边的两个酒窝真是和孙策一模一样,他本来沉稳的脸随着这一笑方显出几分少年稚气,连声音也好像嫩了不少:“姐姐是姓苏么?”

大概苏妩对孙权的印象还停留在李宗吾所说面厚心黑的渣权,忽然见他矮了一辈跟自己说话,居然有种“天啊我一定是在做梦”的感叹,不过她一向心大,见孙权都能放下架子跟自己卖萌,便也毫不客气厚着脸皮地受了,眉眼弯弯地点一点头,如果不是这个时代摸人脑袋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情,苏妩还是很希望能趁此机会顺便摸摸孙权小朋友的宝头的。

孙权极是乖巧地望着苏妩,连他头顶上那条龙都翻了个身子睁着圆圆的眼睛憨憨地望着她,苏妩见他可爱,心情转好不少,笑嘻嘻低头望他:“你是来寻你阿兄的么?”

孙权点了点脑袋,又用软软的少年声问她:“姐姐是同我阿兄一道来的么?”

苏妩微微一笑,避而不答,只转眸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短匕,这匕首是她自己所煅,锋锐无匹,平时一直随身带着,她拇指轻轻将刀鞘推开一个缝,里面的寒光便迫不及待地窜了出来。苏妩将这匕首送到孙权面前,轻描淡写道:“来得匆忙,不曾准备什么礼物,小郎年少,这短匕倒还趁手,便赠与小郎做见面礼吧。”

孙权犹豫一下方才接过,右手将匕首拔出,只见寒光闪闪,匕身上浮动着水光一般的艳光,不由大为惊异。

此时冶炼技术大为发达,钢刀已经逐渐取代了青铜刀剑,但像苏妩手中这把品相如此好的,却还是极为罕见,孙坚孙策都是爱刀之人,孙权跟着父亲兄长耳濡目染,自然也见过不少佳品,苏妩所赠的这把,和他所见的上品刀剑竟然也不相上下,可是他见过的能与这只匕首比肩的刀剑都被好好珍藏着收在柜子,哪里像苏妩这样随随便便就送人的?

孙权不知道苏妩打小便跟着左慈学习炼丹,对于火候温度的掌握都已是极为精熟,炼刀铸剑自然是驾轻就熟,只道她与兄长情谊交笃,这才会把如此贵重的东西当做见面礼送给自己,面上不由凝重了几分。

孙策不在,孙权在家中便是最长,对于母亲忽然召大兄回来的原因,孙权自然是心知肚明――孙策一路荡平江东,此地原有的世家大族们自然不可能不被惊动,对于孙策,世族们既惊且疑,既担心孙策一来战端将起,又疑虑他年少名声未著,恐怕就要拿原先的豪门开刀立威,江东的世族实在不少,只吴郡便有顾、陆、朱、张四大家族,在此之外,还有会稽盛家、周家、魏家、虞家,这些豪族之间彼此纠连牵制,而这种平衡,势必会因孙策的到来而打破。

牵一发而动全身,大部分的人都做着静静观望的打算,但也有人自有盘算,毕竟孙策虽然根基未稳但此时势头正猛,一举平定三江,却也不是没有可能,若他有实力称霸江东,在此时向他投出橄榄枝,必然能在日后的利益博弈中领先一步。

最先向他们示好的,便是吴郡顾家。

顾家的家主是名士顾雍,曾祖父曾任颍川太守,顾雍少时就学于蔡邕,“雍”字便是蔡邕所赐,他曾做过地方长官,如今居于会稽,而几日之前,身在曲阿的吴夫人,便收到了这位顾大家的一封手书。

吴夫人虽是女眷,但也曾听过顾雍的名字,也不知他如何会寄信来,直到她将信拆封,这才解了心中疑虑。

顾雍信中对孙策颇有奖掖之词,又道家中有一小女,适龄而未嫁,希望能与孙策结为婚姻。按说此事本应直接与孙策说才是,但顾雍自矜身份,以为婚姻之事仍当由父母首肯方可成礼,况且如今孙策声势正大,他若主动凑上前去,不免有伤清明,便绕过了孙策这一步,直接去同吴夫人商议。

孙策年纪已是不小,吴夫人早就想替他结亲,只是孙策寄身于他人麾下,这才不便提起,如今孙策已露峥嵘,吴夫人如何能再让他这么耽搁下去?顾雍有令名,家中势力又可为臂助,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姻亲,吴夫人心中焉能不喜,急匆匆地便将孙策叫回来商议。

孙权知道孙策此行必然要同顾家女郎定下亲事,此时忽然冒出来一个不知来路的苏妩,额上不由冒了冷汗,在心里替哥哥叫苦:顾家女儿身份贵重,自然不可怠慢,但这位苏姑娘这般美貌,又似乎同样出身不凡,貌似也不能得罪,看来在家里的这段时日,哥哥他定然是有的受了。

52.少年,算命伐

孙策挂心苏妩,同周瑜谈完之后便快快赶了出来,周瑜只以为他急着去见母亲弟妹,便也不拦阻,只把臂要送他出去。[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只是等孙策转了一圈找到苏妩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她正与自己许久不见的弟弟相谈甚欢。

苏妩也不知道在同孙权说什么,他那素来稳重的弟弟居然面泛红潮,看起来激动不已,孙策心里正纳闷,那边孙权已是瞧见了他,立刻终止了同苏妩的谈话,兴奋地朝着他望了过来。

孙策一开始没有出声叫他,此时忽然被他瞧见,心中不免有些尴尬,见苏妩似笑非笑望着自己,便摸了摸鼻子佯作无事走了过去,顺道拍了拍孙权的肩。

“大兄!”孙权不见他已有两年,虽然平日里也有书信往来,但总比不得真正见面,忍不住仰着头满是敬慕的望着他。孙策是看着孙权长大的,眼见他个子高了不少,不由也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亲昵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小子,跑得倒快!”

孙权本来整齐的头发被他一揉顿时乱了几分,不过他对孙策既亲近又敬服,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反而兴冲冲道:“大兄,我方才听苏姐姐说你了打刘繇的事,我也要跟着阿兄一起平荆州!打刘表!”

孙策见他慷慨,面上尽是认真之色,心中大快,只觉得他志向不凡,果然是孙氏佳儿,孙权见兄长目露赞赏之色,心中一震,亦是欢喜不尽。

只是孙权毕竟年纪太小,还不到能上战场的年纪,所以孙策虽然嘉许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贸然答应他的要求,只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拍,骂道:“若是想上战场,日后有的是机会,猴急什么?你现在这模样,也就能提个刀枪,若是到战场上,那只有任人宰割得份!你只勤练武艺便是,若到了时候,就算你不情愿,我也会带你一起出阵,我孙氏男儿,难道还有不能上战场的软骨头不成?”

孙权本来就是极为早熟的性子,只是方才为苏妩一番话所动,这才兴冲冲地来缠孙策,听孙策这么一说,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在有些孩子气,不由红了红脸,

他们兄弟俩和乐融融,后面苏妩见孙权头上的小龙闷着头在孙策身上的祥云里撒着欢滚来滚去,心情实在一言难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孙策被孙权缠住,周瑜便腾出了空子去找苏妩说话,这次他着了正衣,丰姿翩然,自然是风尘外物,苏妩冲他点头一笑道:“公瑾先生,久违了。”

周瑜感念她前番相帮,见她自然也颇觉亲近,他以为孙策看苏妩仍有偏见,想着苏妩一人在此不便,便有心照拂一二,温然笑道:“苏姑娘跟随伯符征战,一路上恐怕舟车劳顿不少,若是不弃,倒不如先在我宅中安顿,我如今正无事,也有功夫陪姑娘四处看看。”

周瑜的建议实在很令人心动,苏妩没想到他竟有如此细致心思,想想周瑜性格也颇有趣,先前他走得匆忙不曾深交,如今机会正好,倒不妨同他相交,点点头欲要答应,旁边孙策却是抢先一步接过了话头――“不必了,阿妩同我一道。”

周瑜听他叫的亲切,心中讶然,他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孙策还对苏妩颇不客气,一时闹不清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孙策的态度来了这么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他一向内敛,也不表露什么,只是暗暗记下准备之后对孙策细细盘问一番,面上仍挂着笑容:“看来伯符早已准备周到,我倒不便掠人之美了。”

他这话没别的意思,但孙策听来,总觉得有些心虚,一旁的孙权倒有些想挽留苏妩,但想到兄长回去之后恐怕要被母亲催婚,心中纠结了那么一下,再要开口已是不合时宜了。

苏妩不曾想到孙策这么急着相邀,倒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开口答应周瑜的邀约,免得局势不好转圜,见孙策替自己做了决定,苏妩也无意扫人兴致,只从容笑道:“先前先生赠我良驹我还不曾谢过,早就想来先生家中拜访了,等我拜见过了孙夫人,恐怕还不免要来冒犯一遭。”

苏妩答得有礼,周瑜便知她已受了自己这份好意,她来或者不来,反倒没那么重要了,孙策在一旁竖着耳朵听,飞快地捕捉到了“良驹”二字,想到自己先前顶着自己的名字给周瑜送过来的里飞沙,生怕他们就着这个问题深谈下去,一时拧起了眉,旁边的孙权极识人色,见哥哥面色不妙,赶紧得放大了声音道:“阿兄,母亲在家中催我叫你回去呢。”

孙策见孙权所言正中自己下怀,心中大悦,一旁还准备寒暄几句的苏妩想到孙策两年多不曾见过母亲,也觉得不当耽误他母子相会,只歉然冲着周瑜点了点头。孙权跟着孙策没少往周府上跑,周瑜自然知道他一向谨言慎行,不会贸贸然打断他人谈话,见他此举大异于往常,越发觉得事情恐怕有古怪,他只意味深长地瞥了孙权一眼,也淡淡止了话,扬手要送几人出去。

孙权的挺身而出实在很有意义,没多久他就并着孙策、苏妩一道出了周家,往相隔不大远的自家走去,只是随着路程越来越短,他身上的冷汗也越冒越多,他简直不敢想母亲看见哥哥带着一个少女回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心中不住长吁短叹,看兄长还跟没事人似的,不由心神一凛,觉得自己太过心浮气躁,不似兄长有大将之风。

孙权正在胡思乱想,一旁的苏妩却是忽而开口道:“伯符,你同小郎先行,我身上有事,办妥了再去拜访。”

孙权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她恐怕是要去为孙家诸人准备见面礼,但孙策向来不怎么在意人情往来,一时也想不清她究竟有什么事要办,只是他不好细问,又知道苏妩虽然看着笑盈盈好说话,内里却极有主意,便让孙权指了自家所在,同孙权先走――而苏妩这么一走,便走了快半个时辰。

苏妩刚走时,孙策心中还有些惦念,但随着离家越来越近,他暂时也便放下了苏妩一边,心中俱是对将要与家人相见的兴奋和不安。

“阿母身体可还好么?”虽然在信里已问了无数遍,但孙策还是下意识再问了一次,见孙权点头,他便又问,“翊儿、朗儿可有进益?匡儿身子可还康健?香香性子还像以前那样么?”

孙翊行三,小孙权两岁,如今正是读书习武的年纪,孙匡是吴夫人幼子,生来体弱,孙策平日里也没少担心这个幼弟,此次带苏妩回来,也是想请她替这位弟弟看看,孙朗是孙坚妾丁氏所出,但丁氏早亡,从小便寄养在吴夫人膝下,孙策看他,同看自家兄弟没什么不同,至于孙仁孙尚香……孙家这一辈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哥哥们自然是千娇万宠,把她惯得没了样子。

孙策把家中几个小辈都念了一遍,感觉这些年仿佛从来不曾离开过,一时心中惶然也是散了几分,他吸一口气在府门外停了片刻,方才把旁边的孙权一拍:“去!进去叫门!”

孙权重重点了点头,飞跑到门口急急叩了两下,叫道:“大兄回来了!”

他话音未落,大门已是轰然打开,探出头来的吴夫人的贴身婢女林氏,她从小跟着照看孙策,见到孙策时眼睛霎时通红:“……大公子!”

她哗的一下将门拉开,用袖子掩着脸抹去了两行清泪方才带着鼻音笑道:“夫人已在堂上等着了!”

孙策本不是感性的人,但情绪大概是会感染的,见了林氏这副模样,他胸中一时竟也有些酸涩,急匆匆地往堂上赶。

这里的住处完全是由周瑜一手置办,精丽之处自然是他原先旧宅所不可比拟的,但这种铺陈反而让他有几分生疏,直到他快步行到堂前,瞧见了坐在正中的母亲。

“阿母!”孙策一进来,原本端直坐着的吴夫人顿时站了起来,孙策一阵鼻酸,见母亲容色如故,心中稍安,振衣疾走到她面前深深拜了下去。

吴夫人岁不过四旬,如今仍是美妇人模样,她出身大族,一向自持身份,但听了孙策这一声唤,终于还是挨不住心中酸楚,泪水滚滚而下。

她眼泪一时如何也止不住,她也无意去止,只细细拉着孙策看了一遍,见他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这才放下了一半心来。

她虽然劝说孙策一意在外打拼,不必顾虑家中,但战场变幻万般凶险,她已折了一个丈夫,如何还能赔得起一个儿子,叫她如何能不忧心惦念?她年纪不大,但已随着僧尼吃斋念佛,只盼孙策能一声顺遂,如今见儿子平安无事回来,比走时个子高了不少,俊气了不少,她欢喜之下只觉得自己平日里礼佛终有回报,一时抓着孙策的手说不出话来。

坐在侧旁的是孙翊、孙匡、孙朗和孙仁,他们早就聚齐在大堂上,焦急迫切地等着大兄回来,如今见了孙策,一个个恨不得围上来同他说话,但见母亲情绪激动,便也按捺心中喜悦,只乖乖站在旁边,眼巴巴等着兄长过来垂询。

孙策抑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扶着母亲坐下,单膝跪在地上敬了盏茶,方才整肃面容,郑重道:“孩儿不孝,叫母亲费心了!”

53.少年,算命伐

吴夫人敛着袖子饮下了孙策敬来的这一盏茶,一时间抖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招手将厅内诸子唤了过来:“还不快来见过大兄!”

孙权诸人一直立在旁近,此时听母亲允准上前,自然双目发亮,一拥而上,都凑到了孙策跟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孙权年纪最大,动作又快,先占了个挨着孙策左边的好位子,孙仁是唯一的女孩子,哥哥们让着她,便教她站在孙策右边,孙翊、孙匡、孙朗毕竟同孙策两年不曾相见,此时见他且惊且畏,虽然有心亲近,却又不知如何表达才好,只能讷讷跟着叫“大兄”。

几个弟弟妹妹的模样与他记忆中大有不同,孙翊脸上的婴儿肥已褪,棱角和父亲孙坚相似;孙匡瞧着仍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几分,但脸色却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孙朗只比孙匡略小,个子却比他高了一个头,倒比孙匡看着更像哥哥,至于小妹妹孙仁,在他不在的时候似乎又偷偷长开了些,面上的梨涡也深的更加讨人喜欢。

孙策没忍住摸了摸孙仁脑袋,不怎么意外地收获了小妹妹的一声冷哼,吴夫人见孙仁嘟着小嘴,本来因见了久别的儿子而激荡的心情也慢慢缓了下来,嗔道:“你这丫头,你大兄不在时整日里听你念叨,真见了人倒使起性子来了。”

孙仁鼓起了小包子脸,闷闷道:“我天天念叨,但这么久了阿兄还不是才回来了这么一次!”

孙仁口气中颇有几分埋怨,吴夫人、孙策听她童言无忌,心中俱是一阵伤感,吴夫人知道这次孙策恐怕也留不了多久,却也故作不知,只轻轻敲了敲孙仁小脑袋,半真半假笑道:“还在怪上个月生辰时你大兄不曾回来陪你么?傻孩子,这次大兄回来留个小姐姐小侄子陪你玩,你还怕没有人陪你么?”

孙策听得一怔,一旁没心没肺的孙仁却是小小的一下欢呼起来,仰着头扯着孙策的手期待地望着他道:“阿兄是要娶亲了么?!”

孙仁这么一喊,孙策顿时被五个小朋友十只眼睛团团盯住,从来没想过这茬的孙策被弟妹瞧得尴尬不已,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拿这个说笑。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他不敢埋怨母亲戏言,只能望着吴夫人苦笑道:“阿母,如今战事正是吃紧的时候,孩儿……”

吴夫人听他意思是要推脱,不由嗔怪地望了他一眼,见他抽条似的早已长得比当年他父亲还要高,性子却还同孩子一样,心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也不容他急急辩解便道:“你倒是心急!我又不曾要你如今便娶,不过先定下门亲事,你何必拿你那些大事来搪塞我?”

孙策听母亲口气不悦,不愿拂逆她意思,一时便只缄口不语,吴夫人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便知道他不曾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她虽不愿将他逼得太紧,但见心中却是在斟酌该如何在儿子面前提一提顾家的亲事。

吴夫人的婢女林氏见场面不大好看,本有意出言转圜一二,正瞧见厅外家人徘徊不去,心思一动便悄悄出去问了两句,再回来时已是满面春风,冲夫人、大公子行了一礼,笑道:“夫人,大公子,方才外面有一位小仙师来,说路过此地,见家中贵气盈门,想进来求见主人。”

吴夫人信佛信道,对这些游方之人向来尊敬,时常请到家中招待,她刚与长子相逢,心情更是大好,只道是孙策身有异相,故而引得异人来投,先前对儿子的那一点点恼意顿时散了个干净,脸上又盈起了温柔笑意:“哦?来得人如何模样,怎生说得?”

林氏侍奉吴夫人多年,谙熟她性情,听她心情似有缓和,便玩笑般道:“瞧模样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呢,说望气时瞧见此处有异相,想要前来拜访。”

“哦?”听说来的是个小姑娘,吴夫人兴致更浓,“这倒是巧了,既然如此,那便快请人进来吧。”

若是平常,吴夫人定然不会直接将人带来,但她听说不过是个小姑娘,心中便不自觉有些轻慢,孙策在旁暗自皱了皱眉,他对这些游方之人向来嗤之以鼻,但他知道母亲心里对这些很是笃信,吴夫人既然已经发了话,他也不好出言反对,便只默然算是应了,林氏见主人俱无二话,便悄没声息的下去了,不一会便引了个人上来。

进来的人跟在林氏后面,孙家诸人只能看到她白的似雪一般的半截衣袖,直到走入正厅,林氏才从她前头让开,露出此人整张脸来。

吴夫人本来还有些奇怪为何家人会替一个小姑娘进来通报,此时见了人方才恍然大悟,更理会为何林氏要将此女称为小仙师了。

这少女肤色莹白如玉,一双眸子光彩湛然如星,行走之间如竹林风动,萧散而不羁于外物,她着一身素白,唯有衣袖上有些许花纹,平常人只恐怕会被衣衫衬得太素、太寡,但着于她身上,却是一派天然。

她年岁甚小,却无一般少女的柔弱之态,反而有一番出尘清气,直教人神明爽快,但这清散又不嫌太孤太寒,不但不损她少女的娇柔美丽,反而让她比旁人多了几分灵气,叫人心折不已。吴夫人有些惊叹地在客人身上划过,打量着她一尘不染的白衣,只觉得平生未曾见过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她自己便是一位美人,又出身大族,可谓阅人多矣,但她忽然瞅见这少女,却也不自觉为她容光所摄,一时倒觉得自己在厅内接待,实在是唐突了这位“仙师”。

孙家兄弟几个年纪俱小,只觉得来人说不出的好看,惊羡地望着这位客人,只有孙策孙权面上颇有几分古怪。

“小仙师”微微行了个礼,却是对吴夫人笑道:“在下苏妩,路过贵宝宅,一时动念,却是叨扰主人了。”

孙权下意识去望孙策,实在不是很懂这位小姐姐闹得是哪一出。

“原来是苏小仙师。”

吴夫人使了个眼色叫林氏过来奉茶,笑盈盈地请苏妩坐在了自己旁侧,温声道:“不知仙师师承何人?在何处修行呢?”

孙家的小朋友们一个个好奇地望着,对这位仙师小姐姐都颇有好感,实在很想知道她的来路。

苏妩洒然一笑,云淡风轻道:“说来惭愧,我是乌角先生门下弟子,前些日子方才下山,如今并无定所,正在四处云游。”

吴夫人看她相貌便知道她定然来路不凡,而“乌角先生”这四个字更是一块金字招牌,让本来就很热情的吴夫人对苏妩的态度顿时又热络了好几倍:“原来小仙师是左先生的弟子!怪不得!怪不得!妇人对左先生一向敬慕,只是孀居在此,不便拜会令师,小仙师既然来此,便不妨多留几日,只请小仙师不要嫌宅中简陋。”

孙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向矜持端庄的母亲对苏妩殷勤相待,复杂的心情直接写在了脸上,他本想以个人好友的身份将苏妩介绍给家人,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需要他介绍直接就登堂入室,比他这个主人的待遇还好,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穿苏妩的身份了。

他还没纠结多久,苏妩对吴夫人一笑,一双眼便朝着他扫了过来:“夫人盛情,苏妩自然是不敢推却,更何况苏妩此来,本就是有意前来拜会故人的。”

吴夫人顺着她眼一望,正瞧见自家傻儿子,心中正有些起疑,下一刻便听苏妩道:“我之前曾经在孙小将军的军中做过一段时间的军医,听说小将军正巧回了曲阿,这才有心过来一见。”

孙策本以为苏妩不准备同自己相认,忽然听她目光扫来,提起自己姓名,不由精神一震,忙凑到吴夫人跟前补充道:“阿母,孩儿当时打秣陵时便是苏姑娘随军医治的。”

方士多有过人医术,吴夫人疑虑顿释,挥一挥袖子,却是嫌弃地望了孙策一眼:“叫什么姑娘,小仙师非俗世之人,这么称呼岂不是辱没了人家身份?”

孙策缩回了头,默默地站在了一边,暂时不想再说话了。

苏妩见孙策委委屈屈站在那里,不由婉然一笑:“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小将军是有大气运的人,能与他相交,实在是苏妩平生之幸,夫人面有贵相,又是长辈,也不必叫得那般生疏,唤我阿妩便是。”

夸孙策实在是比夸吴夫人更得她的欢心,吴夫人见苏妩可亲,心中更加喜欢,当即笑道:“那我便讨了这个口头便宜。阿妩,妇人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

苏妩大约也能猜到她想问什么,便微微一笑道:“夫人怕是要问几位公子的前程了?”

吴夫人含笑不语,只是扯过了一旁的孙仁,捏着她的小手道:“香香,还不站过来让姐姐瞧瞧?”

54.少年,算命伐

这个后世闻名的小姑娘如今也才不到六岁,正乖巧地站在母亲身边,好奇地瞧着苏妩,她年纪尚小,仍是一团孩气,但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和孙策如出一辙,吴夫人爱怜的摸了摸她脑袋,柔声对苏妩介绍道:“这是小女香香。(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苏妩对孙尚香的名字自然是不陌生的。在她所知的历史中,这个小姑娘为了巩固孙刘联盟,嫁给了比她大哥孙策还要大十五岁的刘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又被接回了东吴。虽然传说惯会美化,但再怎么看,这段政治联姻都掺杂了太多的外界因素,恐怕不会如后人想得那般如意,苏妩在心里轻轻叹一口气,冲小姑娘微微一点头,在她面上细细端详了一番。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人的相貌,同样是“象”表现得一种形式,这种表现在后世的艺人面上最为明显,有的演员明明生得极美,但瞧着偏有些苦相,不仅出演的角色总是多灾多难,自己在现实中亦是命途多舛,有的五官明明算不得好看,但偏偏极得人眼缘,一路顺风顺水,像是开着金手指一般就走上了人生巅峰,当然,大部分的人的命运都平平常常,在面上也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了。

一个小孩子日后生得如何,最重要的不是看眼,而是看鼻子和下巴,一个人未来命运如何,最重要的同样是鼻子和下巴,孙尚香的下巴生得极好,鼻子也小小的颇为好看,偏偏在不太明显的地方生了一个小节。

鼻梁有节的人,做事冲动,性情偏执,常有婚姻不顺的忧虑,鼻梁又主疾厄宫,有黑气或黑痣时则健康不利,苏妩见孙尚香鼻上有一点黑气,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却是问吴夫人道:“孙小姐前些日子可是有疾?”

“香香病了?”吴夫人不及说话,孙策已是急急先开了口。

吴夫人被孙策抢白,忍不住横了他一眼,见儿子老实缩回了头,方才有些佩服地望了苏妩一眼,点头道:“不错。”

前些日子孙尚香夜里闹得狠了便染上了风寒,只是治疗得及时,如今已是好得差不多了,全然不见病容,吴夫人怕孙策担心,便也不曾同他提起,如今见苏妩一眼便瞧了出来,心中自然是佩叹不已,她恐怕女儿的病去得不够干净,又连忙问了一句:“可是留了什么病根?”

苏妩瞅了一眼孙尚香的鼻子,估算着那黑气两三天内大概便能散干净,便只摇头笑道:“再修养几日便不妨事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见苏妩说得轻描淡写,吴夫人好歹松了口气,她正想替女儿问问命数,便听苏妩温声道:“若是方便的话,可以瞧瞧小姐的手么?”

“阿妩何必叫得这么客气?”吴夫人在孙尚香身上轻轻一拍,示意她上前一些,又对苏妩笑道,“直接唤她香香就是了。”

苏妩颔首一笑,接过孙尚香递过来的小手,正对上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孙尚香小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碍于母亲在旁,最终还是乖乖地立在那边,安静地等着苏妩。

孙尚香的手肉乎乎得极为绵软可爱,好像小动物的肉爪一般,苏妩安抚地冲她一笑,方才低下头去看她的手相。

孙尚香手上几条大线俱是纹路不明,似乎均有继续生长的趋势,按说她这个年纪掌纹应当已有轮廓,但叫苏妩惊讶的是她的手相却像是一副刚刚画了一半的图,接下来怎么涂抹俱是前景未明,苏妩心中一动,侧过头去看旁边离自己最近的孙匡,见他体质寒弱,满脸病象,按说活不到三十,却偏偏又余有一线生机,恰如即将干涸的水道偏偏仍余细细水源,霎时间如醍醐灌顶一般,恍惚间悟着了一些东西。

若是按照原先历史的轨迹,孙策恐难逃暴亡之厄,孙尚香自然也是要嫁到蜀国的,但她此来,便如棋盘上多了一子,直接关乎着后面如何展开,未来的发展,自然也与原先不同了。

若是旁人,只怕会束手束脚,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影响局势,不但使自己预知未来的优势尽失,更有可能遗祸无穷,牵连自身,但苏妩既已窥破天机,便知绝不可改之事纵然人事已尽仍然无法转圜,若由人行动而轻易改变,那只能说此事本来就不是无法改变的,也谈不上什么逆天命而行了,只是强行扭转,不免要付出些代价,只是苏妩向来不是畏难的人,更何况为了朋友,即使是冒些风险,那也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苏妩不用怎么不多想心中便有了决策,对孙尚香微微一笑,将她的手松了便抬头向吴夫人望去。

吴夫人见她沉默半晌,心中一直吊着,见苏妩扬起了脸方才小心翼翼瞧着她,似是在等待她的答案,苏妩手指蜷曲两次,等了片刻方问道:“香香可曾许亲么?”

此话问的实在唐突,吴夫人在短暂地一惊之后方才想起来要回答,不过当着孩子的面她也不好说得太白,便只笑一笑道:“她还小得很呢。”

听到这话苏妩也就明白了她意思,便也跟着笑了笑:“若是议亲,男孩子的年纪恐怕要留意一二,与香香差不过五岁才好。”

有些话实在不必说得太明白,吴夫人本是绝顶聪明的人,心中一悚,便暗暗把这话记在了心里,她也不多问,只感激地道了声谢,倒是孙策欲言又止,似乎很想问一问为什么差不过五岁才好。

孙尚香虽然知道她们说的是自己的大事,但这毕竟还离她太过遥远,所以她也没怎么专心在听,只是眼也不眨地盯着苏妩,吴夫人正要责备她无礼,苏妩已经从袖中取出了一方小匣子,将小姑娘的手拉过来放了上去。

孙尚香下意识低头去看,比她反应更大的是站在她后面的孙权,他面上看着虽然还颇为淡定,但头上的小龙早已腰一扭趴到了孙尚香肩上,拧着脖子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恨不得拿头上的角将那匣子顶开,瞧一瞧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妩没想到孙权竟然比孙尚香更有童心,忍不住朝他那边睨了一眼,孙权骤然被她一望,只觉得脖子一凉,不知道是哪里吸引了她的注意。

苏妩见孙权受惊不小,便若无其事收回了目光,低过头笑盈盈对孙尚香道:“你今年六岁了是么?”

孙尚香瞧了一眼吴夫人,见母亲默许,方才点了点头,将手上的盒子举高了些,欢欢喜喜软声道:“姐姐,这个是送给我的么?”

苏妩见她天真可爱,全不怕人,不觉心里喜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孙尚香的头发软顺,摸起来手感倒很不错,苏妩一直对没能摸到孙权的脑袋耿耿于怀,如今退而求其次摸了孙尚香小姑娘的头,这才心满意足,笑着对她道:“你打开看看,可还喜欢么?”

小孩子好奇心最重,孙尚香自然也不例外,她一听苏妩说可以打开匣子,一时将询问母亲意思这一环也跳了过去,小手一掀就将盖子翻了过来。

这么小的匣子,会放什么东西?孙尚香常常在家里的池子边捡石头玩,不知不觉间已经攒了一大盒,她想这里面装的是石头就好了,最好是她没有见过的那一种。当然,是一块点心也不错,她肚子有些饿了,舔了舔嘴唇,回忆着早上吃的桂花糕的味道,觉得里面也有可能是一块桂花糕。如果不是点心,会是一朵花一株草么?孙尚香想到了自己去年吃过的梅花饼,如果是梅花,就又能做成梅花饼了呢。

孙尚香兴致勃勃地猜测着,可是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却不是以上的任何一项,而是一个金灿灿小巧玲珑的手环。

孙尚香天真烂漫,只觉得这手环金闪闪的颜色漂亮,瞬间便将先前想得那些石头呀糕点呀全都抛到了后面,兴冲冲地盯着自己的新宝贝看。

只是孙尚香不谙世事,吴夫人却不是不识货的人,她只粗粗一看,便知道这金臂钏成色极好,只怕是极为贵重的宝贝,她本以为苏妩像寻常方士一般是要给些护身符、小法器什么的,便不曾劝阻,如今见她所赠之物价值贵重,一时倒有些不安起来,只是若是旁人,倒还可以推拒,对着苏妩这么一张超凡绝俗的脸,她再用这个理由拒绝,总让人觉得这想法实在太俗,怎么也不好开口。

孙尚香没有母亲那么心思复杂,心里喜欢便高高兴兴道了声“谢谢姐姐”,直接将那金臂钏带到了腕上,倒和她莲藕般的小臂极是相衬,这时候吴夫人即使想说什么也都晚了。

孙策见小妹将手臂晃来晃去瞧个不停,暗暗决定下次出去的时候定然再捎一个镯子回来给她,又望了望苏妩手腕上孤零零的一只玉镯,很快地又做出了再追加一个的决定,当做苏妩给妹妹送手镯的回礼。

他想想苏妩先前那米粒小的珍珠耳珰,心想她为了买这金镯恐怕是破费不少,心中一时又是感动,又觉得苏妩太过客气,没必要买这么贵的东西,倒显得太过生分了。孙策任性地给了苏妩加上了穷困的设定,自己脑补得很是起劲,至于苏妩身上簇新的华服,他却是压根没想过那是怎么来的。

孙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再回过神时,吴夫人已经拉着苏妩,吩咐家人摆宴了,众人见他一会皱眉,一会沉思,以为他在考虑什么军国大事,半天不敢打扰,大家都往门外走了,小妹妹孙尚香才落在最后面,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低下头来。

孙策同妹子好久不见,此时见她要同自己说话,不由柔软了眉眼,也不顾家人俱已出门,仍然很有耐心弯下了身子。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比孙尚香高了太多,孙尚香点了脚尖,神神秘秘地凑到了他耳朵跟前,腕上凉凉的金臂钏挨着孙策的脖子,同送进孙策耳边的话一齐激得他瞳孔微微一缩。

她道:“这个小姐姐真好看,大兄,你把她留下陪我玩,好不好?”

55.少年,算命伐

小孩子的问题往往叫大人招架无力,孙策也不知道该怎么同妹妹解释,只能尴尬地咳了两声,笨拙地道:“姐姐有自己的事情,怎么能一直留在咱们家呢?”

孙尚香鼓着脸看着哥哥,眼睛一转,软软地道:“可是阿母不是说你要带小姐姐回来陪我么?我不要别的小姐姐了,就要这个好不好?”

孙策想想母亲的戏言,越发觉得头痛,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指着她手上的镯子道:“香香喜欢这个镯子么?大兄下次回来再给你带一个好不好?”

孙尚香虽然小却也不傻,知道孙策这是在糊弄自己,小手一伸就在他腰上捶了一拳,气得红了小脸:“我才不要!阿兄下次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等阿兄回来这镯子、这镯子我肯定都已经带不了了!”

她锤完一拳仍觉得不够,脸一扭,也不等孙策反应就蹬蹬蹬地追着母亲哥哥们出去了,孙策知道小姑娘八成是恼了,也只得匆忙追了过去,等他过去时众人俱已落座,吴夫人怪责地望了他一眼,若不是碍着苏妩在座,只怕就要开口斥责。(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孙尚香端端正正坐着,扭着头不去瞧迟来的兄长,仍然是余怒未消,孙策一向拿自己这个妹妹没辙,心中苦笑两声挨着吴夫人坐下,时不时便往妹妹那瞅上一眼,不免有些食不知味。

他这一餐吃得实在是心不在焉,吴夫人瞧他这幅模样,心中颇有些不乐,万幸苏妩实在擅长调节气氛,见吴夫人面色不虞便讲了些修道之事,将话岔了过去。

凡平常人总有些好奇心,听苏妩说得神妙,吴夫人对这神异之事兴趣愈浓,便就着苏妩的话问了下去:“那这么说,所谓的导引之术当真能疗百病,致长生么?”

导指“导气”,导气令和;引指“引体”,引体令柔,导气是呼吸吐纳之法,引体则类似于现代的保健体操,历史上最有名的导引术,莫过于华佗的五禽戏,后世流传甚广的太极,和古老的导引术也有分不开的关系,苏妩前一世也曾学过太极,但是只得其形,充其量也只能起个柔软肢体的作用,而此世她跟着左慈修了导气之法,这才真算是得了神髓。(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后世修炼常可分为两道:一主内,一主外,即内丹派和外丹派,丹即单也,道独一而无对,故名曰丹,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谷得一以盈,人得一以长生,外丹派求天才地宝,求金丹大药之方,妄图借外力而增益自身,内丹则以人体为鼎炉,精、气、神为药物,呼吸为风,意念为火,致力于在体内凝练结丹,导引炼体,无疑是修炼内丹的第一步。

见吴夫人好奇,苏妩的目光不由往旁侧的孙匡身上滑了一滑,从袖中抽出一册书来,笑道:“虽不似世人所说那般神奇,但总是有些效用的。夫人若是好奇,不妨按着这册子修习,纵不能延年益寿,至少也能够强身健体,我看四公子似乎有些不足之症,这术法若拿给他来修习,那也是极有好处的。”

吴夫人本就一直忧心幼子,听了苏妩之言,自然欢喜不尽地将书收了下来。苏妩既已赠了孙匡、孙仁,自然不好冷落了其他人,又取了四只符来,给吴夫人、孙权、孙翊、孙朗一人一只,只说作趋吉避凶之用,这礼送得虽然不重,却是极投吴夫人心意,苏妩好像发名片一样一连发了三个,这才给这晚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过这个圆满,仅仅是对她而言,对于孙策来说,就不那么圆满了,饭刚用完,吴夫人前脚吩咐完女婢带苏妩先去客房,后脚就拉着孙策进了自己的屋子。

孙策毕竟两年未归,吴夫人有话要同他说,这也并不奇怪,孙家的小朋友都很懂事,一个个乖乖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谁也不去打扰母亲和哥哥说话,只是照孙策的意思,他倒是希望自家的小天使们别那么听话,最好还是过来打扰一下。

孙策也瞧出母亲不大高兴,轻手轻脚地将门闭了,乖巧地挨着吴夫人坐了下来,吴夫人见他态度恭谨,先前因他在饭桌上走神而产生的不快情绪也散了大半,柔和了声音问他这两年的情形。

这些事情孙策在信中早已说了不少,但亲口听他说来,感触又是不同,听到孙策说自己替袁术平了庐江,却未能得到袁术许诺的职位,最后只能抵押传国玉玺来借兵,吴夫人更是叹息不已,不过她早已知道孙策请人造了一方假玉玺,便也并不怎么心痛,倒是孙策想起之前似乎少说了一点,便又笑着补充道:“说起来阿母恐怕不知,帮孩儿造玉玺的不是别人,正是阿妩呢。”

他这句倒是叫吴夫人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苏妩同孙策居然还有这份渊源,不由奇道:“原来你们在寿春时便认识了?”

吴夫人的口气有些奇怪,但孙策一向粗疏,也没怎么在意,不多想便点了头,又道:“还是公瑾将她请来的呢。”

孙策此话一出,吴夫人的态度便又恢复了自然。

说来也不怪她心多,孙策一向不曾识得什么少女,他与苏妩的相熟,倒显得十分反常了,毕竟苏妩生得貌美,游方之人也没有什么不能嫁娶的规矩,若他二人当真有什么情分,倒也不算什么怪事,吴夫人本还隐隐有些疑惑,以为孙策与苏妩有什么牵连,但听苏妩是周瑜请来的,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道自家儿子真个是个傻的,对男女之事当真是一窍不通。

她催孙策回来本来就是为了他的婚事,此时见他满脑门子只有战事,一时又是骄傲又是着恼,既然当儿子的不急,她这个为人母的也只能多操分心,逼着他先拿主意,吴夫人这么一想,也不再问他军中之事,将手上的杯子往桌上一叩,索性单刀直入直切主题:“策儿,你想好什么时候成婚了么?”

“……啊?”

孙策见母亲忽然冷着脸端然望着自己,一时也不敢说自己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看着他那一脸懵逼的表情,吴夫人如何还能猜不到他的想法?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舍不得骂他,忍不住伸了食指在他脑门上狠狠摁了一记。

孙策吃痛,有些委屈地望着母亲,吴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干脆脸一板,转身到了里屋。

孙策被吴夫人晾在外面,心里实在忐忑不安,他久等母亲不来,无聊地支着下巴,却是想起了先前妹妹的话,不由大开脑洞:要是阿妩在他家里多留一留,是不是阿母就不会逼着他成婚了?

他本是突发奇想,但认真思考一番,却觉得这主意很是不错,阿母和香香瞧着都很喜欢阿妩,若她肯留下,自然没有功夫缠他,至于阿妩,她屡屡相帮,显然对自己极有情谊,自己若有所求,难道她还会袖手旁观么?

他想得兴起,挺直了身子,将支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薄薄的唇也抿得更紧了一些,准备一会辞了母亲,便去同阿妩商量,他筹划到一半,屏风后面露出一点裙角,吴夫人手上拿着封信,却是忽然走了出来。

“阿母!”孙策在母亲面前一向乖巧,吴夫人淡淡应了,却是将那信往桌上一放,眼皮一抬示意孙策自己去看。

孙策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拆了信看,不过他只匆匆一扫,脸就黑了一半。

56.少年,算命伐

这封信正是顾雍所书,信中所述不是旁的,正是孙、顾二家缔婚之事。[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孙策本还有些奇怪为何母亲忽然催问他婚事,如今见了这信,方才心头明朗,不由将顾雍骂了千遍,心里甚是恼火。

顾雍儒生做派,以为与吴夫人商定亲事方合道统,便也不曾问过孙策心意,在他看来,婚事自然当由父母做主,儿女意思如何,那自然是无关紧要的,但孙策一向羁傲,只觉得顾雍有意绕过他来游说母亲,分明是想用阿母胁逼自己,不由得冷笑不已。

他本就对世家没有好感,经了袁莹之事,对这些娇骄小姐们偏见愈重,如何愿意取一位骄矜女子为妻?他还不曾见过这位顾家小姐,便已对她心生反感,冷哼一声,将信按在了桌上。

吴夫人见他不语,面色似乎不大高兴,蹙一蹙眉道:“怎么?你不喜欢?”

孙策不敢在母亲面前置气,这笔账自然算在了顾雍头上,他也不知顾雍私下里究竟给吴夫人做了多少工作,只能陪笑道:“阿母,顾陆朱张是吴郡四大豪族,孩儿拿下秣陵后,下一步便是吴郡,等取了吴郡,免不了与这些世家有所嫌隙,此时与顾家联姻,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吴夫人见他口气颇不情愿,话中尽是托辞,忍不住横他一眼,嗔道:“你倒想得长远!顾先生师从蔡伯喈蔡大家,又是出了名的人品清正,你如今虽有军力,但同他家结亲,倒还是我们高攀了。你若取了他的女儿,还愁江东人心不平么?”

吴夫人自己出身不低,对门阀之间借婚姻互为臂助的套路自不陌生,心知与顾家成为姻亲绝对是一件好事,自然见不得孙策这般搪塞,只是她虽然剖明利弊,孙策却也并不怎么动心,他一向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奉行的是一力降十会的准则,并不觉得这些世族出身的人就比旁人高出一等。听了母亲的话,他不但心思不改,反倒叛逆之心愈重,不以为然道:“阿母说得有理,只是孩儿自有本事平定江东,何必依仗他人之势,平白叫人耻笑呢?”

吴夫人见他态度傲然,分明自有主张,也知道越劝只怕他逆反之心越重,只能暂且息了议婚的心思,准备在他待在曲阿的这段日子慢慢地游说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孙策见吴夫人不再提自己的婚事,不由也是松了口气,气氛一时便缓和了许多,吴夫人体恤孙策行路辛苦,便也不多留他,又说了半个时辰便催他回去,早些休息。

孙策在军中早就对熬夜习以为常,不过母亲的关切也叫他心中十分熨帖,他便也没有说破,只默默答应下来便向吴夫人告退了,不过他辞了阿母,却并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找来婢女,引他去了苏妩所在的客房。

若是在旧宅,他尽可以自己去寻,但这处宅子是周瑜安排得,他从前未曾来过,便也只能唤人过来在前面带路,只是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不大自在,同那婢女交代完之后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同苏姑娘有些话要说。”

这婢女亦是在曲阿新买下的,从不曾见过孙策模样,如今见少主人这般俊美,心中直是砰砰乱跳,乐意同他多说几句,便含笑道:“婢子知道了。”

见这婢女一脸了然的模样,孙策心里不大舒服,本想解释几句,却又觉得多说无益,便任由这女子带自己到了苏妩客房门口,挥挥手便叫她下去了。

那婢女极知人意,乖觉地退了下去,于是便只剩了孙策一个,只是他虽然到了苏妩住所,一时却不知道该进去同她说什么,不由在门外顿住了脚步,踯躅不进。

他原先不知阿母有意撮合他与顾家联姻,本想扯苏妩过来作筏,暂且敷衍阿母,但如今见过了顾雍手书,明白了来龙去脉,再将苏妩拉来趟这趟浑水,不免轻辱了她,孙策正在苏妩门前皱着眉沉思,还没理出个头绪,面前的大门忽然呼啦一下被扯开,他与苏妩撞了个正着,不由面上一红,以手掩唇轻轻咳了两声。

苏妩将身子微微倚侧,似笑非笑望着孙策。她早就察觉孙策在外面站着,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进来,索性直接开门相邀,孙策虽有些难为情,但既已与苏妩迎面相对,总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只能装作无意过来的样子,顺便拉了吴夫人过来做幌子:“你这边还缺什么么?阿母差我过来看看。”

苏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早就熟知他死鸭子嘴硬的本性,便也只笑笑并不拆穿,只道:“倒是教夫人费心了。”

见孙策面上犹有尴尬之色,苏妩让开一条道来,又道:“不过既然都过来了,那便坐坐再走吧……如果伯符你不忙的话。”

孙策总觉得她后半句意有所指,但既然苏妩给了他台阶下,他自然不会拒绝,便从善如流跟着苏妩一道进了屋子。

孙策晚饭时没吃多少,饭后又被吴夫人拽去谈心,此时腹中却有些饥意,见苏妩桌上放着碟梅子,随手便拿了一颗咽了下去,只是他刚含在口中,脸就皱成了一团差点没吐出来,赶紧抓过苏妩面前的杯子狠狠灌了一大口。

“好酸!”感觉舌尖还有些发麻,孙策苦着脸哀怨地望着苏妩,他本就对味道极为敏感,苏妩又好吃酸的,这一颗梅子在他嘴里,简直有爆炸般的效果,酸的他眼泪都差点飙了出来。

苏妩被他这副小媳妇脸逗得一笑,将自己的杯子拽了回来,重新取了一只满上给他推了过去,戏谑道:“瞧你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吴夫人同你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孙策本正捧着杯子喝水,听到她这句,恍惚间觉得有些熟悉,忽而想起先前在船上苏妩替自己卜过一卦,不由脱口道:“你、你早就算到了,是不是?”

“我算到什么了?”苏妩托着脸笑嘻嘻望他,反问一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孙策本想问她是不是早知道阿母回来是向他催婚的,但又觉得这话说来实在丢脸,便也只能止口不言。

苏妩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觉得这么戏弄他实在好玩,便忍不住打趣道:“我只算到是一件大好事――怎么,我算得准不准?”

她不说还罢,这么一说,孙策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见苏妩一副吃瓜群众看热闹的样子,心中更是憋屈,忍不住白眼向天。他本不想多说,但苏妩在这撩来撩去,撩得他一肚子怨气在胸腑之间横冲直撞,实在是不吐不快:“什么好事!阿母要逼我成亲!”

苏妩见孙策一脑门的官司,想想他被吴夫人逼婚的场景,又是好笑,又是无限同情,不过她记得孙策似乎是要娶大乔的,便知这桩婚事恐怕是成不了的,便也难得地宽慰了他几句:“你喜欢就成亲,不喜欢就不成,这有什为难的?何必愁成这个样子?”

她这话说来没错,但孙策却知道阿母既然上了心,在未得结果之前,恐怕不会放松对他的催问,即便是推了顾家的亲事,接下来也会有王家、李家,只怕是没完没了的麻烦,他越想越是头痛,看苏妩仍旧是悠闲无比的样子,心中不由很是不服:“我哪像你这般自在!说来你师父难道也不管你么,就任你这么一个人四处云游?你难道不要、不要……”

他毕竟脸皮薄,那“成亲”二字,他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在苏妩面前出口,可他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苏妩若是还听不明白那未免也太蠢了些,她本想直接应答,见孙策脸憋得通红,不由又想捉弄他一番,酒窝一漾,冲着他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朝他招了招手,神神秘秘道:“这个么……你凑近些,我同你说。”

孙策见她故弄玄虚,心中狐疑,可又压不住心中好奇,矜持地挪了挪身子,朝苏妩那边靠了过去,苏妩眼波轻轻一转,方才一脸肃然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十五岁方才出师么?”

孙策本想说你师门规矩就这样有什么奇怪的,但见苏妩一脸端肃,又怕自己说错了丢脸,想了想便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苏妩见他不答,嫣然一笑,又问:“那你可知道我师父最出名的术法是什么吗?”

孙策再一次羞愧于自己的无知。

他不是很懂这些,本想再次用摇头来回答,但又觉得一直摇头好像显得自己太没见识,只能开动脑筋,找一个差得不那么远的答案。

他冥思苦想一番,想到自己几番劳苏妩医治,便弱弱地用不太肯定地语气道:“……医术?”

苏妩见他一脸为难,微笑地摇了摇头,轻轻叹道:“不是哦。”

她垂下头手绾了一束尾发,含笑理顺了,方才轻笑一声,眉眼弯弯对上了孙策求知若渴的目光。

孙策看着她贝齿叩在柔软的唇上,仿佛压在了一片花瓣上,连声音都像是花汁流溢一般清媚――

“是房、中、术。”

57.少年,算命伐

烛心猛然间跳了一下,正似孙策骇然一惊的心。[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他骤然间没听懂苏妩意思,怔了两秒方才领会过来,脸嗖的一下涨的通红,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时间舌头都捋不直了,苏妩扬着手用竹签拨弄烛心,正露出一截皓玉般的手腕,映在灯火之下越发旖旎。

孙策看得口干舌燥,只是他被苏妩方才扔下来的话吓得不轻,一时间也顾不得饮茶,而是结结巴巴问道:“什、什么?”

苏妩见他佯做镇定,好似只受了惊的兔子,心中暗笑,凑近了些,托着脸笑嘻嘻冲他眨了眨眼:“你没听过么?张平子在《同声歌》里不是有‘素女为我师’的句子么?难道这房中术只准你们男子修习,不准我们女子学?”

她忽然间凑近,遮住了一小片光,面庞便显出一种暧昧的柔黄来,与此同时,她一双眼也愈发光彩湛然,仿佛倒映着一潭湖光。

孙策不曾听过什么张瓶子、李瓶子,但素女传黄帝阴阳和合之道,却是妇孺皆知之事,他一想不由连颈也一道红了,喉结滚了滚,脑袋里顿时稀里糊涂搅和成了一团。

他虽然年少,但也不是不知事,以前也曾无意间瞧过《素女(河蟹)经》什么的,只是他不爱看书,见那书文字晦涩,便兴趣缺缺,翻了翻就撂在了一边,只是他虽不曾细看,无意间却也瞅见过里面的插画,见是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行止不堪,只觉得极为淫(河蟹)邪下作,对这房中术自然也极为轻鄙,不屑一顾。但他此时见苏妩说得光明正大,一张脸光风霁月,实在无法将她和那些肮脏污秽之事联系在一起,不由对自己以前的判断生出了怀疑之心――难道是自己对房中术有什么误解不成?

苏妩见他脸色变来变去,忍笑忍得实在费力,见他欲言又止,眼波一横,噙着笑声音轻快道:“我们修习此术呢……最重要的便是要寻双修之人。说来我下山时第一个碰见的,好像就是伯符你呢。”

孙策本来还在心里琢磨房中术究竟是个什么流派,甫然间听到这一句,一闪神直接咬到了舌尖上,苏妩见他一脸吃痛,赶紧站起来伸手想帮他看看情况,孙策见她过来,好似见了黄鼠狼的鸡一般,更是惊得花容失色,捂着脸撂下一句“我还有事”就匆匆忙忙落荒而逃了。[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苏妩见他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生怕跑慢一步就要遭自己毒手,越想越是好笑,就着梅子将手边残茶饮尽,这才挽起袖子洗漱去了。

孙策慌慌张张从苏妩房里跑了出来,舌尖刺痛削减不少,只是走了好久才觉得自己走得太过狼狈,脸上又有些发红。

他先是被阿母催婚,又被苏妩一番搅扰,一时心思烦乱,却也无意回房,天朗星稀,庭院间凉风拂动,总算将他脸上热气冲散了几分。

孙策随意找了个亭子,倚在栏杆上翻身坐了上去,他偏过头一望,见旁边筑着个荷花池,夏日将近,残荷枯败,不由也是兴味索然,干脆将头靠在杆子上举目望天。

阿妩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鼻尖缭绕荷花清气,暂时缓解了他的窘迫,孙策瞪着天上疏星,怎么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阿妩为何要突然提起……房中术?她说下山后最先见到得便是自己,她……

孙策脑子里不知怎么又忽然弹出早年看过的《素女(河蟹)经》的插图,只觉得那荷花香气都香的腻人,他耳尖烧烫,烦躁地翻了个身,却眼尖地瞅见了西南角杵着的一个小小人影――

“权儿?”

孙权猛然间被孙策叫破,面上一僵,半晌才慢吞吞挪了过去,有些尴尬同兄长道了声好。

孙权忽然过来,一下子便搅破了孙策的那份旖思,他腿一抻跳下来,面上带了几分疑色:“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杵在院子里做什么?”

孙权干笑两声,听得大兄责问,心中亦是有苦难言。

他本来只是和往常一样在临睡前老老实实跟阿母道安,结果就被阿母强留了下来,逼着他去阿兄面前说亲。孙权早就知道阿母有意与顾家缔亲,可看如今情势,阿兄同那苏小姐姐的关系也颇不寻常,孙权一向会揣摩人意,自然不肯趟这趟浑水,可他刚有些推辞的意思,便被母亲揪住了耳朵一顿训斥,他再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灰溜溜地应承下来,硬着头皮去找大兄。

他先去孙策房间绕了一圈,正松了口气,但想想空跑一趟不免不好跟阿母交待,正在园中转来转去思想应对阿母的法子,不巧便被孙策逮了个正着,面上不觉便有些尴尬。

……这种事明明就该让小妹来做好吗!为什么要叫他过来啊!啊!

孙权虽然在心中腹诽不止,却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凑到兄长跟前,硬着头皮道:“阿兄……阿母叫我过来寻你。”

他偷眼觑了觑孙策,见兄长面色阴晴不定,抻了抻舌头,一时间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说。

阿母叫我劝你成亲?

阿母想知道阿兄你什么时候成亲?

阿母要我问你到底准备跟谁成亲?

孙权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拿这话来问兄长实在是不敬,额上不由渗出汗来,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孙策见他吞吞吐吐,又听是阿母叫他来的,自然也知道二弟这是被拉来做说客的,当真是哭笑不得。

孙权见他似笑非笑,知道此行来意恐怕已被窥破,愈发不好开口了,只能讷讷道:“阿兄,我……我先回去了。”

见孙权扭头要跑,孙策眉头一抬,不咸不淡落下两字:“……回来。”

孙策声音不大,但落在孙权耳中,无异于惊雷一般,他既怕阿母,又惹不起阿兄,左右衡量一下,还是老实转过了头,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阿兄有什么事要交待么?”

孙策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暗道这小子倒会装傻,冷着脸道:“阿母怎么同你说得?”

孙权本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可被孙策凛然盯着,他也不该作假,只能缩了缩脖子,弱弱道:“阿母叫我来劝劝大兄。”

“嗯?”

孙权被孙策这一声“嗯”吓得打了个哆嗦,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个干净:“……顺便帮顾家小姐美言几句。”

见孙策脸上不大痛快,孙权很有眼色地表明立场:“不过我也同阿母说了,兄长如今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婚姻之事实在是不必急于一时。”

听到孙权这句,孙策脸上总算缓和了几分,他哼了一声,眉头微展,却是问道:“阿母可曾要你回复?”

孙权苦着脸点了点头,正在发愁如何同母亲回话,下一刻便听孙策道:“你只说世家规矩繁琐,我受不得拘束就是了。”

孙权心里一动,心道阿兄辞了顾家婚事,那必然是属意那苏姐了,心中天平便朝着苏妩这边侧了下来,他只道阿母想要阿兄娶世家之女,二人这才有了龃龉,便也不敢多说,只唯唯称是,他见兄长沉吟不语,似乎仍有不决之事,也不敢多做打扰便匆匆告辞了。

这次孙策却是没有拦他。

夜风渐渐透出了些冷意,孙策在外面又呆站了半晌,最后终是默默回了自己的屋子,他推开室门,里面灯正亮着,他正暗自奇怪,走到内里却见桌上正搁着册书。

孙策走时并不曾见桌上搁着什么东西,此时见忽然凭空多出一物,心中实在疑惑,手一伸便将那书取来,随手翻了一页,只见一女子覆在一人身上,以手环抱身下之人,二人衣衫半褪,口舌相接,顿时脸一红将书撂在了桌上。

只是他虽然将书合了,方才看过的那页却已牢牢印在了他脑海中,他不必想便知道这书定然是阿母差人送来的,心中实在是无语至极,只是他虽然暗自腹诽,但还是没抗住心中好奇,犹豫一下,背负着强烈的罪恶感,又将那书拿了起来。

孙策面红耳赤看完了全本,掩耳盗铃般将书反着叩在桌上,赶紧唤人过来端了凉水擦洗了一番,只是即使如此,他耳根还是烫得厉害。

书中女子的影像在他脑中挥散不去,逐渐摇成挑着烛心的苏妩的手臂,孙策心烦意乱地躺在床上,只能用小臂蒙着脸逼自己不要再想。

这法子究竟还是有几分效用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策总算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大早,只是当他拿着污了的亵裤,回想起昨夜做过的难堪的梦时,他终于再也无法保持一贯的镇定,恼羞成怒地拿裤子裹了昨日的书,气忿忿地毁尸灭迹去了。

58.少年,算命伐

苏妩忽然发现,孙策近来,对自己似乎冷淡了许多。[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是之前说得太过了么?

苏妩很认真地自我反省,发现自己先前的玩笑之语,于孙策而言,似乎确实太过惊世骇俗。她性情本不受拘系,教养她的左慈、葛玄又都是百无禁忌的人,这种不受拘系、百无禁忌落在旁人眼中,不免就被视作了狂诞。她本想找个由头同孙策好好解释一番,可是她越是有意想要寻他,就越发现孙策分明就是有意躲着自己。

苏妩想到此处,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她神情变化算不得大,但对于正同她一起翻绞绞的小姑娘孙仁而言,却实在是忧愁得过分了,孙仁想到自己已经拉着苏妩玩了半个多时辰,不由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翻着小手昵声冲着苏妩撒娇:“我阿兄一会就过来啦……阿妩姐姐,再陪玩我最后一局,好不好?”

苏妩早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听到的第多少次“最后一局”,自然不把她的承诺放在心上,只是孙仁提到的“阿兄一会便来”倒让苏妩心里一动。

苏妩垂下眼睛,长睫微微扇动,却是弯起唇一笑道:“你阿兄要过来?”

孙仁五只指头翻来翻去,兴冲冲道:“是呀,他昨日里才答应我的呢。”

说到此处,孙仁面上不禁又有些黯然,她小脸一沉又闷闷道:“不过……阿兄说他过几日就要走了,今年的年节又不能在家过了。”

苏妩连着几日都不曾碰到孙策,自然不知道他竟做了这般打算,心中方惊,又听孙仁强打起精神道:“但我跟他说好啦,过了生辰再走,早一天也不成!”

她这么一说,苏妩算一算日子,原来后日便是八月丁卯日孙策生日,不由心下微笑,知道该怎么怎么安抚受惊的好友了。

她纤指翻动,又翻出个新花样哄小姑娘,孙仁被她手上动作吸引,一时便暂时将因孙策要走而产生的烦恼搁在了一边,兴冲冲抓着苏妩的手研究了起来,只是她还没看出什么门道,外面忽传来阵阵脚步声,一下子便打散了她的注意。[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阿兄来了!”孙仁眼睛一亮,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兴奋地朝着外边望了过去,只听那脚步忽的急促起来,下一刻来人便已站到了屋里。

“阿兄!”孙仁将手上的花绳解了,小雀一般扑到了孙策怀里,孙策见着妹子这副乖巧模样,面上不由露出了几分笑意,只是这笑意刚刚在眼底浮了一瞬,在看到苏妩的那一刻就僵在了脸上。

他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低下头摸了摸孙仁的脑袋,倒是苏妩全无芥蒂,笑吟吟同他打了个招呼:“伯符,好久不见。”

孙策猛然听她这一声唤,背后又是一僵,怎么听都觉得这后半句的“好久不见”颇有些讽刺的意味,脸上止不住又有些发热,只是苏妩叫了,他又不好不答,便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一句:“阿妩,你……你也在啊。”

孙仁甫时还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听到孙策开口,这才察觉到兄长的不自然来,手挽着孙策小臂,眼睛不由在苏妩和孙策之间转来转去。

苏妩心中明白孙策为何不自在,也不说破,她心中已有了同他和好的法子,倒也不急于一时,施施然同兄妹俩告了个罪,只一笑借口有事便提前先走了。

她这么一走,被落下来的孙策心中未免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自他做了那恼人的梦后,再见苏妩时,总有些羞愤难堪,这些日子他虽然刻意减少与苏妩碰面,但那梦中之事,却仍在他心中萦徊不去,总叫他心气难平,苏妩在时,孙策如坐针毡,浑身颇不自在,但苏妩当真走了,他又若有所失,心中空落落的,颇有些怅然,他想到自己不日便要回返,也不知道该怎么同苏妩说起,一时间胸中涩然,不觉又有些发怔了。

孙仁年纪虽小,心思却是机敏,见兄长心不在焉,心思似乎记挂着别处,也不吵闹,只捡了桌上的花绳自顾自玩了起来,孙策过了许久方才回过劲来,不由得愧疚不已,硬是强撑着陪小妹玩了一天的翻绞绞。

***

孙策十八岁的生日和往常好像没什么不一样,但又似乎有些不同。十八算不得什么大数,无论是孙策还是吴夫人都无意大办,但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不是在异乡、也不是在战场,而是在自己的家中、同自己的家人一起度过。

一大清早,孙策和孙家的小豆丁们就穿戴整齐被吴夫人拉着去孙坚冢前扫墓。孙策回来已有数日,但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心中隐隐有些抗拒,便一直未曾来孙坚坟前洒扫,吴夫人不曾说什么,但这一日却连商量都省了,日色熹微之时便直接唤婢女吩咐家人收拾齐整,一道去孙坚墓前祭拜。

孙策在自己屋中换过新衣,方才跟着母亲弟妹一齐出发,路程算不得太长,但他的心头沉闷得很,粗疏一想,距离父亲去世,竟也已有三年了。

日头慢慢升高,等孙策下车的时候,身上已经慢慢能觉出暖意,他扶着吴夫人下了辇,又循着记忆,缓缓往安葬父亲的地方走去,走不多远就瞧见自己当初手立的墓碑,不由站住了脚,微微眯起了眼睛。

毕竟已是八月,即使是在清晨,日光也早已暖融融地铺散了一地,孙策看着记忆中冰冷坚硬的石碑似乎也要被橘色的光融化,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抗拒实在是殊无意义,他更走近一些,便能瞧见下面刻着的铭文,只觉得那些文字遒劲的笔画也变得柔软,不由软下了眉眼,轻轻拂去了墓碑上的一点尘灰。

他的心中仍有隐痛,但相比埋葬父亲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而言,他的心情几乎是平静的,吴夫人面容肃然,将准备好的祭礼摆放整齐,像孙坚还在时替他布菜一般,孙策忽而眼睛一酸,强自忍住,却是曲起双膝,郑重地在父亲墓前叩首行了一礼。

孙权、孙翊、孙匡等人见兄长屈膝,想也不想便跟着一道跪了下来,吴夫人像是没有瞧见一般仍然安安静静摆着酒食,直到她将带来的东西都满当当摆了一排,她才收了盒子,示意孙策几人起身。

但凡祭拜亡人,总应该先扫扫墓的,但吴夫人一直安排有家人在此看守,这墓前便不比那无主荒坟,瞧着分外整洁,她省却了这一步,只将旁边树上新枝折了一条插在土中,吩咐孙策几人在一旁等着,自己同亡夫说一会话再过去。

她这么一说,就说了小半个时辰。

吴夫人回来时,面上微有泪痕,兴致瞧着也不算太高,孙策几人知道她伤心,便也不敢多话,等到了府上,几个儿子都默默无言,只有最得她欢心的孙仁陪着她进了房间开解。

经了这么一遭,孙策心情不免有些低沉,只觉胸中闷气难出,便去了后院练枪,只是他才走过一遍,便有小厮来报,道是周家家人奉主人之命求见。

这周家除周瑜之外自无他想,孙策猜到是周瑜遣人过来,不由眼前一亮,将手中长(河蟹)枪收起,吩咐将人带来。

周家家仆带来的是周瑜的口信,周瑜从父周尚来信要周瑜回丹阳相见,事出仓促,来不及同孙策交待,只能吩咐家人将自己先前准备的寿礼奉上。

孙策将那人带来的大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张大弓,孙策持弣将弓提起,见这弓身饱满,雕镂精细,不由得欢喜不胜,唤过人来厚赏了这家僮,先前的愁郁顿时便也霎时间散去了大半。

周瑜走得匆忙,留下的话也不多,但孙策同他年少相交,便也不以为怪,亦只交待了几句话要这家僮捎带给他,便要家人准备了箭簇试弓,只他还不曾射出一箭,身侧忽然翩翩飘来一点粉色,令他不由顿住了手上动作,抬了指尖去接它。

这粉色原来是一只小小纸鸢。

令人惊异的是,它的翅膀似蝶翼一般微微扇动,竟好像有生命的一般,孙策心中大异,恰瞧见那翅膀折叠处似藏墨痕,犹豫一下,将这纸鸢捏住,颇有负罪感地将它拆开了。

那纸鸢温顺地躺平在他手上,乖乖地露出了里面藏着的字,孙策定神细视,却原来是一首诗: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尔,俾尔戬穀。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神之吊矣,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德。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孙策看得不明所以,只隐隐觉得最后一句意头不错,正奇怪这诗是谁写在上面的,就瞧见了最下面的一行小字——

苏妩为友伯符十八岁生日贺。

是……她?

59.少年,算命伐

孙策拈着那纸默默发怔,忽而耳边传来低低笛声,这乐声清澈明亮,自有一番说不出的欢喜动人之处,孙策纵是不懂乐理,却也听得出里面的好处。(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他像是怕被人发现什么一般将那纸鸢藏在袖中,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却见一人倚在树旁,着与翠叶一色的春绿色衣衫,眉眼低垂,横笛而奏乐声,意态萧散,濯濯如春月柳,却是他一直避而不见的苏妩。

苏妩见他望来,随手将手中笛子袖起,挺直了身子将衣服掸平,眉梢眼角都带着些笑意。她侧过脸将袖子抬起,霎时间一簇簇粉色花瓣似的东西便从她袖中飞了出来。

一点点娇粉像是被风吹散的桃花,在空中飘摇不定,孙策望着远处抬着袖的苏妩,只见那一片片粉色从她袖中散开,滚滚朝着自己这边飞了过来。他瞧着那粉色越飞越近,下意识以手相接,于是便接住了又一只翩翩落下的粉色纸鸢,那纸鸢停在他的指尖,扑闪着翅膀,而那些不曾为他所接的则将翅膀扇得更频,围绕在他身旁回旋不止。

孙策见这纸鸢简直像活物一般,心中大为惊异,待要拆开看看,竟又有些不忍,他正皱着眉左右为难,那边苏妩已经缓步走了过来,笑盈盈立在了他面前。

孙策一抬头便见苏妩在离自己不过盈尺的地方站着,面上一红,而身边的纸鸢则似是不能承受风力一般慢慢放缓了速度,翻飞在他二人之间。

孙策从脸到指尖都烫得厉害,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他还没酝酿出词句,苏妩便已先一步开了口:“过几日伯符就要回秣陵了,是么?”

孙策被她问得一怔,想到此事还不曾同她说过,心中不免有些不自在,忽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苏妩像是猜到了他的反应,并不追问,只是噙着笑望了他一眼:“这段时间多劳你照顾,我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实在想不到该送你什么好――”

她忽然一顿,指了孙策手上的纸鸢笑道:“我将这个送你,你可喜欢么?”

随着她这么一指,那小纸鸢就像得了什么指令一般一个跟着一个连缀起来,不多时便合成了一个“寿”字,只有孙策指尖停着的那只仍自岿然不动,牢牢待在原地,孙策见苏妩指挥自如,心中惊佩,也不知她费了多少工夫,只觉得这份心意实在贵重。(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他想到自己在梦中对她存了不敬的念头,简直羞惭得想要咬舌自尽。

他低下头和苏妩目光相错,却是低声道:“我很喜欢……多谢。”

苏妩颊边笑涡更深了几分,从袖中抽出了一叠小纸,她自己留下一张,却将其他的全都推到了孙策跟前,原先停在孙策手上的纸鸢乖觉地飞到他的肩头,看着他将这沓粉纸接过,有些不解地望着苏妩。

苏妩也不解释,只是四下里一望,指了旁边的石桌对孙策笑道:“我们过去坐。”

她的话来得唐突,孙策却也不以为怪,想也不想便跟着她走了过去,那旁边正是一个小荷花池,只是过了时节,只剩些零落残花,倒是荷叶肥厚,浮在水面之上,密密匝匝显得很是富态,苏妩见池上绿肥红瘦,望了一眼,随口叹道:“这荷叶长得倒好,只可惜来迟了些。”

孙策向来没有那些伤春悲秋的心思,听她感叹,便顺着话接道:“这有什么。明年再来,不就是了么?”

苏妩见他不以为然,但笑不语,也不辩解什么,只是夹着手上薄纸朝他晃了晃:“我将这折纸的法子教你,好不好?”

孙策听她这么一说,方才发现环在自己身边的纸鸢不知何时已平铺在了桌上,他虽然觉得这纸鸢有趣,但对学怎么折它却没什么兴趣,但他好几日不曾同苏妩说话,总不愿拂逆她的意思,更何况他面对苏妩时心中总有几分窘迫,一下子也不知该怎么同她说话才好,想想折纸不必开口,便无可无不可的应了,随手捡了一张出来。

苏妩见他没有拒绝,脸上笑意更浓,兴致勃勃招呼他凑近一些,孙策从善如流坐在了她旁边,照着她的样子一步步学着做,只是他的注意力时不时就滑到苏妩晶莹洁白的手上,学起来不免就有些心不在焉,苏妩自然瞧得出他没有用心,也不点破,只一遍遍地教着他折,孙策见她不厌其烦,不免也有些不好意思,忙将注意力收了回来,这么一来不一会便成了形状,粗粗一看,和苏妩的放在一起也瞧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孙策出了第一只成品,将自己折好的纸鸢和苏妩做的并排放了,心中颇有几分得意,他支着下巴瞧着苏妩,果不其然看到了她脸上现出了几分意外之色,不过没多久她就玩笑似的说道:“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学小半个时辰……不过这样也好。”

她话一转,将胸口那一丝轻叹咽了下去,却是笑道:“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便写在这纸上,再折成纸鸢放飞了吧。无论我在什么地方,这纸鸢总是能飞到我身边的。”

孙策心中猝然一震,忽然间像是明白了她心意。他掩饰般地垂下了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捏了只纸来折,心里却是砰砰乱跳,一刻也静不下来。

他们隔得这般近,哪里用得着什么纸鸢?除非有什么羞于启齿、不好表露于人前的话,这才要借纸鸢来传送。

孙策自觉猜透了苏妩心思,越想便越觉得先前苏妩写给自己的话定然有什么寄托之意,只是他方才只是粗粗看了一遍就收了,实在没弄明白那诗中说的什么意思,待要将那纸条拿出来细细琢磨,又碍于苏妩在场,总有几分不好意思,他皱着眉心不在焉地将手上的纸折来折去,好半天也没拿定主意,却是听到苏妩用她那惯常地带笑的声音道:“伯符……你回秣陵那日,我也要去句容寻我师兄,短时间内怕是不能相见了。”

孙策正在胡思乱想,猛然间听到这么一句,忽然间手上失了轻重,便将手底下的纸压皱成了一团。

“你要去句容?”

孙策面色忽然间变得极为难看。

见苏妩点头,面色坦然,孙策只觉得自己方才的纠结简直就是自作多情,脸上不由火辣辣烧成了一片,他虽然知道苏妩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想法,但心中嗔怒却不见丝毫减轻:“……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苏妩见孙策问得急切,似乎还存了几分怪责之意,心中倒觉得好笑,反问道:“你回秣陵,难道同我说过?”

孙策无言以对,也知道是自己问得无理了,只是心中仍是乱糟糟一团,隐隐还有几分委屈。他默默坐在那里生了半晌闷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越想越是心中涩然。

他见苏妩一路随行,压根就没想到过她还有会走的一天,更没想过这一天还来得如此突然,他想开口挽留几句,但又抹不下脸,心中挣扎了半天,才艰难地开了口,干巴巴道:“你怎么突然说要走?”

苏妩见他心情低落,想到在他生日这天说这个,确实意头不好,心中不免也有些愧疚,只是她想着早晚要走,说得越迟,越显得无礼,便也将这么一点愧疚暂时放下了,玩笑着对孙策道:“我又不是你手下的将士,难道还能一直跟着你不成?我师兄早就说了要我去寻他,只是并不着急,我也就不曾向你辞行,如今你要走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却也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孙策听了她的话,面上仍是恹恹的,苏妩见他这幅模样,心中却也有几分过意不去,便又多说了几句劝解道:“山高水长,多得是时候相见,我四处云游,说不定哪天我们便在路上相逢,这不也是另一种意外之喜么?”

孙策听她说得轻描淡写,只说路上相逢,并不提回来找自己,倒好像只有自己牵肠挂肚一般,心中越发气恼,只能拿手上那薄纸撒气,他拧着眉头将那纸折来折去,越看越是心烦意乱,索性将它拍在桌上,侧过身默然望着一边的荷花池。

他想到方才苏妩感叹过了花期,这才明白这一声叹并非全无来由,再想自己还说什么“明年再来”――哪还有什么明年!

60.少年,算命伐

离孙策生日过去眨眼又是三天,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这三日里苏妩竟不曾同孙策打过一个照面,当初二人不欢而散,苏妩也不好主动寻他,便一径地陪着孙仁和吴夫人,只是眼见着就到了自己要走的日子,再见不知何日,若是不说一声,就这么没头脑地走了,总觉得太伤情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苏妩思量一番,也顾不得孙策是不是还在发恼,决定去他那里走上一遭。

苏妩在孙府住了几日,府中地形已是谙熟,她也没细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几日她和孙策相遇的那条道上。

清风徐来,吹过来一阵淡淡幽香,竟似乎是荷花清气,苏妩心下大异,一时也想不到究竟是哪里来的荷花,便循着香气走了过去,却是走到了先前她教孙策折纸鸢的地方。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前几日早已凋尽的荷花,此时竟是重新绽开,柔条袅袅,花朵招摇,铺满了大半个湖面。

哪里来的荷花?

花叶逆时,本来算不得什么异事,但叫苏妩觉得奇怪的是,她竟怎么也算不出这异象忽现的缘故,她忍不住凑到湖边,挽了袖子去碰那花瓣。

花瓣柔软,还带着分水露湿气,荷茎因她触碰受了惊似的怯怯曲向背面,一滴露珠跳起,被底下铺着的荷叶接住,轻轻摇晃一下,就融进了水中,连着灿灿的湖光。

苏妩心中软了一霎,被这香气环绕,只觉得衣袖盈香,熏熏然欲醉,只是越是如此,她也越发得好奇了。

她围着这小湖转了几步,正在心里琢磨,忽然瞧见湖对面过来一行人,手上各抱着两个大盆,霎时间福至心灵,终于想明白了这花是从何而来了。

孙策指挥着家人将手中盆荷放进水里,估量着再来个十几盆便能将这湖面填满,心中又松了几分,他偏过脸揩去额边细汗,正准备跟过去督工,忽然瞧见湖对面侧着头望着他的苏妩,一时间瞪大了双眼,不觉愣在了原地。

苏妩冲他微微一笑,俯下身拨开池边荷叶,见底下兜着大盆,印证了自己所见,不觉一笑,将手上水珠摔去,朝着孙策那边跑了过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孙策见她忽然朝自己跑来,下意识转头想走,却又觉得这么走了,实在有些心虚,便梗着脖子等她过来,只是额边刚刚擦去的细汗又层层涔了出来。他觉得自己这么傻愣愣站在这里实在太蠢,便拧过头去看那荷花,那荷花铺了满眼,他的心似乎也稳了几分,便抱着臂气定神闲地等苏妩过来。

苏妩小步跑到孙策跟前,见他似乎在那赏花,并不同自己搭话,知道他心中恐怕仍有芥蒂,便也笑嘻嘻在他身边立着。

孙策余光早就瞧见苏妩过来,只是一时拉不下脸来唤她,便只等着苏妩开口,见苏妩半晌不曾言语,心中不免有些尴尬,他正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这分不自在,后边忽然传来一道谦恭的声音,却是问道:“小主人,这几盆也是挨着池子放吗?”

孙策面上一僵,转过头见自己叫来的家人正抱着盆荷小心地望着自己,不觉得又羞又恼,苏妩见他面上又见了红色,心中有些好笑,却是不敢表露半分,只含着笑往边挪了挪。

孙策见苏妩转了过去,胡乱点了点头,那家人见孙策面色不好,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恼了他,赶紧地将盆往池子里放,只是他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错,一脚踩在了池边淤泥上,手一滑便将那盆荷摔了出去。

那盆落在水中,砰的发出一声闷响,惊得那池中鱼四散而去,扬起层层波浪,池中荷叶亦同波浪一般,几乎要被掀翻过去。那家人见自己失手,赶忙得伸手去捞,可那盆摔在里面早就沉到不知哪里去了,哪里是他用手便能探到的?他摸了半天也不曾寻到那盆荷的下落,待要下水去寻,却又碍于孙策在旁不敢冒犯,只能立在那里战战不敢多言。孙策心中着恼,却又不肯在苏妩面前失态,只冷着脸不发一语,苏妩见那人面色惨然,不觉有几分不忍,便对孙策笑道:“这荷花本就当生于水中,复归于水,倒也是个好兆头。”

孙策见她忽而开口,心头一松,连带着先前的羞窘也散了几分,他同苏妩目光轻轻一碰,便又飞快地收了回去,轻轻咳了两声,却是对下面的人吩咐道:“下去吧。”

那人本以为会受严惩,见孙策轻飘飘松了口,当真是意外至极,赶紧欢天喜地地谢过了。苏妩见他走了,方才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颊上漾出了一个浅涡。

她这么一笑,一下子竟怎么也停不下来,孙策在一边看着她俏脸晕红,半晌才等到她勉强忍住笑,熠熠星子一般的眼睛朝着自己望了过来。

苏妩穿着一袭浅血牙色的裙子,站在池边,身后掩映着丛丛荷花,她面上透着荷花似的粉,一双眼更似含着水一样摇漾,衣冠济楚,光彩炫然,几似池中水神一般,孙策只觉得周遭的景色忽而褪了色,耳畔的风动蛙鸣也一点点飘远了,只听得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一下下的,很稳,很慢。

“伯符?”

孙策经苏妩一唤,猛然间回过神来,目光游离,微微有些失措,只是这次他想到苏妩同自己待在一起的日子已是所剩无多,掩下了心中那一抹黯然,却是扬起笑指着那池子道:“……你不是要看荷花么,眼下便有,何必等到明年?”

苏妩早在瞧见那盆荷时,便已猜到孙策恐怕是为了自己先前那一句话找来了这许多盆荷,妆出了十里荷花的盛景,只是当真正听到孙策坦然地说出来后,她的心中仍是不自觉软得一塌糊涂。使荷花重放,于她而言,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而那句话,也不过是她感慨之后的无心之语,她说过便将它忘在脑后,孙策却替她捡了起来,仅仅为了这么一句话,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去寻这些盆荷,将它们一一挪在池中,来成全她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愿望。

苏妩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含着笑望着孙策,忽然瞧见他下颌侧边似乎有一道污痕,心里一动,却是从袖中抽了一张小帕出来,上前一步,轻轻帮他擦拭。

孙策见她忽然凑近,心跳声骤然放大,从手指到脚跟都好似变成了木得一般,苏妩身上的香气柔柔将他拥住,他便仿佛受冻的人挨着了炉子,从手开始一点点暖了过来,只是他还不曾恢复完全,便见苏妩低下了头,似乎要退开的样子。

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倏地一下抓住了苏妩拿着小帕的手。

孙策自己也没想到他会伸手去捉,下意识想要松开,但犹豫一下,却又握紧了一些,苏妩有些莫名地抬头望着他,半晌才听到他有些磕磕巴巴地道:“……阿妩,你明天就要走了么?”

苏妩心中忽然升出一丝奇异之感,正要回答,又听他放软了声音,好似撒娇一般地同自己道:“你见过了你师兄,再来找我好不好?”

孙策本来以为这句话说出来极难,但真正说出口后,却是如释重负一般。他口舌发干,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妩,恨不得直接替她回答,苏妩被他盯得后背发凉,第一次有一种不知该怎么应答的尴尬。

她沉默半晌,见孙策还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想自己左右也没什么事,终于还是没抗住他那一双充满期待的狗狗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孙策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方才松手,冲着苏妩咧开了一排大白牙,苏妩见他仍然一副全无机心的模样,心底浮起的那么一丝被坑了的错觉就这么被她压了下去,倒是孙策得了她的许诺,又用一种极其渴望的目光地望着她手上的小帕。

苏妩本准备将帕子收回去,见孙策几乎要将自己的手盯出个洞来,犹豫一下,试探着将手帕往孙策那边推了两分。

孙策眼睛一亮,嗖的一下将那手帕抓在了手里:“这是送给我的么?”

苏妩见他分明已经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东西,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孙策小心翼翼地将它折起,收在了胸口,他自听苏妩说见过了师兄便回,心情便不自觉上扬起来,将苏妩的离开视作了暂时的分别。

他心绪转好,便拉着苏妩在旁边坐了下来,又叫婢女端了莲子过来,这座位仍是前几日二人坐的地方,但此时情境,与彼时却是大不相同,苏妩坐在石椅之上,支着下巴瞧着低着头正费力剥莲子的孙策,面上微微含笑,却是忽而想起了一句诗来――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61.少年。算命伐

江天阔大,碧空澄澈如洗, 江上是一眼望不尽的水,河岸边唯独孤零零泊了一只小舟, 正是一派文人画景致。

江边远远走来一男一女两人, 男的瞧着不过二十来岁,衣衫一色洁白,露出来的皮肤俱是皎如冰雪,更衬得眼眉墨一样浓,唇朱砂般的红。此时已近晌午, 正是热得时候, 他这模样却叫人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冷来, 让人望而生畏,亲近不得, 只是旁边的少女却没被他身上的寒气吓退, 不仅不惧,还笑吟吟地指着那船同他说话:“这船家实在有信义!师兄你白叫人家等了这么久,实在该多付些船资才是。”

葛玄面上更冷, 却是没有说话, 苏妩但笑不语, 快走两步,先他一步走到那小舟前,扬起声音唤了主人,不多时便有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探了出来,冲着她和葛玄行了一礼。

苏妩含笑点了点头道:“劳船家久等了。”

那船夫听了她这话,面上却是一红,显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苏妩见他面色有异,知道事情怕是有什么蹊跷,她心里还在琢磨,那边船家已经吞吞吐吐开了口:“姑娘,早上的时候来了位郎君,说是母亲病重,急着回荆州探亲,只是一时间寻不到船,想要请主家行个方便……”

他话音未落,船上就走出来了一个身着麻衣的青年人。

此人年纪二十上下,作儒生打扮,衣履都有几分破旧,眉目间倒是英气十足,毫无局促之色,他对着苏妩深施一礼,态度极为诚恳恭敬:“在下单福,荆州人,现下在此地探友,因为阿母得了急病,想要借船回荆州,只是一时寻不得船,这才冒昧想要借主人的船搭上一程,船资在下愿意同二位均分,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呢?”

他话说倒得客气,只是他这么不请自入,堂而皇之就坐在了别人租用的船上,苏妩怎么都不觉得他会是一个真正安分守礼的人,不过他眼中的惶急之色倒也做不了假,多半真是有什么急事,苏妩一向秉持“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道理,倒也不愿和别人为难,便朝葛玄那边望了一眼。

葛玄没有说话,径直上了小舟,苏妩见他如此,便知道这是答应了,朝那位单福点了点头。

单福面上一喜,赶忙拜谢,那船夫亦是松了口气,赶紧得解了缆绳,点水摇橹,船吱呀响了几声,终于离了岸扬长而去。

此处离荆州算不得远,葛玄在租船时也没有挑拣太多,这小舟内里算不得宽敞,两个人坐着倒还有些余地,三个人挤在一起就显得有些逼仄了,葛玄坐下后便取出了袖中装的丹诀研究,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倒是这单福颇有几分自来熟的意思,见葛玄拿了书看,倒仿佛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意,笑道:“阁下也是读书人么?”

葛玄本不是喜欢同人说话的性子,见他主动搭讪,微微皱了皱眉,倒是苏妩想到早上葛玄为了炼丹又一次炸了炉子,在旁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葛玄微有些嗔怪地瞟了他一眼,又轻飘飘的将视线移回到了手上捧着的丹诀上,他本不是爱同人说话的性子,苏妩猜他也是瞧着路程短、这单福看着又是个不好打发的样子,这才松口让他一并上了船,自然无意同他多说,只是苏妩见别人开了口,总不好意思叫人难堪,便不着痕迹地将话接了过去,笑道:“姑且算是吧,倒是郎君身上带着这许多书,定然是识见非凡了。”

她指了下单福脚边摆着的书册,一下子倒让尴尬消去了不少,单福见葛玄只是低头看书,并不理会自己,便也知道自己这是碰了钉子,但他气性颇佳,也不着恼,就笑吟吟转过头同苏妩说话了:“不过是读过几本书罢了,让姑娘见笑了。姑娘去荆州,可是去投亲么?”

苏妩愣了一下,想这单福看着笑嘻嘻全无芥蒂,问话时却偏偏漏了葛玄单只问她一个,分明就是恼了,不由心中好笑,她正要答话,旁边葛玄哗啦一下翻动书页,倒是把她的注意力岔了过去,只是她也就被吸引过去了那么一瞬,下一刻便笑着对徐庶道:“正是。如今兵荒马乱,四境俱不安宁,也就荆州还算一块太平之地,我们恰好有位叔伯就在荆州,我们便准备去投奔他。”

单福听她此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半晌方道:“……却也难说。”

苏妩见他分明还有话说,便顺着话头问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单福仿佛等的就是她这么一问,马上接道:“自桓灵二帝以来,外戚、宦官争斗不休,后又经董卓一事,汉室威严扫地,诸方并起,袁术、袁绍承父辈余阴,曹操、吕布势力渐起,张鲁、刘璋偏安一隅,西凉又有马腾、韩遂眈眈相向,荆州正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何能长安久宁?荆州刺史刘表来此不过三年,虽据有荆襄九郡,却是暗弱无能,毫无进取之意,他枉为汉室宗亲,关东州郡起兵讨董,他却不肯出一兵一卒,如何能服天下人之心?荆襄名士何其多,刘表帐下却多为越、蔡瑁之流……纵然荆州能得一时之安,恐怕也是兵祸不远了。”

苏妩见他侃侃而谈,指点天下大事,便猜此人恐怕也是一个和孙策、吕蒙一样想要在乱世里做出一番事业的人,她将“单福”这两个字想了一遍,不曾想到什么熟人,心里却咔崩一下生出些不大好的预感。

单福,单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不大吉利呢?

苏妩还在想单福这个名字,旁边的葛玄已是一声冷哼,将书合了,在苏妩头上敲了一记,淡淡道:“聒噪。”

葛玄看似在责怪苏妩,矛头却直直的指向了刚刚才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单福,他这话刺得太明显,对面坐着的单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面上终于有了些怒色。

苏妩很清楚葛玄毒舌的威力,揉着脑袋半真半假地打圆场道:“师兄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吧?这路还长得很,你不让我说话,难道是要闷死我么?”

葛玄横了她一眼,施施然道:“那也总比你满口高谈阔论、夸夸其谈得好。”

一旁忍了半天的单福听到这句,终于绷不住开了口,冷笑一声道:“阁下好定力!天下为熔炉,阁下身处其中,仍能不萦于怀,实在是叫人佩服!”

葛玄抬了抬眼皮,面上毫无波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阁下这番高谈,孰知不是以百姓为刍狗呢?”

苏妩见葛玄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实在是拉足了仇恨,再转过头看单福时,果然已是横眉怒目,面上尽是不满之色:“小民无知无识,扶社稷之危难,解万民于倒悬,正是我辈士人之责,若所有人都如阁下这般装聋作哑,乱象岂有平息之时?”

苏妩见他二人一言不合就撕了起来,不由得抚了抚额,她正想劝解两句,便听旁边葛玄冷冷淡淡道:“阁下是为了万民、为了社稷、还是为了自己的功名暂且不论,若所有人都像我一般,自然太平无事,也没什么动乱等着阁下平息了……”

他顿了顿,尤嫌不够,又补了一句:“那些和阁下一样想着救济万民的人,恐怕要失望得很了。”

作为一个曾经痴迷名家“白马非马”论的人,葛玄同人驳难的本事绝对不比他的脸逊色多少,单福明显也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但他拉嘲讽的能力显然跟葛玄相差甚远,见葛玄软硬不吃,虽然气得要命,却也一时想不到话来反驳他,毕竟他周围都是些儒门子弟,谈论天下大事、各方势力、治国之理头头是道,但对于形而上学的东西,却一向是敬谢不敏的。

他一下被葛玄难住,再想开口,自然失了底气,只是这几句话过后他就黑着脸坐在一边,面色颇不好看,苏妩见葛玄跟他话不投机,自然也不好再同他说话了,船舱里气氛诡异,就这么沉默着行了一路,好不容易行到了岸。

单福显然也是气得不轻,船一停岸他就解了铜币递给了苏妩,干巴巴道了声谢便匆匆跳下了船,苏妩捏着钱哭笑不得,凑齐了船费一并给了那船夫。

葛玄先她一步上岸,慢条斯理整了整衣上的褶皱,苏妩一出来见到这幅光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正要说话,那船家却忽然捧了一册书走到船尾,喊道:“主家,二位落了东西!”

苏妩“咦”了一声,接过来翻了两下,却原来是一本《公羊春秋》,多半是那单福落下的。

那船家将东西给了她就开船走了,苏妩拿着那书犹豫了一下,方对葛玄道:“这书恐怕是那个单福的,他刚刚下船,应该走不了多远,我们走快一些,把书还给人家吧。”

葛玄皱了皱眉,虽然不大乐意,但也没说什么,二人没走多久便在不远处赶上了正主,将书还了回去,那单福对葛玄虽有埋怨,但见苏妩好意将书送来,倒很是感激,说了不少答谢的话,苏妩本不指望他谢,客气了几句也就和他分道而行了,不过她跟师兄还没走几步,就被城中几个小兵拦了下来。

那为首的守卫本来满脸凶色,瞧见了苏妩的容貌却是软了几分,只客客气气地告诉他们:方才和他们分手的那个单福是在逃的嫌犯,他们和那单福过从甚密,又是眼生的外来人,只能不好意思地请他们去吃趟牢饭了。

苏妩木无表情地听完这一长串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单”这个姓,真的不应该取名叫“福”。

62.少年算命伐

苏妩和葛玄最后还是被拉着见了官, 不过却不是作为阶下之囚, 而是被恭恭敬敬请上了堂。

葛玄毕竟出身世家, 又广有名声,那些小卒虽然认不得他, 却自然有认得他的人, 刘表身边的谋士、出身南郡世家的蒯越就是其中一位。

蒯越不过二十来岁, 却辅佐刘表坐稳荆襄九郡, 是刘表身边亲信得用之人,他开了口,那些官兵自然不会再同苏妩二人为难,告了声罪,脚底抹了蜡似的走了个精光, 苏妩心里虽然有些不尴尬, 但这蒯越却实在是客气的很, 先是替那些小兵陪了罪,逢迎奉承的话又说了一大箩筐, 这才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师兄妹二人到府上一叙。

苏妩见这蒯越殷勤得过分, 心中不免觉得奇怪,可一旁的葛玄不置可否,她也不好推却人家的好意,只能半推半就地去了蒯府。

荆州是富庶之地,蒯家是当地的大户, 自然不会太寒酸, 蒯越亲自将苏妩葛玄迎到堂上, 吩咐家人待客,这才施施然落座,面上露出了些轻松泰然之意。

“早知葛先生和苏小姐要来,越自当扫榻而迎,如今准备匆忙,还望二位不要见怪才好。”蒯越生得高大,说话却很温厚,言谈间却一如平常儒生般彬彬有礼,方才在路上他已问清了苏妩姓名,知道她是左慈小弟子、葛玄的师妹,也并不敢因为她年少而慢待了她,同她说话也是十分的客气,更叫苏妩觉得不合常理的是,相比于成名已久的葛玄,蒯越三句里有两句竟都是围着她打转,对她的兴趣似乎更浓。

他一路上尽说的是荆襄的风土人情,没半点有用的话,只是时不时便露出些挽留他们住下的意思。苏妩见蒯越如此做派,疑心他恐怕是有事相求,只是蒯越既然不说破,她也并不急着问他,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面上仍是一派从容。

她耐得住,蒯越同她周旋许久,却是不免漏了痕迹,泄出了几分试探的意思:“世人皆知乌角先生的术法鬼神莫测,苏小姐是乌角先生高足,不知修习的是哪一路神通呢?”

苏妩见他绕来绕去终究是转回了正题,将手中杯子轻轻放下,笑道:“师父他的学问浩如烟海,小女愚笨,哪里能谈得上修习,不过是谨遵弟子本分,不教宗门道法失落罢了,多得谈不上,命理算术、替人相面看病却也是粗通。”

蒯越听她此言,手指微动,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喜意,又问:“二位在荆州准备延留几日?”

苏妩见他越问越是细微,终是修眉一挑,笑道:“草莽之人,自然是从心之所欲,多则百十日,少则两三日,哪里有什么准数?”

蒯越见她回避,显然是无意作答,不由意识到自己问得太过冒昧,一拊掌歉然道:“得罪!得罪!是在下唐突了。”

他忽然起身对朝着苏妩二人施了一礼,却道:“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却是有事相求。”

葛玄答应跟他过来不过是犯了茶瘾,想着在蒯府上用些好茶再走,苏妩和蒯越打太极的这段时间,他早就解了焦渴之意,见到蒯越此举,知他背后定然埋伏着什么大麻烦,白眼一翻,侧身避过,一言不发拉着苏妩便走。

蒯越素来知道葛玄性情怪诞,见他愀然变色也是大为头疼,他正在发愁如何将人劝下,却见那边苏妩已经止住了欲走的葛玄。

苏妩陪蒯越消磨了大半晌,不弄清他心中所想,总有些不太甘心,她也不啰嗦,只笑着对葛玄道:“师兄何必心急,便听听蒯先生的话又有什么妨碍?蒯先生何等度量,咱们便是不帮他,他难道还会记恨么?”

葛玄听她此言,知道她是生了好奇,也不耐烦管她,只默然坐回了原坐,倒是一旁的蒯越,方才同苏妩谈得热络,见她言辞爽直,原本以为她全无机心,听她这话说得刁钻,这才明白苏妩和葛玄确是同出一门,均不能以常理忖度。

蒯越毕竟长于应对,听到苏妩直言无忌,讶异之后也只微微一笑:“这是自然。二位若是为难,在下也绝不会强人所难。”

苏妩见他话说得漂亮,笑着点一点头,蒯越小心观察,见她面无不悦之色,这才道:“其实此番却是要劳动苏小姐。”

苏妩本就觉得他对自己殷勤过甚,听到他此言,更是落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她略一思索,笑道:“不知是哪位女眷之事?”

蒯越见她一语道破,实在心思机敏,不由也有几分惊异,他一时语结,但很快却也恢复了行止,缓缓道:“不是旁人,却是蒯某的主母。”

蒯越主母,自然就是刘表夫人,刘表原配是名士陈寔之女,为他生育嫡长子刘琦,可陈氏寿短,在刘表初到荆州时便已身故,刘表领荆州牧之后,启用蔡瑁,又取了蔡瑁之妹为后妻,这便是蒯越口中的主母了。

刘表的夫人能有什么问题?苏妩越发被吊起了好奇,听蒯越道:“主母有疾,药物无医,主公伤于夫妻之义,毁顿甚矣,我辈愧为臣子,不能替主公分忧,实在是惭愧之至!惭愧之至!”

苏妩一听是蔡氏生了病,顿时豁然开朗,明白蒯越为什么来找自己而不是葛玄了,毕竟蔡氏是年轻女眷,又是荆州的女主人,总不好叫外男随便瞧了去,何况葛玄又生得如此年少英俊——苏妩一边心想这蒯越倒是狡狯,一边想既然是有人有疾,过去看看却也无妨。

蒯越见她沉吟,连忙道:“小姐若能治好我家主母,越重重酬谢自不必说,我家主公也定然将二位奉为上宾。”

被刘表奉为上宾,常人看来那实在是荣宠之至了,只是葛玄苏妩都并非图慕虚名之人,却也并不放在心上,葛玄本就性格傲然,不屑跟这些儒士谋臣交往,见蒯越时时以利相佑,更觉他面目可憎,言语无味,只是他自己虽然反感,却知道苏妩见有人得病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便也没有说什么反对之词。

蒯越偷偷观察苏妩面色,见她听了自己的话,仍然是面色如常,只淡淡道:“治病救人,本是应有之义,先生只带我去见刘夫人便是了。”

蒯越见她虽然年少,却是处变不惊,暗暗赞叹不已,他起身又是一拜,急切道:“主母患疾甚重,主母病一日,主公一日不能安寝,我辈为人臣的又如何能安心?眼下正是我要拜谒主公的时候,若是方便,可否请二位跟我同行?”

苏妩见他催得甚急,恨不得当下便把自己提到蔡氏跟前,只觉得这病恐怕来的蹊跷,蒯越的话里恐怕也有不少不尽不实之处,不过她胆识过人,却也没什么畏惧之心。她同葛玄此番来荆州,原本是代左慈寻访老友,也无意在其他事上耽误太久,心想旁事总是早了早好,便往葛玄那边投了一眼,见他微微点了头,当即答蒯越道:“那也没什么不便。”

蒯越不想她应得如此轻易,越发欢喜,唤来家人牵出牛车,迎送苏妩葛玄。

蒯越家人手脚极是伶俐,等苏妩几人出门时,外面两辆牛车已是准备停当,蒯越坐了前面的小车,将后面大些的留给了苏妩师兄妹二人,苏妩也不推辞,翻身坐了上去,见里面陈设华丽,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她掀开帘子一脚,往外面望了望,见街道整齐,人口繁庶,百姓面无饥色,忍不住道:“旁人都道刘表暗弱,就我瞧来,如今天下,恐怕没有几处能及得上荆州富庶。”

葛玄本自闭目养神,听得她喃喃低语,张目瞟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这么喜欢,一直待着也不妨。”

他语气平淡,但苏妩知他至深,明白他这是恼自己多事了,赶快凑到他跟前笑嘻嘻道:“这里虽然好,但若是没有师父、师兄,那也没什么意思。”

葛玄听她这句,心里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默默横了她一眼,终是未发一言。

61 少年。算命伐

江天阔大,碧空澄澈如洗, 江上是一眼望不尽的水,河岸边唯独孤零零泊了一只小舟, 正是一派文人画景致。

江边远远走来一男一女两人, 男的瞧着不过二十来岁,衣衫一色洁白,露出来的皮肤俱是皎如冰雪,更衬得眼眉墨一样浓,唇朱砂般的红。此时已近晌午, 正是热得时候, 他这模样却叫人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冷来, 让人望而生畏,亲近不得, 只是旁边的少女却没被他身上的寒气吓退, 不仅不惧,还笑吟吟地指着那船同他说话:“这船家实在有信义!师兄你白叫人家等了这么久,实在该多付些船资才是。”

葛玄面上更冷, 却是没有说话, 苏妩但笑不语, 快走两步,先他一步走到那小舟前,扬起声音唤了主人,不多时便有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探了出来,冲着她和葛玄行了一礼。

苏妩含笑点了点头道:“劳船家久等了。”

那船夫听了她这话,面上却是一红,显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苏妩见他面色有异,知道事情怕是有什么蹊跷,她心里还在琢磨,那边船家已经吞吞吐吐开了口:“姑娘,早上的时候来了位郎君,说是母亲病重,急着回荆州探亲,只是一时间寻不到船,想要请主家行个方便……”

他话音未落,船上就走出来了一个身着麻衣的青年人。

此人年纪二十上下,作儒生打扮,衣履都有几分破旧,眉目间倒是英气十足,毫无局促之色,他对着苏妩深施一礼,态度极为诚恳恭敬:“在下单福,荆州人,现下在此地探友,因为阿母得了急病,想要借船回荆州,只是一时寻不得船,这才冒昧想要借主人的船搭上一程,船资在下愿意同二位均分,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呢?”

他话说倒得客气,只是他这么不请自入,堂而皇之就坐在了别人租用的船上,苏妩怎么都不觉得他会是一个真正安分守礼的人,不过他眼中的惶急之色倒也做不了假,多半真是有什么急事,苏妩一向秉持“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道理,倒也不愿和别人为难,便朝葛玄那边望了一眼。

葛玄没有说话,径直上了小舟,苏妩见他如此,便知道这是答应了,朝那位单福点了点头。

单福面上一喜,赶忙拜谢,那船夫亦是松了口气,赶紧得解了缆绳,点水摇橹,船吱呀响了几声,终于离了岸扬长而去。

此处离荆州算不得远,葛玄在租船时也没有挑拣太多,这小舟内里算不得宽敞,两个人坐着倒还有些余地,三个人挤在一起就显得有些逼仄了,葛玄坐下后便取出了袖中装的丹诀研究,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倒是这单福颇有几分自来熟的意思,见葛玄拿了书看,倒仿佛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意,笑道:“阁下也是读书人么?”

葛玄本不是喜欢同人说话的性子,见他主动搭讪,微微皱了皱眉,倒是苏妩想到早上葛玄为了炼丹又一次炸了炉子,在旁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葛玄微有些嗔怪地瞟了他一眼,又轻飘飘的将视线移回到了手上捧着的丹诀上,他本不是爱同人说话的性子,苏妩猜他也是瞧着路程短、这单福看着又是个不好打发的样子,这才松口让他一并上了船,自然无意同他多说,只是苏妩见别人开了口,总不好意思叫人难堪,便不着痕迹地将话接了过去,笑道:“姑且算是吧,倒是郎君身上带着这许多书,定然是识见非凡了。”

她指了下单福脚边摆着的书册,一下子倒让尴尬消去了不少,单福见葛玄只是低头看书,并不理会自己,便也知道自己这是碰了钉子,但他气性颇佳,也不着恼,就笑吟吟转过头同苏妩说话了:“不过是读过几本书罢了,让姑娘见笑了。姑娘去荆州,可是去投亲么?”

苏妩愣了一下,想这单福看着笑嘻嘻全无芥蒂,问话时却偏偏漏了葛玄单只问她一个,分明就是恼了,不由心中好笑,她正要答话,旁边葛玄哗啦一下翻动书页,倒是把她的注意力岔了过去,只是她也就被吸引过去了那么一瞬,下一刻便笑着对徐庶道:“正是。如今兵荒马乱,四境俱不安宁,也就荆州还算一块太平之地,我们恰好有位叔伯就在荆州,我们便准备去投奔他。”

单福听她此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半晌方道:“……却也难说。”

苏妩见他分明还有话说,便顺着话头问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单福仿佛等的就是她这么一问,马上接道:“自桓灵二帝以来,外戚、宦官争斗不休,后又经董卓一事,汉室威严扫地,诸方并起,袁术、袁绍承父辈余阴,曹操、吕布势力渐起,张鲁、刘璋偏安一隅,西凉又有马腾、韩遂眈眈相向,荆州正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何能长安久宁?荆州刺史刘表来此不过三年,虽据有荆襄九郡,却是暗弱无能,毫无进取之意,他枉为汉室宗亲,关东州郡起兵讨董,他却不肯出一兵一卒,如何能服天下人之心?荆襄名士何其多,刘表帐下却多为越、蔡瑁之流……纵然荆州能得一时之安,恐怕也是兵祸不远了。”

苏妩见他侃侃而谈,指点天下大事,便猜此人恐怕也是一个和孙策、吕蒙一样想要在乱世里做出一番事业的人,她将“单福”这两个字想了一遍,不曾想到什么熟人,心里却咔崩一下生出些不大好的预感。

单福,单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不大吉利呢?

苏妩还在想单福这个名字,旁边的葛玄已是一声冷哼,将书合了,在苏妩头上敲了一记,淡淡道:“聒噪。”

葛玄看似在责怪苏妩,矛头却直直的指向了刚刚才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单福,他这话刺得太明显,对面坐着的单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面上终于有了些怒色。

苏妩很清楚葛玄毒舌的威力,揉着脑袋半真半假地打圆场道:“师兄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吧?这路还长得很,你不让我说话,难道是要闷死我么?”

葛玄横了她一眼,施施然道:“那也总比你满口高谈阔论、夸夸其谈得好。”

一旁忍了半天的单福听到这句,终于绷不住开了口,冷笑一声道:“阁下好定力!天下为熔炉,阁下身处其中,仍能不萦于怀,实在是叫人佩服!”

葛玄抬了抬眼皮,面上毫无波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阁下这番高谈,孰知不是以百姓为刍狗呢?”

苏妩见葛玄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实在是拉足了仇恨,再转过头看单福时,果然已是横眉怒目,面上尽是不满之色:“小民无知无识,扶社稷之危难,解万民于倒悬,正是我辈士人之责,若所有人都如阁下这般装聋作哑,乱象岂有平息之时?”

苏妩见他二人一言不合就撕了起来,不由得抚了抚额,她正想劝解两句,便听旁边葛玄冷冷淡淡道:“阁下是为了万民、为了社稷、还是为了自己的功名暂且不论,若所有人都像我一般,自然太平无事,也没什么动乱等着阁下平息了……”

他顿了顿,尤嫌不够,又补了一句:“那些和阁下一样想着救济万民的人,恐怕要失望得很了。”

作为一个曾经痴迷名家“白马非马”论的人,葛玄同人驳难的本事绝对不比他的脸逊色多少,单福明显也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但他拉嘲讽的能力显然跟葛玄相差甚远,见葛玄软硬不吃,虽然气得要命,却也一时想不到话来反驳他,毕竟他周围都是些儒门子弟,谈论天下大事、各方势力、治国之理头头是道,但对于形而上学的东西,却一向是敬谢不敏的。

他一下被葛玄难住,再想开口,自然失了底气,只是这几句话过后他就黑着脸坐在一边,面色颇不好看,苏妩见葛玄跟他话不投机,自然也不好再同他说话了,船舱里气氛诡异,就这么沉默着行了一路,好不容易行到了岸。

单福显然也是气得不轻,船一停岸他就解了铜币递给了苏妩,干巴巴道了声谢便匆匆跳下了船,苏妩捏着钱哭笑不得,凑齐了船费一并给了那船夫。

葛玄先她一步上岸,慢条斯理整了整衣上的褶皱,苏妩一出来见到这幅光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正要说话,那船家却忽然捧了一册书走到船尾,喊道:“主家,二位落了东西!”

苏妩“咦”了一声,接过来翻了两下,却原来是一本《公羊春秋》,多半是那单福落下的。

那船家将东西给了她就开船走了,苏妩拿着那书犹豫了一下,方对葛玄道:“这书恐怕是那个单福的,他刚刚下船,应该走不了多远,我们走快一些,把书还给人家吧。”

葛玄皱了皱眉,虽然不大乐意,但也没说什么,二人没走多久便在不远处赶上了正主,将书还了回去,那单福对葛玄虽有埋怨,但见苏妩好意将书送来,倒很是感激,说了不少答谢的话,苏妩本不指望他谢,客气了几句也就和他分道而行了,不过她跟师兄还没走几步,就被城中几个小兵拦了下来。

那为首的守卫本来满脸凶色,瞧见了苏妩的容貌却是软了几分,只客客气气地告诉他们:方才和他们分手的那个单福是在逃的嫌犯,他们和那单福过从甚密,又是眼生的外来人,只能不好意思地请他们去吃趟牢饭了。

苏妩木无表情地听完这一长串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单”这个姓,真的不应该取名叫“福”。

62 少年算命伐

苏妩和葛玄最后还是被拉着见了官, 不过却不是作为阶下之囚, 而是被恭恭敬敬请上了堂。

葛玄毕竟出身世家, 又广有名声,那些小卒虽然认不得他, 却自然有认得他的人, 刘表身边的谋士、出身南郡世家的蒯越就是其中一位。

蒯越不过二十来岁, 却辅佐刘表坐稳荆襄九郡, 是刘表身边亲信得用之人,他开了口,那些官兵自然不会再同苏妩二人为难,告了声罪,脚底抹了蜡似的走了个精光, 苏妩心里虽然有些不尴尬, 但这蒯越却实在是客气的很, 先是替那些小兵陪了罪,逢迎奉承的话又说了一大箩筐, 这才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师兄妹二人到府上一叙。

苏妩见这蒯越殷勤得过分, 心中不免觉得奇怪,可一旁的葛玄不置可否,她也不好推却人家的好意,只能半推半就地去了蒯府。

荆州是富庶之地,蒯家是当地的大户, 自然不会太寒酸, 蒯越亲自将苏妩葛玄迎到堂上, 吩咐家人待客,这才施施然落座,面上露出了些轻松泰然之意。

“早知葛先生和苏小姐要来,越自当扫榻而迎,如今准备匆忙,还望二位不要见怪才好。”蒯越生得高大,说话却很温厚,言谈间却一如平常儒生般彬彬有礼,方才在路上他已问清了苏妩姓名,知道她是左慈小弟子、葛玄的师妹,也并不敢因为她年少而慢待了她,同她说话也是十分的客气,更叫苏妩觉得不合常理的是,相比于成名已久的葛玄,蒯越三句里有两句竟都是围着她打转,对她的兴趣似乎更浓。

他一路上尽说的是荆襄的风土人情,没半点有用的话,只是时不时便露出些挽留他们住下的意思。苏妩见蒯越如此做派,疑心他恐怕是有事相求,只是蒯越既然不说破,她也并不急着问他,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面上仍是一派从容。

她耐得住,蒯越同她周旋许久,却是不免漏了痕迹,泄出了几分试探的意思:“世人皆知乌角先生的术法鬼神莫测,苏小姐是乌角先生高足,不知修习的是哪一路神通呢?”

苏妩见他绕来绕去终究是转回了正题,将手中杯子轻轻放下,笑道:“师父他的学问浩如烟海,小女愚笨,哪里能谈得上修习,不过是谨遵弟子本分,不教宗门道法失落罢了,多得谈不上,命理算术、替人相面看病却也是粗通。”

蒯越听她此言,手指微动,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喜意,又问:“二位在荆州准备延留几日?”

苏妩见他越问越是细微,终是修眉一挑,笑道:“草莽之人,自然是从心之所欲,多则百十日,少则两三日,哪里有什么准数?”

蒯越见她回避,显然是无意作答,不由意识到自己问得太过冒昧,一拊掌歉然道:“得罪!得罪!是在下唐突了。”

他忽然起身对朝着苏妩二人施了一礼,却道:“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却是有事相求。”

葛玄答应跟他过来不过是犯了茶瘾,想着在蒯府上用些好茶再走,苏妩和蒯越打太极的这段时间,他早就解了焦渴之意,见到蒯越此举,知他背后定然埋伏着什么大麻烦,白眼一翻,侧身避过,一言不发拉着苏妩便走。

蒯越素来知道葛玄性情怪诞,见他愀然变色也是大为头疼,他正在发愁如何将人劝下,却见那边苏妩已经止住了欲走的葛玄。

苏妩陪蒯越消磨了大半晌,不弄清他心中所想,总有些不太甘心,她也不啰嗦,只笑着对葛玄道:“师兄何必心急,便听听蒯先生的话又有什么妨碍?蒯先生何等度量,咱们便是不帮他,他难道还会记恨么?”

葛玄听她此言,知道她是生了好奇,也不耐烦管她,只默然坐回了原坐,倒是一旁的蒯越,方才同苏妩谈得热络,见她言辞爽直,原本以为她全无机心,听她这话说得刁钻,这才明白苏妩和葛玄确是同出一门,均不能以常理忖度。

蒯越毕竟长于应对,听到苏妩直言无忌,讶异之后也只微微一笑:“这是自然。二位若是为难,在下也绝不会强人所难。”

苏妩见他话说得漂亮,笑着点一点头,蒯越小心观察,见她面无不悦之色,这才道:“其实此番却是要劳动苏小姐。”

苏妩本就觉得他对自己殷勤过甚,听到他此言,更是落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她略一思索,笑道:“不知是哪位女眷之事?”

蒯越见她一语道破,实在心思机敏,不由也有几分惊异,他一时语结,但很快却也恢复了行止,缓缓道:“不是旁人,却是蒯某的主母。”

蒯越主母,自然就是刘表夫人,刘表原配是名士陈寔之女,为他生育嫡长子刘琦,可陈氏寿短,在刘表初到荆州时便已身故,刘表领荆州牧之后,启用蔡瑁,又取了蔡瑁之妹为后妻,这便是蒯越口中的主母了。

刘表的夫人能有什么问题?苏妩越发被吊起了好奇,听蒯越道:“主母有疾,药物无医,主公伤于夫妻之义,毁顿甚矣,我辈愧为臣子,不能替主公分忧,实在是惭愧之至!惭愧之至!”

苏妩一听是蔡氏生了病,顿时豁然开朗,明白蒯越为什么来找自己而不是葛玄了,毕竟蔡氏是年轻女眷,又是荆州的女主人,总不好叫外男随便瞧了去,何况葛玄又生得如此年少英俊——苏妩一边心想这蒯越倒是狡狯,一边想既然是有人有疾,过去看看却也无妨。

蒯越见她沉吟,连忙道:“小姐若能治好我家主母,越重重酬谢自不必说,我家主公也定然将二位奉为上宾。”

被刘表奉为上宾,常人看来那实在是荣宠之至了,只是葛玄苏妩都并非图慕虚名之人,却也并不放在心上,葛玄本就性格傲然,不屑跟这些儒士谋臣交往,见蒯越时时以利相佑,更觉他面目可憎,言语无味,只是他自己虽然反感,却知道苏妩见有人得病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便也没有说什么反对之词。

蒯越偷偷观察苏妩面色,见她听了自己的话,仍然是面色如常,只淡淡道:“治病救人,本是应有之义,先生只带我去见刘夫人便是了。”

蒯越见她虽然年少,却是处变不惊,暗暗赞叹不已,他起身又是一拜,急切道:“主母患疾甚重,主母病一日,主公一日不能安寝,我辈为人臣的又如何能安心?眼下正是我要拜谒主公的时候,若是方便,可否请二位跟我同行?”

苏妩见他催得甚急,恨不得当下便把自己提到蔡氏跟前,只觉得这病恐怕来的蹊跷,蒯越的话里恐怕也有不少不尽不实之处,不过她胆识过人,却也没什么畏惧之心。她同葛玄此番来荆州,原本是代左慈寻访老友,也无意在其他事上耽误太久,心想旁事总是早了早好,便往葛玄那边投了一眼,见他微微点了头,当即答蒯越道:“那也没什么不便。”

蒯越不想她应得如此轻易,越发欢喜,唤来家人牵出牛车,迎送苏妩葛玄。

蒯越家人手脚极是伶俐,等苏妩几人出门时,外面两辆牛车已是准备停当,蒯越坐了前面的小车,将后面大些的留给了苏妩师兄妹二人,苏妩也不推辞,翻身坐了上去,见里面陈设华丽,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她掀开帘子一脚,往外面望了望,见街道整齐,人口繁庶,百姓面无饥色,忍不住道:“旁人都道刘表暗弱,就我瞧来,如今天下,恐怕没有几处能及得上荆州富庶。”

葛玄本自闭目养神,听得她喃喃低语,张目瞟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这么喜欢,一直待着也不妨。”

他语气平淡,但苏妩知他至深,明白他这是恼自己多事了,赶快凑到他跟前笑嘻嘻道:“这里虽然好,但若是没有师父、师兄,那也没什么意思。”

葛玄听她这句,心里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默默横了她一眼,终是未发一言。

63 少年算命伐

牛车行得虽然缓慢, 但蒯家同刘表府第却也不算太远, 不多时便停了下来, 蒯越从前面的小车上下来,请苏妩葛玄稍待, 整理襟带, 方才缓步入内。

苏妩想着蒯越定然要先去告知刘表, 便安心在车内等待通传, 果然小半柱香之后,便有小厮在车下请她与葛玄进去相见。

苏妩跳下车来,见外面候着的小厮衣衫精细洁净,言语有度,猜测此人恐怕有些来路, 便冲他点了点头。

刘表尊奉儒家而慕中庸之道, 连这仆人也是谨言慎行, 只低头在前面带路,丝毫不肯多话, 苏妩趁空看了看刘表府中布置, 见其间景致简朴端严,隐约亦可见得其人治家之风。

时人论天下大势之时,往往多不齿刘表,但却也不得不提刘表,只这一点, 刘表名列于天下豪杰实是殊无愧色, 上一世苏妩受演义影响甚多, 觉得刘表既无称霸之能,又无用人之才,比之曹操孙权实在是差之甚远,但她当真生于三国之时,却觉得刘表虽无开疆之勇力,却也并非庸碌无能之辈。

她一边思想,一边进了会客堂,只见正中处坐着一人,年数在四旬上下,相貌俊伟,衣冠整齐,威严中不失温柔敦厚,料便是此间主人,荆州牧刘表了。

蒯越侍坐在一侧,见二人进堂,慌忙敛袖起身,刘表微抬了抬手,亦是言语可亲:“葛贤侄、苏贤侄女,落座吧。”

他身份贵重,此时对葛玄苏妩的称呼,却显然自视为父执辈,听着很是亲近,他本就生得温厚,说话又这般谦和,苏妩只觉得在如见自家长辈一般,全不像在见一位当时雄杰,不觉对他好感骤生,拜道:“见过刘将军。”

葛玄性子淡漠疏散,微微拱了拱手,算是见过了礼,刘表也不以为怪,笑道:“老夫多年前曾拜见过二位尊师,对左先生的人品素来敬重,二位待我,只如见自家叔伯一般,不必客气。”

苏妩素来听说刘表礼贤下士,有古贤人之风,如今见他做派,方觉外界传闻无误,她起身称了句谢,见刘表招人上来,恐怕又要传酒馔饮食,这么一来又不知要客套多久,连忙出声答礼:“刘将军此言,实在叫我二人惶恐之至了。”

苏妩年少,又生得出色,天生便自带好感加成,刘表见她忽而开口,便暂止了传人上来之心,听她又道:“方才在蒯先生家我们已经用了酒水茶点,将军要是再请我们用食,我们可是用不下啦。”

主人家传酒食,本就是待客之礼,远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刘表想她恐怕常年侍奉在左慈身侧,闭门不出,这才不通世故,只是苏妩年不过十四五,瞧着全无机心,反教人觉得真淳可爱,刘表听了也就淡淡一笑,不再提饮食之事,转而道:“既然如此,那便不用了。贤侄、贤侄女初来荆州,老夫倒该尽些地主之谊,今日二位不妨在我府上住下,我派几个家人带二位好好转看一番,瞧瞧咱们荆州的风土人情。”

苏妩本以为自己不用饭了刘表便应该提起正事了,全不知刘表最是拘泥礼数,断然不会让初来的客人劳顿,苏妩哭笑不得,终于明白那些谋士们为什么酷爱吐槽刘表了——天大的事情摆在眼前,主公若还慢吞吞地谈风弄月,这些谋臣能不急得掀桌吗!

苏妩心中无奈,只是若再推辞刘表好意,未免显得有些不识抬举,她正寻思有什么好法子推却,却听旁边蒯越笑道:“主公有所不知,苏小姐葛先生隐逸之人,自然喜好清静,若有俗人跟从,却是大煞风景了。”

蒯越劝得巧妙,刘表听了不由拂髯大笑:“是极是极,倒是老夫糊涂了。”

蒯越又很是贴心地对刘表建议道:“苏小姐师承乌角先生,精通相人之术,既然到访,主公何不请苏小姐替府中各位女眷相看一番?”

蒯越为了避忌,有意隐却了蔡氏身份,却是打出了相面之名,可谓是冠冕堂皇,苏妩见总算是说到了正题,心中一震,却见刘表沉吟不语,似是在考虑此举是否有违礼数,苏妩生怕他又要跟自己客套,万幸他毕竟担心妻子身体,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望着苏妩道:“那便有劳贤侄女了。”

直到此时,他目光中才泄露出一丝疲惫担忧之意,苏妩只怕这刘夫人病得不轻,忙道:“将军客气了,不知女宾现在何处?”

刘表在提起正事之前,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无用的话,但一旦提到了正事,却也不多迟延,吩咐婢女将苏妩带到后院,至于葛玄,不便入内,却是被留在堂内继续同刘表、蒯越一道了。

苏妩跟着刘府上的婢女缓缓地往后院走去。后院的布置较之前厅花多树少,偏于素雅清静,苏妩一路走一路暗暗打量,越走越深,终于停在了一处小院。

这婢子躬身行了一礼,道是要先入内请见夫人,请苏妩在院外稍等。苏妩见刘表府中规矩甚多,到底心中有些不耐,不过处于人家家中,她也不好多话,只是淡淡应了。

她在外面闲等着无事,索性打量起了周围,见旁边生着一颗橘树,果子金灿灿的极是可爱,便伸出手折了一个,慢慢剖开了皮。

这橘子外皮很是光润鲜亮,闻着也是清香馥郁,可苏妩从橘心破开,却见里面灰败,藏着的尽是松软的灰絮,真可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苏妩微一皱眉,寻思着这院子恐怕大有古怪,弯腰将那橘子放在了橘树边上。

此时,那方才入内的侍女匆匆走了出来,请苏妩入内。苏妩略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院子。

门轻轻地被推开,似乎怕惊扰了其中的女主人,房内和这院落一样,装点得素雅,但边角处却也点缀着些瓶花,为房内添了几分妩媚气息,只是虽然带着这些点缀,这屋子仍是闷沉沉的,缺少人气,阴冷得过分了。

那婢女停在门槛外,就不再往里走了,只轻轻报知给房中的蔡氏:“夫人,苏小姐来了。”

里面答应的是一道温软的声音:“请入。”

那婢女守在了门口,苏妩缓步走了进去,见里面横着张床,外面罩着粉白的纱帐,旁边立着个二十出头的娉婷女子,见苏妩过来,微微抬了抬头,将帐子卷了起来,侧身让到了一边。

苏妩见她模样齐整,姿态谦恭,恐怕是蔡氏身边的心腹,猜测方才搭话的恐怕就是这位姑娘,冲她点了点头,这才走到床边去看蔡氏情况。

蔡氏年龄瞧着只有二十五六,面容极是娇美,只是此时恹恹躺着,却是面色青白,意态疏懒倦怠,眼下的青黑尤其明显,尽是一派郁郁之色。

苏妩见她如枝头春花受了凄风冷雨摧残,显出颓败之象,心底不由有些怜惜,微微一叹,倒也明白为何蒯越急着寻她来看了。

蔡氏见苏妩进来,蹙了蹙眉,招呼也不打一个,像是应付差事一般从被子里伸出小臂来,却是要苏妩上来搭脉了。

苏妩怜她重病,也并不觉得冒犯,道了声罪,走到她身侧坐下,两指按在蔡氏腕上,她越搭脸色越是奇怪,半晌竟是既没有收回手,亦没有没有说话。

蔡氏自病后见过了许多名医,见苏妩年纪幼小,也并不觉得她有什么本事,便也没有报什么期望,见她久久不言,便低着声音道:“苏小姐可瞧出什么了么?”

她的声音和她的模样一样,亦是衰弱无力至极,苏妩待要开口,门外婢女却忽然开口,岔断了她的话:“夫人,大公子前来拜见。”

蔡氏眼中忽而流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厌烦,但她很快地垂下眼掩饰了过去,淡淡道:“叫他进来吧。”

婢女应了声是,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道温和谦谨的男声:“刘琦见过母亲。”

苏妩侧头望了一眼,见眼前人一袭锦衣,低低垂着头,却是看不清模样,他态度恭敬之至,即使他口中的母亲比他也大不了几岁。

蔡氏没有说话,替她传话的仍然是侍奉她的婢女:“夫人说,公子有心了。不过她还是那个意思:她身在病中,公子就不必日日过来请安了,公子身份贵重,若是因此过了病气,她这做母亲的,总是心里不安。”

刘琦又是一拜,话语间大是感动惶恐:“母亲爱我,琦领受了,不过奉事母亲,本是做人子女的本分,若是畏病不来,那便不是人子之心了。”

苏妩见这刘琦说话竟是一派纯孝,又有些佩服,又有些好笑,听他殷殷问道:“母亲今日可好些了么?”

那婢女答道:“主公请了乌角先生的高徒来为夫人诊治,正等着苏小姐断脉呢。”

刘琦闻言不觉轻轻“呀”的低唤了一声,当真是又惊又喜,不觉抬头一望,却是和苏妩迎目相对,只是他刚刚和苏妩目光撞上,就面上一红,重又垂下了头。

不过就在这刹那之间,却也叫苏妩看清了他相貌,但见他仪容俊美,风姿都雅,却是和刘表像了八成。

64 少年算命伐

苏妩见刘琦像个大姑娘似的骤然低头, 不敢与自己目光相接,不由暗暗好笑。躺在床上的蔡氏没有留人之意, 刘琦进来拜望过了,也不敢停留太久, 生怕打扰了继母休养,恭谨地告了声罪, 轻着步子退了出去。

苏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蔡氏面色, 见刘琦一走, 蔡氏面色明显轻松许多,正暗合自己心中所想, 她兀自思想,这边蔡氏却已懒懒抬眉,语气骄慢地问道:“阁下瞧出什么了么?”

她生长于高门,一出阁又嫁到了刘表府中, 二十多年来都金尊玉贵、平安顺遂,自然也不把苏妩这么个小丫头瞧在眼里, 也压根不信她能看出什么来,苏妩见她如此做派,却也不放在心中, 只是微微一笑, 提起了另外一事:“陈文范先生生前留了一书,名为《异闻记》, 夫人可曾听过么?”

陈寔死后谥为文范先生, 蔡氏对此自不陌生, 但苏妩提到的《异闻记》,蔡氏却是不曾听说了——只是这名字却也足够她联想。异闻异闻,听起来自然是《神异经》、《列仙传》、《虞初周说》一流记录怪诞离奇之事的文章,蔡氏指尖一颤,面色微不可见地变了一变,却是忍不住脱口问道:“荒谬!文范先生是当世大儒,怎么会作这种荒诞不经之书!”

苏妩见她变色,仍是微微含笑,却是波澜不惊地将她的话拨了回去:“刘向、刘歆亦是经学大家,不一样有《说苑》、《山海经》这样的怪谈么?”

蔡氏喉间一梗,青白的颈上勒出了道道深痕,面上终于露出了些微惊悸之色,只是她仍是强自支持,冷然道:“纵然如此,那和我又有甚么关系?”

苏妩见她此时仍不松口,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夫人有姙已经三月,可直到如今也不闻胎儿有何动静,即使这样……夫人也觉得没什么关系么?”

蔡氏双目猛然间瞪大,右手下意识抠紧了胳膊下压着的锦被,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把被上的花纹划破。她止不住低喘起来,蔡氏旁边的婢女手忙脚乱地抚着她的背,好半天才叫她平静下来,蔡氏甫一止住喘声,立时死死地盯住了苏妩:“你说……我的孩儿、我的孩儿怎么了?!”

苏妩见她乌发蓬乱,娇容改色,心中亦有几份怜悯,她瞧着蔡氏心绪不宁,便也不直接说破,只道:“我方才在夫人院外折了一颗橘子,外皮金黄,内里却是一团破絮……夫人以为,在这院中出生的孩子,真可能平安无事么?”

蔡氏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捂住嘴趴在床边干呕起来,只是她吐得连眼泪都快下来了,可仍然什么都吐不出来,她那婢女见她忽然犯呕,忙从桌上倒了茶来,服侍着她饮下,她咽下茶后,胸中的恶心暂时压了下去,转面就冷声对着那婢女道:“在外面守着!”

那婢女垂头应是,将杯盏复位,脚步轻悄地退到了外面,房中短暂地泄入了一丝光亮,但这丝光亮很快地又被锁在了外面,当里面重新恢复暗淡的时候,蔡氏缓缓抬眸,目中恨极、怨极、畏极:“是谁做鬼害我孩儿,是不是、是不是……”

她银牙紧咬,似乎想要把这名字的主人在口中嚼碎:“是不是陈氏那蠢妇!”

位置倒置,这次波澜不惊地又换成了苏妩,她的目光划过南边摆放的雕绘着列女图的屏风,又重新滑到了蔡氏的面上:“早在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房中的布置虽然端严,却略嫌古板,似乎与夫人的性情殊不相符,这院子,恐怕原先是另有主人的罢?”

蔡氏不觉冷笑,她虽在病中,依然容颜殊丽,这冷笑的模样亦带着几分艳色,不会叫人觉得不喜:“原先的主人?”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苏妩,一字一句道:“呵……我可不管什么原来的主人,这院子、这荆州府,如今都只有我一个女主人!”

苏妩见她口气强硬,不觉摇了摇头,这屋子有古怪恐怕不止一天两天了,看这蔡氏的模样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可即使这样,她也仍是倔强如故,毫无退让之意,看这情势,这来龙去脉,苏妩差不多也能猜出七八分了。

苏妩坐在蔡氏对面,凝望着她年轻的脸,声音和缓:“夫人住过来,怕也有半年了吧?”

“半年?”蔡氏在心里默默算了算,神色蓦然间有些恍惚,“是,差不多半年了。”

苏妩又问:“这段时日,出现的怪事,怕也不止这么一桩吧?”

蔡氏忽然冷笑:“那要说起来,可是多得很了。”

她面上抽动两下,那副尖锐而骄傲张扬的笑脸,却是分毫不变:“我刚住进来还不到十天,失手打碎了一只陶偶,那只陶偶就整夜里缠着我,要我给她偿命,我见一次,就砸碎一次,可是砸碎之后,过不了多久,她又会重新冒出来,在我耳朵根上吵闹——”

她面色冷静,声音却是涩然,若是平常人碰到这种事,只怕早就吓破了胆,苏妩不知道她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但见她如此平静地说着那段异事,心中亦多了几分同情。

蔡氏一指旁边的屏风,又道:“那屏风上的美人,每到梦里,也常常下来,附身于我,每到这时,我就被缚在那屏风中,动弹不得,只有等到日出之时,我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至于我这孩儿……我自诊出喜脉以后,脉象就一直平稳健康至极,任是怎样的名医也瞧不出有什么毛病,分明就是好好的孩子,只是她腹中毫无响动,竟像是、像是……”

竟像是怀了死胎……苏妩默默地在心里替她补全了最后半句。

蔡氏说到此处,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波动,苏妩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也知道,蔡氏所担心的,很有可能即将变成事实。

她没有去看蔡氏那阴晴不定的面色,只含蓄道:“方才大公子过来,对夫人倒是极敬重的。”

听到苏妩提起刘琦,蔡氏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这厌恶表现得如此浓烈明显,若是刘琦在场见着了,只怕是会心惊不已,蔡氏心里有话,几乎要出口,但想到苏妩身份不明,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忧心腹中孩儿有损,也不敢说什么尖刻的话,反而软下了声音,毕竟这些时日里她见过的人虽多,真正说破她心事的,却也只有苏妩一个。

她的态度仍然骄矜,但声音已是客气得多了:“姑娘是乌角先生高足,我这情景,可有什么破法么?”

苏妩听她一个“破”字说得铿锵有力,心道这女子性情实在刚烈决绝,不由暗暗皱眉,只道:“破法不敢说,解法却是有的。”

蔡氏对她这个答案显然不甚满意,在她看来,自己遭了这么多罪,那罪魁祸首自然该千刀万剐、魂飞魄散,但她不愿与苏妩有太大的分歧,终于还是忍住心中怨气:“那有何解法?”

苏妩见她没有固执己见,微微笑道:“夫人先从这屋子里搬出去,其他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这院落原先是刘表的发妻陈氏所居,陈氏死后,被蔡氏占了,陈氏之父陈寔对玄怪之事颇有研究,陈氏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些皮毛。她见丈夫续娶,后妻飞扬跋扈,心中不平,怨气自然充盈于室,室内的种种物件都是她生前所用,受她怨气鼓动,自然就生出了种种怪异之事,妨害蔡氏,蔡氏虽然精神受损,却也没有什么大碍,说来也算不得什么,但蔡氏受孕之后,情势大变。

蔡氏若有子,自然盼望着自己的孩儿能够继承父业,对丈夫嫡子刘琦自然有百般不满,而当她之子当真生下,刘琦的地位只会变得越发尴尬。刘琦与刘表性情容貌相肖,一向颇得父亲宠爱,可自从蔡氏进门,一日日荣宠日增,刘表对长子的爱护之心也就一天天地淡了,若蔡氏真的有子,刘琦只怕难有容身之地。

陈氏对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心知肚明,刘琦自幼蒙儒士教导,性情温善,向来无与人相争之心,若是他继承荆州,自然是父子相亲,兄弟孝悌,可他若承不了父业……那么他的下场,只怕只能步晋国公子申生的后辙,被父亲和后母逼迫至死,平白遭遇一身污名。

原先作怪,只是心中有怨,可察觉到蔡氏对自己的孩儿有不利之心,陈氏的手段却是霸道凌厉得多了——她索性直接在蔡氏身上做鬼,若是蔡氏的孩子无法出生,那么刘琦的地位,自然是无可动摇了。

65 少年,算命伐

呔!盗我的文你们羞不羞!只是周瑜虽然佩服孙策的魄力, 心中也知道献出传国玉玺并非万全之策, 他叹了口气道:“不错,如果实在没有别的主意, 用传国玉玺来换兵马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若等以后你有了兵马势力, 再假借传国玉玺之名,称天命招徕群英,到那时传国玉玺可以发挥的作用可比如今只借几千兵马要大得多了。”

他心中清楚, 孙策也并非无知, 只是情势如此, 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可以拿到兵马的法子:“传国玉玺即便日后能给我招来千万的兵马,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是空中画饼,毫无用处, 与其死守着这玉玺, 倒不如拿它换了现成的好处。再说,我不过是一时质押给袁术, 等在要时,我再将它抢回来, 又有什么不可?”

周瑜听他说得慷慨, 心中不由也是涌起了一腔豪气,他忽而心念一动, 食指轻轻在案上叩了两下, 却是忽然升起了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

年少之人, 顾忌总比旁人少得多, 他也不知自己的法子有几分可行,却已做出了一试的打算,当即转头问孙策道:“伯符,你信不信得过我?”

孙策本正喝酒,听他这话,将酒盏重重往案上一砸,沉声道:“你问这话是何意?父亲去后,我除了母亲之外,最信任最亲近的……除了你周公瑾之外还能有谁?”

周瑜见他面有不快之色,却是放声大笑起来,也不多解释,只道:“好!我求你一事,你答不答应?”

“你说!”

周瑜收敛了笑容,直视他双眼道:“我想借你的传国玉玺一观。”

孙策见他提出这么个要求,一愣之后,也不说话,竟是翻身离席。

周瑜心中嗑蹬一声,心想自己这话毕竟说的还是太冒失,传国玉玺何等贵重,孙策父亲之死又与他有分不开的关系,自己贸然求借,孙策如何能答应?

只是他虽然替孙策拟了种种辩解之词,看到孙策一言不发就拒绝,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失落,他心里有一个声音正愤愤地道:说什么信任亲近,不过是提出一个小小要求他便要翻脸,难道在他孙策心里,他周公瑾竟是那种会贪没朋友宝贝的人么!

周瑜只觉胸中闷气郁积,端起桌上酒盏便要一口饮尽,只是他唇还没挨到杯沿,忽然眼底余光扫见旁边飞了个东西过来,下意识左手一伸,便将那东西抓在了手中。

手上的东西沉甸甸的颇见分量,周瑜迟疑地放下右手端着的酒盏,望着神采飞扬的孙策,心中忽然对这布包里的东西有了猜想:“这是……”

孙策得意地努了努嘴,挑着眉毛笑嘻嘻望他:“你不是想看传国玉玺么?”

“这是传国玉玺?!”周瑜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上拎着的简陋麻布包,一时间竟是维持不住平时淡定的形象,忍不住叫了出来。

孙策和平时并没什么两样,对着他笑道:“周公瑾啊周公瑾,你也太瞧不起我孙策了。你想看传国玉玺怎么不早说?别说借来看一看,只要你想要,我便是双手奉送,那又有何妨!”

周瑜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实在想不到这麻布包中装得就是国之重器的传国玉玺,更想不到这么重要的宝贝,孙策竟然毫不避忌就交到了他手上。他盯着孙策瞧了半天,确认他不是再说胡话,这才将那布包收了起来:“我要这玉玺没什么用,不过我要回去好好瞧瞧,过几天再还你,行不行?”

“悉听尊便。”孙策颇大方的扬了扬手,也不问他要这玉玺做什么,将桌上酒樽满上,又若无其事地向周瑜问起了家中诸事,周瑜心中复杂难名,低头将那百种千般思绪都收了,这才重新恢复到平时的模样,心无芥蒂地同他相谈。

*

这一聊实在是没完没了,推杯送盏之间孙策已是醉得人事不知,相较而言,周瑜实在是克制得多,虽然他身上也沾着些淡淡酒气,但意识倒还很清醒。

他见孙策毫无形象地瘫在桌子上,唤来府中仆人将他带下梳洗休息,又请人再准备一身干净衣衫送来,他与孙策情谊甚笃,孙策府上的人一向将他视作孙策之外的第二个主人,自然乐于听命,两人将孙策扶下,一人不多时便奉上了一套洁净新衣。

周瑜同孙策来往频繁,孙策在府中专门替他辟了个院子,拨了人手时时打扫服侍,周瑜去自己的院子将衣服换过,又从屋中翻出了一块锦布,将方才孙策交给自己的那团麻布抖开,便飞快地将里面的东西塞到了锦布之中,他不曾多看一眼,匆匆将那麻布撇了,直往北边的院子走去。

苏妩此时正在房中画符。

符文也是文字的一种,不过在普通人看来,那曲折复杂的笔画实在是难解难名,苏妩从小跟着左慈学习符文,这一门功课倒是掌握的不错,说来也是凑巧,她今日见了周瑜,本想着赠他几道符作为见面礼,这时才想到她身上带着的基本上都是役使鬼神、镇压邪祟的重符,这些对于她这个游方之人是必不可少的,平常人佩戴却是鸡肋得很,无甚益处。

没有合适的东西出手,苏妩也就熄了送礼的心思,只是她回去之后却是记起了这茬,心想行走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些人情上的东西还是备着些比较好,左右闲来无事,她也就翻出纸笔,静坐下来开始画符。

她写的是最常用也是最受人欢迎的消灾解厄符,既不必开坛做法,也不必焚香念咒,一提一画几笔的功夫一道符就这么成了,她写的飞快,不多时便写了百十来张,她算算觉得差不多了,搁笔正准备梳洗,却听得外面砰砰两声,有人叩门。

苏妩一抄手将桌上摞着的一沓符塞到了袋中,指尖哗啦啦点出三张抽了出来平平放在桌上,将口袋一捆,这才施施然出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周瑜。

“原来是周先生。”苏妩也不问他为什么半夜里过来,侧身请他进来,周瑜不多犹豫便踏了进来,听得苏妩把门闭了,方才跟着苏妩一起进到了屋子里面。

苏妩请周瑜坐了,他一低头便瞧见桌上三张符正整整齐齐排着,墨迹正新,旁边笔架上还搁着一只毛笔,那笔头还拧在一起,显然刚刚放下不久。

周瑜这么一瞧,便知她方才正是在做这些,不由歉然道:“冒昧来访,不想竟是耽误了姑娘的正事。”

苏妩听他把画符叫做正事,心里也是觉得好笑,她眼中微微透出些笑意,却是将那画好的符往周瑜那边一推:“谈不上……这符正是要送给先生的。”

“我先前便想送先生些东西聊表寸心,只是身上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这才匆忙写了两张消灾去厄的符,先生佩在身上,虽不敢说百邪辟易,但小的灾厄,还是能帮着挡上一二。只是我才学疏陋,一晚上也不过画了这三张,先生若不嫌弃这礼物微寒,便不妨收下,也是我一点小小心意。”

周瑜听她语意婉转,再推却倒像是瞧不起人了一般,便将那符小心折好放在袖中收了,温声谢过:“却之不恭,瑜便谢过姑娘好意了。”

苏妩见他收下,点一点头道:“先生来得如此匆忙,怕是有什么大事?不妨叫我猜上一猜……我想先生此来,烦恼之事恐怕并非出于己身,而是替友人奔波吧?这友人么,大概也不是别人,八成就是孙小将军了。”

周瑜还不曾开口便被她说破心事,一时竟是无话可说,他半晌才摇头苦笑道:“这……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娘。”

苏妩只当他是在夸奖自己,笑着受下了,手一伸笑盈盈地望着他道:“既然如此,先生也就不必隐瞒了,你身上带的东西……还不拿出来么?”

年少之人,顾忌总比旁人少得多,他也不知自己的法子有几分可行,却已做出了一试的打算,当即转头问孙策道:“伯符,你信不信得过我?”

孙策本正喝酒,听他这话,将酒盏重重往案上一砸,沉声道:“你问这话是何意?父亲去后,我除了母亲之外,最信任最亲近的……除了你周公瑾之外还能有谁?”

周瑜见他面有不快之色,却是放声大笑起来,也不多解释,只道:“好!我求你一事,你答不答应?”

“你说!”

周瑜收敛了笑容,直视他双眼道:“我想借你的传国玉玺一观。”

孙策见他提出这么个要求,一愣之后,也不说话,竟是翻身离席。

周瑜心中嗑蹬一声,心想自己这话毕竟说的还是太冒失,传国玉玺何等贵重,孙策父亲之死又与他有分不开的关系,自己贸然求借,孙策如何能答应?

只是他虽然替孙策拟了种种辩解之词,看到孙策一言不发就拒绝,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失落,他心里有一个声音正愤愤地道:说什么信任亲近,不过是提出一个小小要求他便要翻脸,难道在他孙策心里,他周公瑾竟是那种会贪没朋友宝贝的人么!

周瑜只觉胸中闷气郁积,端起桌上酒盏便要一口饮尽,只是他唇还没挨到杯沿,忽然眼底余光扫见旁边飞了个东西过来,下意识左手一伸,便将那东西抓在了手中。

手上的东西沉甸甸的颇见分量,周瑜迟疑地放下右手端着的酒盏,望着神采飞扬的孙策,心中忽然对这布包里的东西有了猜想:“这是……”

孙策得意地努了努嘴,挑着眉毛笑嘻嘻望他:“你不是想看传国玉玺么?”

“这是传国玉玺?!”周瑜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上拎着的简陋麻布包,一时间竟是维持不住平时淡定的形象,忍不住叫了出来。

孙策和平时并没什么两样,对着他笑道:“周公瑾啊周公瑾,你也太瞧不起我孙策了。你想看传国玉玺怎么不早说?别说借来看一看,只要你想要,我便是双手奉送,那又有何妨!”

66 少年,算命伐

呔!盗我的文你们羞不羞!

众将知道孙策性情, 便也不再劝说, 一心赶路,他们抽空留意了一下, 发现苏妩这马载着两人竟是腿不软气不喘, 不但全然无事一般, 竟还隐隐领先众人, 走在最前面,不由心中暗惊, 这些人都是好马之人,此时均已在心中打定主意, 等周瑜回来一定要好好问他从哪里挑的这么匹好马, 怎么如此神骏?

这一行人俱是轻骑,比后面那些步兵快了不知多少, 眼见得那后面追赶之声已是越来越远, 众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孙策心中大不自在。

他方才被苏妩一激, 想都不想就直接上了马, 坐上来之后才发现这马实在太小,容纳两人实在有些勉强,更何况苏妩是个小姑娘,他自恃身份, 不肯教人觉得是他占了便宜, 有意同她隔开距离, 是以他一路上也就堪堪坐在马屁(河蟹)股上, 时不时就要往下滑一滑。他无处着力,只能两只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按在马侧身处,他方才同太史慈恶战一番,去了大半力气,如今还得自己支撑着不掉下马去,看起来泰然无事,其实早就已经快脱力了。

也就是在这时,苏妩忽然将马一停,轻轻叫了一声“呀”。

旁人见她停马,不知出了何事,连忙出声询问,经过光武庙之事,又见识了她的本事,一同来得诸人对她的话都多了些信服之意,见她忽然开口,以为她又瞧出了什么不对。

苏妩轻轻摇了摇头,面上却现出了几丝忧虑之色:“方才孙将军的头盔叫那太史慈夺了去,我们走得匆忙也不曾夺回来,实在是不大吉利。”

若是之前,程普等人定是不以为然,觉得她婆婆妈妈太不爽利,只此时他们与苏妩共过患难,听她此语,便觉得天真可爱,程普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当年老将军在虎牢关上恶战华雄,将赤色头巾挂在树上诱敌,那敌军见他头巾,竟是退缩不前,今日主公同那太史慈一战,战得好看,老将军若在,定然也是快慰不已!”

程普是孙坚旧部,也曾跟着去讨过董卓,谈起旧主之事,忆起当年风光,不由双目发亮,他见小主人英雄更甚,心中更是欢喜,直是大笑出声。

苏妩这么一插话,本来严肃的气氛立刻缓和许多,大家心中也都不像方才那么紧绷了,只有一个人不大快活,那就是方才差点滑下马来的孙策。

苏妩方才忽然停步,孙策一时不及反应,差点就要溜下去,多亏他动作够快,一只手死死掰住马背,这才险险撑住。

只是这马被他手狠狠一摁,吃痛之下不由连声嘶叫,蒋钦就在苏妩旁边,最早注意到它不大寻常,不由忧道:“两个人毕竟还是太重,我看这马似乎有些受不住了。”

苏妩俯身,轻轻抚了抚那马的鬃毛,终于叫她渐渐平息下来,她转过头,却是似笑非笑朝孙策看了一眼,只道:“将军坐那么后做什么……也不怕掉下去么?”

孙策只道只怕是自己按的重了叫这马儿受了惊,见她目光颇有余意,一时脸上有些发红,他支支吾吾半天不曾开口,苏妩已是一只手伸过来扯着他腰带往前一拉,只将他带近了好几寸。

孙策方要挣扎,苏妩唇轻轻一抿,却是扑哧一声娇声笑道:“将军躲那么远,难道是怕我做什么么?”

孙策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苏妩又笑着补了一刀:“孙将军怎么跟大姑娘似的,不过同乘一骑罢了,将军不必那么不自在。”

孙大姑娘感觉自己胃囊都要气炸了。为了表示自己是个铁血真汉子,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他挺了挺胸,淡定地端坐在苏妩背后,面色平静如常,苏妩见他不再动弹,颊边荡开一个酒窝,便又转了过去。

只是方才孙策和苏妩空着一段的时候他还能抓着前面的马背支持,这时他和苏妩挨得紧密,除了抓着苏妩的腰外,根本无处着力,孙策暗道一声大意,尴尬地将手垂放在腿上,索性咬一咬牙,在腿上使力,夹紧了下面的马背。

这么以来,倒似乎比方才还要费力了。

雪上加霜的是,此日正巧刮风,刮得还是迎面风,孙策不巧生了个狗鼻子,苏妩身上的香气伴着那风幽幽飘在他鼻子里,甜丝丝的,过一会就要在他面前绕一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孙策今年不过十八,十六岁时父亲早亡,便四处从军作战,他身边熟悉的女性也就是他的母亲妹妹,孙家家风彪悍,母亲暂且不说,他妹子孙仁今年才八岁,就已经知道锻炼拳脚,每次见了他这哥哥,总不忘叫他吃一顿姑娘拳,他在这妹妹身上,真不知吃过多少苦头。其余有些交往的,大概就只剩下了袁莹和苏妩,袁莹一身娇气,他不怎么喜欢,倒是苏妩聪敏善机变,几次辩得他哑口无言,他虽然嘴上不服气,但心里却不由对她的事情处处留意。

他此时坐在苏妩后面,离得颇近,苏妩将头发绾起,他这才发现苏妩耳边坠着粒小小的珍珠。

苏妩肤色甚白,带着这珍珠坠直似一色地白,莹莹可爱,只是那珍珠并不算大,看得孙策暗暗皱了皱眉。

见那珍珠不过半个指甲盖大,孙策不由在心里哼了一声,暗道走江湖的果然很穷,这么小的珍珠也好意思带出去……算了,下次留意一下有没有好的,送她一对新的好了。

如果苏妩知道自己耳朵上这对白里透粉的合浦珍珠竟然被孙策鄙视了,她肯定会暗自腹诽:穷酸的人是你吧……你这个没见过市面的乡下人!不是所有东西都是越大越好的好吗!你知道白里透粉的珍珠有多珍贵么!

孙策一边夹着马背一边胡思乱想,这时苏妩忽然一停,他心不在焉反应不及,竟是下意识伸手扶住了苏妩的腰。

等他意识到他碰到了什么的时候,他的脑子顿时就像烟花一样,嘭的一下炸成了一团。

他刺溜一下翻身下来,一看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军营,只是他一路上奇思妙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旁人只瞧见孙策身形矫健轻轻从上面跳下,不由叫了一声好,孙策更加尴尬,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吩咐大家各自回营休息,夜里小心戒备,明日再上岭试探,就匆匆回自己的大帐了。

其他人一路提心吊胆,如今总算有了着落,互相招呼一声也便散了,苏妩轻身下马,将小公主腿上的甲马撕了,也就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帐子。

此夜众人都睡得颇早,孙策想着明日还要上岭再探,也就把自己脑袋里那堆稀里糊涂的东西甩了出去,早早上了床,他今日累得够呛,一沾枕头就入了梦乡。

只是这梦的内容,实在叫他高兴不起来。

他居然又回到了白天那条小道上,仍然跟苏妩同乘一骑,只是这次,旁边的蒋钦周泰都不见了,一条路上空荡荡的,竟只有苏妩和他两人。

座下的马似乎比白天宽大不少,两个人坐着也很舒服,孙策稳当地坐在后面,眺望四处,只见香花野草缤纷入眼,实在叫人心情愉快。

他从怀里掏出一对有一节手指那么大的珍珠耳坠,非常高冷地对苏妩道:“哼,这个送你了。”

苏妩微微侧过头接了,欢喜地叫了一声,将耳朵上别的那对换下,甜声笑道:“我带着好不好看?”

孙策看了一眼,傲娇地别过头道:“马马虎虎吧。”

苏妩又笑了,她的笑声泠泠的,娇软得叫人心都麻了,她又转过了头,昵声道:“你坐那么远做什么?我有那么可怕么?”

孙策感觉自己舌头都捋不直了,涨红着脸伸出手来,缓缓往苏妩腰间探去……

等等他为什么要把手放在苏妩腰上啊!

孙策急忙想要伸回手,却发现梦中的自己仿佛有种执念,根本控制不住!

他急得满脸通红,忽然身子一轻,座下的马没了,前面坐着的苏妩也散了身影,自家妹子圆嘟嘟的一张小脸凑到自己跟前,毫不客气地朝他脸上抡了一拳,砸得他脸上生疼。

妹妹鼓着脸叉腰瞪着他,目光中充满了谴责:“哥哥!你真是太龌龊了!”

孙策出了一身冷汗,顿时被吓醒了。

于是今日的孙大姑娘孙策小将军,经历了人生中第二次的失眠。

孙策重重哼了一声。

苏妩见他不理会自己,也不觉得尴尬,只自言自语道:“是了,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怎么会信这些子虚乌有、怪力乱神之事呢?欸,像我这样的小姑娘,说的话一定是做不得准的,孙将军今日并没有什么好事,也没有由乐转怒,我算错了,惭愧!惭愧!小将军,我同你陪个罪,你莫放在心上,好么?”

她似笑非笑望着孙策,一双眼睛粲粲如星,孙策被她说得脸色发红,一口气噎在喉间不上不下,半晌才吐出来,闷声道:“你说的不错!”

“哦?”苏妩微微睁大了眼睛,拍了拍胸口,似是缓了口气,“我算的没错吗?我看将军见了我如此生气,还以为是因为我口出妄言,这才得罪了贵人。”

67 少年,算命伐

呔!盗我的文你们羞不羞!3.荀彧

一只真正的男神宝宝, 俊美、正直、多才多艺, 而且还很壕, 还有比拥有一只荀彧宝宝更让人觉得满足的事情吗?唯一的缺点大概在于心思太敏感,请多多陪伴他吧, 毕竟是这么可爱的一只宝宝n(*≧▽≦*)n~

4.周瑜

又帅又聪明武功好还很体贴的美男子一只!大东吴第一男神, 便服的时候看起来像世家公子,熟知君子六艺,大概是比较含蓄的类型?想撩他就多在他面前弹弹琴咯,毕竟这是一只有强迫症的宝宝~

5.甘宁

一只任性boy,目前以抢劫为生,据说前几任主人家中财产都已被他洗劫一空,虽然他很帅但也请不要放松警惕,小心人财两空!

6.赵云

完美版赵云:帅气的长(河蟹)枪小将军来啦!赵云宝宝的优点很多, 最大的优点当然是脸好看啦~

失业版赵云:赵云宝宝似乎刚刚从公孙瓒宝宝处离开, 因为不知道投奔何处而苦闷呢,请温柔的对待他, 成为他真心相待的主人吧!

7.司马昭

集齐三只司马昭有可能召唤出司马军团哦,为了可爱的师师和一一继续努力吧!

8.马超

西凉少主!传说中的西凉锦马超,在西凉军内有极高的名望, 据小道消息称还有一个比较中二的外号叫“西凉的死神”,手中有几十万普通西凉宝宝, 不过虽然普通, 西凉宝宝们还是可以以一敌二的O(∩_∩)O!

9.陆逊

一只萌萌哒可爱少年, 性情温顺, 智商极高,对每一任主人的初始好感度都很高!但您要小心不要让他拿到可燃物,因为小鹿宝宝有爱玩火的坏习惯,一不小心可能会带来一场可怕的火灾哦!

10.司马懿

目前是曹老板手下的金牌员工,不过似乎在默默地发展实力,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不过偶尔听他透漏过志向,貌似是想要统一天下……

11.郭嘉

完美版郭嘉:绝顶聪明的美青年!深受曹魏万千少女喜爱,爱好是喝酒,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撩妹,不怎么注意身体,是需要主人好好照顾的宝宝,身体好的话说不定也能一夜十次...不过他真的有身体好的时候吗?

青年版郭嘉:年轻的郭嘉宝宝刚刚结识了一位名为荀彧的友人,心情非常愉快,请给他们更多的交流感情的时间吧~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要交好朋友是多么难得一件事啊!

12.荀攸

这是一只非常好养的宝宝,他会自动觅食,学习能力非常强,是一个智商极高的宝宝!他性格温和,易于交往,如果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他会主动帮你做作业哦~

13.徐庶

苦逼版徐庶:本来幸福地生活在蔬菜国,但是不小心上当受骗,被拐至了曹老板家,从此变成了一只抑郁的宝宝……请多多爱护他吧,经常陪他玩耍,有益于他的身体健康!很快你就会收获一只活蹦乱跳的徐庶宝宝啦!

青年版徐庶:年轻的徐庶还是一个不太受人欢迎的侠客……嗯,他刚刚因为杀人罪被官府通缉,作为他的主人一定要保护好他哦,要不然就会被官府收走啦!

14.刘备

请尝试用他来吸引其他蔬果村的宝宝!根据本公司的调查,拥有刘备宝宝的主人总计成功诱捕到关羽宝宝、张飞宝宝、诸葛亮宝宝、赵云宝宝等多位极其畅销的宝宝,您还在等什么!快放出刘备宝宝吧~

15.诸葛亮

隐居版孔明:一只年轻的孔明宝宝,他的爱好是种田以及和朋友聊天,您可以在家里为他开辟一片菜地和果园,这样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和果子啦!

军师版孔明:亮亮刚刚加入蔬果村,正在和蔬果村的其他宝宝冷战中,努力调和他和关羽宝宝、张飞宝宝的关系吧,据说养一只刘备宝宝会增加他对主人的好感度哦!

幼年版孔明:好吧这是一只幼年的诸葛亮!一只萌萌的小正太也很可爱不是吗!手把手教他念书吧,不久之后他就会变成一只厉害的军师宝宝啦!

崩坏版孔明:他好像和其他的诸葛亮们一起出门打麻将了,我觉得还是把他抓回来种菜比较好,您觉得呢?

16.貂蝉

完美版貂蝉:这是所有三国宝宝中最好看的一只,爱美是她的天性!虽然化妆品和衣服大概会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是请相信,只要抚养得当,她将会吸引更多优质的宝宝!不远处好像来了一只被貂蝉宝宝吸引过来的董卓,尊敬的主人,开始考虑要不要动手捕捉他吧!

忧郁版貂蝉:目前的貂蝉宝宝正在为自己被董卓宝宝疯狂追求而苦恼,作为主人替她想个好主意吧,或者您愿意收养一打董卓宝宝?

17.蔡文姬

一只清新文艺的女孩子,体贴人意,非常适合分享主人的心事哦,在您不开心的时候,她会默默为您弹奏音乐,驱赶您的烦恼,生日的时候有很大几率收到她专门的赠诗哦~

18.吕布

完美版吕布:吕布宝宝可以轻松KO其他宝宝,是目前战斗力最强的宝宝,建议您再出钱给他配备一匹赤兔宝马!这样的吕布宝宝会更加帅气,为主人增加更多的声望值!

恋爱版吕布: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强烈的被貂蝉宝宝所吸引,您要小心看管,不然他很有可能离家出走寻找貂蝉宝宝!或者您也可以考虑购入一只貂蝉宝宝,这样他们有可能生出更多的优质宝宝哦!

19.孙权

一只权妹慢吞吞地粗来啦!目前还是青葱小少年一枚,是兄长孙伯符的迷弟,总是默默地在兄长面前跟妹妹香香争宠,如果您同时拥有权妹和香香...由衷的建议您购入两只孙伯符,不然他们大概会因为争哥哥而撕的不可开交。

20.吕蒙

虽然总是不动声色,但是吕蒙宝宝的武力、智慧都绝不逊于任何顶级宝宝,他敢于冒险,心思缜密,是完美的军师+大将!唯一的缺点是不怎么爱读书(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比较穷买不起),不过经过孙权宝宝的劝说,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一个爱学习的宝宝啦~

21.夏侯惇

完美版夏侯惇:虽然外表看着有些不好相处,但夏侯惇是一只忠诚而友善的宝宝,当你需要时,他会不顾一切地站在你身边,甚至为你付出生命哦!

独眼版夏侯惇:生吃自己眼睛的狠人!独眼造型非常酷炫,沉稳可靠,不会轻易反驳主人...一只值得信赖的宝宝!

22.贾诩

大概不算是阳光型的宝宝,智慧和忍耐力都可怕得令人心惊,阴谋家、决策家,宅,攻击性不算很强,道德观念淡薄,对待敌人绝不容情,如果你有敌人,请适当听取贾诩宝宝的建议,绝对可以整的对方焦头烂额,如果哪天找不见贾诩宝宝了也请不要着急,他性格并不好动,应该只能躲到哪里静静观察人类了……

23.曹丕

柿子版曹丕:一只身份高贵的宝宝,虽然这会使他对主人不那么亲近,但是这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努力获得他的好感度,使他真正认可你做他的主人吧,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少年版曹丕:处于兄长曹昂之下,暂时不是粑粑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不过和弟弟曹植似乎已经有了时常撕(河蟹)逼的苗头,好像也没啥原因,大概是莫名的看对方不爽?友好的给您一个小小的建议:买了曹丕宝宝就不要再买曹植宝宝啦,不然曹植宝宝会经常被揍的→_→

24.姜维

青年版姜维:孔明大人的粉丝一枚,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一只有智慧的宝宝!总感觉自己接下来要接过孔明宝宝的重担,对自己要求很高~偶尔也让他放松一下吧!毕竟他也是个听主人话的好宝宝!

忧郁版姜维:因为工作不顺心情意外的低落,正在虚与委蛇地交好曹老板家的钟会宝宝,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打算……心事很重,感觉不能被人理解,试着带他出去放松一下吧!也许心情会变好哦!

25.凌统

被东吴小伙伴们细心照顾着的小少年,极其仇视同属于东吴党然而却和自己有杀父之仇的甘宁宝宝,目前正在整理《暗杀甘宁的一百种方法》,不过看起来不像是能成功的样子……

26.曹昂

曹老板最为倚重的长子,未来准备接手家族企业的高富帅宝宝!稍微有所缺憾的……大概是运气不太好?不管怎么样,一定保护好您的宝宝!

68 少年,算命伐

呔!盗我的文你们羞不羞!1.曹操

孟德宝宝是所有宝宝里最有领导力的一位, 与此同时, 他对待主人的态度也很不友好, 因为他总是怀疑他会被偷偷卖掉(其实并没有)!您要小心别让他碰到什么危险物品, 因为根据测试,他有极强的防备心和警惕性, 一不小心他可能会做出很危险的事情……糟糕, 他好像找到了一把刀!请您保重!

2.孙策

因为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他似乎有些不安,不过看起来仍然非常元气爽朗!他已经发现了您家中其他的宝宝,正在动员他们加入自己...他好像已经在您的家中建立了一个军团!

3.荀彧

一只真正的男神宝宝,俊美、正直、多才多艺,而且还很壕,还有比拥有一只荀彧宝宝更让人觉得满足的事情吗?唯一的缺点大概在于心思太敏感,请多多陪伴他吧, 毕竟是这么可爱的一只宝宝n(*≧▽≦*)n~

4.周瑜

又帅又聪明武功好还很体贴的美男子一只!大东吴第一男神, 便服的时候看起来像世家公子, 熟知君子六艺,大概是比较含蓄的类型?想撩他就多在他面前弹弹琴咯,毕竟这是一只有强迫症的宝宝~

5.甘宁

一只任性boy, 目前以抢劫为生, 据说前几任主人家中财产都已被他洗劫一空, 虽然他很帅但也请不要放松警惕, 小心人财两空!

6.赵云

完美版赵云:帅气的长(河蟹)枪小将军来啦!赵云宝宝的优点很多, 最大的优点当然是脸好看啦~

失业版赵云:赵云宝宝似乎刚刚从公孙瓒宝宝处离开, 因为不知道投奔何处而苦闷呢,请温柔的对待他,成为他真心相待的主人吧!

7.司马昭

集齐三只司马昭有可能召唤出司马军团哦,为了可爱的师师和一一继续努力吧!

8.马超

西凉少主!传说中的西凉锦马超,在西凉军内有极高的名望,据小道消息称还有一个比较中二的外号叫“西凉的死神”,手中有几十万普通西凉宝宝,不过虽然普通,西凉宝宝们还是可以以一敌二的O(∩_∩)O!

9.陆逊

一只萌萌哒可爱少年,性情温顺,智商极高,对每一任主人的初始好感度都很高!但您要小心不要让他拿到可燃物,因为小鹿宝宝有爱玩火的坏习惯,一不小心可能会带来一场可怕的火灾哦!

10.司马懿

目前是曹老板手下的金牌员工,不过似乎在默默地发展实力,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不过偶尔听他透漏过志向,貌似是想要统一天下……

11.郭嘉

完美版郭嘉:绝顶聪明的美青年!深受曹魏万千少女喜爱,爱好是喝酒,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撩妹,不怎么注意身体,是需要主人好好照顾的宝宝,身体好的话说不定也能一夜十次...不过他真的有身体好的时候吗?

青年版郭嘉:年轻的郭嘉宝宝刚刚结识了一位名为荀彧的友人,心情非常愉快,请给他们更多的交流感情的时间吧~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要交好朋友是多么难得一件事啊!

12.荀攸

这是一只非常好养的宝宝,他会自动觅食,学习能力非常强,是一个智商极高的宝宝!他性格温和,易于交往,如果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他会主动帮你做作业哦~

13.徐庶

苦逼版徐庶:本来幸福地生活在蔬菜国,但是不小心上当受骗,被拐至了曹老板家,从此变成了一只抑郁的宝宝……请多多爱护他吧,经常陪他玩耍,有益于他的身体健康!很快你就会收获一只活蹦乱跳的徐庶宝宝啦!

青年版徐庶:年轻的徐庶还是一个不太受人欢迎的侠客……嗯,他刚刚因为杀人罪被官府通缉,作为他的主人一定要保护好他哦,要不然就会被官府收走啦!

14.刘备

请尝试用他来吸引其他蔬果村的宝宝!根据本公司的调查,拥有刘备宝宝的主人总计成功诱捕到关羽宝宝、张飞宝宝、诸葛亮宝宝、赵云宝宝等多位极其畅销的宝宝,您还在等什么!快放出刘备宝宝吧~

15.诸葛亮

隐居版孔明:一只年轻的孔明宝宝,他的爱好是种田以及和朋友聊天,您可以在家里为他开辟一片菜地和果园,这样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和果子啦!

军师版孔明:亮亮刚刚加入蔬果村,正在和蔬果村的其他宝宝冷战中,努力调和他和关羽宝宝、张飞宝宝的关系吧,据说养一只刘备宝宝会增加他对主人的好感度哦!

幼年版孔明:好吧这是一只幼年的诸葛亮!一只萌萌的小正太也很可爱不是吗!手把手教他念书吧,不久之后他就会变成一只厉害的军师宝宝啦!

崩坏版孔明:他好像和其他的诸葛亮们一起出门打麻将了,我觉得还是把他抓回来种菜比较好,您觉得呢?

16.貂蝉

完美版貂蝉:这是所有三国宝宝中最好看的一只,爱美是她的天性!虽然化妆品和衣服大概会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是请相信,只要抚养得当,她将会吸引更多优质的宝宝!不远处好像来了一只被貂蝉宝宝吸引过来的董卓,尊敬的主人,开始考虑要不要动手捕捉他吧!

忧郁版貂蝉:目前的貂蝉宝宝正在为自己被董卓宝宝疯狂追求而苦恼,作为主人替她想个好主意吧,或者您愿意收养一打董卓宝宝?

17.蔡文姬

一只清新文艺的女孩子,体贴人意,非常适合分享主人的心事哦,在您不开心的时候,她会默默为您弹奏音乐,驱赶您的烦恼,生日的时候有很大几率收到她专门的赠诗哦~

18.吕布

完美版吕布:吕布宝宝可以轻松KO其他宝宝,是目前战斗力最强的宝宝,建议您再出钱给他配备一匹赤兔宝马!这样的吕布宝宝会更加帅气,为主人增加更多的声望值!

恋爱版吕布: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强烈的被貂蝉宝宝所吸引,您要小心看管,不然他很有可能离家出走寻找貂蝉宝宝!或者您也可以考虑购入一只貂蝉宝宝,这样他们有可能生出更多的优质宝宝哦!

19.孙权

一只权妹慢吞吞地粗来啦!目前还是青葱小少年一枚,是兄长孙伯符的迷弟,总是默默地在兄长面前跟妹妹香香争宠,如果您同时拥有权妹和香香...由衷的建议您购入两只孙伯符,不然他们大概会因为争哥哥而撕的不可开交。

20.吕蒙

虽然总是不动声色,但是吕蒙宝宝的武力、智慧都绝不逊于任何顶级宝宝,他敢于冒险,心思缜密,是完美的军师+大将!唯一的缺点是不怎么爱读书(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比较穷买不起),不过经过孙权宝宝的劝说,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一个爱学习的宝宝啦~

21.夏侯惇

完美版夏侯惇:虽然外表看着有些不好相处,但夏侯惇是一只忠诚而友善的宝宝,当你需要时,他会不顾一切地站在你身边,甚至为你付出生命哦!

独眼版夏侯惇:生吃自己眼睛的狠人!独眼造型非常酷炫,沉稳可靠,不会轻易反驳主人...一只值得信赖的宝宝!

22.贾诩

大概不算是阳光型的宝宝,智慧和忍耐力都可怕得令人心惊,阴谋家、决策家,宅,攻击性不算很强,道德观念淡薄,对待敌人绝不容情,如果你有敌人,请适当听取贾诩宝宝的建议,绝对可以整的对方焦头烂额,如果哪天找不见贾诩宝宝了也请不要着急,他性格并不好动,应该只能躲到哪里静静观察人类了……

23.曹丕

柿子版曹丕:一只身份高贵的宝宝,虽然这会使他对主人不那么亲近,但是这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努力获得他的好感度,使他真正认可你做他的主人吧,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少年版曹丕:处于兄长曹昂之下,暂时不是粑粑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不过和弟弟曹植似乎已经有了时常撕(河蟹)逼的苗头,好像也没啥原因,大概是莫名的看对方不爽?友好的给您一个小小的建议:买了曹丕宝宝就不要再买曹植宝宝啦,不然曹植宝宝会经常被揍的→_→

24.姜维

青年版姜维:孔明大人的粉丝一枚,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一只有智慧的宝宝!总感觉自己接下来要接过孔明宝宝的重担,对自己要求很高~偶尔也让他放松一下吧!毕竟他也是个听主人话的好宝宝!

69 少年,算命伐

呔!盗我的文你们羞不羞!苏妩顺势将手上的书合了,望了眼侧着身子躺着的孙策:“是我才整理好的丹方, 你要瞧瞧么?”

孙策大失所望, 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个……我之前在看左氏春秋, 但是这些日子一直忙着用兵, 废置了好久, 可惜我现在这么躺着看实在不大方便, 不然倒可以趁这会空闲把书看完。”

苏妩听他感叹, 不由又是一笑:“这有什么难的,你那书放在哪?我找出来读给你听便是了。”

孙策眼睛一亮,大为意动,只是嘴上不免还要客套几句:“这不大方便吧……不会耽误你做事么?”

苏妩将那丹方收起, 见孙策双眼闪闪发亮,一瞧便知道他心思,便道:“我手上的事早就做完了, 这会正不知道该做什么呢。替你读一读, 我自己顺便也就看了, 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孙策脸上漾开一个小酒窝,语气轻快地指了指旁边的小柜子道:“那就麻烦阿妩了!书我就放在那柜子里,你一打开就能瞧见。”

苏妩点了点头, 过去打开柜子取了书,坐到了孙策跟前:“你之前看到哪了?”

孙策揉着耳朵回忆片刻方道:“唔……好像是襄公八年。”

苏妩唰唰翻着书页,停在了那一页, 念到:“八年春, 公如晋朝, 且听朝骋之术。郑群公子以僖公之死也,谋子驷……”

孙策轻轻皱了皱眉:“这段好像是看过的……”

苏妩顺手翻过一页,又挑了一段开始念:“冬,楚子囊伐郑,讨其侵蔡也……”

孙策听这段仿佛有些印象,便静静听了下去。

孙策其实不是一个爱读书的人,要不然这本《左传》他也不会拖了许久还没有看完,只是苏妩的声音柔和清晰,念得又慢,他就这么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也并不觉得无聊,他一边听还一边和苏妩讨论书中的内容,二人一来一往,都觉得很有趣,只是苏妩念着念着,孙策却是皱起了脸,感觉自己有些不太懂了。

“《摽有梅》是哪篇?《角弓》又是哪篇?”

苏妩听他忽然出言询问,便停下来返回去看之前念的那一段,却原来是:

“晋范宣子来聘,且拜公之辱,告将用师于郑。公享之,宣子赋《摽有梅》。季武子曰:‘谁敢哉!今譬于草木,寡君在君,君之臭味也。欢以承命,何时之有?’武子赋《角弓》。”

这一段写的是襄公八年中原盟主晋范宣子访鲁,商量对郑用兵,宣子以《诗经·摽有梅》篇暗示鲁国当及时出兵,鲁国碍于晋国势大,只能以《角弓》表达鲁国对晋国如兄弟一般亲近,不愿相疏远,愿意为晋前驱。此处引用《诗经》中的词句作外交辞令,对于《诗经》不熟悉的人,自然是似懂非懂,不明白其中含义所在。

孙策自然就属于不懂的那一类。

后世人常以为古人对于经典,自然是非常熟悉的,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即使是在古代,那些熟知典籍的人也是很少很少的,汉初时,有五经博士官位,专辟精通《诗》《书》《礼》《易》《春秋》的人来做,若是人人都懂,那么也不必设这么一个官职了。此时书仍然还是很珍贵的东西,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看原典的机会,更不要提其中种种晦涩难懂的内容,若是没有人引导教授,想要窥得门径实在千难万难。

孙策小时候还跟着念几句《孝经》、《论语》,大一些就一心学武,对于这些诗书实在不感兴趣,至于《诗经》,说起来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他也就对“关关雎鸠”那首比较熟悉。

此刻他就懵懵懂懂望着苏妩,向她投去了求知若渴的眼神。

苏妩对这些兴趣也不是很大,但左慈坚信这些都是作方士的必修课,所以早早地就拿了《诗经》《楚辞》,抓着大弟子葛玄一字字教着她读,她理解这些,倒是不怎么费力。

苏妩卷起书册,想了想,方道:“《摽有梅》和《角弓》其实都是出自《诗经》,前一首是《国风》里的——‘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这是以女子口吻而作,诗中的女孩子见到树上梅子坠落,于是联想到自己年华逝去,催促那些喜欢她的男子主动开口,来向她求爱,晋范宣子以此为喻,便是要求鲁国应当做那善解人意的男子,来主动表达晋鲁结盟的诚意,向郑国开战。”

她说得甚是明白,孙策不由连连点头,虚心好学地接着问道:“那《角弓》呢?”

苏妩又循循善诱道:“《角弓》是劝兄弟和睦之诗,有‘兄弟婚姻,无胥远矣’之句,鲁国大臣借此诗表明态度,便是承认晋鲁结盟的关系,作为兄弟,自然是愿意从晋出征的。”

孙策恍然大悟,忍不住笑道:“打仗就打仗,他们偏要弄得这么复杂!”

他说完又叹了一句:“阿妩你解释的可真是清楚,我小时候也跟着位先生学过《诗经》,只是他只会逼着我背,从来不讲什么意思,我一问他,他便道什么‘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要我自己领会,我背了那么多篇,现在也就记得一首‘关关雎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若当初是阿妩你来教我,恐怕我现在也能做个博士了。”

他说得怅然,颇有些遗憾之意,不过他向来豁达,不过片刻便将这点不如意抛在了脑后,又带着好奇之色望着苏妩:“这些都是你师父教给你的么?”

在孙策看来,读书实在是一件又难又苦的差事,苏妩对这些书文如此熟悉,那作为她师父的左慈自然也差不到哪去,若左慈对这些典籍都如数家珍,他不但不是个骗子,反倒是一个隐士、名士了。

苏妩若知道他心中所想,必然要笑破肚皮,只可惜她不会读心术,所以只笑笑道:“师父他哪有功夫教我,都是我师兄教的。”

葛玄的名声虽然不及左慈传的那么玄乎,但也算一个颇有名气的“仙师”了,他出身氏族,父亲曾任大鸿胪登尚书,葛玄自幼便博览五经,名震江左,只是他一心求道,便拜在了左慈门下,他比苏妩大了差不多十四岁,入门之时刚好是苏妩小豆丁到处蹦跶的时候,左慈性子惫懒,刚好做了甩手掌柜,把苏妩扔给了葛玄管教。

葛玄当时也不过二十岁,还没褪去世家弟子的清贵之气,便按照世家小姐的教法来带苏妩,经史文学、书画琴棋都一股脑地往苏妩脑袋里塞,万幸苏妩小豆丁并不是真的小豆丁,便老老实实跟着他学,虽然葛玄慢慢发现苏妩实在是没什么天赋,作画也罢、弹琴也罢都是一股匠气,但在外行人面前,还是可以糊弄一下的。

苏妩以为葛玄名气甚大,孙策不可能没听过,但遗憾的是……孙策还真的没有听过。

葛玄年少成名,那时候孙策还是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屁孩,虽然他后来以炼丹大师闻名于世,但孙策既不想长生不老也不想白日飞仙,对这些毫不关心,他知道左慈都是凑巧听周瑜说了两句,更不要说名气不及左慈的葛玄,他听到“师兄”两字,只是心中莫名提高了警惕,不着痕迹问道:“你还有师兄?他和你一般大么?”

苏妩没想到他竟然没听过葛玄的名字,这回才真的是大吃一惊:“你没听过他的名字么……他是丹阳句容人,很早就出名了,炼丹很厉害的。”

孙策听她这么夸赞葛玄,心中忍不住哼了一声,有些酸不溜秋的想道:很厉害么,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他口中却不敢这么说,只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苏妩想了想自家师兄虽然厉害,但又不是皇帝,哪能人人都认识,便也一笑道:“欸……他出名的时候你我都还小,你不认识也没什么稀奇。”

她说者无心,但孙策却敏感地抓住了其中的重要信息,心道难道她的师兄是个老头不成?这么一想,他心里又踏实了许多,转而道:“我虽然没听过他的姓名,不过你都如此厉害,你师兄自然也很有本事。”

孙策一向骄傲,苏妩听他忽然如此露骨的夸赞自己,不由有些奇怪,只是奉承话人人爱听,她也就不追究孙策这么说的原因了,只笑一笑谢过,便又翻开书读了起来,她这么一读便是一日,中间和孙策一起用了饭,晚上请人来替他梳洗,又帮着上了药,孙策自觉已经好了许多,也就不好意思再让苏妩夜里也守在帐中,便顺口在苏妩面前提了一下。

苏妩自然心领神会,很快就请人将自己的床被送到原先的帐子里,只是隔日仍然去探望孙策不变。

孙策虽然开口劝她回去,但一个人躺着毕竟苦闷,见她过来自然大喜过望,两人便又翻出《左传》继续读,一连三日都是如此,这一本书被他们看完了近半,孙策的身体也终于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

他和程普等人商议之后,终于决定撒下大网,来一个瓮中捉鳖。

孙策被热烫的匕首灼烧,胸口起伏不止,苏妩手一收将匕首放回原处,这才用木片抹了药膏,小心翼翼抹在他的伤口处。

这药膏有清凉镇定的作用,敷在伤口上,孙策的呼吸终于慢慢平稳下来,面上也重新有了血色,苏妩一面敷药一边观察他面色,将要抹好了,又对旁边的蒋钦道:“蒋将军,劳烦您将孙将军扶起来,我替他包扎一下。”

蒋钦闻言,忙半跪下来将孙策扶起,替他解下了上身的衣物,苏妩取出纱布,绕着他左肩到右胸口的地方缠了两圈,又打好了结,这才松了口气。

她将三指撘在孙策左腕上断了断脉,又取过孙策右手号了一遍,俯身翻开孙策眼皮,确定他情况已经稳了下来,这才转头报了几个药名,对几人道:“我开一张方子,几位将军照着方子煎药,孙将军吃上几天就不妨事了。”

70 少年,算命伐

呔!盗我的文你们羞不羞!这玉玺是秦相李斯奉秦始皇之命用楚国和氏璧所铸, 之后世代交替,可谓是王权之征, 它方圆四寸, 其上雕镂五龙,侧视之为碧色, 正视之则为莹白, 正面刻有八个篆字,正是当初由李斯所书的“受命于天, 既寿永昌”, 这玉玺到如今已有五百年,期间不知经过了多少主人,那些人虽称天命,却也并不像这玉玺所言“既寿永昌”, 如今早已尽皆化为尘土, 这玉玺却是光毫不减, 仍然灿灿有光。

周瑜直到此时方才看到玉玺全貌, 也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只觉白云苍狗、风流云散, 执着这一死物, 实在是殊无必要。

那玉玺几乎同苏妩手掌一般大, 她将玉玺举起转着看了几遍,还未曾说什么, 周瑜已是低低叫了一声“呀”, 指着那玉玺一角道:“这里……怎么竟是被换过的?”

他说得不错。

那玉玺本是块通体光滑完整的壁玉, 独独有一角却是由黄金补铸,乍一看不太明显,细瞧起来却是逃不过别人双眼。苏妩也瞧见了,却不像他那么吃惊,仍然摩挲着这玉玺,笑道:“如此看来,这玉玺确实是真品无疑了……当初王莽篡权,向时为太后的姑母王政君讨要传国玉玺,王政君大怒,将玉玺砸在地上,碰坏了其中一角,是以王莽以黄金修补,变成了如今的形状。”

她将玉玺缓缓放下,手指在玉玺上轻轻点了两下,却是似笑非笑望着周瑜:“先生忽然寻来,怕不是找我鉴定这玉玺真假的罢?”

周瑜望着她澄澄澈澈双眼,只觉得什么事都逃不过这双眼睛——

“不瞒姑娘,在下来此,实在是有事相求。”

苏妩好整以暇地支着下巴望他,笑吟吟道:“先生有话,何不直说?”

周瑜深吸一口气,郑重地道:“我想请姑娘再为我造一方传国玉玺。”

若是让旁人听得他这句话只怕要骇得心神俱碎,苏妩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波动,只问道:“你要一方假玉玺做什么?”

周瑜见她没有一口回绝,心中一喜,忙道:“说来也实在可气。那袁术欺伯符兄年少,知他手中有传国玉玺,强来索要,这玉玺干系重大,是伯符亡父拼力所得,如何能轻易交出?我想姑娘身怀奇术,更兼有仗义助人之心,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吧?”

他答得半真半假,顺便不留痕迹地将苏妩捧了一捧,自觉毫无破绽,便静静等着苏妩回答,苏妩听完了他这一长串话,却是头一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食指一伸,将桌上的玉玺推到了周瑜跟前,摇了摇头道:“周先生诳我!”

周瑜“哦”了一声,似乎不太懂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苏妩见他真坐得住,干脆就将他话中的漏洞剥开让他自己瞧:“孙将军难道是第一日来袁术帐中么?袁术若有心要传国玉玺,早就抢来了,怎么会等到今天,我看是你们有求于袁术,想用玉玺从他手上换些好处。可是你们又觉得这玉玺太过珍贵,白白便宜了袁术实在太不值当,倒不如拿个假的敷衍他,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周先生,我猜的对不对?”

周瑜默然片刻,方点了点头。

苏妩见周瑜哑口无言,知道再说下去他脸上恐怕不会太好看,便恰到好处地收住,转而问道:“先生也不必瞒我了,你们想从袁术那里换得什么好处?”

周瑜见她已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再要瞒她也没什么必要,索性摊开直说:“伯符想向袁术借些兵马,平扬州,回江东。”

“扬州?江东?”

苏妩穿越之前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穿越之后一直跟着左慈住在庐江,也是中部偏北一些的地方,对于南方那柔媚多姿的风土人情一向是向往不已,如今正是草长莺飞、花明柳绿的时候,趁此时去南边玩耍一番岂不是正好么?苏妩这么一想,一拊掌便道:“好!先生这个忙我帮了。”

她一手将那玉玺捉起,又道:“我不但可以帮你造一方假玉玺,还可以帮你将假玉玺上那缺损的一角也补上,等之后你们需要用玉玺了,只要拿出来别人一瞧,大家自然知道你手上这方是真,袁术拿着的是假……你瞧妙不妙?”

周瑜听她一口应下,一时不敢信她答应得如此轻易,下意识问道:“当真?”

苏妩见他脸上露出几分紧张之色,摊了摊手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只要先生肯答应,我明天一早便将一真一假两方玉玺双手奉上。”

周瑜见她卖了个关子,只好继续追问:“姑娘有什么要求?”

苏妩扬起脸一笑,眼波动摇,实在是清灵妩媚,秀美无双,在如此紧张的时候,周瑜也不由晃了晃神,脑袋里忽然闪过了屈原笔下那位“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的山鬼。

只是即便是那山鬼,恐怕也不及眼前这位苏姑娘一半的聪明狡黠。

苏妩笑道:“这要求说来也简单,先生和小将军不是要去扬州、去江东么?我听别人说南边山水秀丽,好玩得很,刚巧我也没什么事,想同你们一道,你答不答应?”

周瑜听她竟是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位铁口直断的大师……也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他本以为苏妩会狮子大开口提出什么非分的请求,没想到她的要求实在简单,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我们出去是行兵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你跟着我们有什么意思?”

苏妩本就料定他不会拒绝,见他语气中颇有调侃之意,便知道他这差不多就算是答应了。

“现在哪里不在打仗?难道我不跟着你们便能好好游山玩水了么?我虽然不济,但自保的法子至少也有上百种,说不定你们一路上还有有求于我的地方呢……远的不说,今天你过来。不就是要请我帮忙的么?”

周瑜一来心想她确实是位俗世奇人,将她带上,恐怕的确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二来假作玉玺毕竟是不可同他人言之事,若是苏妩在外面泄露了出去,只怕是祸延非小,将她带在身边,即便是出了事情要想补过也容易得多。

周瑜本就不打算拒绝她,听她一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更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点头道:“既然姑娘不介意,我也没什么推阻的理由,若姑娘明日能将东西造成,我们启程出发恐怕也就在这几日,姑娘准备好跟我们一道过去就是了。”

苏妩见他这时候不忘含蓄地提醒自己别忘了干活,也真是对他心服口服,干脆爽快跟他做了约定:“先生不必担心,我既然答应便是已有十成的把握,明日早上巳时你只管找我来取便是。”

周瑜见她已是领会了自己话中隐意,也就不再耽误,风度翩翩冲她一笑,起身谢道:“若是如此,瑜便先行谢过了。”

苏妩估摸着自己现做一方玉玺恐怕要小半个时辰,见周瑜主动请辞,刚好留出空闲自己干活,也就不多挽留将他送出去了。

周瑜客客气气又不着痕迹地夸了苏妩几句,直叫她听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月光下看他离去的影子也更英俊、更加风采翩然了,眼瞧着外面已布满了点点星子,苏妩也不敢再耽误,闭了门就开始赶工了。

周瑜受她连番赞扬,实在哭笑不得:“男子好不好看,有什么要紧。”

苏妩见他并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也不多说,只噙笑静静望着他。

周瑜不知道她暗自腹诽,也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还不曾问过姑娘姓名……”

苏妩偏头一笑,一双眼狡黠地在他面上睄了一下:“巧了,我正好与你同籍,师承乌角先生门下……我姓苏,单名一个妩字,若不嫌弃,你可以叫我阿妩。”

“原来是阿妩姑娘,”周瑜从善如流换了一个称呼,将她的自我介绍含在口中琢磨一番,方才睁大了眼道,“乌角先生?姑娘是左先生门下弟子?”

苏妩点了点头。

周瑜看着苏妩的眼神明显热切了许多。

他原先的态度也不能说不好,但是总叫人觉得太矜持了一些,听到苏妩自报身份之后,他那温柔克制的表壳才仿佛破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了其中真实的情绪,这种变化虽然细微,却没有逃过苏妩的双眼。

见苏妩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周瑜不多停顿便接着道:“我在家时常常听说乌角先生的神通,只是先生性情孤寒,少见外客,我也不敢冒昧打扰,如今机缘巧合得见姑娘实在是大幸……瑜心中一直有一个困惑,想请姑娘代为解答,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苏妩轻轻一扬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周瑜探询地望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在心中琢磨了一下如何开口,便又从容续道:“既然如此,瑜就斗胆问了……外面关于令师的那些传闻,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关于左慈的传闻,实在是传得太多,只传得他仿佛地仙一般,似乎只要他乐意,跺跺脚便能飞升,周瑜虽然对那些不经之谈嗤之以鼻,但听的久了,不免也有几分狐疑,这左慈当真有这么厉害么?他那些神乎其神的术法,又能信得几分?

苏妩见他这问题来得刁钻,也不正面回答,只淡淡反问一句:“阁下心中信几分?”

周瑜想了一下,竟是被她给问住了。他思量许久,却是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苦笑道:“这……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苏妩嫣然一笑,扬了扬手中李子道:“你等一等。”

周瑜点了点头,静静在一旁立着,却见她掏出一张巾帕将那李子擦了一遍,咔嚓咔嚓两口竟是慢慢咬起了李子,她的动作很慢,像是怕汁液弄脏了手,只肯小口小口地咬,周瑜茫然地看着她将那李子啃了个干净,又拿巾帕把手擦净了,然后卷起裙角蹲下了身。

周瑜看得一愣,想了想下一刻就挽起衣服,挨在她旁边也蹲了下来。

苏妩拿手在地上刨了个小坑,将手中啃得干干净净的李子核埋了,又拢起手将那核掩住,掩得得严严实实。她拍了拍手,将手又细细擦了一遍,这才站起来,在那小土堆上踩了几脚,又蹍了两下,拉着周瑜后退了一步。

周瑜满心疑惑,但心知苏妩此举必有缘故,便也不多问,只在一旁看着,果然,苏妩忽然噗嗤一笑,却是指着方才那土堆冲他道:“你瞧!”

周瑜定神一看,却见方才埋果核的地方竟是长出了一颗小苗。

周瑜乍然一惊,上前几步,却见那小苗舒展枝叶,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拔高,眨眼间便长成了一棵小树。

周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听旁边啪(河蟹)啪两声,却是苏妩拍了拍手。他不曾将双眼从那小树身上挪开,便只听到苏妩轻软的笑声从后侧传来:“周先生方才请我吃果子,我如今投桃报李,也请你来尝一尝。”

71 少年,算命伐

呔!盗我的文你们羞不羞!

太史慈见他发恼,正中下怀, 提枪冲了过来, 夹带雷霆之威:“兀那孙策, 吃我一枪!”

孙策瞧得分明,手腕一抖一枪将太史慈拨开,两马打个照面,互相盘旋不止,孙策心明眼亮, 昨日同这太史慈战过,知道他枪法老辣, 也不与他硬碰, 枪拖在地上,却是轻巧一削,兔起鹘落之间已经斩断了太史慈的一只马腿。

太史慈只提防这他上三路, 却是不想他朝着自己的坐骑动手, 冷不防身子一矮,只能着地一滚, 匆匆起身, 他也想有样学样, 斩却孙策战马的双足, 只是孙策早就猜到他会有此一着, 远远躲开, 只抖动□□, 直往他要害之处刺去, 枪花点点闪烁不定,直打得太史慈一时措手不及,无力还手。

孙策占得上风,程普等人便不多犹豫,擂开战鼓,带着兵马一鼓而上,太史慈见势不好,连忙回阵抢了匹马乘上,吩咐手下将士应敌,只是他方才被孙策压着打了半天,众将见孙策英勇,早就被挫了锐气,迎战时也缩手缩脚,一见情势不好,便纷纷落荒而逃,需知临兵作战,靠的就是一腔血勇,若先生了胆怯之心,不免畏手畏脚,再难占得先机。

太史慈的兵马被孙策迎头痛击,四散而逃,他虽然一身武艺却也回天乏力,只能先随大军撤退,再慢慢收拢逃散的小兵。

孙策这一战总算出了口恶气,他心知对面地势复杂,纵是追赶也落不得什么好处,便鸣金收兵,准备等着来日再战,只是这一等,竟连连等了几日。

他派了斥候前去刘繇营外探查,这才知道原来刘繇营中正是人心惶惶,商议着要退兵。

孙策虽然小胜几场,但也自知不至于打得刘繇望风奔逃,他心中正自疑惑,忽然外面有人来报信,正是先前周瑜带去曲阿保护他母亲队伍中的一员。

孙策听到是周瑜派来的人,连忙通传,那小兵被带了上来躬身行了一礼,却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原来周瑜在进入曲阿之后原打算先找个地方将孙策一家安置下来,正巧在路上碰上了故交陈武,此人是庐江松滋人,在曲阿城中为官,那刘繇在此地盘剥甚重,又不任用贤士,不得民望,城中早已众心离散,陈武听闻孙策来讨曲阿,顿时自告奋勇,愿意在城中作为内应,与周瑜共谋曲阿城。

陈武在曲阿城中颇有几分声名,更兼有胆识才略,周瑜觉得他的建议实在可行,便先拨了二十人护送孙夫人离开,自己与陈武又返回了曲阿,陈武使计将守城官员杀了,又对刘繇亲信做了个清洗,这才打开城门,迎周瑜入城。

周瑜不费吹灰之力得了曲阿,立马差人去向孙策报告,而被捅了老巢的刘繇也不敢再在此处与孙策僵持下去,急着想要调兵回援。

孙策终于明白了刘繇急着要走的原因,不由抚掌大笑:“好!好!好!公瑾此番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他吩咐左右人将这小兵带下去安置,连忙招来程普、周泰等人,铺开了放在手边的地图。

程普等人忽然被他叫来,俱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赶了过来,进帐时见孙策正兴奋地在地图上来回比划,心道他恐怕是有了什么主意,顿时打起精神过来见礼。

孙策见人到齐了,俊俏的脸上浮出个小酒窝来,笑道:“诸位,我方才得了个好消息,正要与各位共享。”

诸将见他这话说得全没来头,一时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好事,居然能把他乐成这样,互相交换个颜色,却是由程普最先开口:“敢问主公究竟是得了什么好消息?”

孙策手一扬点在地图上一个小小的红点上,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方才公瑾差人前来传信,曲阿已经被他拿下了!”

诸人愣愣的看着地图上写着曲阿二字的小点,一时竟不敢相信,黄盖向来谨慎,不由多嘴问了一句:“这……当真?”

孙策点一点头道:“先前派出去的斥候也传来消息,说刘繇营中颇为不宁,恐怕不日便要撤兵。”

众人见他说得笃定,皆是大喜过望,只是还没缓过劲来,就听孙策又沉静地道:“刘繇主城被夺,定然心中慌乱,趁他撤兵时伏击,定然可以一举制胜,我已经吩咐斥候留意,一旦那边有动静,我们便立刻出兵,打他个措手不及!”

众将见他得胜而不骄,竟已想好了下一步打算,心中更是佩服,听他一丝不乱将人马分派给五位将军,安排下诸君任务,愈发赞叹不已,孙策调拨已毕,重新将地图卷起,却是诚恳道:“刘繇何时动身,如今也没有定数,在这段时间里,诸公只怕要多担待一些了。”

众人皆是跟着他一路打过来的,岂是畏难畏险之人?当即立下豪言,誓当将刘繇军打个落花流水,孙策见军心已定,诸般事务安排妥当,便含笑将几位将军送出帐中,请他们好好休息,随时准备迎战。

夜幕悄然落下,繁星闪烁,诸人各回帐中,只有巡逻守夜的将士才在外徘徊,守着苏妩帐子的小兵正来回踱步查看动静,忽然瞧见不远处一只一寸长短的纸鸟翅膀翩翩飞动,在空中轻轻划过,随即飞进了苏妩帐中,那小兵看得讶然,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看,却哪里还有什么纸鸟,他以为自己是在夜色下花了眼,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如果他进到帐子里,就会惊讶的发现,他方才看到的那只纸鸟,此刻正静静停在苏妩的掌中。

苏妩双手飞快地将这纸鸟平铺开来,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墨迹。

“阿妩吾徒:

我很好。吃得也好。睡得也好。你问那神亭岭上光武庙有何奇异之处,师父仔细想想,似乎没什么不同,不过草野之中常有隐士高人,有人隐居此处,也说不定。即使如此,你也不必害怕,师父在世三十余年,友人多,敌人少,若有意外,你可报上师父名号。若是友人,皆大欢喜;若是敌人,你正好服弟子之劳,替师父了结前仇。

另,你走时牵走了你师兄才买的驴,玄儿他很不高兴,他要你回来时赔他一头新的,否则再也不会把他最宝贝的炉子借你了。

师书”

苏妩仔仔细细把信看了一遍,瞧着师父半文半白的话,忍不住扬起了笑容,她抽了张纸,翻出笔墨,提笔写道:

“吾师:

见信如晤。听到您一切安泰,阿妩十分欢喜,只是服侍您十余年,阿妩日日都能瞧见您的仇人,您的友人却是零星稀少,而您的友人大半表现得比您的仇人还像仇人,是以弟子不敢妄冒您的名号。您常教导弟子解铃还须系铃人,您的前尘因果,恐怕弟子无力了结,还需师父您亲自了断,若您的仇人像您所说那样的少,相信此事与您而言,自然有如翻掌之易。

另,师兄的驴我已放生,作为补偿,我可以送他两本珍藏的丹诀,请他也不要那般小气。劳您转达。祝好。

弟子阿妩”

苏妩将笔搁了,手指翻动,将那信纸叠成只纸鸢形状,又换了支笔在朱砂上轻轻一蘸,替那纸鸢点上了眼睛。那纸鸢有了眼睛,慢慢扇动翅膀,苏妩将它托起,轻轻往上一送,那纸鸢便挥动翅膀,远远朝外飞去。

这纸鸢是左慈特有的传信之法,只需将符纸折叠成鸟的形状,再用朱笔点上眼睛便能行走千里,苏妩觉得那光武庙中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她却是探察不出具体有什么古怪,便去信问了问师父,左慈的回信来得颇快,只是没有一点有价值的内容,苏妩看得哭笑不得,但想想即便真有什么不测,凭自己的本事也尽可以全身而出,是以也就暂且将此事放下了。

只是她简单梳洗,方才和衣睡下不久,便又被一阵响动吵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孙策安排下的人马就来接苏妩进秣陵,孙策之前探得薛礼要袭营的消息,便就近在周围找了一户人家借宿,好让苏妩避过这场恶战,苏妩虽然自觉有自保之力,但也知道他心意,便全然听凭孙策安排。她借住的这户人家只是普通富户,见她容貌不俗,又有士兵随身护卫,也不敢拒绝,只小心翼翼招待,生怕惹上什么祸端,见她终于被接走,拿了酬谢的银子终于是松了口气。

苏妩仍然骑着自己那匹小公主进了城,只是这次,她前呼后拥,城中的人都不住往她身上瞄,好奇地猜测她的身份,苏妩虽然不愿如此高调,但孙策一番好意毕竟难以推辞,便只能苦笑着被众人围观,慢吞吞地进了薛府。

说是薛府,但门口原先的牌匾早已经被摘了下来,孙策虽然粗枝大叶对这些并不在意,但手下自然有心思敏捷之人,早就将房中旧主的痕迹一一抹去,虽然新的牌匾还没打好,但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高悬的就是金闪闪的孙府二字了。

苏妩只瞟了一眼便解下缰绳递给了旁边的卫兵,门口的守兵认得她面孔,连忙过来替她带路,另外一人则去向孙策通报。

苏妩一边走一边看这院子,不禁感叹这薛礼实在会享受,只院中假山的铺设,就不知花了多少工夫。

这院子算不得小,苏妩走了好一会方才行到自己的屋子,见比之前她寿春时住的那间大了好几倍,里面摆设的更是希世奇珍,不由啧啧叹了两声,那带她过来的人见她露出微笑,连忙凑趣道:“这是将军专门挑出来给姑娘准备的,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只管吩咐,小人马上去办。”

苏妩并不是太挑剔的人,更何况这间房子确实也算得上精致讲究了,她只是笑一笑,正准备谢过,却听到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下意识转头去看。孙策与她目光正面对上,亮出亮闪闪的八颗白牙,朝她露出微笑:“有什么不满意的直管说便是,不必同我客气。”

苏妩知道他昨夜才拿下秣陵,本来以为他今日定然是忙得不得了,没想到他还有空到自己这来,愣了一下方道:“这地方已经是好得很了,便是招待公主也够了,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倒是你……这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苏妩想的不错,刚刚攻下秣陵,等待处理的事情自然是堆得小山般高,只是孙策向来喜武厌文,看那些文书政事实在不耐烦了,索性借口伤病,都推给了张纮张昭。他之前确实受了箭伤,这说来也算不上借口,只是他前一晚还活蹦乱跳杀人如砍菜一般,今日就病恹恹说自己身体不适,这话实在不是很有说服力,张昭等人虽然知道他这是托辞,但也不好拆穿,心想他毕竟少年心性,打了这么多日的仗,休息一下也是正常。

孙策做了甩手掌柜,便过来苏妩这边看她的情况,见她刚刚进来,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兴冲冲过来便道:“你过来这么久一路随军奔波,也不曾好好玩耍,正巧我今日无事,我便做个主人,带你到城里四处转转如何?”

苏妩虽然疑心他并不像自己所言那般无事,但见他兴致颇高,又很乐意出去看看,便笑着应下来道:“那可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正愁闷坐着无聊,若和你一起出去,自然比坐在房里有趣得多。”

72 少年,算命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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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少年,算命伐(含论坛体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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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少年,算命伐

苏妩见刘琦像个大姑娘似的骤然低头, 不敢与自己目光相接,不由暗暗好笑。躺在床上的蔡氏没有留人之意, 刘琦进来拜望过了,也不敢停留太久, 生怕打扰了继母休养,恭谨地告了声罪, 轻着步子退了出去。

苏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蔡氏面色, 见刘琦一走, 蔡氏面色明显轻松许多,正暗合自己心中所想, 她兀自思想,这边蔡氏却已懒懒抬眉,语气骄慢地问道:“阁下瞧出什么了么?”

她生长于高门,一出阁又嫁到了刘表府中, 二十多年来都金尊玉贵、平安顺遂,自然也不把苏妩这么个小丫头瞧在眼里, 也压根不信她能看出什么来,苏妩见她如此做派,却也不放在心中, 只是微微一笑, 提起了另外一事:“陈文范先生生前留了一书,名为《异闻记》, 夫人可曾听过么?”

陈寔死后谥为文范先生, 蔡氏对此自不陌生, 但苏妩提到的《异闻记》,蔡氏却是不曾听说了——只是这名字却也足够她联想。异闻异闻,听起来自然是《神异经》、《列仙传》、《虞初周说》一流记录怪诞离奇之事的文章,蔡氏指尖一颤,面色微不可见地变了一变,却是忍不住脱口问道:“荒谬!文范先生是当世大儒,怎么会作这种荒诞不经之书!”

苏妩见她变色,仍是微微含笑,却是波澜不惊地将她的话拨了回去:“刘向、刘歆亦是经学大家,不一样有《说苑》、《山海经》这样的怪谈么?”

蔡氏喉间一梗,青白的颈上勒出了道道深痕,面上终于露出了些微惊悸之色,只是她仍是强自支持,冷然道:“纵然如此,那和我又有甚么关系?”

苏妩见她此时仍不松口,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夫人有姙已经三月,可直到如今也不闻胎儿有何动静,即使这样……夫人也觉得没什么关系么?”

蔡氏双目猛然间瞪大,右手下意识抠紧了胳膊下压着的锦被,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把被上的花纹划破。她止不住低喘起来,蔡氏旁边的婢女手忙脚乱地抚着她的背,好半天才叫她平静下来,蔡氏甫一止住喘声,立时死死地盯住了苏妩:“你说……我的孩儿、我的孩儿怎么了?!”

苏妩见她乌发蓬乱,娇容改色,心中亦有几份怜悯,她瞧着蔡氏心绪不宁,便也不直接说破,只道:“我方才在夫人院外折了一颗橘子,外皮金黄,内里却是一团破絮……夫人以为,在这院中出生的孩子,真可能平安无事么?”

蔡氏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捂住嘴趴在床边干呕起来,只是她吐得连眼泪都快下来了,可仍然什么都吐不出来,她那婢女见她忽然犯呕,忙从桌上倒了茶来,服侍着她饮下,她咽下茶后,胸中的恶心暂时压了下去,转面就冷声对着那婢女道:“在外面守着!”

那婢女垂头应是,将杯盏复位,脚步轻悄地退到了外面,房中短暂地泄入了一丝光亮,但这丝光亮很快地又被锁在了外面,当里面重新恢复暗淡的时候,蔡氏缓缓抬眸,目中恨极、怨极、畏极:“是谁做鬼害我孩儿,是不是、是不是……”

她银牙紧咬,似乎想要把这名字的主人在口中嚼碎:“是不是陈氏那蠢妇!”

位置倒置,这次波澜不惊地又换成了苏妩,她的目光划过南边摆放的雕绘着列女图的屏风,又重新滑到了蔡氏的面上:“早在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房中的布置虽然端严,却略嫌古板,似乎与夫人的性情殊不相符,这院子,恐怕原先是另有主人的罢?”

蔡氏不觉冷笑,她虽在病中,依然容颜殊丽,这冷笑的模样亦带着几分艳色,不会叫人觉得不喜:“原先的主人?”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苏妩,一字一句道:“呵……我可不管什么原来的主人,这院子、这荆州府,如今都只有我一个女主人!”

苏妩见她口气强硬,不觉摇了摇头,这屋子有古怪恐怕不止一天两天了,看这蔡氏的模样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可即使这样,她也仍是倔强如故,毫无退让之意,看这情势,这来龙去脉,苏妩差不多也能猜出七八分了。

苏妩坐在蔡氏对面,凝望着她年轻的脸,声音和缓:“夫人住过来,怕也有半年了吧?”

“半年?”蔡氏在心里默默算了算,神色蓦然间有些恍惚,“是,差不多半年了。”

苏妩又问:“这段时日,出现的怪事,怕也不止这么一桩吧?”

蔡氏忽然冷笑:“那要说起来,可是多得很了。”

她面上抽动两下,那副尖锐而骄傲张扬的笑脸,却是分毫不变:“我刚住进来还不到十天,失手打碎了一只陶偶,那只陶偶就整夜里缠着我,要我给她偿命,我见一次,就砸碎一次,可是砸碎之后,过不了多久,她又会重新冒出来,在我耳朵根上吵闹——”

她面色冷静,声音却是涩然,若是平常人碰到这种事,只怕早就吓破了胆,苏妩不知道她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但见她如此平静地说着那段异事,心中亦多了几分同情。

蔡氏一指旁边的屏风,又道:“那屏风上的美人,每到梦里,也常常下来,附身于我,每到这时,我就被缚在那屏风中,动弹不得,只有等到日出之时,我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至于我这孩儿……我自诊出喜脉以后,脉象就一直平稳健康至极,任是怎样的名医也瞧不出有什么毛病,分明就是好好的孩子,只是她腹中毫无响动,竟像是、像是……”

竟像是怀了死胎……苏妩默默地在心里替她补全了最后半句。

蔡氏说到此处,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波动,苏妩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也知道,蔡氏所担心的,很有可能即将变成事实。

她没有去看蔡氏那阴晴不定的面色,只含蓄道:“方才大公子过来,对夫人倒是极敬重的。”

听到苏妩提起刘琦,蔡氏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这厌恶表现得如此浓烈明显,若是刘琦在场见着了,只怕是会心惊不已,蔡氏心里有话,几乎要出口,但想到苏妩身份不明,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忧心腹中孩儿有损,也不敢说什么尖刻的话,反而软下了声音,毕竟这些时日里她见过的人虽多,真正说破她心事的,却也只有苏妩一个。

她的态度仍然骄矜,但声音已是客气得多了:“姑娘是乌角先生高足,我这情景,可有什么破法么?”

苏妩听她一个“破”字说得铿锵有力,心道这女子性情实在刚烈决绝,不由暗暗皱眉,只道:“破法不敢说,解法却是有的。”

蔡氏对她这个答案显然不甚满意,在她看来,自己遭了这么多罪,那罪魁祸首自然该千刀万剐、魂飞魄散,但她不愿与苏妩有太大的分歧,终于还是忍住心中怨气:“那有何解法?”

苏妩见她没有固执己见,微微笑道:“夫人先从这屋子里搬出去,其他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这院落原先是刘表的发妻陈氏所居,陈氏死后,被蔡氏占了,陈氏之父陈寔对玄怪之事颇有研究,陈氏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些皮毛。她见丈夫续娶,后妻飞扬跋扈,心中不平,怨气自然充盈于室,室内的种种物件都是她生前所用,受她怨气鼓动,自然就生出了种种怪异之事,妨害蔡氏,蔡氏虽然精神受损,却也没有什么大碍,说来也算不得什么,但蔡氏受孕之后,情势大变。

蔡氏若有子,自然盼望着自己的孩儿能够继承父业,对丈夫嫡子刘琦自然有百般不满,而当她之子当真生下,刘琦的地位只会变得越发尴尬。刘琦与刘表性情容貌相肖,一向颇得父亲宠爱,可自从蔡氏进门,一日日荣宠日增,刘表对长子的爱护之心也就一天天地淡了,若蔡氏真的有子,刘琦只怕难有容身之地。

陈氏对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心知肚明,刘琦自幼蒙儒士教导,性情温善,向来无与人相争之心,若是他继承荆州,自然是父子相亲,兄弟孝悌,可他若承不了父业……那么他的下场,只怕只能步晋国公子申生的后辙,被父亲和后母逼迫至死,平白遭遇一身污名。

原先作怪,只是心中有怨,可察觉到蔡氏对自己的孩儿有不利之心,陈氏的手段却是霸道凌厉得多了——她索性直接在蔡氏身上做鬼,若是蔡氏的孩子无法出生,那么刘琦的地位,自然是无可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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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少年,算命伐(半更)

呔!盗我的文你们羞不羞!

太史慈见他发恼,正中下怀,提枪冲了过来,夹带雷霆之威:“兀那孙策,吃我一枪!”

孙策瞧得分明,手腕一抖一枪将太史慈拨开,两马打个照面,互相盘旋不止,孙策心明眼亮,昨日同这太史慈战过,知道他枪法老辣,也不与他硬碰,枪拖在地上,却是轻巧一削,兔起鹘落之间已经斩断了太史慈的一只马腿。

太史慈只提防这他上三路,却是不想他朝着自己的坐骑动手,冷不防身子一矮,只能着地一滚,匆匆起身,他也想有样学样,斩却孙策战马的双足,只是孙策早就猜到他会有此一着,远远躲开,只抖动□□,直往他要害之处刺去,枪花点点闪烁不定,直打得太史慈一时措手不及,无力还手。

孙策占得上风,程普等人便不多犹豫,擂开战鼓,带着兵马一鼓而上,太史慈见势不好,连忙回阵抢了匹马乘上,吩咐手下将士应敌,只是他方才被孙策压着打了半天,众将见孙策英勇,早就被挫了锐气,迎战时也缩手缩脚,一见情势不好,便纷纷落荒而逃,需知临兵作战,靠的就是一腔血勇,若先生了胆怯之心,不免畏手畏脚,再难占得先机。

太史慈的兵马被孙策迎头痛击,四散而逃,他虽然一身武艺却也回天乏力,只能先随大军撤退,再慢慢收拢逃散的小兵。

孙策这一战总算出了口恶气,他心知对面地势复杂,纵是追赶也落不得什么好处,便鸣金收兵,准备等着来日再战,只是这一等,竟连连等了几日。

他派了斥候前去刘繇营外探查,这才知道原来刘繇营中正是人心惶惶,商议着要退兵。

孙策虽然小胜几场,但也自知不至于打得刘繇望风奔逃,他心中正自疑惑,忽然外面有人来报信,正是先前周瑜带去曲阿保护他母亲队伍中的一员。

孙策听到是周瑜派来的人,连忙通传,那小兵被带了上来躬身行了一礼,却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原来周瑜在进入曲阿之后原打算先找个地方将孙策一家安置下来,正巧在路上碰上了故交陈武,此人是庐江松滋人,在曲阿城中为官,那刘繇在此地盘剥甚重,又不任用贤士,不得民望,城中早已众心离散,陈武听闻孙策来讨曲阿,顿时自告奋勇,愿意在城中作为内应,与周瑜共谋曲阿城。

陈武在曲阿城中颇有几分声名,更兼有胆识才略,周瑜觉得他的建议实在可行,便先拨了二十人护送孙夫人离开,自己与陈武又返回了曲阿,陈武使计将守城官员杀了,又对刘繇亲信做了个清洗,这才打开城门,迎周瑜入城。

周瑜不费吹灰之力得了曲阿,立马差人去向孙策报告,而被捅了老巢的刘繇也不敢再在此处与孙策僵持下去,急着想要调兵回援。

孙策终于明白了刘繇急着要走的原因,不由抚掌大笑:“好!好!好!公瑾此番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他吩咐左右人将这小兵带下去安置,连忙招来程普、周泰等人,铺开了放在手边的地图。

程普等人忽然被他叫来,俱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赶了过来,进帐时见孙策正兴奋地在地图上来回比划,心道他恐怕是有了什么主意,顿时打起精神过来见礼。

孙策见人到齐了,俊俏的脸上浮出个小酒窝来,笑道:“诸位,我方才得了个好消息,正要与各位共享。”

诸将见他这话说得全没来头,一时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好事,居然能把他乐成这样,互相交换个颜色,却是由程普最先开口:“敢问主公究竟是得了什么好消息?”

孙策手一扬点在地图上一个小小的红点上,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方才公瑾差人前来传信,曲阿已经被他拿下了!”

诸人愣愣的看着地图上写着曲阿二字的小点,一时竟不敢相信,黄盖向来谨慎,不由多嘴问了一句:“这……当真?”

孙策点一点头道:“先前派出去的斥候也传来消息,说刘繇营中颇为不宁,恐怕不日便要撤兵。”

众人见他说得笃定,皆是大喜过望,只是还没缓过劲来,就听孙策又沉静地道:“刘繇主城被夺,定然心中慌乱,趁他撤兵时伏击,定然可以一举制胜,我已经吩咐斥候留意,一旦那边有动静,我们便立刻出兵,打他个措手不及!”

众将见他得胜而不骄,竟已想好了下一步打算,心中更是佩服,听他一丝不乱将人马分派给五位将军,安排下诸君任务,愈发赞叹不已,孙策调拨已毕,重新将地图卷起,却是诚恳道:“刘繇何时动身,如今也没有定数,在这段时间里,诸公只怕要多担待一些了。”

众人皆是跟着他一路打过来的,岂是畏难畏险之人?当即立下豪言,誓当将刘繇军打个落花流水,孙策见军心已定,诸般事务安排妥当,便含笑将几位将军送出帐中,请他们好好休息,随时准备迎战。

夜幕悄然落下,繁星闪烁,诸人各回帐中,只有巡逻守夜的将士才在外徘徊,守着苏妩帐子的小兵正来回踱步查看动静,忽然瞧见不远处一只一寸长短的纸鸟翅膀翩翩飞动,在空中轻轻划过,随即飞进了苏妩帐中,那小兵看得讶然,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看,却哪里还有什么纸鸟,他以为自己是在夜色下花了眼,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热搜

只是如果他进到帐子里,就会惊讶的发现,他方才看到的那只纸鸟,此刻正静静停在苏妩的掌中。

苏妩双手飞快地将这纸鸟平铺开来,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墨迹。

“阿妩吾徒:

我很好。吃得也好。睡得也好。你问那神亭岭上光武庙有何奇异之处,师父仔细想想,似乎没什么不同,不过草野之中常有隐士高人,有人隐居此处,也说不定。即使如此,你也不必害怕,师父在世三十余年,友人多,敌人少,若有意外,你可报上师父名号。若是友人,皆大欢喜;若是敌人,你正好服弟子之劳,替师父了结前仇。

另,你走时牵走了你师兄才买的驴,玄儿他很不高兴,他要你回来时赔他一头新的,否则再也不会把他最宝贝的炉子借你了。

师书”

苏妩仔仔细细把信看了一遍,瞧着师父半文半白的话,忍不住扬起了笑容,她抽了张纸,翻出笔墨,提笔写道:

“吾师:

见信如晤。听到您一切安泰,阿妩十分欢喜,只是服侍您十余年,阿妩日日都能瞧见您的仇人,您的友人却是零星稀少,而您的友人大半表现得比您的仇人还像仇人,是以弟子不敢妄冒您的名号。您常教导弟子解铃还须系铃人,您的前尘因果,恐怕弟子无力了结,还需师父您亲自了断,若您的仇人像您所说那样的少,相信此事与您而言,自然有如翻掌之易。

另,师兄的驴我已放生,作为补偿,我可以送他两本珍藏的丹诀,请他也不要那般小气。劳您转达。祝好。

弟子阿妩”

苏妩将笔搁了,手指翻动,将那信纸叠成只纸鸢形状,又换了支笔在朱砂上轻轻一蘸,替那纸鸢点上了眼睛。那纸鸢有了眼睛,慢慢扇动翅膀,苏妩将它托起,轻轻往上一送,那纸鸢便挥动翅膀,远远朝外飞去。

这纸鸢是左慈特有的传信之法,只需将符纸折叠成鸟的形状,再用朱笔点上眼睛便能行走千里,苏妩觉得那光武庙中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她却是探察不出具体有什么古怪,便去信问了问师父,左慈的回信来得颇快,只是没有一点有价值的内容,苏妩看得哭笑不得,但想想即便真有什么不测,凭自己的本事也尽可以全身而出,是以也就暂且将此事放下了。

只是她简单梳洗,方才和衣睡下不久,便又被一阵响动吵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孙策安排下的人马就来接苏妩进秣陵,孙策之前探得薛礼要袭营的消息,便就近在周围找了一户人家借宿,好让苏妩避过这场恶战,苏妩虽然自觉有自保之力,但也知道他心意,便全然听凭孙策安排。她借住的这户人家只是普通富户,见她容貌不俗,又有士兵随身护卫,也不敢拒绝,只小心翼翼招待,生怕惹上什么祸端,见她终于被接走,拿了酬谢的银子终于是松了口气。

苏妩仍然骑着自己那匹小公主进了城,只是这次,她前呼后拥,城中的人都不住往她身上瞄,好奇地猜测她的身份,苏妩虽然不愿如此高调,但孙策一番好意毕竟难以推辞,便只能苦笑着被众人围观,慢吞吞地进了薛府。

说是薛府,但门口原先的牌匾早已经被摘了下来,孙策虽然粗枝大叶对这些并不在意,但手下自然有心思敏捷之人,早就将房中旧主的痕迹一一抹去,虽然新的牌匾还没打好,但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高悬的就是金闪闪的孙府二字了。

苏妩只瞟了一眼便解下缰绳递给了旁边的卫兵,门口的守兵认得她面孔,连忙过来替她带路,另外一人则去向孙策通报。

苏妩一边走一边看这院子,不禁感叹这薛礼实在会享受,只院中假山的铺设,就不知花了多少工夫。

这院子算不得小,苏妩走了好一会方才行到自己的屋子,见比之前她寿春时住的那间大了好几倍,里面摆设的更是希世奇珍,不由啧啧叹了两声,那带她过来的人见她露出微笑,连忙凑趣道:“这是将军专门挑出来给姑娘准备的,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只管吩咐,小人马上去办。”

苏妩并不是太挑剔的人,更何况这间房子确实也算得上精致讲究了,她只是笑一笑,正准备谢过,却听到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下意识转头去看。孙策与她目光正面对上,亮出亮闪闪的八颗白牙,朝她露出微笑:“有什么不满意的直管说便是,不必同我客气。”

苏妩知道他昨夜才拿下秣陵,本来以为他今日定然是忙得不得了,没想到他还有空到自己这来,愣了一下方道:“这地方已经是好得很了,便是招待公主也够了,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倒是你……这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苏妩想的不错,刚刚攻下秣陵,等待处理的事情自然是堆得小山般高,只是孙策向来喜武厌文,看那些文书政事实在不耐烦了,索性借口伤病,都推给了张纮张昭。他之前确实受了箭伤,这说来也算不上借口,只是他前一晚还活蹦乱跳杀人如砍菜一般,今日就病恹恹说自己身体不适,这话实在不是很有说服力,张昭等人虽然知道他这是托辞,但也不好拆穿,心想他毕竟少年心性,打了这么多日的仗,休息一下也是正常。

孙策做了甩手掌柜,便过来苏妩这边看她的情况,见她刚刚进来,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兴冲冲过来便道:“你过来这么久一路随军奔波,也不曾好好玩耍,正巧我今日无事,我便做个主人,带你到城里四处转转如何?”

苏妩虽然疑心他并不像自己所言那般无事,但见他兴致颇高,又很乐意出去看看,便笑着应下来道:“那可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正愁闷坐着无聊,若和你一起出去,自然比坐在房里有趣得多。”

96 少年,算命伐

苏妩见刘琦像个大姑娘似的骤然低头,不敢与自己目光相接,不由暗暗好笑。躺在床上的蔡氏没有留人之意,刘琦进来拜望过了,也不敢停留太久,生怕打扰了继母休养,恭谨地告了声罪,轻着步子退了出去。

苏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蔡氏面色,见刘琦一走,蔡氏面色明显轻松许多,正暗合自己心中所想,她兀自思想,这边蔡氏却已懒懒抬眉,语气骄慢地问道:“阁下瞧出什么了么?”

她生长于高门,一出阁又嫁到了刘表府中,二十多年来都金尊玉贵、平安顺遂,自然也不把苏妩这么个小丫头瞧在眼里,也压根不信她能看出什么来,苏妩见她如此做派,却也不放在心中,只是微微一笑,提起了另外一事:“陈文范先生生前留了一书,名为《异闻记》,夫人可曾听过么?”

陈寔死后谥为文范先生,蔡氏对此自不陌生,但苏妩提到的《异闻记》,蔡氏却是不曾听说了——只是这名字却也足够她联想。异闻异闻,听起来自然是《神异经》、《列仙传》、《虞初周说》一流记录怪诞离奇之事的文章,蔡氏指尖一颤,面色微不可见地变了一变,却是忍不住脱口问道:“荒谬!文范先生是当世大儒,怎么会作这种荒诞不经之书!”

苏妩见她变色,仍是微微含笑,却是波澜不惊地将她的话拨了回去:“刘向、刘歆亦是经学大家,不一样有《说苑》、《山海经》这样的怪谈么?”

蔡氏喉间一梗,青白的颈上勒出了道道深痕,面上终于露出了些微惊悸之色,只是她仍是强自支持,冷然道:“纵然如此,那和我又有甚么关系?”

苏妩见她此时仍不松口,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夫人有姙已经三月,可直到如今也不闻胎儿有何动静,即使这样……夫人也觉得没什么关系么?”

蔡氏双目猛然间瞪大,右手下意识抠紧了胳膊下压着的锦被,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把被上的花纹划破。她止不住低喘起来,蔡氏旁边的婢女手忙脚乱地抚着她的背,好半天才叫她平静下来,蔡氏甫一止住喘声,立时死死地盯住了苏妩:“你说……我的孩儿、我的孩儿怎么了?!”

苏妩见她乌发蓬乱,娇容改色,心中亦有几份怜悯,她瞧着蔡氏心绪不宁,便也不直接说破,只道:“我方才在夫人院外折了一颗橘子,外皮金黄,内里却是一团破絮……夫人以为,在这院中出生的孩子,真可能平安无事么?”

蔡氏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捂住嘴趴在床边干呕起来,只是她吐得连眼泪都快下来了,可仍然什么都吐不出来,她那婢女见她忽然犯呕,忙从桌上倒了茶来,服侍着她饮下,她咽下茶后,胸中的恶心暂时压了下去,转面就冷声对着那婢女道:“在外面守着!”

那婢女垂头应是,将杯盏复位,脚步轻悄地退到了外面,房中短暂地泄入了一丝光亮,但这丝光亮很快地又被锁在了外面,当里面重新恢复暗淡的时候,蔡氏缓缓抬眸,目中恨极、怨极、畏极:“是谁做鬼害我孩儿,是不是、是不是……”

她银牙紧咬,似乎想要把这名字的主人在口中嚼碎:“是不是陈氏那蠢妇!”

位置倒置,这次波澜不惊地又换成了苏妩,她的目光划过南边摆放的雕绘着列女图的屏风,又重新滑到了蔡氏的面上:“早在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房中的布置虽然端严,却略嫌古板,似乎与夫人的性情殊不相符,这院子,恐怕原先是另有主人的罢?”

蔡氏不觉冷笑,她虽在病中,依然容颜殊丽,这冷笑的模样亦带着几分艳色,不会叫人觉得不喜:“原先的主人?”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苏妩,一字一句道:“呵……我可不管什么原来的主人,这院子、这荆州府,如今都只有我一个女主人!”

苏妩见她口气强硬,不觉摇了摇头,这屋子有古怪恐怕不止一天两天了,看这蔡氏的模样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可即使这样,她也仍是倔强如故,毫无退让之意,看这情势,这来龙去脉,苏妩差不多也能猜出七八分了。

苏妩坐在蔡氏对面,凝望着她年轻的脸,声音和缓:“夫人住过来,怕也有半年了吧?”

“半年?”蔡氏在心里默默算了算,神色蓦然间有些恍惚,“是,差不多半年了。”

苏妩又问:“这段时日,出现的怪事,怕也不止这么一桩吧?”

蔡氏忽然冷笑:“那要说起来,可是多得很了。”

她面上抽动两下,那副尖锐而骄傲张扬的笑脸,却是分毫不变:“我刚住进来还不到十天,失手打碎了一只陶偶,那只陶偶就整夜里缠着我,要我给她偿命,我见一次,就砸碎一次,可是砸碎之后,过不了多久,她又会重新冒出来,在我耳朵根上吵闹——”

她面色冷静,声音却是涩然,若是平常人碰到这种事,只怕早就吓破了胆,苏妩不知道她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但见她如此平静地说着那段异事,心中亦多了几分同情。

蔡氏一指旁边的屏风,又道:“那屏风上的美人,每到梦里,也常常下来,附身于我,每到这时,我就被缚在那屏风中,动弹不得,只有等到日出之时,我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至于我这孩儿……我自诊出喜脉以后,脉象就一直平稳健康至极,任是怎样的名医也瞧不出有什么毛病,分明就是好好的孩子,只是她腹中毫无响动,竟像是、像是……”

竟像是怀了死胎……苏妩默默地在心里替她补全了最后半句。

蔡氏说到此处,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波动,苏妩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也知道,蔡氏所担心的,很有可能即将变成事实。

她没有去看蔡氏那阴晴不定的面色,只含蓄道:“方才大公子过来,对夫人倒是极敬重的。”

听到苏妩提起刘琦,蔡氏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这厌恶表现得如此浓烈明显,若是刘琦在场见着了,只怕是会心惊不已,蔡氏心里有话,几乎要出口,但想到苏妩身份不明,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忧心腹中孩儿有损,也不敢说什么尖刻的话,反而软下了声音,毕竟这些时日里她见过的人虽多,真正说破她心事的,却也只有苏妩一个。

她的态度仍然骄矜,但声音已是客气得多了:“姑娘是乌角先生高足,我这情景,可有什么破法么?”

苏妩听她一个“破”字说得铿锵有力,心道这女子性情实在刚烈决绝,不由暗暗皱眉,只道:“破法不敢说,解法却是有的。”

蔡氏对她这个答案显然不甚满意,在她看来,自己遭了这么多罪,那罪魁祸首自然该千刀万剐、魂飞魄散,但她不愿与苏妩有太大的分歧,终于还是忍住心中怨气:“那有何解法?”

苏妩见她没有固执己见,微微笑道:“夫人先从这屋子里搬出去,其他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这院落原先是刘表的发妻陈氏所居,陈氏死后,被蔡氏占了,陈氏之父陈寔对玄怪之事颇有研究,陈氏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些皮毛。她见丈夫续娶,后妻飞扬跋扈,心中不平,怨气自然充盈于室,室内的种种物件都是她生前所用,受她怨气鼓动,自然就生出了种种怪异之事,妨害蔡氏,蔡氏虽然精神受损,却也没有什么大碍,说来也算不得什么,但蔡氏受孕之后,情势大变。

蔡氏若有子,自然盼望着自己的孩儿能够继承父业,对丈夫嫡子刘琦自然有百般不满,而当她之子当真生下,刘琦的地位只会变得越发尴尬。刘琦与刘表性情容貌相肖,一向颇得父亲宠爱,可自从蔡氏进门,一日日荣宠日增,刘表对长子的爱护之心也就一天天地淡了,若蔡氏真的有子,刘琦只怕难有容身之地。

陈氏对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心知肚明,刘琦自幼蒙儒士教导,性情温善,向来无与人相争之心,若是他继承荆州,自然是父子相亲,兄弟孝悌,可他若承不了父业……那么他的下场,只怕只能步晋国公子申生的后辙,被父亲和后母逼迫至死,平白遭遇一身污名。

原先作怪,只是心中有怨,可察觉到蔡氏对自己的孩儿有不利之心,陈氏的手段却是霸道凌厉得多了——她索性直接在蔡氏身上做鬼,若是蔡氏的孩子无法出生,那么刘琦的地位,自然是无可动摇了。

作者有话要说:陌上花开,可缓缓更矣……

最近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准备考博啦,更新速度估计会比较慢,不过依然会抽时间码字,给小仙女们么么哒~陈寔确实写过一本《异闻记》,不过没有留存下来,只留下了一些残篇,讲说龟息之法,志怪在汉朝也是很流行哒o(n_n)o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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